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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可以说,避免一场仇杀可以挽救许多条人命,但那样会让我听起来很虚伪,虽然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于是我说:“你在能量泉中得来的力量,给了你传说中‘活主牌’的能力。似乎你可以用它来传送茱莉亚和你自己。”
他点了点头。
“能将我们从这儿火速送往卡什法吗?”
“咣!”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远远地传了过来,响彻四野。
“纸牌能够做到的东西,我全部都能做到,”他说,“而且我还可以带上别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主牌本身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得分多次跳过去。”
又是一声锣响。
“出什么事了?”我问。
“那声音?”他说,“是通知葬礼即将开始了。整个王庭都能听到。”
“真不凑巧。”
“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快说说。”
“如果我们要去解决掉几个亨德里克人,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机会。”
“怎么做?”
“时间差异。咱们先去葬礼招摇一圈,让所有人看到。然后我们悄悄溜出去,办完差事后再回来,参加完剩下的仪式。”
“你觉得时间流允许吗?”
“我觉得还是有很大机会的。我经常四处跳来跳去,对时间流开始有些心得了。”
“那咱们就试试吧。越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越好。”
“咣!”又是一声。
红,火一般的红,就是王庭丧服的颜色。我用了斯拜卡而不是洛格鲁斯,为自己召唤来了合适的衣裳。此刻,同那力量,哪怕是最寻常的碰面,我都尽量避免。
随后,朱特将我们俩送到了他的住处,在那儿,他有一套上次参加葬礼时穿过的服装。我也有点想要看看自己原先的房间。也许,等过些时候,等我不那么忙了之后……
我们洗了澡,梳了头发,剃了胡须,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接着,我开始变换外形,朱特也一样,完成了参加仪式前的最后一道程序。衬衫、马裤、上衣、披风、脚环、手镯、头巾、围巾——我们把自己包裹成了一片火焰。武器自然是不能带。我们打算等出去前,再回来一趟。
“准备好了吗?”朱特问我。
“好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我们立刻被送了过去,来到了世界尽头,出现在人群之中。仪式必经之路上,吊唁者熙熙攘攘,头顶,蓝色的天空正在渐渐加深。我们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希望越多人看到越好。几名旧相识,同我打了招呼。可不幸的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在一段时间没见之后,都想停下来和我聊上几句。朱特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而且,大部分都有些好奇,不明白我们为何出现在这儿,而不是后面远处的瑟尔斑——那座硕大而平滑如镜的尖塔当中。锣声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响着,每响一声,空气中便会震颤一下。此外,由于距离那锣更近了一些的缘故,我觉得地面似乎也在颤抖。我们缓缓穿过广场,朝天坑边缘处那对硕大的黑色石头走去,只见下面的大门,犹如一片被冻住了的火焰,再看其下的楼梯,每一级梯板,每一块竖板,都像是一片永久不灭的火焰,就连两侧的扶手也一样。下面那粗粝的竞技场,也同样披了一身火一样的色彩,发着幽光,面对着四围空空荡荡的黑暗,并没有墙,有的只是天坑,以及它那身为万物之母的黑洞。
不过,此刻里边却空无一人,我们站在大门旁,沿着仪式行进方向看了回去,对着一张张鬼脸友善地点着头,随着那一声声锣响抖着身子,看着天色渐渐加深。突然,我脑海中现出了一个强势的影像。
“梅林!”
我立刻看到了曼多那变了身形的形象,正顺着一条裹在红火衣衫中的手臂,俯视着我——想必正通过我的主牌看我,脸上一副许久不曾见过的恼羞成怒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
曼多的目光越过我,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他双眉上挑,双唇分开。
“跟你在一起的是朱特?”他问。
“没错。”
“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不怎么样呢,”他缓缓说道,“从我们上次的谈话来看。”
“我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先把分歧放在一边,参加完葬礼再说。”
“虽然这样显得很有绅士风度,但我不大确定是否明智。”他说道。
我微微一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告诉他。
“真的?”他说,“那你干吗在教堂而不是在这儿,瑟尔斑?”
“没人告诉我应该去瑟尔斑啊。”
“奇怪,”他回答道,“这应该是由令堂通知你和朱特的,你们应该进入送葬行列的。”
我摇摇头,转过了头去。
“朱特,你知道咱们要进入送葬行列吗?”
“不知道啊,”他说,“从一方面来说,似乎有些道理。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还有黑暗护卫呢,它们可能不会建议我们太高调。谁告诉你的?”
