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教子,又不是想废子。
没想到胤祚压根不领情,拍开康熙搓揉他脸颊的大手,气呼呼地瞪着他:“哼,不就是写字吗?我爱新觉罗·胤祚又不是罚不起的人!”
太子急了,忙道:“六弟,别任性,你的骨头还没有长好,不能写这么多字。”
康熙哪里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这么执拗?明明完不成的任务,还非要赌那么一口气。
倒是有些像他。
他排行第三,前面还有牛钮和福全两个哥哥,汗阿玛却说出董鄂氏生的儿子才是“朕之第一子”的话。
他年幼时期不也是为了赌那口气,这才宁愿读书读到吐血也要继续坚持着,想让汗阿玛看到他是最优秀的儿子,比其他的兄弟更优秀,也比董鄂氏那只活了几个月的儿子更优秀。
康熙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了。
回忆罢了,心头有些发软,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不可能轻易向人低头,嘴硬道:“朕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写字,梁九功,伺候笔墨。”
胤祚:!!!
他原本还想着回去后弄弄复写纸或者印刷术,把这六百个大字弄出来,笔迹一模一样又怎么样?反正罚抄的内容出来了就行。
没想到康熙这么不做人,居然要让梁九功在旁边为他磨墨,亲眼盯着他写完这六百个大字。
太子差点急秃头,他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汗阿玛和弟弟呢?竟然一个比一个执拗。
汗阿玛也真是的!
弟弟才三岁,不懂事是正常的,汗阿玛多大了,居然也跟弟弟较真。
别说写六百个大字,就是写六个,六弟的手怕是也会受不了。
梁九功也很秃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万岁爷嘴上是说让他伺候笔墨,实则是想让他盯着点,免得六阿哥执拗起来真的写多了伤手,可六阿哥不知道啊,怕是会视他为敌人。
梁九功不由朝太子投去求救的视线,这个时候如果有谁能够解决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怕是也只有太子一人了。
可太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对了!
太子握住胤祚的手,往屏风后面走,“六弟今天还没午睡呢,是不是困了?先去睡一会儿,写字的事不着急。”
胤祚又不是傻的,有台阶不下,非要去折腾自己的手,应景地打了个哈欠,脱掉鞋子上床。
原本是为了逃避罚抄,一沾上枕头倒是真的呼呼大睡起来。
见他睡得这么快,连被子都来不及盖,太子心疼地摸摸胤祚的小脸,亲手给盖好小被子再出去。
太子刚从屏风后转出来,就见康熙的视线在往这边瞄,被他发现了,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小子睡着了?”
太子:“……”汗阿玛,你真的好幼稚啊。
“嗯,刚上床就睡着了。”
闻言,康熙沉默了。
往日胤祚都是往这边送了奶茶,没多久就要睡觉,今天先是学认字和听故事,后面又看了拼图和魔方,怕是真的累到了。
太子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看摆放在桌子上的魔方,再看看隔壁空着的小桌子,不由后悔。
倘若不是他的自制力不够强,非要玩魔方,六弟也不会为了他和汗阿玛顶嘴,更不会落得罚抄六百个大字的结果。
虽然有点高兴,在六弟心中,自己比汗阿玛更重要一些,但如果明白这个事实得建立在六弟伤手的基础上,代价还是太大了点。
汗阿玛是一国之主,君无戏言。
想要让汗阿玛收回成命,怕是只能去找乌库妈妈了。
与此同时,康熙也在想他该用什么台阶。
让他自己反悔是不可能的,皇帝和亲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但如果有辈分更高的长辈开口,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收回这个不合理的惩罚。
或许需要玛嬷出面?
此时此刻,为了在里面呼呼大睡的小团子,这对大清最为尊贵的父子俩想到了同一个解决办法——请太皇太后出山!
半个时辰一到,梁九功进去叫醒了胤祚,怕他再睡下去,晚上会睡不着。
起来以后,胤祚没再继续逃避罚抄任务,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后面,有模有样地握着小毛笔。
他正要落笔开始写字,梁九功忙道:“六阿哥请稍候,奴才的墨还没磨好呢。”
胤祚:???
