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唇际扬起惬意浅笑,也不舍得真打疼了主子,一个横劈长腿,躲过腾空奇袭,迅速勾住横空而落的颜娧,单肘一挑,在失衡跌落屋檐前拉回人。
明显落了下风的颜娧,还能怎么着?
实战啊!
她缺乏实战经验啊!
瞧瞧立秋几个旋身横渡便叫她处于下风,出去还怎么好?
这分明是来告诉她,不应该自个儿跑出门吧!
小半辈子都是一路逢凶化吉习惯了,自然也养成她胆子大了些。
不需要这么来打击她吧!
内息再深沉没有良好实战经验,怎么能在对峙时斩获先机?
“姑姑是特地回来打击我的?”颜娧不悦地嘟起小嘴,收了内息拒绝再战,落坐在屋脊,双肘靠膝捧着下颌,凝视着前方。
立秋掩不住唇际笑颜,跟着落坐在主子身旁,藕臂揽上纤瘦肩际,佯装无奈的叹息说道:“不如说是回来告诉妳,人心险恶。”
一路上的好人好事她都听说了,偷偷遣去东越的两只部队,虽然看着挺头疼也仍获得妥善安置。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也不疑得心大了些。
来个百兽园已叫晁焕看着背脊发凉,吓得赶紧号招工队,将晓夷山远离人群、兵营之处,按照清家要求兴建兽园。
除了满泽巨鳄,又来满山猛兽......
好不容易安顿好猛兽,没多久又来一群“流民”,随时随地能化身战士的肮脏流民,又叫晁焕折腾好些时日,将最贫脊的庄子在最短时间内改建成军营......
全部都想小师妹有多害怕晓夷山遭什么变故?
送药送香也就罢了,猛兽军、无籍军士也能送一摞?
纤手搔搔额际,颜娧偏头探向立秋,不解问道:“出事了?”
“妳那三师兄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哪那么容易出事?把人吓得不清就是。”没好气的睨了颜娧眼,再气也没敢对主子动手啊!不由得苦笑问道,“有这么刺激的事儿,能不能先行通知一下?”
“人生地不熟,最需要的不过人手,这样不是挺好?”颜娧干笑了两声。
实话说,还真没想得那么细致,直觉着先把人手送到了再说,开拓荒地、种植庄稼,种种万事初开,最需要一群能够带动气氛的工作者。
看着清家与关纬不差啊!
瞧着东越百姓贫苦至斯,定会想办法配合承昀,看看如何予以百姓最大帮助,真没想到会吓到人便是。
“送人还能理解,送猛兽呢?别说其他人看到猛兽躲得无处可逃,光看到清家一家老小全出现在晓夷山里,我也吓得不轻!
四国说也说不动,请也请不了的百兽园,全集中在靖王封地,这要是传出去了,怎么好?”立秋直想敲开她脑壳看看,百兽园可以说整个搬空了啊!
“我要的就是这样啊!不这么做,如何撕毁恭顺帝与奕王的合作?”这点真真半点不后悔,不扯掉这两人虚假合作的面罩,怎么能甘心?
颜娧苦恼地凝眉问道:“三师兄没叫消息传出去?”
立秋吶吶无言,不知该从何骂起:......
一点都不怕引火烧身的小姑娘啊!
“我刚真该好好打妳一顿......”
“嗯?”
颜娧惊恐闪身躲过立秋突来的掌劲。

第371章 烧身
怎么说着说着又打人了?
颜娧赶忙跃起,轻点屋檐,落到春分身旁。
躲在春分身后,颜娧急忙申诉说道:“我想人多好办事儿啊!”
要说的话,可不能叫别处听了去,立秋只得跟着落到正院,没好气的问道:“加上鳄军,妳可算过现在屯兵多少在晓夷山?”
眼神难掩尴尬困窘,颜娧真没想过鳄军目前有多少人
这才去东越多久?能募多少军?三师兄山上原有兵士能有多少人?
