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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为了林景余女儿。”
田佳曼挑眉。
“田小姐应该知道,当年爆炸发生以后,钟玉明亲自带人报复了林景余老婆和他女儿,人没死,但也只剩一口气了。他女儿因此错过了高考,痊愈后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变得孤僻不合群,最后也没读成大学。没学历,性格也不讨巧,她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只能在社会上瞎混,但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你也知道的……”江承苦笑摇了摇头,“总之,她这几年过得很不好。这不该是她的人生。”
江承是依据田佳曼的经历现编的,半真半假,欲言又止的话语里多了几分深意。
果然,田佳曼眼神流露出了几分感同身受的触动。
“温小姐能遇到江总是她的幸运。”她说,难得的没有讥讽和冷傲。
江承也回以一个真诚笑意:“林景余能遇到田小姐也是他的幸运。”
田佳曼勉强勾了勾唇:“是我的幸运。”
江承没有追问,把话题转了回来:“那么,田小姐的意思?”
田佳曼苦笑了下:“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江承没接话,只是静静看她。
田佳曼眼神终于对上他的:“我答应你。”
“但你答应我的我也希望你说到做到,这是我欠他的。”她补充。
江承也终于露出了笑:“我会的。”
“我还有个条件。”田佳曼站起身,“还是那天晚上说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包括温简。”
江承也缓缓站起身,眯眸看她。
田佳曼无惧地仰头与他平视:“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如果你不同意……”
“我同意。”江承打断。
田佳曼牵唇:“我喜欢江总的痛快。”
江承只是勾了勾嘴角,没应。
回到家时温简也刚回来,各自去洗漱,本来是要各睡各的,温简要回房时江承拉住了她。
“一起吧。”
温简有些不解回头看他:“你不累啊?”
江承笑:“想哪去了?就不能是盖被子纯聊天?”
温简被他糗了个大囧:“那,那聊天也需要精力的嘛。”
江承看她耳根泛起的红晕眼中的笑意加深,原来是没有那个心思,这会儿反倒被她又羞又窘的模样给勾起来了,手臂施力把她拖回怀中,头一低便吻了下去。
等一切风平浪静时已是深夜,温简窝在江承怀里有些累,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江承低哑的嗓音。
“简简,和我说说你爸爸吧。”
“爸爸”两个字一下驱散了温简困意,她不解仰头看他:“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江承拿起床头柜搁着的红绳桃核手串:“没什么,就是突然看到它,想起了你爸。”
温简也不自觉看向他指尖悬着的红绳桃核手串,手串已年代久远,有些泛黄。
自从上次江承把它还给她,告诉她手链上的秘密时,她就把它收了起来,没想着江承竟翻了出来。
“和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吧,或者和你妈妈的故事。”江承放柔了嗓音,“我想听。”
“他和我妈啊……”温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想了想,才低声道,“他刚遇到我妈的时候就是个混混,又冷又狠,惟独对我妈很温柔……”
一提到她爸爸和妈妈的故事,记忆被打开,温简的话匣子也跟着被打开,从他们的相遇说起,一直说到她四岁那年,她妈妈带着她来城里投奔她爸,被她爸连人带行李轰出去的事。
“那时我妈说什么也不肯带我走,不管我爸怎么推怎么骂,就很倔地不走,也不和他吵,就像往常一样想去做饭,我爸突然转身就狠狠给了她一耳光,让她滚,还把她行李全扔了出去,我妈没和他哭也没和他闹,一声不吭地抱起我,捡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我分明看到我爸眼眶发红,明明是在内疚心疼。”温简声音轻了下来,“那时年纪小不懂,后来高三发生那件事以后,才明白,他当时打我妈那一记耳光,他一定很疼吧。他其实真的很爱很爱我妈,我妈也是,可惜两个人总是聚少离多,我问我妈有没有后悔过嫁给我爸,她说没有,可是有时我又忍不住想,如果她没遇到我爸,现在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她到现在还在等我爸,可是十年了,她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啊……”
