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酒还剩一大口,卢茵举杯,猛的灌进去,陆强给抢下来,她猛咳,到最后眼泪都呛出来。

陆强的手往上移,捏住她腋下,轻轻一提,她坐到他腿上,大掌拍着她的背:“现在还难受吗?”

“嗯。”她没抗拒,很乖的贴着他:“…咳的胸口疼。”。

“…”陆强换了种问法:“现在还惦记他?”

卢茵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今天看见他了…其实也没多难过,就觉得我挺失败的,一把年纪,被人耍着玩儿…”。

陆强就突然好心情笑了下,然后发现她酒劲儿上来,皱着眉昏昏欲睡,又硬生生绷住嘴角。房间出奇的静,陆强也不问了,把她拢紧,轻轻拍了几把。

两人都还穿着湿衣服,贴在一起,湿哒哒的,其实并不舒服。她暖暖的呼吸拂在他胸口,臀在他腿上,慢慢的,屋里温度好像升上来,空调也不作数,一股火‘哄’的从体内迸发。

原来只想逗她喝酒玩儿,现在目的却无法单纯,垫在她腿下的手指刚好触到那个凹窝儿,隔着一层布料,细小而脆弱。他狠力蹭了蹭,下一秒,已经抱她往卧室走。

他只给她留了件胸衣和底裤,尚且存一丝理智,半跪在床边,头上冷汗涔涔。那大片的白把眼睛晃得赤红,一掌布料遮住无尽渴望,他更不敢往下看。

半晌,他伸出食指,在那露出的半圆上触了下,感觉手都麻了。

那女的却无知无觉,睡得比猪还香。

陆强往她腰上狠狠拧了把,啐一声:“先留你个囫囵个儿…”他起身,一把扯过被子扔她头上,咬着牙,恶狠狠说:“等以后,老子吃你骨头不剩。”

15

第二天,

微风轻启纱帐时,卢茵睡醒。

清醒后,并没多少宿醉症状,只头皮微微发胀,昨天的记忆断了片儿,停留在陆强坐对面,一直给她添酒上,至于两人聊了什么,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卢茵拍了拍额,在床上躺了几分钟,直到肚子抗议,才下床找吃的。

赤足挨着地面,站起来,她动作一顿,地板冰凉的触感从脚心一直窜到后脑。余光里,地上扔一摊衣服,白色背心、短裤和黑外套,都是她的。

卢茵脚一软,又跌坐回去,猛的低头,她身上只穿着最贴身衣物,白.裸的皮.肉在光下近乎透明,两块布料只遮住最要紧部位,聊胜于无。

卢茵惊讶张着口,心狂跳不止,两手紧紧攥住床单,过了足有五分钟,才稍微冷静下来。

她试着动了下身体,一切正常,并没感到不适和异样。卢茵狠狠照大腿拧了把,后悔昨天放松警惕,被他灌了酒。那男人恶劣成性,能怀什么好心思,即便没发生任何事,她这身装扮,能好到哪里去?

又呆坐片刻,她弓身捡起地上衣服,翻到下面,还是潮的。看着心烦,一并团了团,直接扔进洗衣机里。

客厅的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上面只有一个玻璃杯,卢茵闻了闻,是清水。

她拿着放厨房水槽里,瞟到新换的水阀,银亮表面把她照的扭曲变形,不禁又想到,那男人昨天站这儿修水阀的样子,简单汗衫下,背脊如山,臂膀刚劲挺拔,个头很高,看他的眼睛,需要抬头仰望…

卢茵出神许久,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杯子,她咬了下唇,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本来打算找些剩饭,热热来吃,却只看到半盘儿花生米,昨天的菜被他吃光,瓷盘干干净净码在架子上。

她在厨房站了一阵,才换了衣服去外面找吃的。

时间已进入九月,天气不似之前闷热,阳光还是明晃晃,但偶尔吹来的风是凉爽的。

卢茵出了门洞,下意识抬手遮太阳,没走两步,一眼瞧见那男人。陆强蹲在花坛上,正抽烟,他脚跟没踩实,手肘撑着膝盖,肩膀微耸,目光已投向这边。

卢茵有一瞬的无措,掩饰性挺了挺背,装没看见,绕着花坛走。那匆匆一瞥,她觉得他今天有些特别,太慌忙,又一时分辨不出来。

陆强眼神一直追着她,她走过去,他没动,又狠劲吸几口手上的烟,把烟蒂碾在水泥面上。

她已走出十几米,陆强才从上面跨下来,几步就追上她。

他侧头:“昨晚睡得行吗?”

