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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挂在结了露珠的树梢顶上,给整个寂寥的夜又添了三分清冷。
鬼船里,宋四丰默默地拽紧怀中的行囊,静静看向船舱外头的河面。
这夜幕时分做鬼船,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在溪陵江哗啦啦的流水中,乌篷船很快就到了小源村。
下船上岸,宋延年照例燃香请吃饭。
宋四丰不小心对上了船老大老张的双眼,他尴尬的扯出了一丝笑容,向老张点头致谢。
“今晚又麻烦老张了,您,慢慢吃,要吃好!哈~哈哈!”
宋四丰心里给自己摔嘴,他这是在说啥啊!
老张顶着一张疤脸,在月光的照应下越发的苍白,他也对宋四丰笑了一下,脸上的疤像蠕动的地龙。
“客气了!”
宋四丰走在宋延年前头,他将行囊搭在背上,许是对自己方才的表现不太满意,他的背影看过去有那么两分萧瑟。
宋延年:……
他看了眼路上零零散散的红灯笼,借机转移他爹的情绪。
“爹,这小聪哥要娶哪家的媳妇啊,三伯这手笔可不简单。”
瞧那一盏盏的红灯笼,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款式,但数量这么多,也得花上几两银子置办,更别提红灯笼映照下,那些色彩鲜艳的彩绸。
宋延年感叹,“三伯这是发财了啊!”
宋四丰也对自己这三哥搞出的阵仗惊了一下,他摇头。
“不知道,后天小聪成亲,新娘子过门了,咱们就知道了。”
“走吧走吧,你娘可能都歇下了。”
因为有了这些红灯笼,他们回村的路都好走了许多。
路上,宋延年他们还碰到了准新郎官宋小聪。
他正挨个将红灯笼中燃尽的蜡烛替换下,拿着火折子,点上新的蜡烛。
寒风中,宋小聪裹着大大的袄子,带着顶大毡帽,宋延年他们走近了,才认出是他。
宋延年打招呼:“小聪哥。”
宋小聪转头,一股寒风吹到脖子里,他赶紧缩背耸肩,将脖子埋进温暖的大袄中,眯着眼看了一番,才道。
“是延年和四叔啊,怎么这么迟才家来。”
宋四丰一脸喜气洋洋,“嗐,等着延年放榜呢。”
宋小聪:“哦?放榜了吗,延年考得怎么样?”
宋四丰炫耀却又故作低调的摆手,“还行吧,也就得了个案首,府试还得继续努力。”
宋延年忍不住看了他爹一眼。
宋四丰好似没有注意到宋延年的视线,继续道。
“这不,放了榜得了消息,我和延年就往家里赶,总得让家里老太太也高兴高兴。”
宋小聪是个厚道的后生,虽然他的岁数和宋延年差了十来岁,两人很少在一起玩耍,而且两家的大人好有丝不对付。
但他听到他四叔的话,也是由衷的替这堂弟高兴,他摸了摸脑袋,憨憨的笑了一下。
“那恭喜延年了,哥也没带个东西,不然还能送给延年当贺礼。”
宋延年连忙开口道,“只是一个县试,当不得什么的,你别听我爹瞎讲。”
他从怀里掏出一对荷塘鸳鸯木雕,递给了宋小聪。
“这是我前些日子雕的,送你和嫂子当新婚贺礼,祝哥哥嫂嫂和和美美。”
宋小聪接过这对木雕,笑的眼都眯了起来,“真是谢谢延年了。”
宋四丰赶着回去,两人和宋小聪告别后,就往家的方向赶去,另一边,宋小聪顶着寒风,继续更换着蜡烛。
第57章
宋四丰和宋延年两人顶着一身的寒气,又穿过一片竹林,这才回到自家篱笆院门前。
宋四丰将手中满满当当的行囊,往门前的大晒石上一搁,还不忘招呼身后的宋延年。
“快将你背上的书笈放下吧,还怪沉的,背多了身子板该驼了。”
“等你小聪哥娶完媳妇,爹进山给你砍些紫皮竹回来,重新给你做个书芨。”
“我和你说啊,这紫皮竹去去水汽,竹竿就轻了,到时,你去府城背上它,一路也更轻省些。”
夜里的小源村除了偶尔的犬吠,一片寂静。宋家篱笆院门前,除了宋四丰说话的声音,一派安静。
院门檐下高悬着两盏红灯笼,散发着清静又幽幽的烛光。
宋延年上前几步,他试着推了推院门,木质的大门结实又牢固,在他的推动下纹丝不动,只掉下零零碎碎的一些散尘。
宋四丰见状,拉住了他的手。
“没用,你娘里头门栓插上了,估计还横了根粗棍,再推门得坏了,咱们喊你娘起来。”
宋延年不乐意,“娘都睡了,喊她该吵着她了。”
他看了看不是很高的篱笆墙,一双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爹,我翻篱笆进去给你开门,你在这儿等我。”
宋四丰没好气,“你想吓死你娘不成,回头她以为家里进贼了,拿锄头敲你!”