望着砚台上那一堆黑浓的墨汁,不是很明白怎么就没好了。
没办法写字,他只好把小毛笔放在旁边,盯着梁九功在那慢慢地磨。
他出神地想:就梁九功这龟爬似的手速,但凡康熙要写的字多一点,怕是就只能等吧?
不一会儿,墨浓了,梁九功再加点水继续磨。
胤祚这小脑袋瓜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康熙叫梁九功过来伺候笔墨,是知道梁九功机灵,会来事,原来根本没打算让他罚抄啊。
也对。
九龙夺嫡后期,康熙再生气也只是把儿子圈在府里,一个都没杀,哪会真和三岁的儿子计较?
胤祚趁机摸到康熙的底线,心里更有底气了,不过他还想再验证一下。
用小毛笔沾了点墨汁,就要落笔。
梁九功来不及阻止,正暗暗叫糟,就见隔壁桌的太子走了过来,轻柔又迅速地握住胤祚的手:“六弟,你的握笔姿势不对,孤来教你。”
胤祚点点头:“谢谢太子哥哥。”
他的手没什么力道,过去也没学过毛笔字,就是随便握了握,对此没有任何疑问,乖乖地任由太子帮他纠正握笔姿势。
直到一个握笔姿势来来回回教了十来遍,握一会儿就要放开,由太子帮忙揉揉手,握一会儿就放开休息一下,美其名曰:手还嫩,不着急,慢慢来。
胤祚终于明白这也是个会忽悠大法的,心里甜滋滋的。
“太子哥哥,我会握笔了,你教我写字吧。”
太子清俊的面容为之一僵,“咳,孤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明日再教你可好?”
胤祚:“……”太子哥哥,你一心虚,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变了呢。
“没事的,太子哥哥,我可以对着这个写。”
太子和梁九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就是康熙亲手写的“康熙擒鳌拜”五个大字吗?不久前就是用这张纸来教胤祚认字的。
两人不由朝康熙的方向瞅了瞅。
康熙:“……”不就是一个借口,有那么难找吗?
“梁九功,去取些点心来。”
“奴才遵旨。”梁九功飞似的跑出去吩咐徒弟。
太子悟了,摸摸胤祚头上的小揪揪,温和开口:“六弟有什么想吃的?孤让人带你去御膳房,自己挑几样可好?”
为了不让胤祚小小年纪就写字,这三位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连让他自己挑点心的招式都使出来了。
就算他看见什么想吃,兴冲冲要了,等到点心端上来了也吃不了几口。
胤祚知道却不会不配合,省得待会儿这对父子再找出更离谱的借口来。
“好。”
等胤祚被太监带着离开,太子悄悄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而康熙也往手帕上抹了抹手心急出来的汗。
以后和胤祚说话的时候还是再斟酌斟酌,免得狠话放出去了,胤祚赌着气没有撒娇耍赖赖掉惩罚,结果最后舍不得的还是自己。
堂堂大清皇帝/储君,朕/孤不要面子的吗?!
第18章
不出胤祚所料,他从御膳房挑了两样喷香喷香看着就好吃的点心回来,可是只能吃三块。
胤祚委屈地摸摸扁扁的小肚子:“太子哥哥,我还在长身体呢。”
光是御厨做的这碟秋天限定的桂花千层糕,他就能吃下一整碟。
三块?塞牙缝都不够。
太子认真地看着弟弟那凸出的小肚子,眼神狐疑:“你是不是在御膳房吃过了?小肚子都鼓出来了。”
“谁说的?!”胤祚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收下巴,把吸进来的那口气憋在那里,小肚子一下子就扁了下去。
小团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是那种会躲起来吃独食的人吗?哪一次有了好吃的,不是跑来送给你的?你居然这么误会我,我伤心,我愤怒,需要六块点心才能好!”
