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夕颜才从树上滑下来,手中握着一大把桑葚子,递给他:“你尝尝,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乔轶将那黑紫色的东西放进嘴里,果然酸酸甜甜,很有味道。

两个孩子正吃得津津有味,身后传来几声狗叫。他们回头,一只凶恶的大狼狗虎视眈眈,眦牙咧嘴,眼看就要猛扑上来。

“快跑!”乔轶一把牵起她的手,拔足狂奔。翻过院墙的时候,夕颜挂破了裤子。

她怕母亲知道了又要责骂,不敢回家。乔轶带她回了自己的家。很简陋的房子,没几件像样的家具。冷冷清清的墙上,挂着他和母亲、外婆的合影。

“我没有父亲,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乔轶站在她的身边,仰着头,盯着墙上的照片,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夕颜却似乎看到了他深藏的忧伤和脆弱,忍不住将手放进他的掌心,轻轻一握。

乔轶回头看她,月光一般清冷的眼神,一直看到她的心底。

她不知道,这友善的一握对于孤独得太久的乔轶意味着什么。

从此,这抹细瘦纤弱的身影,就悄悄进驻了他的心扉,长达十八年之久。

乔轶的母亲收摊回来了。这个被大人们嫌恶的女人,性情温和,有着柔美而细致的眉眼。她换下夕颜的裤子,拿去细细缝补。

晚饭前,乔轶送夕颜回家。他看着她迈进家门,然后转身,一路慢慢走回家。

深蓝而纯净的天空,星星很亮,夜色迷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残留着夕颜的余温。她的手很小,软软的,却带给他温暖踏实的感觉。

他好想这样握着她的手,一辈子…

夕颜却浑然未觉。那样的年纪,是不懂爱情的。八九岁的孩子,异性之间不管再怎么亲密,再怎么要好,也不会联想到男女情爱。

乔轶到底比她大两岁,又是那种太过早熟的小孩。卑微的身世,复杂艰辛的环境,逼他太早开了慧眼,太早明白世态炎凉,也太早识得爱和恨。

十岁的时候,乔轶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搬离紫竹巷时,他拉住夕颜的手,慎重而坚定地说:“记住,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夕颜已经泣不成声,在狭小逼仄的巷子里,一路跌跌撞撞。搬家的汽车带走了乔轶,也带走了她童年的快乐。

两年后,夕颜家也搬走了。

她再没有见过乔轶,听过他的任何消息。后来,随着岁月的增长,儿时的记忆逐渐淡去,甚至连他的面貌也模糊了。

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夕颜印象中那个性格暴戾、孤僻不讨喜的少年,变得优雅温文,从容笃定。而且,他也改了名,换了姓。

莫怪她眼拙,实在是他气质变得太多,唯一没变的是,更加俊美耀眼的外表,还有眼神中透出的骄傲。

英俊潇洒的贵公子,身家数十亿,翟氏集团的执行董事、总经理,那么多炫目的头衔,他早就不再孤单了吧。身边一定不乏气质优雅、光鲜亮丽的异性朋友。

那么,她算什么呢?童年的玩伴?儿时的旧友?

不是夕颜妄自菲薄,像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没名没利的中学老师,身份如此尊贵的“朋友”,还真是高攀不起。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夕颜只是想开一个玩笑,捉弄翟清涟,那么,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和他相认了。

“这位先生,看你的座驾和穿着,也不像是那种会当街追女孩子的人。你平时就这样和女人搭讪的吗?方法好老土哦。”夕颜歪歪头,脸上带着一丝鄙夷的笑,“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实在想不起你是谁。”

翟清涟的车在马路中间停得太久,身后已经排成一条长龙,有司机烦燥地按起了喇叭。

他望着夕颜,动了动唇,却没再吭声。

过了几分钟,他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白烟。

夕颜目送那辆黑色的汽车消失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一些如释重负,也有一些怅惘。

乔轶,谢谢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苍白孤独的小女孩。

我原本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相遇。但,即使遇见了,也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

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天地,就让我们彼此错过,彼此遗忘。

杜夕颜,我知道你认出了我。

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一向都不会说谎。

翟清涟握着方向盘,嘴唇紧抿,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马路。

他在十岁时就认定了她,十多年心心念念不忘。并且,信守着当年的承诺,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找她。

命运不该就这样,只是让他们遇见,然后再次擦肩吧?

不,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翟清涟了。

这次,谁也阻止不了他。他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轻易走开!