“就算这下没叫醒她,一会儿咱们进屋里,她也得忙活。”
别的不说,一顿点心是肯定有的。
宋延年悻悻的收回脚,看着他爹拉了门檐下的铃铛绳。
不消片刻,两人就见屋里亮起了烛光。
宋四丰侧头低声道,“你娘起来了。”
果然,下一刻里头就传来江氏的声音。
“是谁?”江氏警惕的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一丝沙哑。
宋四丰:“珍娘,是我,我和延年回来了。”
宋延年迫不及待的跟着喊了一声,“娘!”
屋内江氏轻吁了口气,松了手中的棍子,这才打开门栓从屋里出来。
她提着一盏防风灯,身上披的是宋延年拿回来的鸭绒大袄,别说,还怪好穿的,轻便又暖和。
她几步疾行走到院门口,一边将门栓打开,一边问道。
“这么迟了还有船回来?方才铃铛响,吓了我一跳。”
“娘!”宋延年两眼晶亮的看着他娘,“县试我考上了,是案首!”
案首是什么意思,家里有读书人的江氏,还是知道的,听完宋延年这话,江氏面上当即露出激动欣喜。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我就知道我们家延年可以。”
月光的银辉洒在她的面上,江氏眼里似有泪光一闪而过。
她悄悄的揩了下眼泪,提起地上的书笈,转头埋怨宋四丰。
“好消息又不会跑,这么大夜里的急着回来干嘛!累得孩子又冻又饿的。”
宋四丰和宋延年相视一眼都笑了。
宋四丰:“这不是心急嘛,想让你和延年奶奶也高兴高兴,知道你们在家里盼着消息。”
江氏连忙制止:“我这儿就算了,这些日子,为了小聪的婚事,老太太可累坏了,这刚歇下不久,咱们就不去叨唠她了。”
老人家觉浅,心里也搁不住事,这一欢喜,后半夜也别想再睡了。
“明天说也一样。”
宋四丰和宋延年当然没什么意见。
饭桌上,江氏用白日剩下的菌菇鸡肉汤给两人泡了一碗线面,再搁上两个煎得焦香的鸡蛋。
汤碗往两人面前一放。
她目光柔柔,笑盈盈的看着宋延年,“先将就着吃。”
“明天娘给你烙肉馅饼吃。”
宋延年欢喜,“我还要一个酸菜粉丝馅的。”
江氏自然无所不应,“好好,娘都做,要不要再来一个鸡蛋馅的?”
宋延年看了旁边的宋四丰一眼,见他捏着竹筷正瞪他,连忙将要应下的话吞下,话锋一转。
“不了,两种馅就够了,多了麻烦。”
江氏注意到宋四丰的眉眼官司,唬着脸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你瞪孩子干嘛。”
她转头温声道,“没事,娘不怕麻烦。”
宋四丰嘟囔:“真不领情。”
两人奔波了一个下午,晚饭还没顾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过来。
饭后,宋延年帮着他娘收拾碗筷,他一边收,一边和他娘唠嗑道。
“刚才我们回来时,看到小聪哥了,他正在村里给灯笼换新烛。”
江氏:“你看到他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屋外头一眼,只见初春的风,湿冷又刺骨的将窗棂上的窗纸吹的簌簌响。
不由得埋怨,“你三伯也真是的,这小聪后天就做新郎官了,今日夜里风这么大,还使唤他去换灯烛,回头得冻病了。”
宋四丰听到这话,插了一嘴,“让他自己换,这娶媳妇可是他自己的大事,这要没做点事情,忙上忙下的,以后还怎么珍惜媳妇。”
“我们老宋家孩子的婚礼,可不兴新郎官只出个人。”
江氏擦过桌子,笑道,“是是是,你们老宋家规矩最好,疼媳妇!”