说着,摊开肉呼呼的小掌心,小手向内勾了勾,比了个六的手势。
为了不让小肚子再鼓出去,张着小嘴,努力用嘴呼吸,旁观的人看着都觉得累。
康熙:“……”
太子:“……”
为了多吃几块点心,小家伙还挺拼。
这要是在自己的毓庆宫,太子没准就抵抗不住弟弟的撒娇,多给几块点心,反正也不是每天都吃那么多,偶尔一次没什么关系。
可这是在汗阿玛的乾清宫,汗阿玛就坐在上面看着呢,太子哪敢松口?
“六弟,孤三岁的时候也只能吃三块点心。”
胤祚还能比太子更尊贵更特别吗?
还有先前的罚抄在,不好讨价还价,只能忍了。
因着点心数量少,他吃得很是珍惜,小手捧着巴掌大的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几乎没什么碎屑掉下来。
别说康熙和太子,就是梁九功看着都不忍心,很想再给他一块大口吃。
吃完点心,又蹭了一顿晚膳,胤祚想回永和宫了。
既然康熙不是认真罚他抄六百个大字,梁九功也不是真的监工,他留在这里干嘛?
然而太子担心他回去以后会继续写字,“六弟去过毓庆宫吗?”
目前为止,胤祚只点亮了永和宫、御花园、乾清宫这三块地图,御膳房的地图也是刚点亮的。
“没有。”
太子:“陪孤去走走?”
兄弟俩告别神色不明的康熙,手牵手地往毓庆宫而去。
离了康熙的视线,一大一小再没顾忌,一路上叽叽喳喳,聊得眉飞色舞,开心极了。
康熙目送他们俩出门,眼睫低垂,掩下眸中的情绪。
说他恼怒吗?有点。
更多的还是羡慕。
他年幼的时候,可没有关系这么好的兄弟,甚至能为了一个玩具替他顶撞汗阿玛。
胤祚能画出魔方和拼图的图纸,又把小魔方玩得如此顺溜,足可见他已经在梦中玩过很多遍,此时再让内务府制作出来,不过就是想让太子玩一玩。
至于胤祚所说要开店卖魔方和拼图的事,康熙只把它当做一个借口或者是顺便为之。
胤祚为什么这么喜欢太子?他究竟比太子差在哪里?康熙实在想不通。
另一边,胤祚跟着太子来到毓庆宫。
这是康熙亲自设计改建的宫殿,很多东西都是从康熙自己的私库里挪出来的,没有哪一处不好,看得胤祚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太子哥哥,你这里好多宝贝啊!”
听到这话,太子已经做好送几样宝贝给弟弟的心理准备。
没成想,胤祚说:“要是我开店的时候缺钱,太子哥哥能借我几个宝贝去当吗?等我赚了钱,再把宝贝赎回来还你呀!”
闻言,太子面露为难,胤祚立马改口:“不用啦,我就是随口说说。”
“不是孤不想给你,如果只是送给你放在屋里或者私库里都行,但这些东西都有宫里的印记在,你拿到外面的当铺是当不了的。”太子解释道。
胤祚还真的不知道这一茬,愣了一下:“可是我听说会有人从宫里偷宝贝出去卖呀。”
很多宫廷里的宝贝就是这样流到外面去的。
太子:“……又是老爷爷告诉你的吗?”
那个不正经的老爷爷天天教六弟什么东西啊?就不能教一点好的吗?
胤祚毫无压力地往莫须有的老爷爷身上甩锅:“老爷爷说了,皇宫里的宝贝太多,少一件两件根本没有人发现,有些奸诈狡猾的太监宫女就会偷藏起来,等有机会出宫的时候去卖。”
太子:“太监和宫女寻常不得出宫,即便要出宫办事,也需要搜过包袱,不能夹带任何东西进出宫,没有你所说的这些问题。”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胤祚歪头想了想,搬出电视剧里的那一套:“那如果藏在进宫的蔬菜或者粮食里呢?藏在出宫要倒的夜香车里呢?还会搜得那么严格吗?如果对方买通了搜包袱的侍卫呢?”