难不成承昀能够呼风唤雨?
瞧着立秋不似玩笑的质问,颜娧难得扭捏歉然,吶吶问道:“很多?”
“不少。”这话来自檐上楚风。
此话一出,颜娧不得不掰着手指算算时日。也思忖不到半年能成军多少?
“世...主子应该相信爷的本事。”楚风差点咬了自个儿舌头,称谓没喊好听说少不了一顿打呢!
自知理亏也不后悔,人只能向前看,后悔的时间把补强的事儿给做个完备,总比浪费时间后悔来得好!
颜娧撇了撇小嘴,摆摆手赶人,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家主子最厉害,我歇下了。”话毕,旋即揽上立秋藕臂进入内室。
将近一年没见了,怎能不好好说说话?
屏退了无关人等,一坐定罗汉榻,燃起灯盏,颜娧立即不停审视着立秋,瞧了清瘦许多而担心问道:“姑姑可好?”
明明罗织许多话语想对立秋说,怎么单独相见只觉得眼眶泛热,什么话语全抛诸于脑后了。
“我们家姑娘能独当一面,立秋比谁都高兴。”立秋噙着泪光紧握着也纤瘦许多的葇荑。
只是感动不过须臾,原本暖心的安慰旋即变了调,泪光闪烁里的警告冷然说道:“但是妳孤身前往楚地,不能行。”
不等颜娧反应,立秋揽着又想逃命的葇荑,认真问道:“我知道门主将神国的东西全交与妳处理,可不代表妳能恣意犯险,为何定要前往南楚?妳可知此行险中又险?”
怎么也想不透为何不惜逃家也要往南楚来,听得春分说明,她与栾适父女的交换条件,不得不又是一阵忧心。
恭顺帝始终没放下她啊!
在驿站带回了一个相貌有七分相似的白嫣然,身份总是仍横亘眼前,贫苦百姓教养出来的小家碧玉,怎能登大雅之堂?
虽说许后有心抬举白嫣然,身份终究叫她在众多妃嫔间抬不起脸面,如今因为那张脸面虽贵为四妃之首,不是自小深闺养出来的世家闺秀,气度处事着实差了一大截。
这样的高仿颜娧,如何能真正走入恭顺帝心里?
何况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在前,性子本就偏激的恭顺帝能如此忘却颜娧?
这一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更别说恭顺帝与奕王之间所作的交易,至今尚未浮上台面。
从要春分传回北雍的消息也能猜测,连她也担心远在北雍的颜姒,是否也被当程序交换筹码?
更别说如若奕王有意隐瞒颜娧真实身份,蓄意欺瞒恭顺帝,谁又能真正知晓两个别无二致有何差异?
“我若不去,怎能确保姒儿无恙?”颜娧笑得胸有成竹。
“妳又打着什么鬼主意?”立秋讶然无言的看着那透着晶灿的美眸,期望能从中获取些许讯息。
“姑姑耐心陪着便是,到时还需要帮忙呢!”颜娧摆足了神秘感,要是现在说了要去盗取百烈蛊母,还能出得了这个门?
指不定直接被压回归武山了!
不过实话说,她真的挺想看看,历代神王传承的百烈蛊母沦落到许后手中后,这一年造成了什么样变化?
当接手回春,已然知晓历代神后传承的应是万晓而非百烈吶!
如若取得百烈蛊血便会叫许后虚弱数日......
是否也代表着其实女子不适宜饲养百烈蛊母?
错位倒置了那么多年,前任曹后又有什么影响?
难道养错蛊虫竟会养坏心思养坏人?
这种种疑问都是得取得百烈方能知晓啊!
南楚帝王明知百烈蛊母乃是帝王之蛊,非得养在后妃身上?
这又是什么心思?莫不是曹后早知晓些什么?
否则怎会义无反顾地设计屠害先王?
更毫无悬念地将百烈移交给根本谈不上喜欢的许后?
思及此,颜娧又是一阵恶寒啊!