既然说起了宋小聪的婚事,宋四丰也来了兴致。
他大口的将最后一口烟抽掉,一边磕掉里头的烟草灰,一边问道。
“说起来,我这三哥,到底找的是哪里的亲家,今天回来路上那些灯笼可把我和延年惊着了。”
“这得花好大一笔银子吧。”
江氏打了热水到盆中,让两人擦脸洗手,应道,“谁说不是,老娘今儿还说三哥败家,手里有点银子就烧的慌。”
她努努嘴,示意他看自己门前的大灯笼,“门口那灯笼大吧,三哥家挂的那两灯笼更大。”
宋延年:“这不是我们元宵时挂的那对灯笼吗?”
江氏:“不是,元宵一过,你爹就将那两灯笼碰灯,早就烧没了,这是你三伯这两日新拿来的。”
“说是亲家的姑娘身子骨不是太好,灯笼主康健,这灯挂多了,家里祥气就足,到时姑娘过门,好好的将养一番,身子骨也就好了。”
宋四丰和宋延年听到这话,都停了手中的动作,两人面面相觑。
宋四丰:“什么,这姑娘身子骨不好?”
宋延年:“嫂子身子不好吗?”
两人的话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落地。
江氏嗔道,“大惊小怪干嘛。”
“先头延年奶奶也不同意,三哥他铁了心了要结亲,能怎么办,姑娘都要进门了,总不能这时候悔婚吧。”
她也能理解老太太的想法,这娶亲就是想要延绵子嗣,小夫妻二人,男主外女主内,相互扶持,方能成一个家。
这姑娘家如果身子骨瘦弱,男方这一边,就要承担更多。
老太太这也是心疼孙儿。
宋四丰一脸不理解。
“三哥在想什么,小聪好好的一个男娃娃,又不是找不到媳妇,非得找一个身子骨不好的女娃娃,以后小聪一个人怎么办。”
他有些急:“这到底说的是哪家姑娘?”
江氏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那里想了下。
“依稀记得喜娘罗婶说过,是东湖那一片的,什么黄员外家的小闺女,家里房子盖得老气派了。”
宋四丰:东湖?那一片除了山就是水,哪里有什么人家。
他和宋延年咬耳朵,“延年,你快看看,你小聪哥结的这门亲,是不是不大对。”
“啊?”宋延年不解的抬头。
“什么不对,哦,爹你怕小聪哥结的是鬼亲啊!”
“不会不会,村子里可干净了,我每年都在附近埋下符箓,不会有邪魔鬼物的。”
江氏见宋四丰脸上的焦急,不由得道,“你也别七想八想了,特别明儿见了三哥,可别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这婚姻六礼,可就只差了迎亲了,你可别乱来。”
很快就到了小聪哥迎亲的日子。
迎亲这天,宋延年见向来有些憨的小聪哥,穿着一身簇新的爵弁服,玄色丝衣,纁色下裳,一脸的喜气洋洋。
别说,还怪好看的。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宋延年跟着人群,拥着宋小聪来到上房。
上房的厅堂八仙桌上,供奉着先祖的牌位,牌位下,是一桌的鸡鸭牛羊肉,每盘祭品都贴了小方块的红纸。
宋小聪一脸郑重的燃香祈福,向先人禀告,祭酒。
宋四丰站在宋延年身边观礼,他侧身指着自己的眼皮子,压低了嗓门。
“延年,真不打紧吗?爹的左眼皮一直跳,这是不是不是好兆头啊?”