Chapter 17

[叛逆的青春期]

八月伊始,转眼夏日过去大半。

C市的气候,是典型的内陆亚热带天气。四季分明,冬天冷,夏天热,每年到了七八月份,整座城市好似一座大火炉,充斥着炎炎烈日和热辣辣的风,直叫人心烦意燥。

好在,做了中学老师的翟清漪,每年夏天都有两个月的假期。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既轻松悠闲又安全环保,成天和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厮混,还能保持一颗童心。

身为翟氏的千金小姐,她对经商丝毫不感兴趣,平日逍遥散漫惯了,要她为了家族企业,一咬牙脱胎换骨成职场女强人,每天朝九晚五,看不完的财务报表,开不完的会议,应酬不完的客户,伪装不完的笑脸,还有公司的明争暗斗、商场的尔虞我诈…唉,还是算了吧!

她自认既没那份才华,也没那份野心。翟氏未来发展壮大的重担,还是让翟清涟去挑吧,谁让他是翟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呢?

自从学校放假后,她便晨昏颠倒。

白天躲在空调房里睡觉,晚上去夜店跳舞喝酒狂欢,被翟清涟嘲笑为“派对动物”。昨晚参加一个死党的派对,凌晨才回家,胡乱往床上一躺。

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一室昏暗,伸手拉开窗帘,外面居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真是“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清漪哼着歌,换衣服。充足的睡眠,骤降的温度,让她神清气爽。她深吸一口气,正对着镜中妆扮停当的自己,白皙柔嫩的皮肤,精致小巧的五官,毛茸茸的大眼睛。

她终于长成了像母亲一样娇艳动人的女子,可惜下巴是圆的,没有那么尖,脸颊上也没有酒窝。

清漪看向床头柜上立着的相框,照片中的女子,头发很长很直,笑容明媚,尖下巴弯眼睛,右脸颊还有一枚酒窝。

这是母亲生前的照片。清漪小时候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女人,那么美丽优雅,那么娴静温柔,即使重病缠身,依然可以笑得如此璀璨。

母亲一向体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父亲对她很好很体贴,对清漪也很疼爱。每天去公司以前都会亲吻她,买各种各样的礼物。他和母亲从来不吵架,永远相敬如宾。只是那张脸过于沉郁,眉间总有细微纠结。

那时候,清漪以为他们真的恩爱,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自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幸福,永远没有忧愁。

可是,就在她12岁那年的情人节晚上,清漪看到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从餐厅出来,他们相拥而行,神情亲昵。

不久,母亲心脏病突发去世。葬礼上,清漪没有哭。12岁的女孩失去了母亲,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大人们都说她是忧伤过度,其实他们不懂,她只是心死了。

清漪在一夜之间长大,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母亲死后,她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和假象里。

外祖父家在C市很有势力,母亲和父亲属于政治联姻。父亲年轻时另有所爱,却迫于家庭压力,最终抛弃初恋情人,娶母亲为妻。

那天晚上见到的陌生女人,就是父亲的初恋情人。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父亲迎娶她进门,并要清漪叫她“乔姨”。

在父亲和乔姨的婚礼上,清漪第一次见到了翟清涟。

他原本不姓翟,姓乔。进了翟家,改名换姓,正式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但她讨厌他,如同讨厌他那个温婉沉静、容颜美丽的母亲。她甚至比自己死去的母亲还要美丽。

清漪清楚记得,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厌恶你,你根本不配姓翟!”17岁的翟清涟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便从她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不同于她以前认识的任何男生,目光淡漠,表情隐忍而寂寥,

婚后,父亲和乔姨非常恩爱,父亲的快乐更是毫不掩饰。总是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才是真的幸福。

这些都深深地伤害了清漪。

她觉得,父亲是一个可怕的伪君子,欺骗背叛了九泉之下的母亲,对乔姨和翟清涟,越发怨恨仇视。

有一天下午,清漪参加学校的合唱团排练,回来得有点晚。还没进家门,就透过精致镂空的铁门,看见父亲和乔姨。

她家是一栋二层的独立别墅,有一个很大的花园。他们坐在紫薇树下,乔姨在缝衣服,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父亲伸手帮她拨到耳后,宠溺温存,脸上带着满足和幸福。乔姨低头笑着,含娇带羞,比满园春色还要妍丽。

那一瞬间,清漪再也控制不住胸腔里的愤恨。她迳直冲进屋子,噔噔噔地上楼,一脚踢开翟清涟卧房的门,劈手抢过他手里的漫画书,狠狠地掷在地上,说:“不许你碰!这是我的书,我的家,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

翟清涟望着她,目光淡漠悠远。他嘴唇紧闭,面色波澜不惊。

父亲和乔姨听见她的叫嚷声,匆忙跟了进来。父亲见此情景,抬手要打她,乔姨将她护在身后,说:“别打孩子,她还小!”