太子:“……”被弟弟杠得脑壳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弟弟谈论这些,“孤并不清楚这些。”
胤祚摇头叹气,肉嘟嘟的小脸格外沉重:“太子哥哥,我真怕将来有人告诉你鸡蛋要一两银子一颗,你也信呢。”
太子:“……”你当孤是崇祯皇帝吗?咳,不能这么比。
他有点招架不住弟弟层出不穷的问题,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
胤祚灵光一闪,他还从来没和兄弟一起睡过呢!
为此,他偷偷掐一把大腿,大眼睛水汪汪的,从下往上看的时候颇有点狗狗眼的小可怜,“太子哥哥,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太子被看得心软,下意识摸摸胤祚的脑袋,“你想留就留下吧。”
胤祚连忙跑到门外,走路都是飘的,可见他心情有多好。
“翠微,快回永和宫,给我收拾几套衣服。”
太子:???
为什么是几套?
等到不久后,翠微从永和宫把胤祚的换洗衣服带回来,而胤祚非常自然地打开太子的衣柜往里面放衣服的时候,太子才明白为什么是几套。
敢情六弟是已经认定,将来还会在毓庆宫留宿,提早准备好了。
该不该夸他一句有先见之明?
还是算了。
不夸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夸怕是要把尾巴翘起来。
太子没有注意到,看着胤祚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小身影,自己的脸上有着多么温柔的笑容。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少年。
身份尊贵又如何?有康熙宠爱又如何?有一群奴才伺候又如何?
康熙是父亲,更是皇帝。
当这两种身份放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太子时时刻刻都得提醒自己先是臣再是儿,就怕一不小心出了错,失了储君的身份,让汗阿玛失望。
而奴才只会敬他怕他,与他保持距离,生怕过一点距离就会掉脑袋。
未免他被奴才掌控,在毓庆宫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所有人只想平平安安熬到换人,哪会多知心?
唯有胤祚,像只从来没出过门的小奶猫,刚学会走路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不知身份差距,不知君臣有别,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
他的弟弟胤祚,每每有点好东西就会跑来送给他,见汗阿玛欺负他会挡回去,见汗阿玛凶他也会凶回去,把他看得比汗阿玛更重要。
天底下怎么就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呢?
真想让人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送到他的面前,让他一生无忧无虑,当只快快乐乐的小奶猫。
“太子哥哥,我们一起洗澡吧!”胤祚拿着一块不知哪来的小毛巾,表情十足的跃跃欲试,“我来给你搓背呀!”
太子的笑容僵住了。
弟弟太黏孤了怎么办?能先把他丢出去,等孤洗完澡,再把他捡回来吗?
第19章
深夜,康熙派出去的人把调查得来的结果呈到了龙案上。
那些人去了许多地方,找到了极有说服力的例子:整个村子的人都因为天花而死,只活下来几个因为照顾牛而得过牛痘的孩子。
得知这样的消息,康熙实在兴奋。
他不好深夜召集朝臣进宫商谈,却想找个途径抒发自己的兴奋之情,想到同为知情者的太子,没叫御辇,带上梁九功快步去了毓庆宫。
到了那,才知道胤祚今晚留宿,此时正敞着四肢,小肚子一鼓一鼓的,躺在太子的床上,睡得很熟。
而这张床的真正主人,太子正坐在床边翻看账本,时不时看一眼睡着的弟弟,帮忙盖盖小被子,唇边挂着一抹温软的笑意。
康熙的笑容收了起来,分享欲彻底消失。
这小子白天黏着他的太子哥哥还不够,晚上还得睡在一张床上,越发得寸进尺,你是粘人精吗?!
“汗阿玛。”太子连忙站起来给康熙请安。
康熙摆摆手,“他怎么在这?”