老话都说了,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宋延年窥了他爹一眼,指出,“爹,你的右眼也一直跳。”
宋四丰伸手抚上眼皮,“是,是嘛!”
宋延年点头,一本正经:“是,爹你就是上火了。”
宋四丰悻悻,他这般着急,能不上火嘛!
那边宋小聪在掷筊,宋延年见他爹这般焦虑,便也拿出龟壳。
宋四丰瞪着龟壳,他怎么看,都是寻常的龟壳:“上头说些啥。”
宋延年若有所思:“官鬼庚申金……小聪哥这婚事虽有波折,但确实是天作之合的良缘。”
“新娘子父母缘浅,命运多舛,但遇到小聪哥,日子会好起来,两人会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另一边,宋友田看着地上一正一反的筊子,大喜:
“吉,大吉!”
宋三丰穿着喜庆的吉服,亲自为宋小聪敬酒,郑重的教导。
“去迎接你的新娘,夫妻相处言行要有常法,和和美美过日子……”
喜娘是村里的罗婶,为了今日的日子,她还头戴了一顶大红的簪花,甩着帕子分外喜气,她看了一眼日头,对宋三丰道。
“差不多巳时了,咱们启程接新娘子吧,迟了误了吉时就不美了。”
宋三丰一听这话,赶紧招呼众人抬轿。
锣鼓,唢呐声中,一抬四人小轿从宋家出来,走在最前头的是骑着大毛驴的新郎官宋小聪。
喜娘在锣鼓声中,扭着水桶一般的腰肢,一边不忘回头招呼吹唢呐和敲锣鼓的。
“来来,锣鼓,唢呐大声点,再喜庆点儿!”
宋四丰和宋延年也走在迎亲的队伍中。
越过一座小山,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又穿过一片桑树林,终于来到了东湖一片。
那里,一座气派的大院坐落在山坡脚下。
只见院外粉墙环户,一排的柳树周垂,初春时节,柳树正抽着新芽,为这冰冷的大院添了三分暖意。
朱红的大门外,新娘穿着吉服,盖着盖头,在旁人的搀扶下,自西阶走下。
喜娘一脸喜意的迎了上去,和新娘旁边富态模样,却又一口显眼尖牙的人打着招呼。
“黄员外,快快,快让新娘子回屋去,这不合规矩。”
她们带来充当大雁的公鸡可还没有过门。
黄员外的声音又尖又细:
“不打紧不打紧,我黄家没那么多规矩,快将新娘子接走吧,我院里的兄弟们还等着喝酒吃肉!”
罗婶讪讪的妥协了,虽然上次陪宋三丰来过这,也见过这黄员外一次,但她还是有点怕这眼睛好似会发光的黄员外。
真不知道宋三丰怎么敢面不改色的和这黄员外称兄道弟,一派乐呵亲热,现在还做起了亲家。
要是宋四丰听到罗婶心里这话,肯定得吐槽:因为啥,为了这气派的宅院呗。
宋四丰:“前两年我来过这,那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宋延年抬眼看了他爹一眼,“新娘子没有问题,但新娘她爹有点问题。”
宋四丰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放下了心,待听到后半句,一颗心提了起来。
“我就说,这亲事结的有些古怪,这新娘子她爹有什么问题。”
宋延年推了推宋四丰,“爹,你先跟着迎亲的队伍回去,我和亲家公聊聊。”
前头,宋小聪一脸春风得意的迎了上去,动作却很轻柔细致,“小心小心。”
他扶着新娘子走下西阶,两人拜别了黄员外。
黄员外尖着嗓子,“快去快去,三丰兄弟该等急了,哈哈哈。”
新郎官宋小聪和喜娘罗婶一起扶着新娘子上轿。
唢呐锣鼓又重新响了起来,黄宅门口一片热闹。
………
第58章
黄员外喜滋滋的提着那只大公鸡,转身进了黄家宅门。
那圆圆胖胖的身子,丝毫没有影响他敏捷的行动,只见他的短腿灵活的迈过高门槛,不见半分笨拙和不便。
那欢快的背影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迫不及待。
宋延年了然。
黄鼠狼嘛,看到鸡可不是馋了,没当场扑上去撕咬,已是修道有成。
三伯这礼送的好啊。
一旁,宋四丰被霸道而热闹的唢呐声吹回了心神。
刚回过神,他就听到宋延年打发他回去的话语,当下就不赞成了。
他吹胡子瞪眼:“我自个儿回去干嘛,回去干着急啊!”