清漪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冷笑着说:“少装模作样地充好人了!谁不知道,你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乔姨呆立当地,脸上一片死灰。“你胡说些什么,给我闭嘴!”父亲勃然大怒,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漪捂着自己肿胀的脸,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大声地说:“我恨你们!我恨这个家!”然后,疯了一样冲出门去。

从那天开始,她将自己武装成人人嫌恶的坏女孩,耳朵上扎三个耳洞,穿奇奇怪怪的衣服,光明正大地跷课,和不同的男生约会,并且夜不归宿。

每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要经历一个叛逆混沌的阶段,才能平安长大。书上称之为青春期。

清漪的青春期却是提前开始,刚上初二便浑浑噩噩,堕落放纵。翟清涟亦不是省油的灯。他跷课泡吧,抽烟喝酒,身边的女生如衣服一样天天换。

高中阶段的翟清涟,是典型的寡言孤僻的叛逆少年,长相俊美,脸部线条硬朗,理很短的平头,面色阴沉,总是忧郁的眼神,眼珠是深褐色的,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野性。他热衷挥汗如雨的运动,不喜欢读书,成绩糟糕,举止落拓不羁。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他成天和她们约会,却没有对任何一个追逐他的女孩心动。她们不在他的范围之内,谁都不在他的范围之内。

这一点和清漪颇为相似,虽然她总是出去厮混,却依旧冰清玉洁。没有男生可以走进她的心。

翟清涟和翟清漪,他们相互排斥,彼此淡漠,却分别成为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名人。在那所重点中学里,这对问题兄妹的事,几乎人尽皆知。

幸运的是,清漪后来遇见了傅炎。

他是在高一那年出现在她身边的。那时的她,已经厌倦了夜夜笙歌,每天按时上课下课,安静地蜷缩在教室的角落,神情寂然又萧条。

傅炎是班上的优等生,斯文乖巧,总是穿纯白的衬衫,愈发显得干净挺拔。她坐在他身后,时常可以嗅到柠檬香皂的味道,特别清新特别淡雅,完全不同于她以前那些“男友”身上汗味、烟味、酒味混合而成的暧昧气息。

根正苗红,学业优异,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的乖宝宝傅炎,偏偏看上了残破颓废的“坏女孩”翟清漪。

他日日等她放学,帮她补习功课,晚上送她回家…在他男色的勾引和诱惑下,清漪重新变回了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终于不负所望,考进了北方一所重点大学,和傅炎成为校友。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清漪宣布傅炎为她的男友。

她的父亲和乔姨,皆欢欣不已。叛逆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多年的歉疚和担忧。

身在大洋彼岸的翟清涟却颇有微词:“像你这样不可救药的女孩,居然会得到如此温暖并执著的男子的爱,命运真是不公平。”

清漪在电话里哇哇大叫:“翟清涟,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呢?”

电话彼端,笑声爽朗。她和翟清涟,终于心平静气地接受对方,成为兄妹。

那些曾经的怨恨,孩子气的任性和张扬,都随着叛逆嚣张的青春期逝去之后,渐渐烟消云散。

高三那年,翟清涟没参加高考,被父亲送去美国就读高中。

父亲怕他就此沉沦,自暴自弃,想要给他换个环境,洗心革面。翟清涟独自踏上前往异国的路,背影倔强而孤独。

八年后,他回来的时候,戴着眼镜,一派斯文。如父亲所期望的一样,他转变了,从头到脚蜕变了,陌生如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从翟清漪的角度来写翟清涟,回忆他的青春期。

他刚刚回到翟家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另,翟清漪还会在杜夕颜和翟清涟之间起重要的作用~~~~~

Chapter 18

[守护天使]

清漪下得楼来。客厅中,父亲和乔姨相对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闲聊着天。

自从翟清涟回来后,父亲就处于半退休状态,公司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早啊,爸爸,乔姨!”她微笑着招呼。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早?”父亲嗔怪的目光在女儿身上逡巡一圈,“打扮得这么漂亮,又要出去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吗?”

乔姨对丈夫使了个眼色,轻轻柔柔地开口:“漪漪,你早饭和中饭都没吃,饿了吧。厨房里给你留着饭菜,我去热一热。”说着,就要起身。

父亲按住她,说:“不是有张妈吗?这些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张妈今天请了半天假,她孙子生病了。”乔姨挪开丈夫的手,走进厨房。

这年头,后妈不好当,佣人也难请啊。

父亲回头责备清漪:“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侍候?”

清漪对他扮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是心疼老婆。可我也是你女儿呀!”

“鬼丫头,鼠肚鸡肠!”父亲摇头笑起来,“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我看你还是别作老师了,趁早回公司帮忙。”

“公司有哥就够了,我去干什么?做花瓶啊?”清漪撅着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最讨厌这个话题。父亲怎么老不死心?

