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树脑子转的很快。
难道这种特殊状况,跟宫理是仿生体有关?这个神父难道是……宫理?
他有点不敢确认,或许多说一些话,他仔细观察观察就能看出来,反而是把目光挪到旁边白发苍苍的女秘书身上。她虽然半垂着眼睛,但在看向神父喝酒的杯子以及给他们倒酒的人时,眼里似乎有着一点老萍的不安分。
平树万万没想到,宫理的演技相当过关,真正露破绽的是老萍。
不过他看蜕皮计划的资料时,凭恕毫无兴趣的在他脑袋里昏睡,他可能对蜕皮计划都知之甚少,恐怕认不出眼前的人是宫理吧。
现在平树是蜕皮计划的干员,宫理都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是不是也不想让他们认出来。
难道是真的来公事公办?
平树也选择先不说,万一凭恕太震惊显露出来怎么办。
平树看着西泽拿起光脑,将上头待转账页面的数字拿给凭恕看。他不得不承认,宫理的演技确实超群,她平日里那么站没站相、懒散随性,这会儿却举手投足都是个自信且对自己掌控力极强的男人的样子。
凭恕看了一眼数字,价码确实很优厚。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我可以给你——”
平树忍不住脑内开口:“为什么不接?”
凭恕:“你不是说最近你要忙方体的工作吗,老子是为了你考虑,你怎么还反问了?而且,想想你上次说的,你不是说要那个、咳、反正就咱们大事重要,不要为了这点小钱耽误时间。”
平树差点在心里说出口:你想耍花招的大事,不就坐在眼前吗!
但他还是换了个说辞:“我们还是需要钱的,这个活如果不麻烦,要不就当做最近最后一个……”
凭恕:“靠,你管老子,我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
他们俩人在脑内对话的时候,在宫理看来就是凭恕摇了摇头拒绝后就懒得多说花了,她眯起眼来,凭恕什么时候这么好的活都不接了,是觉得西泽神父很看中,就要宰他一笔吗?
宫理想了想,又加了一些钱。
凭恕一脸“你们神父真有钱的表情”,眼睛略一转,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但我先要去问问这事儿会不会麻烦,太麻烦我也不接,如果不麻烦,就速战速决。”
他说着站起身,宫理又看到他前后裤兜里不知道多少个手机闪光或震动起来,他拿起其中一个手机,做出稍等的动作,捏着电话就走了。
老萍心里有一万句话想问,但林恩在旁边,她又问不出口,坐在那儿急的直锤膝盖。
宫理心里想笑,还安抚道:“琼,不要急,我们会解决这件事的。这是向修道院证明能力的好机会。”
宫理故意从细节让人看出神父身份,就是因为他和老萍要扮那种“半熟不懂”的样子,绝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油条。
老萍也缓了口气,配合起来,故作紧张道:“怎么这么快就被认出来我们是……主教大人,他们会不会暗算我们啊。”
林恩依旧环顾四周,就跟没听见似的,他俩也不确定是不是给傻子演戏,宫理跟老萍反正也无聊,就继续你一句我一句的继续“紧张”。
林恩忽然开口道:“危险。这里,被火烧了很难逃出去。四周也有可以架枪的位置。”
宫理道:“坐下歇歇吧,对面没有突然杀我们的理由,你在这儿站着又显眼又危险。”
这后半句对林恩还是有一点说服作用,他也坐在了沙发上。但是林恩刚坐下没多久,就弯腰从地上捡起个东西。
他是觉得不确定风险所以捡起来给她看的。
然后宫理就看到了一个透明包装的桃红色避孕套。
林恩疑惑:“……什么?”
宫理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她可是想尽快甩掉林恩的:“呃……难吃的糖。谁落下的吧,放桌子上吧。”
林恩翻了看了一眼,真就扔在了桌子上,他又道:“等多久,这里不能多待。不舒服。”
宫理看了他一眼:“再等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你保护好琼。”
老萍向她投来一个无语的眼神。
林恩却反问道:“命令?”
宫理起身:“我能命令你吗?请求,或者说希望你能这么做。”
林恩似乎又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但还是坐在那儿没动,他手长脚长,坐在沙发上有种成年男人坐小板凳的感觉,宫理快走到洗手间门口时回头看他。
林恩竟然坐在那儿开始盯着老萍,似乎要确认她被保护着。
老萍估计心里已经骂了一万句脏话了。
宫理笑着走进了洗手间,她点了点太阳穴,那头就涌来了许多干员的声音:“宫理干员,能不能不要再随意关掉联络器了!你这么不配合——”
宫理准备解裤子的手停了停,脑子里笑起来:“罚我出局?那太好了。”
对面蜕皮计划组里,班主任也是个副组长,劝道:“哎呀,不说那些了,宫理,这会儿突然又联络我们是什么事?我们注意到,那位教廷骑士竟然一直跟着你们,他可是个危险人物。”
宫理:“啊,我知道。所以你们那边也出动吧。来抢夺我们手里的东西。”
班主任和那边的许多干员都震惊了:“什么?!这可是你进入修道院的第一个任务,平安解决,找到东西,当作投名状,才能赢得希利尔的信任。”
宫理却笑了:“不,希利尔现在应该在核对我之前提供的各种收容物的线索,如果全部正确,他必然会信任我,或者是依赖我的能力。另一方面,我完全就是一人两吃,他还用我来套住林恩注意力,当个障眼法。不能让他这么顺心顺意啊,否则我接下来会一直被支出来找这些不重要的收容物,还要跟带孩子似的跟这个骑士在一起。”
那头沉默了片刻:“你的想法是?”