太子垂眸:“天色渐晚,夜路难走,儿臣就把六弟留下了。”
康熙满脸狐疑,太子是这么热情的性格吗?还夜路难走,又没有多远,早点回去或者多提些灯笼不就行了?
“是这小子主动要留下来的吧?”
太子:“……”汗阿玛明察秋毫。
沉默就是默认。
康熙哼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戳戳胤祚的小脸蛋,嘀咕道:“也没见你多依赖汗阿玛。”
太子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感情需要时常维系,不见面不联络就很容易变淡。
汗阿玛忙起来连后宫都不进,能见胤祚几面?而胤祚对着一个怎么期盼都见不到的人,能亲近得起来就怪了。
正因为这样,汗阿玛没阻止胤祚天天来御书房晃悠。
不过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胤祚懂事,不会打扰汗阿玛和他做正事。再者,胤祚有老爷爷的教导,或许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会拿出一些神奇的东西。
屋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最闹腾最会惹人生气的那个已经睡着了。
康熙靠坐在床边,眉目舒展,心情一好,胤祚这臭小子都变得顺眼起来。
太子见康熙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像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汗阿玛,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康熙嘴角微扬:“牛痘。”
仅仅两个字,太子立马懂了,激动地站了起来:“六弟所说竟是真的!”
太子四岁那年得了天花,病情凶险,当时差点没熬下去,至今仍记得自己以为要死了,和康熙抱头痛哭的场面。
如果牛痘真的能防治天花,使得天花不再成为不治之症,未来将会有无数百姓无数家庭因此得救,称得上是传世功德!
有了这份功绩打底,只要将来胤祚不造反,他绝对能护住这个弟弟!
“傅为格会负责。”康熙戳戳胤祚小肉手的小窝窝,颇有闲情逸致。
太子知道这个人,有傅为格负责,种痘事宜会更加稳妥。
眼瞅着康熙对睡着的胤祚又是摸手又是捏脸的,太子不禁在心底吐槽:汗阿玛您真的没比六弟成熟到哪里去啊。
未免弟弟被汗阿玛闹醒逗哭,太子重新捡起放在一边的账本:“汗阿玛,为了香皂铺子的事,儿臣这几日一直在翻阅账本……”
康熙连忙放开睡觉都不安生的小可怜胤祚,指点起太子。
尽管皇宫的宫务有嫔妃把持,康熙依然需要看账本,尤其是户部的账本,免得国库的钱被人悄无声息地搬用挪走,让他打仗赈灾都没钱可用。
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资本指点刚开始学习的太子。
父子俩一问一答,从经营铺子的账本说到一家、一府、一部、一国的账本,气氛相当热烈。
这时,胤祚被尿憋醒,眼睛都没睁开就要下床,小身体挪到一半被拦住了,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看阻拦他的大山,发现了大片的明黄色。
胤祚脑子懵懵的,看不太清楚,却还记得今晚是在毓庆宫睡的,闭着眼睛喊:“哥哥。”
小团子实在太困了,叫声又轻又奶,喊完了还在明黄色身上蹭了蹭。
太子眉眼含笑,弯腰就要去抱,结果被康熙中途截胡。
“汗阿玛,六弟要出恭。”
他认定康熙天子之尊不会抱着儿子去出恭,想用这个理由把胤祚接回来。
可他哪里料得到康熙平时只见得到胤祚精神奕奕和他作对的气人模样,这会儿见到这小子奶猫似的粘人模样,反差度太大,正稀奇呢。
康熙还准备拿今晚给胤祚把屎把尿的事将来拿捏胤祚,怎么可能把这机会让出去?
于是,太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胤祚被汗阿玛抱走,尿完回来,眼睛也没睁开过,上了床往里面熟练一滚就重新睡着。
睡眠质量好得怕是外面打雷都吵不醒他。
康熙望着睡得人事不知的胤祚,笑容阴恻恻的,带着点算计:“下次这小子再敢气朕,保成,你来作证。”
太子捂脸,他就知道会这样!