宋延年讪笑,“我这不是想着,一会儿小聪哥他们拜堂,你和娘都得坐高堂,你们还要给见面礼呢!”
毕竟是亲叔叔和婶婶。
宋四丰没好气。
他哪还有心思给见面礼,没有当场打断这婚事就是客气了。
宋延年看出了他爹的所思所想,连忙出言制止。
“别别,这新娘子真的是人,她和小聪哥有夫妻缘分,错过了这姑娘,小聪哥还不知道还要打几年光棍呢。”
“到时,小心三伯和三伯母捶死你。”
“爷爷奶奶也得捶你!”
宋四丰这才罢休。
接了新娘,迎亲的队伍更是热闹。
吹唢呐的罗伯鼓着腮帮子,卖劲儿的吹着,因为用力,他的一双眼瞪得活像一只大青蛙。
走在队伍前头的罗婶,见状分外满意,她转回头甩着帕子,将腰扭得更为欢畅。
“接亲喽!过门喽!”
最前头的毛驴倒也乖觉,一片喧闹中也不见一丝慌张,嘚嘚哒哒的驮着新郎官,自个儿就记得回去的路。
引得新郎官更是欣喜,揉了揉大毛驴脖子边的毛发。
“大青,你真争气,回去给你加豆饼。”
一片热热闹闹中,宋延年和宋四丰两人悄悄摸摸的,坠在了迎亲的队伍后头。
走出几百米后,他们趁着没人注意,又往回折。
此时,黄宅两扇朱红的大门已经关上。
宋延年拾阶而上,他站在黄府大门外,轻扣上头的金漆兽面铜环,同时朗声道。
“宋氏延年,特此拜访,有请黄仙一见。”
半晌,大门还是紧闭着。
他侧耳倾听,里头依稀传出一些畅快又热闹的声音。
黄员外:“别管他,一个人类罢了。兄弟们喝酒喝酒!来来,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仙我今儿高兴,别的不说,这酒水是管够。”
接着又是一阵肆意欢笑的喧闹声。
宋延年笑笑,又扣了一次门。
这次,灵韵攀附着他的声音,似水波纹一般的,向黄府宅院内层层漫进。
“宋氏延年,特此拜访,有请黄仙一见。”
“……”
声音由大变小,似有回音。
黄员外手一顿,他警惕的动了动耳朵。
半晌,见外头的修道人并无恶意,这才丢了手中的酒瓶子,眼睛瞥过紧闭的朱红大门,眼尾似有精光闪过。
他转头,朗声冲院内喝得东倒西歪的精怪朗声道。
“诸位,有贵客登门,快快肃容。”
一只看不出原型的精怪,顶着水蛇似的乱发,轻撩了下衣襟,让更大片的肌肤暴露的更彻底。
阳光下,雪白肌肤好似一片雪,反射着诱人的亮光。
她冲黄员外娇俏的笑了一下,嘟起朱唇,不依道。
“黄哥,还有啥贵客,我不就是你的贵客嘛。”
她说完,又冲黄员外抛了一记娇媚的眼波。
一双纤纤素手,好似柔弱无骨的摇晃着酒瓶子,白玉似的酒瓶子欲坠不坠。
她攀附上黄员外胖胖的身子上,伸出手摸了摸他圆圆的肚子,吐气如兰。
“现在,杏儿也出嫁了,黄哥,你就娶了我吧,杏儿和杏儿夫婿回门时,也有个岳母大人唤唤,恩~好嘛~”
最后的声音,婉转动听,好似莺啼,端的是又媚又可怜,让人觉得拒绝她是个大罪过,恨不得将心剖出来,递到她面前。
黄员外却干脆利落的将她的手拍掉,一脸无情。
“不,要是娶了你,我怕到时,杏儿女婿连个丈人都没的喊了。”
这可是吃人吃妖不吐骨头的主儿,名副其实的黑寡妇。
朱娘子也不生气,她揉着并没有发红的青葱玉指,娇嗔。
“哎呀,我的酒瓶子被你拍掉了……”
“黄哥,也不帮人家捡捡,真是无情吶~”
随着她的话落,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
前院里,众妖的视线不由的集中到了推门而进的两人身上。
他们先看到宋四丰,不由得皱眉,一脸警惕的看向他,都是精怪修炼,哪个还闻不出猎人那一身的气息。