姑且不论回春是否委托,她终究会会为自个儿讨个公道,此行非去不可!
“南楚皇宫一定得去?”立秋可是受了令来劝阻她入宫的,怎么变成要随她入宫了?
虽然知晓她与谜离老人的奇遇,蛊毒已不复影响,可她要去面对的终究是心怀恶念的帝王啊!
如何能担待得起她有什么损伤?
颜娧抿了抿唇瓣,只稍想起在汐潮行宫那令人恶心的胁迫,都不由得烦躁得令人颤抖,思及此,狠狠咬着下唇再肯定不过地颔首,眉梢微挑正色说道:
“被人惦念着不好受,还得小心醒来身边多了陌生人,多累人?与其如此心惊胆战,不如彻底了结。”
“这等事儿又能如何彻底了结?恭顺帝心思可不是能轻易煽动的乖张,如若真能轻易忘却,伯家兄弟也不至于躲藏那么多年。”立秋第一次觉着那双狡黠的眼眸,所透讯息竟令人不悦得想将人摁住打一顿。
“姑姑可得耐着点性子,这事儿肯定能妥善处理。”颜娧唇际要笑不笑的抽搐着,十分清楚立秋那眼里的不悦传达着什么。
今天还被打得不够啊?
赶忙转移话题,将枪尖转向,佯装头疼说道:“楚风可不能跟我们一同进宫,我们得找地方安置他。”
“还用得着妳担心他有没有地方安置?能跟着回来自是爷有了安排。”
立秋没留情面戳破表象,叫颜娧又是一阵尴尬。
不由得偏头环胸一阵苦笑问道:“什么安排?”
“爷清楚主子不会轻易妥协,自然得派熟悉南楚宫禁的人手来。”立秋勾着意味深远的浅笑。
不愧是共享同一道内息数年之久的人啊!
都想撇下主仆之别来问问,难道共同修习数年也把心性给修成一道了?
瞧瞧这对喜欢引火烧身的冤家啊!

第372章 重振
颜娧凝着眉宇犹疑望进立秋神秘神色,犹疑问道:“莫不是你们口中的爷有什么盘算?”
想来她也必须改口未免坏事了。
“该是说爷清楚妳心里有其他盘算,虽然至今妳什么都不说,还是将人遣回来妳身边调用。”
瞧着打定主意不说实情小丫头,立秋深知逼问无用也没打算勉强,至少跟紧些
“还说不得。”颜娧扬着牲畜无害的笑容,试图不让在追问。
也不是她不愿意说啊!
这条憨憨蛇能给她说的事儿不多,与其尝试哪些说得出口哪些说不出,不如全不说了。
立秋扬着无奈浅笑频频摇头,说不赢也只能顺了她。
......
晨曦阴郁,林道急雨。两两成对,快马疾驰。
马队急停于城门,承昀未动声色,提气轻点城墙,迅疾登上城楼。
早有预备的守城鳄军将领恭谨揖礼禀报说道:“爷,全押下了。”
“甚好。”承昀掀起篷帽,扬起中意浅笑,这一刻庐县等得有点久。
霪雨里迎来的晨光格外昏暗,却仍是庐县的春晖久违。
“等会将有大批坑夫回到庐县,吩咐粥棚准备肉糜掺和到粥里,务必越细致越好,最好吃不到肉碎。”
承昀心知那群坑夫定是许久未能尝到正常膳食,未免突如其来的食物伤了胃肠,势必得将食物研磨得越碎越好。
“爷,我们粮食......”慕钧面有难色地踟蹰不前,迟迟不敢发布命令。
“安心,今日开始我们可以大肆采买,买尽京城屯粮也行。”承昀可半点不忌讳金矿被朝廷发觉,上缴也是从此时此刻产生的矿量,谁敢要求既往?
该藏该躲的奕王都帮忙掩实了,如今他只想成为来收割辛勤农夫,让封地照规矩来的领导者。
“呃——”慕钧讶然无言地愣了愣,不懂主子怎就突然打算挥霍了?一时不知该不该劝戒地忧心问道,“爷打算置办粮草?”