温简是说着说着睡过去的,她说了很多,她爸爸与妈妈的过去,她和她爸爸的过去,一家三口的过去,甚至是她和她妈的这十年,快乐的,心酸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又充斥着淡淡的遗憾,那些过往的情绪早被时间磨砺得只剩下平和。
江承没去吵醒她,帮她换了个舒适的睡姿,掖好被子,这才转过身。
枕头边,是一支还在录着音的录音笔。
第104章
夜深人静。
山间别墅沉入一片静寂与黑暗中。
夜色里,江承悄无声息地推开了田佳曼家酒柜暗门。
房间开着灯,床上的男人睡颜安详,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闯入出现丝毫波动。
江承倒宁愿他能像十年前那样,一点风吹草动便能马上警觉,并精准而敏捷地将入侵者制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任由营养液替他延续生命。
“林叔。”轻轻叫了他一声,江承在他床前坐了下来。
那天晚上闯进来,失踪十年的人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江承是意外的,却又是意料之中的。
早在发现田佳曼别墅楼梯口堆积着的医疗废品时,江承心里便涌起这种近乎不可能的猜测,后来发现酒柜的空洞和田佳曼不着痕迹的遮掩后,两者的叠加加深了这种猜测,但也仅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进来查看。
十年了,江承从不敢奢望还能见着一个活着的林景余,哪怕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的他。
他没想到田佳曼会救了林景余,并小心翼翼地将他藏了十年。
明明是看着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在何家那夜田佳曼撞见贺之远和温简交谈后对“林景余女儿”表现的异样,他和温简根本不会把她和林景余扯上关系。
田佳曼的父亲显然是了解田佳曼和林景余过往的,要不然也不会甘之如饴地照顾了林景余十年。
他是个专业且有耐心的医生和护工,把林景余照顾得很好。除了每天的日常清洁和翻身工作,为了防止他肌肉萎缩,田佳曼父亲每天会定时定点给他按摩和做全身关节活动,同时进行必要的嗅觉味觉和肌肉刺激,以便他醒来时能尽快适应和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江承想不明白是什么缘由能让一个女人和她父亲这样十年如一日地照顾一个病人,这不是单纯爱情能解释得通的。
但眼下也不是他该探究的时候。
江承拉起了林景余被子下的手。
常年规律且专业的按摩和肌肉刺激,林景余手臂并没有呈现出任何肌肉萎缩的情况。
他把那串被他处理过摩斯密码的桃核红绳手串塞入了林景余掌心,并握着他的手掌帮他紧紧握住。
“林叔,还记得这条手串吗?”他轻声说,“简简四岁生日的时候,您把它当生日礼物送给了她。她一直把它当宝贝,小心珍藏着。”
“她明白您的用心。”江承帮他把手掌攥紧了些,“这些年也一直在找您,从没放弃过。”
“她还活着,阿姨也还活着,母女俩相依为命,她们都很好,但,又不太好。”江承声顿了下,看向林景余依然平静的脸,帮他握紧了那条手串,“当年您出事以后,她和阿姨也跟着出事,被人连夜报复,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没救回来,简简也因此错过了那年的高考,整整两年没能走出来。”
江承俯下身,替他将握着桃核红绳手串的手放回被窝中,边以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林景余耳边缓缓道,“所有迹象都指向钟玉明所为,但他早在那一夜就连夜潜逃出境,下落不明。他背后势力庞大,明里暗里为他卖命的人多,为避免新的伤害,她们母女被迫离开松城,换了新的身份重新开始,和过去所有人和事都彻底断了联系,这些年过得很不好。简简头两年陷入长长的自闭期,差点没能走出来,但她一直相信您是无辜的。为了替您正名,她逼自己走上了您的路,并把自己当靶子引钟玉明现身。一旦钟玉明注意到她,她的处境会很危险。”
“您也不希望她再出事,对吗?”江承盯着他的脸低声道,“还有阿姨,她已经失去了您,如果再失去简简……”
江承声音顿住,没再说下去,抽回帮他握紧红绳手串的手,替他掖好被子,这才掏出那支记录了温简回忆的录音笔。
江承盯着录音笔看了会儿,将它放在了林景余枕头边,他的耳朵旁。
“昨晚简简和我说了很多小时候她和您的故事,以及你们一家三口的故事。她和阿姨都很想您。”江承视线移向林景余沉睡的脸,“林叔,您已经睡得够久了,该醒来看看她们了。”
“简简和阿姨都需要您,别让她们再等下去了,好吗?”