那一身血气,就是修炼小有所成的他们,都有些忌惮。
这是个经验丰富且战绩颇丰的老猎人。
而他旁边的少年人,理所当然的被忽视了。
宋延年视线追随着不断滚动的酒瓶子,他抬脚走下阶梯,俯身,伸手捡起地上那似白玉的酒瓶子。
几步就走到黄员外面前,他将酒瓶子递给了黄员外旁边的女子,客气的笑道。
“给,你掉的酒瓶子。”
转头,他对黄员外点头致意,“宋延年,宋三丰是我三伯。”
朱娘子潋滟着桃腮醉眼,她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哟,哪来的小书生,这一身皮肉怪嫩的。”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了宋延年,攀附着黄员外的手不自觉的松开,转而要去捞起宋延年低垂在一边的手。
见宋延年错开,她也不在意的轻笑。
“是害羞了嘛?小哥儿,我看你顺眼的很,今晚和我回洞府吧。”
她舔舔下牙槽,隐约可见舌尖好似分了岔的小蛇,灵活又邪异。
“放心,姐姐不会吃了你哦。”她只会养大了再吃。
朱娘子一双眼缠绵又贪婪的看着宋延年,越看越欣喜。暗叹,这一身似钟灵毓秀的骨肉啊,吃了得顶多少年清修。
她的舌尖嘶嘶响,似有什么要喷薄而出,蠢蠢欲动。
一旁黄员外乐乐呵呵的样子,他一副壁上观的模样,未尝不是试探宋延年父子二人。
朱娘子见状,更加肆无忌惮了。
宋四丰惊怒不已,他将宋延年护在身后,虎目圆瞪,两只手的拳头握得很紧,一身肌肉贲张,俨然暴怒的模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宋延年抬起手拦住了他爹。
“爹,我们可是客人,今天是黄员外和咱们宋家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
他一脸的不赞成,另一只手却快速的在半空中打下一道繁复却不冗杂的灵符。
宽袖拂过,翩若惊鸿,宛似游龙。
随着灵符一闪而过,朱娘子惊呼了一声。
众妖心下凛然,其他妖精沉默的看向原先站着朱娘子的地方……
那儿已不见朱娘子娇媚的身影,地上一只毛茸茸黑乎乎的大蜘蛛,慌乱着八只脚想要逃窜。
宋延年弯腰捡起这异常活泼的大蜘蛛,笑眯眯道。
“我这个人,除了爹娘,向来不喜欢别人养我,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养点小蜘蛛什么的。”
他的视线落在又掉到地上的白玉酒瓶子,再一次弯腰将其捡起。
他打量了蜘蛛几眼,又看了下酒瓶子。
“不过,我这儿没什么洞府,这酒瓶子还不错,你将就先住着吧。”
说完,他也不怕那挥舞着八条腿的大蜘蛛,直接将它塞入酒瓶子里,往上头又打了一道符,晃了晃瓶子,这才转头看向旁边的黄员外。
黄员外全身叫嚣着逃窜,却只能按捺住自己,对上宋延年的视线,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亲家~“
宋延年哂笑,这时候又是亲家了?他摇了摇头,举着酒瓶子问道。
“不介意我一会儿将这瓶子带走吧。”
黄员外干笑,“当然不。”
想了想,他又讨好的说了一句。
“我这儿好酒还有好几桶,回头亲家走时,记得全都带上,今儿是我们宋黄两家大喜的日子,没点好酒怎么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