卢茵没理。

他笑着:“怕你感冒,帮你把湿衣服都脱了。”

卢茵呼吸一滞,突然停下,他多走出一步,也停下,回头看她。

陆强一脸无辜:“走啊。”

“你…”

“我怎么?”

卢茵脸颊已经涨红了,气咻咻瞪着面前的人,“…你做了什么?”

陆强成心逗她,放肆地往她身上使劲儿扫:“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过了几秒:“…你撒谎。”

陆强说:“骗你这个没用。你都那德行,我不干点啥,还是老爷们儿?”

卢茵的脸由红转白,双睫颤动,半天说不出话。

陆强见她表情,“信了?”

卢茵眼神动了下。

“不识逗?”他把她往前推了把:“要真干了,你今天能好好站这儿吗?”

“你…”

“屁事儿没有,就把衣服给脱了,顶多看两眼。”

卢茵耳根烧起来,大太阳下,轻飘飘有些眩晕。她暗自咬了会儿唇,对他多少还有忌惮,负气不说话。

这男人成功刷新她的下线,不止粗鲁凶悍,有时还无耻不要脸。口无遮拦,什么都能说,更不知哪句真话哪句假话。

陆强跟着她往外走:“上哪儿去?”

卢茵低着头,余光看见旁边的大脚,穿一双素色的平板鞋,不禁侧头瞅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今天的不同。

他那身随性装束终于换掉,穿了条黑色运动收腿裤,腿太长,踝骨在外露着。身上的旧汗衫也换了,是一件质地柔软的圆领T恤,裹着上身,手臂肌肉突展,胸肌发达,腰劲瘦。

他刚刚剪过头发,短短一层,贴着头皮,看上去精神又利落。

卢茵只看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陆强:“问你呢?”

“…吃饭。”

他说:“那正好,一起吧,昨晚也没吃饱。”

“…”

两人吃了顿早饭,十分钟不到就完事儿。

陆强问:“你回家?”

卢茵‘嗯’了声,往小区门口走,走了几步,见他还跟着,卢茵回头:“你是去上班?”

“晚上的班。”

她张了张口,“那这是…”

陆强说:“你跟我去个地方。”

卢茵指自己:“我?”

他没看她,随意“嗯”了声。刚巧路过公交站台,有车驶来又陆续开走。

陆强站边儿上看站牌,卢茵想溜,被他抓住腕子拎回来。

卢茵一扯,“我不…”话没说全,他扶住她腰侧,一把提上刚进站的长途中巴。

车身写着,“新力客运站——齐罗山”,而他们的方向是往齐罗山。

卢茵扭开他,折身想下去,被陆强一挡。

她小声抗议:“我不去。”

陆强皱眉,柔声呵斥:“老实待一会儿。”

车上人不多,交了钱,坐到后面位子上。

卢茵不情愿:“那地方半个人影都没有,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想去。”

“谁说没有人。”陆强嗤笑一声,开了她那侧的窗,车子启动,带着微风送来清淡的香。

“…我要下去。”

陆强挡在外面,抱着手臂,闭上眼,半点儿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卢茵气急,推了他一把,外面的人纹丝不动,眼都没睁一下。

卢茵怒目而视,得不到回应,最后泄气般摊回椅背上。

这时,晨间阳光正好,一缕缕,穿过楼宇,穿过树梢,穿过透明玻璃,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陆强闭着眼,勾了下唇角。细碎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那过分硬朗的五官竟也柔和起来。

***

齐罗山是终点站,在这儿下车的并不多。

一个钟头的颠簸,终于在山脚停下。

这是漳州和洪阳的交界,卢茵没来过,只前年去洪阳出差,从这儿经过。这山不算高,却跌宕起伏面积巨大,长满茂密的绿色植被,空气潮湿,连阳光到这里都很稀薄。

陆强走前面,看着周围,沉默好一会儿。

卢茵跟上几步:“我们来齐罗山到底干什么?”

