如果不是那几分相似的容貌，或许陆昭明根本不会把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划上等号。
但，他表现出来的阳光, 就是他内心真正的颜色吗？
陆昭明心中疑惑, 但现在却不是仔细思考这个的时候。
但相比较小赵哥，他更在意的是乔伊。
陆熠光查到的这一切，乔伊应该也从沈曼那里得知了。沈曼会调查到什么程度？会查到那个账号，会发现那个账号是他的？然后呢，他们会猜到他的账号被盗了吗？会知道盗号的人是那个小赵哥吗？
陆昭明不确定。
他拿起手机去拨乔伊的电话, 听到的却是占线的提示音。
再打，还是占线。
心里有根线紧绷着，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陆昭明皱着眉把手机放下，身形利落的拿起外套起身出门。
他想要见到乔伊, 现在，马上，一刻都不能耽搁！
……
出了门，十二月的冷风冰凉刺骨，无孔不入的往人脖子里钻，教人恨不得拿个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陆昭明就走在这样的寒风中，却连外套的拉链都懒得去拉。他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乔伊，去跟她说清楚这一切，在她误会这一切之前，把一切都跟她说清楚。
但事实总是与意愿相违背。
陆昭明刚走到路口，就看见那边正在打架的两群人，堵住了人行道，准确来说，是一方人对另一方人的群殴。占据上方的那群人的脸陆昭明并不陌生，正是前段时间刚跟他也有过不算愉快的肢体接触的李凯。
陆昭明脚步顿了顿。李凯几个人忙着打架，并没什么空闲来搭理他。但他视线很快从那群人身上挪了出来，看见了路口另一侧，正倚在电线杆旁边，背着风给自己点烟的男人。
小赵哥。
陆昭明脚步停下来，隔着一条马路看着他。
对面的人显然也看见了他，遥遥地望过来，从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烟来，目光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地慵懒，只是比寻常添了一抹笑。这种意味不明的笑，并不能让人心情愉悦。
陆昭明目光凝了凝，抬步走过去。
小赵哥像是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直到他走到跟前。
路灯倏而亮了，从街口闪烁着亮起来，很快灯光就覆盖了整条街。
陆昭明感觉到灯光洒在睫毛上，没动。
反倒是小赵哥，十分轻松自在的侧了侧脑袋，目光从街头到街尾溜了一圈，轻笑道：“真好看啊，这叫什么？华灯初上？”
陆昭明嘴角也勾了勾，没接话。
李凯那几个人解决完了事，跑过来，把陆昭明层层围住了，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一边问小赵哥：“哥，这是怎么了？他找你有事儿啊？”那语气，几乎是明示着问小赵哥，要不要对陆昭明出手。
陆昭明还是笑着，没什么动作。
小赵哥却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我跟这位陆家少爷还有些旧要叙。”
李凯明显不放心，刚一开口就要急着拒绝，被小赵哥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李凯顶着压力，还是不怕死的问：“小赵哥，真要我们走？我们不放心你，这个陆昭明他……”
李凯想说他身手很好，不好对付的，被小赵哥静静的看着，咽了口口水。好吧，他确实是想借这个机会找回之前被对方揍的场子，但小赵哥这眼神一出来，任是他也不敢再吭声了。
“行行行，兄弟们都跟着我来，”李凯招了招手，把那些围在陆昭明身边的人都带走了，走了两步还没忘回头冲小赵哥喊，“赵哥，我们就在街那边等着，您有什么事儿吩咐啊！”他话一说完赶紧带着人走了，生怕小赵哥动了怒一脚踹过来。
陆昭明看着他带着人去了街对面，隔街相望，还不时地用眼神暗示陆昭明安分点，那样子叫人忍不住想笑。
“你这手下训练有素啊，半分钟都不放心你跟我呆一起。怎么，对你这么没信心？”陆昭明微微笑着，说出的话却讽刺意味十足。
小赵哥也笑了，却不跟他兜圈子，直击痛点道：“这两天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吧？怎么样，联系上乔伊，跟他解释清楚了吗？没想到吧，一个不怎么常用的社交软件竟然还能被我利用上，效果还这么……”
他声音戛然而止。
衣领被陆昭明突然上前一步狠狠攥着他，就连盯着他的眼睛里也都是狠意，声音冰凉：“小赵哥？呵。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这么做伤害的是我吗？那个视频曝光出来，是让血淋淋的过去重新出现在乔伊眼前，出现在大众面前！真正受到伤害的人不是我，是乔伊！难道你不清楚吗？”
陆昭明手上力道加重，衣领一次又一次缩紧，几乎到了要让人窒息的程度。小赵哥脸上的笑却丝毫没变。
他抬起头来看向陆昭明，笑容温润，眼底的寒光却如利刃，刺到人心底。
陆昭明还没反应过来，一拳狠狠砸在他腹部，来不及感受到疼痛，手里的人就挣脱了出来，外套的衣领很快被对方捏紧，把人提了起来。
同样的姿势，两个人位置互换。
陆昭明目光凝起来，对上他的眼，这才看见他目光里的阴毒狠厉，跟两年前一模一样。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更像一把利刃，直刺进人心底。
“陆昭明，”他顿了顿，换了种讽刺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陆昭明？呵，陆昭明！你以为你叫陆昭明，就真的是陆家的少爷了吗？当初为什么是你被领养回陆家，你为了达到目的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难道你自己都忘了吗？如果不是你，她后来怎么会受那么多的苦，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视频？！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你，陆昭明！”