话音落下时,江承按下了播放键。
温简柔软的嗓音从喇叭中缓缓传出:“我爸和我妈啊……他刚遇到我妈的时候就是个混混,又冷又狠,惟独对我妈温柔……”
夜里的房间很静,录音机里的温简嗓音徐缓又温柔,充满怀念。
江承没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盯着林景余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过纸和笔,写了张字条。
田佳曼和她父亲进来一定会发现被处理过敏感信息的录音笔和红绳手串,江承没打算瞒着他们他来过的事实,提前写字条告诉他们这一切,交代他们别把东西拿走。
他们的目的都一样,不过是尽一切可能让林景余清醒。亲情疗法虽然不一定有效,但尝试总比不试好。
田佳曼是知道钟玉明对林景余妻女下手的,现场有多惨烈她都知道,那样的情况下温简和她妈妈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在加上当地媒体报到的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他们内部是早已认定林景余妻女已经死于那场恶意的报复和屠杀中的。以田佳曼的性格,为了激林景余醒来,或许早已把这一“悲剧”在他耳边重复了无数遍,却不知道,她是在摧毁林景余的求生欲。
温简和她的母亲温司屏,是林景余的全部。
把缘由简单交代过后,江承把字条压在了录音笔下,这才抬头看林景余。
“林叔,我知道您一定也放心不下简简和阿姨,早点醒来。我们等您。”
他俯下身,再次重重握了握他握着红绳手串的手,而后转身就走,没留意到,他刚松开的那只手,小尾指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想勾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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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佳曼果然在当天便发现了江承留在林景余枕头下的字条和录音笔。
是她父亲先发现的,晚上等她下班才告知她这个情况。
田佳曼脸色当下不太好,却并没说什么,也没让她父亲把东西收走。
第二天上班,田佳曼一到公司,便抱着一堆报表直闯江承办公室。
“江总是把我家当菜市场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便逛?”办公室门关上,田佳曼冷声淡讽,手中报表随着落下的声音也搁在了办公桌上,一起放下的还有贴在最上面的字条,是江承压在录音笔下的字条。
江承瞥了眼,却并未答话,只是端起水杯,踱步到窗前的饮水机旁,借着弯腰接水的动作瞥了眼窗外,确定外面没人后,这才看向田佳曼。
“田小姐特地来找我不是为的这个吧。”他说,端着水杯直起身,“我和你一样的心情,只是希望他能早点醒,没别的意思。”
“我看你是想让他死。”田佳曼说,压低了声音,“东西我暂时扣住了,也告诉了钟玉明,东西被林景余扣下了。”
江承:“他什么反应?”
田佳曼:“没什么反应。”
江承皱眉:“没任何反应?”
田佳曼点头:“我是和他在视频通话时说的,他当时好像还疑惑了一下,然后问我林景余是谁。”
江承:“你怎么回的他?”
田佳曼:“还能怎么回?就告诉他是他当年的小马仔,被他带回松城,后来在爆炸中死掉的那个。”
江承:“然后呢?”
田佳曼:“就和平时一样,很平静地回了我一句'知道了’就什么也没说了。”
江承:“也没对你做下一步安排?”
田佳曼:“没有。好像根本不在意那批货能不能交易一样,也不在意林景余是什么人。”
江承眉心拧得更紧,略作沉吟后看向田佳曼:“那批货你扣在哪儿?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这次可是大宗交易,要掩人耳目并不容易。”
田佳曼:“这你不用管。他不可能知道我动了什么心思。现在问题是鱼不上钩,那批东西我不可能一直扣着不放,他会查到我头上。”
江承:“还有几天?”
田佳曼:“什么?”
江承:“你能扣几天?”
田佳曼:“最多两天。”
江承点点头:“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
田佳曼没再答话,转身就走。
江承中午要外出开个会,在路上时,他趁机给雷瑟去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雷瑟蹩脚的中文便从电话那头传来:“亲爱的,什么时候能回来,想死我了。”
江承也微笑:“再过一阵吧。”
又问他:“最近怎么样?”
雷瑟:“别说了,要是好过的话还能盼着你回来。年初陈至的人在机场被捕的事给警方开了个口子,不知道给警方透了多少底,最近风头紧得厉害,走哪儿端哪儿,根本没法做生意。”
江承声音凝重:“这么严重?钟董那边怎么说?”