“散散心。”

“这儿有什么好散的?”

陆强告诉她:“蹦极。”

卢茵一惊,脚步顿了下。陆强问,“跳楼机玩儿过吗?跟那个意思差不多。”

“玩儿过,”卢茵说:“可跳楼机只有十几米。”

“这个也不高,山体垂直高度也就二十来米,待会儿你试试。”

卢茵不相信:“蹦极不都五十米以上?”

“听谁说的,”陆强及不屑的瞟她一眼:“这个低。”

“你来过?”

隔了会儿,他说:“年轻时候来过。”

两人又走了几百米,绕过一个小山丘,果然看到上山的缆车。这里有蹦极,她以前只听过,由于兴起时间早,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都去七百里新建的瞭望塔。

他们很快上去,路程也不过两分钟,如他所说,这山并不高。卢茵有些动心,想试一试。

还在犹豫挣扎中,却经不起他一再怂恿。一时冲动,当绑好弹跳绳和装备带,站在塔架上,她抓着栏杆不动了。

齐罗山一面是山,另一面却是悬崖,塔架建在山顶,朝悬崖横向伸出,距离地平面20米,悬底要70米。悬崖下一方碧水,被环山紧紧拥簇,波纹微荡,平息而安宁。

卢茵抓着栏杆不放手,脚下是无尽深渊,那汪碧水像个漩涡,分秒中将人吞噬干净。

身后工作人员细细讲解动作要领,卢茵却像耳鸣,什么也听不清。

那人轻轻拍了她一下,卢茵回过身,抓住身后的人:“我不跳了,太高我害怕。”

工作人员:“…”

卢茵抖着声:“我不知道这么高,是被骗来的,他说只有二十米…”

那人衣服被她揪起,他低头看了看,一脸无语。

陆强拍拍他,朝后扬了下手:“我来。”

他上前掰开卢茵的手,工作人员退出去,卢茵改抓他手臂,身体也往回顶:“我不跳了,不跳了…你这个骗子。”

陆强任她折腾,却像一面墙,堵在前头,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折腾够了,卢茵贴着他,双手像藤蔓,紧紧抱住他腰身。陆强用了个巧劲儿,把她转了个儿,按住她手臂。

卢茵惊叫,差点跌下去。

陆强低低的开口:“我太失败了,这辈子活的不明白,害怕别人说三道四,总是敏感多疑,有什么事压心里,不敢说出来…”

他顿了顿,卢茵安静了,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他继续:“畏畏缩缩又胆小怕事,看到他们从餐馆出来,不是挺胸抬头走过去,转身就想逃跑。”

“我二十七岁了,真害怕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

… …

耳边风声呼啸,陆强贴住她脊背,那一字一句清晰传进卢茵耳朵里,终于明白,原来他说的全是她自己。

陆强说:“他的阴影有多可怕?别人说三道四又怎样?等你从这跳下去,一切都他妈是个屁。”

卢茵说:“我不敢。”

她开口时已冷静许多,这三个字不是胆怯,倒像临跳前的自我鼓动。

陆强说:“你先跳,我再跳,没什么好怕的。证明给我看,你并不胆小。”

他一字一顿,缓慢说给她听,粗糙语调像催眠的符咒,她心中竟升起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卢茵喃喃:“真的要跳吗?”

陆强撒开她手臂:“跳。”

卢茵眼前渐渐虚无,她缓缓闭上眼。

陆强说:“想活出个样儿吗?…想就跳下去。”

良久,卢茵说:“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