陆昭明被他这一连串的质问吼得愣住了。脑海里面有些乱，像是有无数的线条在其中乱窜，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刚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被陆家领养，害了谁？是当初一起在孤儿院的那个小妹妹，是陆家真正的女儿。可这一切跟乔伊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陆昭明抬手狠狠揪上他衣领，紧皱着眉问他。
小赵哥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他只是咧着嘴，笑得慵懒又满不在乎，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目光看着陆昭明。
陆昭明冷冷地看着他，抬手把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打落了，上前一步，把人狠狠地抵在电线杆上，声音发狠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赵哥笑得越发夸张了，那笑声几近疯魔，陆昭明甚至看见他笑出了眼泪来。
幸好，在陆昭明想要狠狠地一拳揍在他脸上之前，小赵哥停下了笑，慢悠悠的张口说话了。说出来的话语气平缓，却让他跟前的陆昭明几乎崩溃。
小赵哥：“其实我还觉得奇怪呢，陆昭明，你现在还有空在我这里陪我闲聊吗？”
陆昭明神色一凝。
小赵哥继续笑着：“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女朋友乔伊现在电话也打不通，短信、微信也全都没有任何消息回复吗？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或者说，是从你的世界蒸发了。”小赵哥说着，比了个消失不见的动作。
陆昭明脸色更沉了。
小赵哥轻笑着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陆家那位地位并不牢固的女主人，对于一个迷惑了她的宝贝儿子、阻碍她儿子成为集团继承人的不良少女，会有多大的宽容度？”
陆昭明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他快速松开了捏着他衣领的手，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给席敏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掐了。他打电话给家里，家里的阿姨接了。
“我妈呢？”陆昭明语气难得这么严肃，把保姆阿姨吓了一跳。
“太太早就出去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了，说是晚饭不回来吃了，没说去哪。”
陆昭明沉着脸把电话挂了，侧头看向小赵哥。
小赵哥脸上还挂着那无所谓的笑，此刻却格外让人觉得欠揍。
陆昭明冷冷地看着他：“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一定也知道她打算跟乔伊约在哪见面了？”
小赵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笑话，好半天才忍着笑讽刺道：“陆昭明，你不会真指望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吧？”
他停顿了一下，右手摸上自己的左臂，脸上的笑容快速冷下来：“两年前，关山赛车场的那场比赛里，我这只手差点废在那。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有一天让我再看见你，我一定要亲手把你毁了，让你体会一下我当年的滋味！”
陆昭明看着他，咬牙冷声道：“我们比赛之前约好的，生死不论，你也同意的！赛车场里的意外，你凭什么算在我头上？”
小赵哥冷笑：“意外？我赛车的轮胎上被人动了手脚，只有在我们赛道的直角弯才会暴露问题，事先验车都验不出来。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样的意外，能精准到这种程度？！”
第四十章
安静的卡座里, 乔伊看着眼前打扮精致的女人, 眉头微蹙。
几个小时前，她从沈曼那里离开，刚要给陆昭明打电话，就接到了眼前这位自称是陆昭明母亲的人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 她说话态度并不好，端庄礼貌，同时用暗示性十足的言辞把两人的身份地位划分得清清楚楚——她, 陆昭明的母亲, 尊贵的陆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而乔伊，则被她定义为一个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妄想迷惑她儿子、嫁入豪门的灰姑娘。
乔伊并不喜欢她说话的态度，更不认可她对她所下的定义。
“陆太太，我想……”