“我年纪大了,早晚要退下来。翟氏这么重的担子,我怕你哥一个人扛得太辛苦。”父亲慢条斯理地说,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

“您放心,我哥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烂泥糊不上墙的阿斗了。”清漪安慰他说,“即使有千斤重担,也压不垮他。何况,公司还有傅炎呢!”

提到傅炎,父亲眉头舒展了些,关切地问:“你和傅炎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为什么又提到婚事?清漪挣了挣身子,扭捏地说:“人家毕业才两年,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傅炎是个好青年,沉稳、踏实,有才华,但到底年轻,资历又浅。你们的事早点定下来,他在翟氏的地位就名正言顺,可以成为清涟的左臂右膀。”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翟氏!清漪有些负气地说:“如果您老真有这个闲心,还是管管我哥吧!他都没娶,我为什么要急着嫁?”

恰好这时,乔姨在厨房里叫唤:“漪漪!”

她借此脱身,逃难似地躲进厨房。

“汤热好了,菜我再回个锅,凑合着吃吧。”乔姨系着围裙,温温婉婉地说。

这个女人代替死去的母亲照顾了她十多年,温柔细致,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差错。她却至今没喊过一声“妈妈”。

淡淡的歉疚浮上心头,清漪不禁靠近她,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皱皱鼻子:“乔姨,您用的什么香水?味道好熟悉!”

“是栀子花味的香水,你哥上次出差回来送我的。”乔姨从微波炉里端出加热好的饭菜,摆上餐桌。

清漪在餐桌边坐下,抬头望着她:“我哥好像特别喜欢栀子花。”

“你哥小时候长得胖乎乎的,皮肤雪白雪白,模样比女孩子还水灵,可是每到夏天,就会皮肤过敏,常用手在身上东挠挠西抓抓,抓出一条条的红痕,还是不停地说痒。医生说小孩子身上燥热,要吃一些清肺凉血的中药。两三岁的小娃娃,看到那些又苦又臭的汤药就摇头,哪里肯吃?后来,还是他外婆寻到一个土方子,把开得正盛的栀子花剪下来,采几棵路边青,添上一些金银花,连花带叶熬成水,兑到洗澡水里,再洒上几朵新鲜的栀子花,让清涟泡澡。说来也怪,你哥泡了一个月的栀子花澡,皮肤过敏就这样治好了,不再东挠西挠,也不再说痒。从那时候,他就爱上了栀子花,夏天都要用它泡澡。”

“难怪我说他一个男人,皮肤怎么这么好,简直吹弹得破,原来是有民间秘方!”

乔姨说者无心,听者却觉得太香艳了,眼前似乎呈现一幅让人垂涎欲滴的绝美景色——美男出浴,雾气氤氲,花香四溢,性感撩人…

STOP,他是你哥,花痴也要找准对象!她禁止自己往下想,安静地埋头扒饭。

乔姨却并未离开,坐在餐桌边看她吃,踌躇了半晌,才委婉地开口:“漪漪,你有没有发现,你爸近来老了许多?”

清漪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一眼在客厅喝茶的父亲。平时没注意,现在仔细打量,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早已颓然老去,褶皱横陈,鬓边新添了不少白发。

乔姨刻意压低声音:“有件事,我想必须告诉你。你爸有很严重的糖尿病。”

清漪呼吸一窒,瞪着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半个月前感到身体不舒服,晚上老起夜,口干舌燥,又莫名的消瘦。我便陪他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他的血糖很高。”

清漪突然觉得碗里的饭,难以下咽,便用汤匙舀汤喝。

“漪漪,”乔姨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第一次用庄重严肃的口吻说,“你爸他是真的老了,无论家里和公司,都有些力不从心。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和你哥,早点结婚,安定下来。不要再让他操心了。你是个聪明孩子,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清漪抬头,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无声的恳求。这个女人,她是真的爱自己的父亲,无论是以前背负世俗的恶名,独自抚养翟清涟,还是婚后忍气吞声、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乔姨对爱的隐忍和坚守,让清漪动容。哪怕,这些曾经让年少的她很受伤。

清漪也爱父亲,所以,不能再任性、贪玩、逃避责任了。

她低下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不是不想嫁傅炎,只是不愿离开这个家…”

“傻孩子。”乔姨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低声叹息。清漪虽然有些娇小姐的脾气,看似刁蛮无理、嚣张跋扈,但其实心思透明,像孩子一样单纯明朗,毫无心机。

这么些年,她早就从心底喜欢上了这个女儿,将之视如己出。清涟和清漪,都是她的孩子,让她愿意倾心去疼爱保护的孩子。

在乔姨的眼泪和亲情攻势下,清漪缴械投降,终于答应下嫁傅炎。

婚礼定在下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