雷瑟:“不就之前和你说的,对陈至发了很大一顿火,要不是他野心大乱搞,怎么会惹出那么大个烂摊子。不过中国的事你可得给我处理干净点,别让陈至抓到把柄告到钟董那儿,别到时没把陈至搞死反把我搭进去了,用你们中国话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吧。”
江承微笑:“我知道。”
雷瑟让他瞒的是夜市截曹榜和张倩货的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05章
贺之远要进一步扩宽国内市场,除了将触角伸向张牟吴文雅铺设的青少年群体,同时锁定的还有张倩经营的打工市场。
张倩常年混迹在各类打工人群中,擅于人脉钻营和笼络人心,又舍得适当让利,周边城镇乃至临近几个省份瘾君子及他们层层发展下去的毒友圈都仰赖她手中的货,属于不愁销货只愁怎么找货的人。
张牟直播间被端,这也意味着贺之远铺设的针对青少年市场的流产,贺之远不得不将重点转向张倩。年前他意图绕过钟玉明和雷瑟吃下东南亚市场导致整个团伙被警方盯上的事让他在钟玉明面前的地位和信任值掉到冰点,只能通过开拓新的市场份额来找补,张倩便是他的救命稻草。
那时张牟和吴文雅已被警方暗中控制,并没有任何进货需求和销货渠道,但江承从雷瑟那却得到陈至另要了一批货的消息,发的同一个市场,这意味着陈至还有新的销货渠道,但那时江承并不清楚新的渠道是哪个,后来贺之远现身,他恰巧是机场里碰过温简行李箱的人,又对温简几番试探,这些疑点形成闭环时贺之远的身份呼之欲出,而商场里张倩对温简的试探也让江承留意到了她。
早在贺之远机场鬼使神差地将伞状标签贴在温简行李箱、意图声东击西开始,就注定了贺之远之后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溃败。如果只是他和温简的对阵,他所有的怀疑和试探都合情合理,且天衣无缝,偏背后还有一个处在他竞争阵营的江承,如果说温简是贺之远面前的蝉,江承就是贺之远身后的黄雀。温简像靶子一样吸走了贺之远全部的注意力,反而让江承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比如调查张倩。
江承是在跟踪张倩过程发现两人的交易时间。两边想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这批货只是先验货,张倩背后和底下的人对货满意了,才会进行稳定合作。
刚被陈至摆过一道的雷瑟必然不会希望他成功。江承回国加入何建集团,在雷瑟看来就是替他打入陈至内部,趁机掰倒陈至,接管他掌控下的中国市场,就像当初陈至意图取代他掌控东南亚市场一样。搅散曹榜张倩的验货交易是让陈至在钟玉明面前进一步失势的重要一局,雷瑟不容许失败,而江承交给他的成绩他很满意,唯一担心的就是落下什么把柄被钟玉明发现,连累到他。
不过江承特地给雷瑟这通电话也不是为了叙旧,他想知道的是钟玉明得知“林景余”扣下他货后的真实反应,田佳曼的反馈里他太平静了,甚至是记不起林景余是谁,这不对劲。
一个害得他被迫改头换脸背井离乡从0开始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忘?
更何况当年张小黎的背叛林景余算是背后推了一把,而这恰恰是钟玉明人生遽变的根源。
“现在被警方盯得这么紧,钟董除了发脾气,就没做别的安排?”江承问,“还是说,他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东南亚市场,转向中国市场?”
“放弃倒不至于,就是先避风头吧。”雷瑟也不确定,“现在这边警方盯得厉害,生意全停了,但货早出来了,全积压着没处销,得赶紧出手,省得警方哪天查过来就损失大了。”
“我过两天去趟中国,到时找你。”雷瑟又补充道。
江承动作一顿:“怎么突然要来中国?之前似乎没听你提过。”
雷瑟:“临时安排,早上刚接到的通知。”
江承:“钟董也一起吗?”
雷瑟:“怎么可能。钟董连家门都不出,更何况还千里迢迢跑你们中国去。”
江承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还以为他会亲自过来。”
雷瑟:“这不还有我嘛。”
江承笑:“也是,你一人顶千军万马。”
又补充道:“你一会儿把航班信息发我,我去接你。”
雷瑟爽快答应:“OK。”
挂了电话,江承面上的笑容也跟着收起,面色慢慢变得凝重不解。
难道是他误判了这次交易以及林景余在钟玉明心中的分量?
单交易问题不一定能让钟玉明回来,但如果是曾让他栽了大跟头的林景余又再一次掐住了他命运咽喉,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江承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回家时,江承还在琢磨这其中的问题。
温简回来得稍晚,一开灯便看到坐在沙发凝神沉思的江承,吓了一跳。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深思凝重的江承,任何时候他都一副游刃有余尽在掌控中的样子。
“怎么了?”温简担心走向他。
江承侧头看她:“没事,在思考些问题。”
说着站起身走向她:“吃过饭了吗?”