“乔伊, 是吗？”席敏再次打断她, 乔伊已经不记得这是今晚的第几次了，“我知道我的儿子非常优秀，可能他跟你之间也有所谓的男女之情。但是你要知道，以你们现在的年岁，往后要遇到的困难挫折数不胜数, 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你们从此分道扬镳，永不见面，甚至根本用不着我出手。”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乔伊的反应, 才继续道：“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以后也会遇见许多比你优秀得多的女人，难道你就这么有自信，我儿子绝不会对除你以外的其他女人动心吗？”
乔伊努力保持礼貌：“我以为男女之间在一起凭的是感情，而不是像高考那样择优录取。”
空气里安静了一秒钟，显然乔伊的反驳并不在意席敏的预料范围内。
她停顿了一下，今晚第二次正眼瞧了瞧眼前坐着的这个姑娘，语气幽深道：“男女之间确实是看感情，但同时也要讲缘分。家世出身这些因素，恰恰是两个人是否有缘无分的决定性因素。乔小姐，不知道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乔伊轻轻一笑：“非常清楚了，陆太太。恕我冒昧，看来当初陆董事长就是用这样的缘分准则挑选了您作为他的伴侣。不过这个准则正确与否，还要问问现在的陆董事长是怎么想的，您说是吗？”
席敏一愣，目光对上乔伊睿智的眼神，她心里一颤，感觉眼前的女生早已经知道了他们陆家的真实情况，这不禁让她感到更加慌乱了。
她今天约乔伊出来见面，本来就是十分草率的决定。她其实才刚刚得知她那向来不听话的儿子在外面和一个毫无身家背景、还在网上丢人现眼的女人混在一起时，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刻打电话把乔伊约出来了。她要当面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谈一谈，要让她离开她的儿子，要确保她的儿子不会受她拖累、被董事会那些人认定没有继承集团的资格。
但是显然，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
席敏有考虑过乔伊可能不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女人，甚至于，她猜想对方会有一些小心机，需要她进行一定的收买，甚至于讨价还价。但那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钱这个东西席敏有的是，她底气十足，也信心十足。
可是当席敏真正见到乔伊，看到乔伊从见面至此一直保持着坦然和淡定的态度与她对话，并没有丝毫因为她的话而产生动摇后，席敏开始对自己的做法产生怀疑了。
双方都安静的下来，乔伊再次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
席敏显然对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并不满意，于是她放下咖啡杯，挑着眉看向乔伊：“乔小姐，难道这是你与人初次见面的礼貌吗？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去看墙上的时间了。”
乔伊有些惊讶她会记得这么清楚。
“是的，陆太太，”乔伊顿了顿，“虽然我不认为你确实有资格在让我等了你四十分钟、又聊了二十分钟你那优秀的儿子陆昭明以后，用这样傲慢的语气指责我对于时间的在意。而且我不得不提醒您，现在已经22:50，我所在的学校宿舍会在23:10准时关门。所以……”
乔伊优雅的站起来，俯视眼前这个明显被她的一番话惊呆了的富太太。
“我可以告诉您，我和您儿子的关系是自由的，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于我，都是自由、不会被其他外力所影响的，”乔伊轻轻笑了一下，“是携手余生，还是彼此祝福各自安好，我有自信，那都会是我们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其他人干扰的结果。”
乔伊停了一下，礼貌的给眼前这位陆太太有些缓冲的时间，然后才继续道：“您今天的到来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出于对您的尊重，我也不会把它告诉您的儿子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但今天的谈话我可能要先告辞了，再次对您说声抱歉，陆太太，再见。”
乔伊说完冲她露出一个大方而得体的微笑，转身走了，临走前没有忘记去前台把两人的咖啡钱结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乔伊仿佛听到身后陆昭明母亲惊呼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
站在跟咖啡馆隔了一条街的马路边，乔伊这才算是舒了口气。
咖啡馆里的音乐很好听，但那也完全无法拯救她现在糟糕的心情。
陆昭明母亲来得太突然了，她见完沈曼后正要给陆昭明打电话，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再后来几个媒体人的疯狂夺命call让她不得不立刻把手机关机，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陆昭明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她会不会担心。
乔伊在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决定先回学校。
……
冷风中，乔伊下了出租车，才发现校门早就关了。
路灯的光从街头照到街尾，漂亮的光线下，偶然走过的三三两两的情侣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毫不顾忌的释放着甜蜜的讯号。