宫理:“我不会全程开着联络器,当到重要的地点时,我会打开,让一组不加入蜕皮计划、对我一无所知的收容组队员前来——”
她正说着,突然厕所门打开,宫理摸了一下太阳穴,迅速关掉脑虫联络器,就看到进来的男人在一排小便池都空着的情况下,站到了他旁边来。
这属实有点……
她眼睛一偏。
靠!凭恕。
他解开腰带,懒懒道:“查到了消息,你们如果要得急,就直接跟我走一趟——怎么,站了半天还不放水?神父在club放水也犯戒?”
宫理:“……”
宫理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了,但是想到凭恕用的是平树的身体,然后就在她旁边,一低头都能比大小了……
在凭恕一脸“你丫好怪”的表情下,她也只能摘下手套,硬着头皮拿西泽主教的皮囊上厕所,凭恕果然目光看向了他的义手,他笑了一下:“够酷的啊。”
宫理真想放空自己。
……她做不到。
什么比女扮男装到全身模拟之后,最熟的人没认出来你并且盯着你放水更让人放不出来的。
宫理偏头看了一眼。
……呃、嗯,跟平树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还挺不配的。
凭恕的目光随着象牙质义手,也低下去看她,宫理解裤子的动作慢吞吞,他一向嘴上没把门的,果然笑起来:“难不成神父是连牛子都纹着主的雕像和十字架,藏着掖着不是信徒不能看吗?”
凭恕就是嘴贱,他说完不管她,就要提好裤子走人,突然感觉到那位神父的手臂搭在了他肩膀上。
他第一反应是对方要杀他。
凭恕猛地回过头,才看到那位神父银色镜框下莫测的蓝灰色眼睛,凭恕眼睁睁看着对方那只手非常暧昧的还拨弄他耳骨钉,露出了微笑:“你就这么想看吗?”
凭恕:“……?!!”
操!
他只是几乎没跟神父打过交道,对方身份又甚至可能是个主教级别的,他故意打探外加好奇,可凭恕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在某些GAY眼里,妥妥就是明示!
他表情都抽搐了一下,管了这个场子这么久,这算是路边走湿了鞋吗!
凭恕气得破口大骂:“我□□大爸,我不是那个意思——呃、等会儿,艹你大爸不是说我喜欢——!总之!我他妈不是——”
他挣扎起来,甚至都想从后腰掏枪,却没想到这个神父相当有力量,身量甚至比他还高几公分,竟然还扳着他肩膀往墙上压!


第248章
凭恕脑子里冒出一万个“死变态敢动老子一个手指老子就炸飞公圣会”的怒吼。
但他手才勾住枪把转进掌心, 对面简直就像是能预测到他的行动或对他了如指掌一样,一把按住他手腕,将那把枪还死死按在他后裤腰的地方。
凭恕的危险雷达已经在疯狂作响了。
他觉得已经不是会不会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变态神父骚扰, 而是他会不会性命不保的地步!
这个神父……绝对是个高手!这格斗技巧和力量,都是可以物理超度万城绝大多数能力者的地步啊,这要是再有点别的能力,在方体都恐怕是S级的人。
这么牛逼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上他?
他得罪过公圣会?
与此同时, 平树还偏偏此刻在他的脑袋里发出尴尬的想死的哀叫, 他那汹涌的情绪都要影响凭恕在危险时候的判断了。
平树:“……你竟然……在她面前……啊我不想活了,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凭恕在识海里狠狠压制住平树, 直接想隔断他, 脑中道:“别叫了,闭嘴!你再叫我就被人杀了!”
就他这么走神片刻, 神父反拧着他的手臂将他压在墙上, 甚至预料到他会用脚踢开,腿挤进他膝弯处用力压着他。
凭恕他手肘猛然刺出尖锐的骨刺, 却没料到对方抬臂一挡!那神父的手臂是硬质的义体,竟然挡住了骨刺!