“如若不够就置办上,赶紧派人往附近郡县接洽,以免饿着城中百姓,养活了这群人将来什么都好说。”承昀语气笃定得叫慕钧咋舌。
慕钧讶然无言地问道:“爷这是发了大财?”
“嗯!捡到矿了。”承昀扬着磊落浅笑,丝毫不想遮掩。
太老实也能把人吓得魂不附体,慕钧厚实唇线半张不阖的噎了好几回话,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
矿也是能捡得到的?
此时细细回想,方才主子提及的坑夫,难道真捡到矿啊?
瞧着主子带着兴味的浅笑转身离去,慕钧瞪大了眼追上脚步,再也难掩兴奋得期期艾艾地追问着:“爷...说说...的是真...真的?”
轻轻颔首,离开城门前又覆上篷帽,承昀细声问道:“城中有多少百姓参与其中?”
“多是富户家丁。”慕钧笑得不胜唏嘘,恭谨禀报道,“入夜后,城东周、沈、秦这三家半数以上家丁倾巢而出,相互遮掩偷偷开启城门。”
稍早以周家小姐体恤守城戍卫辛劳,送来了大量酒菜犒赏守城将士,早引起了众人注意。
城破个把月这几户人家,各各守得严严实实,从未与会任何赈灾事宜的商户们,为何选在靖王打算整军出城之时送上犒劳之物?
是以在人离开后,守城戍卫便将餐食全部送与城门口修葺城墙的泥瓦匠,果真在酒足饭饱后,各各不畏风雨得睡得四仰八叉。
记个留守戍卫自然也知晓如何应对,在家丁们前来开启城门时佯装熟睡,等待贼人入城,再伙同城外埋伏的鳄军一举跟踪缉拿。
思索了半晌,承昀站定在微雨中,不确定问道:“可有查清几家干系?”
“据吴军师所查,全是这些年从临辉城迁徙来的商贩,查扣了平日商铺账簿倒是没什么异样,甚至可以说持平得令人琢磨再三。”
油行、杂货、粮行生意,都是民生必需品,即便庐县居民再怎么贫穷,总也得格三差五的光顾几回,偏偏生意就是不火不热,似乎故意不愿引起众人注意般悄悄躲藏在城里。
可几户人家中富庶程度又好得令人咋舌,又能养得起百来位家丁、女婢,如若没有些手脚在里头,生意不温不火的铺子怎能支应得起?
更别说周家姑娘身上要价不斐的绫罗绸缎与宝石钗镮,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红不火的商户能撑得了的开销啊!
总总迹象都说明着这三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吴军师怎可能轻易放过?
自然在贼人入城之事处理完毕后,趁夜溜进三户人家把底给查个明白啊!
“可有查出什么?铁官上哪去了?”承昀觉着这事儿有趣极了。
不过本就该如此,没人里应外合怎能成事?
“啊!这个找着了,跟几个冶铁师父全被绑在城南疏水甬道里,找着时甬道里的脏水都快漫过口鼻,姑摸着我们再慢个一刻,全得溺死在里头。”慕钧心惊胆跳地捂着胸臆。
一群大男人全被捆在肮脏恶臭的甬道,还真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又思忖了半晌,承昀不得不勾起笑靥,或许这奕王真是贼星该败啊!
筹措了几年时间,辛苦攒下的金银没来得及全带走也就罢了,约莫连找不着的武器兵甲也全都仍在庐县啊!
如若他是奕王,现下指不定摔桌子跳脚呢!
忙活了大半光阴全便宜了他,能不气得他睡不着觉?
“先让那些人饿上几日,两天一碗粥水,晚几日审问,先去看看找着哪些东西。”承昀唇际扬着舒心浅笑。
“是。”慕钧恭谨领命。
急步踏入细雨,迅速游走在灰暗晨光,也压不下眉眼间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