乔伊嘴角勾了勾，想到先前跟陆昭明的那一吻，感觉不算差。
临走前沈曼告诉她的那些话乔伊没有忘记，但乔伊更清楚的是那些事不是陆昭明做的。她只是想尽快见到他，听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人在操控着，陆昭明也许知道那人是谁。
乔伊低着头，任脑袋里一片混沌，根本没看脚下的路。
刚要抬步往前迈，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把她思绪拉了回来。
乔伊回神抬头，这才看见路灯下站着的男人，正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慵懒的目光正含笑看过来：“未来的美女老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在外面乱晃？而且，走路还分神？”
乔伊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看见刚刚她抬步正要踏上去的地上有一摊黏腻的脏东西，像是融化了的冰棍，如果踩上去一定非常糟糕。
乔伊笑着看向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替我的鞋子谢谢你，提醒的非常及时。”
小赵哥也笑了，走到她跟前来：“怎么这么晚没回学校？”
乔伊想了想，故作苦恼道：“总感觉学校门口有人在等我，想回去又觉得放心不下。原来是二哥哥在这里……”她后面一句特意拖长了音。
小赵哥挑眉：“怎么，早知道是我在这等你，就不来了是吗？”
乔伊笑：“哪能啊，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二哥哥等我我当然要来，多晚都来。”
小赵哥也不戳穿她，揉了揉她脑袋，侧身指了指后面紧闭的学校大门：“反正门也关着，哥哥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好啊。”乔伊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小赵哥笑着看她一眼，轻声道：“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的。”
乔伊也笑了：“二哥哥又不会害我。”
小赵哥好像愣了一下，但很快别开眼，背着身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快走吧，再迟就要关门了。”
乔伊赶紧跟上去。
小赵哥带她来了一家烧烤店。
店离学校有段距离，乔伊跟室友们从来没来过。两个人大晚上的走了两条街过来，冷风吹得乔伊手脚都冻僵了，门帘掀开的一瞬间，整个人被里面的热气包裹住，这才感觉到身上在回暖。
小赵哥给她掀着帘子，看见她一张小脸快速从冻得发白变成滋润的粉红，忍不住笑。
乔伊瞪了他一眼，刚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才看见他已经抬步从旁边的楼梯往上走。仿佛是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上了两层台阶就回过头来，对她歪了歪脑袋：“跟我上来，等什么呢？”
乔伊这才赶紧抱着外套跟上来。
她第一次来不知道，上了楼才发现，这家烧烤店的二楼空间竟然比一楼还大。屋子里摆着的全是木制的桌子，墙上挂着的装饰画也非常有古典韵味。墙壁四周都是巨大的窗户，透明的玻璃像是把外面的夜色装在复古的窗框中，成了美妙的风景画。
乔伊没多愣神，看见小赵哥在一个窗边坐下了，正静静地望着她，于是快步走过去，刚坐下，就听小赵哥笑着对她说：“乔伊，往窗外看。”
乔伊疑惑地侧头看向窗外，昏暗的夜幕下，她眼前竟然一片绚烂。
不远处有座漂亮的立交桥，五光十色的彩灯把桥身整个儿覆盖住，七彩的灯光流水一般的不断变幻着，让整个桥周围都闪烁着夺目的光彩，映入她眼中。
乔伊看着外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目光再转向小赵哥的时候，眼底有些红。
小时候在孤儿院，院长妈妈因为乔伊的数学没考好，吃完饭把她关在房间里，让她不把整张卷子重新做一遍全对的就不许出来。
那时候的小乔伊多可怜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做题目，草稿纸上都被她的眼泪沾湿了，还小心翼翼的不敢弄脏试卷。试卷太贵了，弄脏了还要重新买，她知道不能给院长妈妈增添负担。
后来终于等她哭累了，一抬头，就看见门边的窗子外面一张笑着看她的脸，那是特意偷偷跑来安慰她的大哥哥。
再后来，那个晚上小乔伊偷偷从窗口爬出去，在大哥哥的带领下经历了一场只属于孩子的冒险。她的大哥哥带着她去了离他们孤儿院不远处的大桥旁边，让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又壮观的桥灯。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大哥哥安慰她说，每当桥灯的颜色变幻完一轮的时候，就可以让看着它的人许一个愿望，不管许什么，那个愿望一定会成真。
小乔伊当时就信了，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许愿……
“希望孤儿院的兄弟姐妹们永远相亲相爱，让院长妈妈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乔伊说着，笑意溢出嘴角，“这是当初大哥哥带着我去看桥灯的时候，我许的愿，现在想起来可真傻呀。”
乔伊咧嘴笑了一下，侧过头，正对上小赵哥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夹杂着包括温柔在内的复杂情绪，清晰的落入乔伊眼中。