温简:“还没。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
江承:“钟玉明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温简:“真的假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江承:“应该没什么问题。田佳曼和雷瑟都不约而同证实钟玉明最近没有任何异动,他们互不认识,不存在相互通气骗我的可能。除非……”
江承皱眉,除非他哪里漏了馅,被怀疑了,两人被安排联合给他下套。
温简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有些担心:“会不会是田佳曼假意同意和你合作,但背地里把你卖了,她毕竟还是钟玉明的人。”
江承缓缓摇头:“可能性不大。”
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现在问题是,如果516交易钟玉明不回来,是行动还是不行动。”江承沉吟开口,“如果行动,必然会打草惊蛇,虽会给钟玉明造成不小损失,但他依然逍遥法外,以后再要抓他只会难上加难。他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到时只怕比现在更隐蔽。但如果不行动,放任这批货流入市场,祸害无穷。”
“就没别的办法诱使他回来了吗?”温简皱眉,“那……如果以林景余女儿的名义扣住他们那批货,然后由我出面和他交涉……”
江承直接打断:“不行。”
连林景余本人都行不通,更何况林景余女儿。
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她冒这个险。
温简还是想说服江承:“这或许是个办法,毕竟当年我和我妈什么也没做他都恨得连夜上门砍人,如果现在我直接搞个背叛扣了他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江承一字一句重申,“对钟玉明而言,你没那么重要。”
温简:“万一呢?”
“没有万一。”江承很坚持,“更何况,我们现在只知道交易时间,但具体交易形式和地点还不清楚,你怎么扣?”
温简:“你不是已经和田佳曼达成合作了吗?让她……”
“没用。田佳曼对我还有防备,她只是扣了货,并不肯告诉我具体交易形式和地点。我目前只知道属于大宗物品交易。”
正因为如此,钟玉明没有如他预期地有动作,江承开始不确定,田佳曼是否也像当年的陈至父亲一样,表面同意和张小黎合作,暗中却向钟玉明献忠,她毕竟是跟在钟玉明身边十多年的女人。
还是说,钟玉明疑心重,林景余人没醒,钟玉明既没有见到林景余人也没有见到真实声音,一张照片还不足以取信于他?
“你爸以前……”江承看向温简,斟酌开口,“有给你留下什么录音资料或者视频吗?”
温简以为他说的是案子相关的,下意识摇头:“没有,他从不提工作。”
江承:“我说的是生活上的,比如说生日祝福之类。”
“有的。”那时他偶尔不能陪她过生日,会提前录一段录音祝她生日快乐。
江承:“发一份我。”
温简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第二天,江承把新拷到的林景余声音的存储器交给了周行远。
“帮我照着这个声音合成一份音频,文字内容我邮箱发你了。”
周行远伸手接过:“这是要做什么?”
江承:“钟玉明似乎没什么动静,我想试试是田佳曼出了问题,还是料下得不够猛。”
周行远:“所以你打算让林景余‘亲自’约钟玉明?”
用AI合成林景余声音,让林景余“亲自”电话约钟玉明。
江承点头:“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他还在昏迷中。”
江承手机在这时响起。
他拿起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下,接起。
“喂?”
周行远噤了声,拎过一边的茶壶,给各自茶杯满上,抬头时却见江承面色有种异样的古怪,一种混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又极力克制着的古怪,又隐隐有种欣喜感,他说不上来。
“怎么了?”看江承挂上电话,周行远忍不住出声。
江承伸手取过他掌心捏着的存储器,站起身:“不用复制了。”
周行远挑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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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温简正一手托腮盯着电脑屏幕的文档看,一手拿笔无意识在转,看似很认真,耳朵却是不自觉竖起,努力想听贺之远办公室动静。
刚贺之远是绷着脸进来的,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连看也没看她,这不太符合他的习惯。
哪怕这些天被江承逼得他坐立难安,他在她面前还是维持着笑面虎的姿态,从没像现在这样连面具都懒得戴。
温简伸长了耳朵想去听,但除了隐约听到摔文件的声音以及偶尔一两句失控的暴吼“都他妈一群饭桶”外,温简听不到太多有用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