凭恕冷汗都下来了。
对方却没有进一步要去拧他脖子或杀伤他, 反而轻声笑了笑:“凭老板, 我没有要跟你动手的意思, 就是聊聊。在这里, 您杀了我一位神父,会惹上教会;我杀了您, 也很难走出这片街区。”
宫理还是头一回看到凭恕气到震惊, 眼里都能喷出火来, 他可能以前太疯又实力上乘,就都是他让别人一惊一乍的份, 从来没想过有人敢骚扰他。
这个被疯外有疯气傻了的表情,让宫理更想笑了。
他还是有点可爱的,看他气得骂骂咧咧永远都很有意思。
宫理看着他打耳骨洞的耳朵,他耳后挂染的蓝色头发搭在脖颈上。从这个角度也更能看出来那份属于平树的清秀柔和,只是因为他的表情动作,让宫理总觉得他们面貌都截然不同。
他似乎很不喜欢这张脸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杏眼,所以用眼线给自己增加了点气势,但斜睥时却更觉得是故意勾人似的。他显然没意识到,还一直觉得自己眼神很有威慑力。
耳垂上甚至用眼线笔画了个小花花,他那奇奇怪怪的玩闹似的审美啊……
宫理看他竟然强忍下来,转过脸垂眼对她道:“你到底想干嘛?”
宫理不得不承认,凭恕虽然容易炸毛,但关键时刻还是相当能屈能伸。他估计是察觉到现在有点被动,可能想软化态度,然后想等变态神父脱裤子,他来个骨刺穿蛋直接废了他——
凭恕转头看向神父,想要揣测对方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真的用灰蓝色的眼睛扫过他鬓发和耳朵,他自己也这么偷偷看过别人,当然意识到这表情是对方真的……有点那种意思。
啊啊啊操操操!
凭恕表情都抽搐拧巴了,他这辈子也没吃过多少亏,最多的除了平树就是宫理了——宫理那是他乐意,现在算是什么!
那神父竟然真的还伸手拽了一下他耳垂,凑近看,笑道:“你画了一朵小花。”
凭恕后槽牙都咬的嘎吱作响。
宫理心里狂笑,想说试试摸他一下,他会什么反应,结果她才刚掀开他外套要碰到他穿着T恤的腰,他从牙缝里蹦出怒吼来:“艹你大爷我忍不了了老子弄死你啊啊啊!”
他装不下去了!他反正轻易死不了,这会儿就是弄废胳膊肋骨全断,他也要弄死这个神父!
凭恕猛地一拧身,正要说将自己的胳膊弄到脱臼也强行反击,对方似乎察觉到他想自伤脱身,竟然连忙松开了手。
好机会!
凭恕猛地在墙上一蹬,朝他撞过去,身上扎出骨刺来,在对方抬手抵挡的瞬间,他已经拔出了枪,拧身将枪口怼在了神父的脖颈上!
神父立刻抬起手。
平树几乎在他脑子里同时惊叫道:“别动手!”
凭恕手指扣在扳机上,冷笑道:“是,我要先打烂他的蛋!”
平树真没想到凭恕这么半天也认不出来,又气又无奈道:“他不是别人,是宫理!”
凭恕直接骂出了声:“……?!你他妈放什么屁!”
平树捂住脸,他想到刚刚宫理都已经看到了……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平树声音发虚:“她的委托就是潜入公圣会,就是之前我跟你提到的蜕皮计划——”
凭恕脑内都要错乱了:“不是,那也不代表这就是宫理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平树:“蜕皮计划的任务书你没看,但我看了,而且还有一些小动作!你想想,一般人也没有这身武艺,更不可能对你的能力和反应这么熟!”
凭恕死盯着对面的神父,脑子里一万句粗口和一万个问号满天飞。
那双灰蓝色眼睛里恶劣的笑意越来越放大,她微微偏头,在凭恕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手指竖在嘴唇前:“嘘。”
凭恕微微瞪大眼,枪口开始哆嗦……
“你、你你你你——”
他几乎是要跳起来,将枪口怼在她侧脸上,宫理被枪口顶的脸颊微凹,却笑容不变。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或者你给我砍了手指!不行、不行,我要挖了你的眼睛!”凭恕狠狠踹向她的腿,却没想到她腿竟然也是义体,他疼的差点没站住。
宫理眼疾手快的拽住他。
凭恕嘴上虽然狂吼乱叫,他也以为自己会暴怒——可心里似乎没有那么生气。这张陌生的脸,却有着宫理狡黠的眼神,更重要的是她显得很放松,似乎从如临大敌的演戏状态,变成了见到熟人可以放松的状态。
暴跳如雷之外,他居然觉得自己心狂跳的耳膜都一鼓一鼓的。
凭恕现在知道平树在哀嚎什么了!
他竟然在她面前——!
操!这不是不要脸就可以忽略的事儿啊!不是——啊啊!靠!
他真的差点都想脱口而出:“这是非备战状态……”
而且平树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提醒他?他就知道平树那个面对她根本没有底限的家伙,发现宫理喜欢气他骗他,平树就也配合她!
吃里扒外的家伙!
这心声被平树听见,平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明明是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