乔伊顿了顿，突然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当时带我去看桥灯的是大哥哥啊，二哥哥，你怎么会知道的？”
第四十一章
“是吗？我对这件事也有印象, 也许是无意中听见你们说过？”小赵哥面色不变, 轻声向她解释着。
乔伊点头笑道：“有可能。不过二哥哥，为什么你跟大哥哥总是不对付？从小到大，你们只要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院长妈妈因为你们多操了多少心。”
乔伊一边说, 一边忍不住摇头叹息。
小赵哥笑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那时候年纪小, 不懂事。”
乔伊找了一串烧烤出来, 摇头道：“我觉得不是因为年纪小。我们院子里那么多兄弟姐妹，就只有你们俩在一起才会这样，就不能把你们单独放在同一个房间里，感觉和平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你知道吗，院长妈妈后来让我天天跟在你们身边, 就是怕你们再打起来。”
小赵哥放下手里的杯子惊奇道：“嗯？原来你那时候天天跟着我们是院长妈妈的指示？”
“当然啊, 你都不知道，每天跟在你们后面看你们玩那些什么弹珠、陀螺有多无聊……”乔伊边说边嫌弃的耸了耸鼻子，仿佛当初的不开心现在都还能感觉到。
小赵哥被她逗乐了，笑着伸手过来，隔着桌子揉了揉她脑袋：“委屈你了。”
乔伊也笑了：“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挺开心的, 有你，有大哥哥，有院长妈妈，每天打打闹闹, 也挺好。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大哥哥去了哪里……”
乔伊想到那个小时候一起有过诸多回忆的大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渐渐安静下来，沉静在略带忧伤的情绪里。
她没抬头，错过了小赵哥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神色，等她再抬头，面前的男人已经恢复如常。
“应该也过得很好吧。”小赵哥轻声说。
乔伊点了点头抬头认真的看着他道：“其实二哥哥你不知道，大哥哥也挺不容易的。他是我们几个里面年龄最大的，也是最懂事的。我们没心没肺的，小时候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可大哥哥跟我们不一样，他去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有记忆了，可能还会记得他的父母吧？每次想起来他父母，他应该都很难过的。”
小赵哥看着乔伊，嘴角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酸涩涌上心头。
乔伊叹了口气，突然抬头看着他，颇带着几分教育意味地说：“所以说，二哥哥，以后要是再见到大哥哥，你就不要跟他吵了，让着他一点也可以啊。”
乔伊抬起头，正对上小赵哥一张好看的脸。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乔伊，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底涌动着复杂情绪，却始终没有表达出来。
乔伊疑惑：“二哥哥，怎么了？”
小赵哥看着乔伊脸上的笑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几番挣扎后，终于张开嘴：“乔伊，其实我……”
乔伊正要听他下文，却被门口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
陆昭明的身影从楼梯口处出现，长腿一迈，三两步就到了乔伊这桌旁边。他呼吸不平，面色不悦，带着努力压抑的怒气。
乔伊站起来，疑惑地去迎陆昭明：“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我以为……”
乔伊刚走到他面前，手腕就被他狠狠一拉，直接把她拉到了他近前，他带着怒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声音里的不安被怒气掩盖住，几乎有些颤抖：“都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应该回学校了！”
乔伊感受到攥着她手腕的巨大力道，犹豫着没有收回手：“没有，我刚刚回学校才发现已经过了门禁时间，正好碰到小赵哥，所以就跟他来……”
乔伊话没说完，已经被陆昭明拉到身后，把她和小赵哥之间隔开。
乔伊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陆昭明把她护在身后，压低了声音：“等下跟你解释，现在你先跟我回去。”
乔伊犹豫：“不太好吧，我刚跟他过来，坐了没一会儿……”
乔伊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是在跟陆昭明商量的语气。一边说，她一边反手拉过陆昭明的手，想带他往桌边走：“要不我们一起……”
她想说，要不大家一起吃顿饭再走。毕竟对于她而言，小赵哥是她过去生活中重要的二哥哥，而陆昭明，是她认定了可以携手往后人生的重要伴侣。
在见过陆昭明那位端庄的母亲后，乔伊明白了，他们之间需要彼此相互沟通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她的过去，她的出身，她的哥哥，她想趁此机会介绍给陆昭明。她不介意一点点来，也不介意干脆就从这个寒冷的夜晚，在这家不算高端的烧烤店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