“曼多。他说原本应该由黛拉通知我们的。”
“她没跟我说过。”
“听到了吗?”我对曼多说。
“听到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过来吧,你们俩。”
他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他想让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告诉朱特。
“该死!”朱特嘟囔了一声,走上前来。
我伸出手去,握住了曼多那只手,朱特走上前来,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们俩向前移动,随后——
——便进了瑟尔斑那光滑、闪耀、与地平面齐平的主大厅,一盏盏钟乳石一般的枝形吊灯,黑色、灰色、苔绿色、深红色皆有,四壁上的火苗状雕塑,背后影影绰绰现出了鳞片图案,而那悬在半空中的移动水球,则有动物游弋其中。大厅正中的灵柩台四周,已围了不少贵族、亲朋和廷臣,交织成一片火一般的景象。曼多对我们说了句什么,但不巧的是,锣声恰在这时又响了一声。
他等到震颤之音平息了下去,这才再次说道:“我说黛拉还没来。去鞠个躬,然后让本瑟斯给你们安排一下仪式中的位置。”
我瞥了一眼那灵柩台,看到蒂姆尔和塔伯两人都在那附近。蒂姆尔正在同本瑟斯说话,塔伯则背对着这个方向,与另外一个人交谈。一阵恐惧,突然袭上我心头。
“仪式的安全措施,”我问,“是怎么安排的?”
曼多微微一笑。
“人群中安插了一些侍卫,”他说,“一路上还有一些。会有人专门负责盯着你们的。”
我瞥了一眼朱特,想要看看他听到了没有。他点了点头。
“多谢。”
心里默念着连绵不绝的脏话,我朝着那棺椁走了过去,朱特紧跟在我背后。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说服试炼阵,派一个我的复制品来替代我的位置。可那样一来,随时都有被洛格鲁斯察觉出来的危险。但若是我直接离开,不仅很快就会引起注意,还有可能被跟踪。一旦黛拉召集会议,极有可能是由洛格鲁斯亲自出手。然后,我此番前去阻挠洛格鲁斯再平衡秩序的用意,就会大白于天下,此事一旦败露将遗祸无穷,绝不能大意。
“咱们怎么办,梅林?”在缓缓移动的队伍中找到位置后,朱特轻声问道。
锣声再次响起,就连那些枝形吊灯也开始晃悠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回答,“我觉得现在我唯一的指望,便是试试看能不能送一条消息出去。”
“在这地方用主牌是绝不可能的。”他回答。“哦,要是机会绝佳,倒也可以,”他修正道,“但在这么多干扰之下,不大可能。”
我开始思索能否找到一些咒语,派个人或是找个代理来完成此事。阿鬼会是一个理想的人选。可不巧的是,他现在正在探索雕塑厅那不对称空间呢,想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一眨眼的工夫便能到那儿,”朱特自告奋勇地说道,“而且由于存在时间差,我说不定可以在被发现前赶回来。”
“可你也知道自己在卡什法要打交道的是什么人,”我说,“卢克和卡洛儿。咱俩在教堂中互相残杀时,你见过他们两个,而且你还夺走了卢克父亲的剑。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他一见面就想杀你,而她,则会大声呼救。”
队伍往前移动了些许。
“那我只好一个人干了。”他说。
“嗯哼,”我告诉他,“我知道你很强,但亨德里克人都是职业军人。此外,你要救的那个卡洛儿,会非常不合作。”
“你是一名魔法师,”朱特说,“若是咱们能把侍卫找出来,你就不能在他们身上放一个咒语,让他们以为咱们一直都在吗?然后咱们便可以趁着他们稀里糊涂之际,从容消失。”
“我突然觉得母亲或是我们那位兄长,说不定已经在那些侍卫身上施了咒语了。要是换作我,在这样一个刺杀的绝佳时刻,肯定会这样做。如果是由我来负责这儿的安全警卫工作,肯定不想让任何人对我的手下下手。”
我们又慢慢往前移动了一会儿。我将身子侧向一边,伸长脖子已能够看到老萨沃那形容枯槁的幽灵身躯,裹在一身华服当中,一条赤金色制成的蟒蛇正爬在他的胸膛之上。在那火焰状的棺椁中,这位奥伯龙的宿敌,终于要同他相会了。
又挪近了一些之后,我突然醒悟了过来,其实这事,不光只有一个法子。也许是在魔法环境中混迹久了的缘故,我的思维出现了定势,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用魔法来对抗魔法,反而将事情想复杂了。可万一那些侍卫真受到了魔法保护,很难欺骗过去,又怎么办?那就别管它,找个法子绕过去就是。
“咣!”又是一声巨响。等回音消失后,朱特靠了过来。
“我还有一些话没跟你说。”他悄声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
“我回萨沃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害怕了。”他回答。
“害怕什么?”
“至少他们当中的一个——曼多或是黛拉——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平衡,而是洛格鲁斯以及混沌的全胜。我真的相信是那样的。我不光不想掺合其中,还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在去了影子之后,我更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毁。它们两边,不管是谁获胜,都不是我想看到的。若是让试炼阵取得完全的控制权,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你怎么肯定他们两人中,有人真想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