这一晚,自认精准拿捏胤祚把柄的康熙睡得特别舒适,梦里都是胤祚乖乖站着听他训话,还会挨挨蹭蹭来撒娇黏黏糊糊喊汗阿玛的画面。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比用一颗十全大补丸效果还好。
睡得好心情好,连朝堂上某些面目可憎的官员都没那么不顺眼了。
下了早朝,康熙直奔太皇太后的慈宁宫。
顺治帝走得早,还因为立后废后和董鄂氏的事和太皇太后有了嫌隙,就差翻脸,自那以后太皇太后就全力培养康熙。
祖孙俩共同度过鳌拜擅权专权、结党营私、不肯归政的艰难时期,既有共患难的战友情,又有教导的师生情,感情颇深。
康熙过来后禀退旁人,苏茉儿自觉退出,在外面守门。
“玛嬷,孙儿此次过来,是有事相求。”
太皇太后听得稀奇,她的这个孙子近些年来收拢权利,威严日盛,三藩说削就削,全然不听她的意见,这会儿还有需要她出手帮忙的地方?
“是后宫之事?”
“正是。”康熙道,“玛嬷可知道胤祚最近做出来的奶茶?”
太皇太后哪会不知?
“做出来的第一天,德妃就派人送来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有送。”
康熙早从德妃那得知结果,此时说起来就是想引出话头:“孙儿问过胤祚,那些都是他从梦里见到的老爷爷那学来的。”
什么梦里的老爷爷?
太皇太后挑眉,玄烨会信这种东西?
“孙儿原本也是不信的,直到昨夜,派去调查的人送来了确切的消息,牛痘确实能防治天花。”说到最后,康熙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太皇太后歪着的身子立马直了,微微眯起的眼睛也睁了开来,“确实?”
“确实。”康熙点头。
太皇太后有些怔然,爱新觉罗家的人似乎天生对天花没有抵抗能力,儿子福临和几个孙儿死于天花,玄烨和保成差点没能熬过,胤禔胤祉为了避痘甚至得送出宫交给臣子抚养。
如果真有那样好的办法,或许皇室中人将来都不会再怕天花。
“是胤祚的功劳?”
康熙谦虚道:“倒也不算,是他从那个老爷爷那里听来的。”
“如何不算?”太皇太后不乐意了,带着护甲的手虚虚地点他,“如果没有胤祚在中间传话,你哪能知道?知道了就过河拆桥,玄烨,没你这样的。”
康熙:“……”玛嬷怎么这就护短起来了?
“胤祚做出了魔方和拼图,以后兴许还会做出更多的东西。”
太皇太后顿时明白康熙特地来求她的意思,这是怕胤祚小小年纪没多少自保能力,一不留神就被后宫的手段给害了,前不久不就差点出事了吗?
“行,在后宫我会护着。”
康熙拱手道谢:“孙儿多谢玛嬷。”
要不是看那小子实在傻了点,直了点,不会说话,性子还执拗,容易吃亏,他也不至于来求玛嬷出手护着。
“其实……孙儿还有一件事需要请玛嬷帮忙。”康熙笑容讪讪,还有几分心虚。
太皇太后一看他笑成这样就知道是康熙自己理亏,好奇道:“你做了什么?”
康熙:“胤祚还没启蒙,字都不认识几个,梦里却有那么个不正经的老爷爷教导,在认知上与旁人不同。”
等康熙遮遮掩掩删删改改地把昨天的事说完,太皇太后的肚子都要笑疼了,“你好好的,干嘛让胤祚学你擒鳌拜的那几个字?”
康熙哪好意思说他吃自己儿子的醋了?默默扭头,理不直气也壮,“让他知道自己的阿玛曾经有过这样的功绩,不是应该的吗?”
太皇太后翻了个白眼,应该什么?应该让你在儿子面前炫耀吗?
她这个孙儿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在政事上做出那么大的成就,没想到都是当爹的年纪,最大的儿子再过两年都能成亲了,还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