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举手,秦素儿意兴阑珊的随手指了一个婢女说:“那便你来击鼓吧,本宫和姐妹们一起玩…”

待到婢女坐到小鼓前,背对着众人不说,还被丝带蒙住了双眼,长乐郡主的心内,暗暗的呼了长长的一口气。

鼓声响起,绒花从秦素儿手中,传到了贺婉茹手里,一扬手,贺婉茹又迅速的扔给了身边的贺琳蓉,及至从慕嫣然手中接过绒花又扔给邻桌的一位小姐,长乐郡主的额头上,已细细密密的渗出了一层薄汗,那渐渐急促起来的鼓声,像是敲在她心上一般,让她不得安宁。

终于,鼓声停了,绒花落在了一个面色羞红的女孩儿手里。

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女孩儿走到屏风前的小小空地处,引颈高歌了一曲,词雅致,曲悠扬,及至歌声停住,众人依旧愣愣的顿着,过了许久,扬起了欢快的鼓掌声,女孩儿屈膝一福,回到了原位。

鼓声再次响起…

一连几次,绒花都未落在自己手里,长乐郡主终于说服自己相信,这原本就是一场平常至极的宴会,虽主人是高贵的太子妃,可对自己而言,并不会发生那些让自己担忧到惊恐的事情。

呼了口气,长乐一直提在喉咙处的心,渐渐的放了回去。

不知在想什么,心思转回来时,鼓声已停了,而周遭安静异常,长乐郡主有些不解的看向周围众人,却见她们都兴致勃勃的转过头看着自己,长乐郡主一低头,赫然发现,那个殷红的绒花,竟然就在自己掌心里。

心内一顿,长乐郡主面色涨红的站起身,嗫喏着低声说道:“那…那我诵首诗给大家听吧…”

脸色不虞,贺婉茹一脸不情愿的说道:“长乐,方才游戏前便已说了规矩的,表演的节目不能重复,已有人诵过诗了…”

“那我唱歌…我…”

脑中细细回想着方才几人表演过的节目,书画琴诗歌,竟都有了,便连高贵如太子妃,也当众演奏了一曲,赢得众人掌声不断,此刻,若自己执意推辞,要不了几日,都城里,就能传出不利于自己的流言了吧?

长乐面色一僵,嗫喏着说道:“长乐愿舞…”

逡巡着扫视了周围的两桌女孩儿们一圈,长乐吸了口气,轻声问询道:“不知哪位小姐愿意倾力相助,为长乐伴奏一曲,长乐不胜感激。”

话音落毕,许久,方才的喧哗一点点沉寂下来,殿内安静清冷如同无人一般,长乐郡主的脸颊,火辣辣的绯红起来,连带着微曲的秀颈,也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霞。

“长乐平日里,人缘不怎么好呢…”

轻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秦素儿轻声说道。

微垂着头,长乐郡主的眼眶中,泛起了一抹湿热,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细长的指甲戳在细嫩的掌心里,刺心的痛意,一点点的蔓延开来,长乐郡主觉得从未有过的难堪。

“既如此,那本宫为长乐伴奏一曲吧…”

盈盈起身,秦素儿满眼笑意的轻声说着,对上长乐郡主不可置信的诧异目光,温婉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还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还

直到秦素儿已在琴桌前落座,长乐郡主依旧呆呆的愣在原地。

心内肯定,秦素儿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之计,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长乐郡主低垂着头咬了咬嘴唇,决然的抬起头,走到了屏风前的空位上。

“长乐选个曲子吧…”

秦素儿态度闲适的轻声问着,眼眸中的目光,也温柔至极,仿佛她面前即将翩翩起舞的,是慕嫣然,而不是长乐郡主。

可另一边,长乐郡主却觉得,秦素儿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幼时自己拿着小树枝拨弄花池边忙着搬运粮食的蚂蚁一般,轻蔑,不屑。

“秋思。”

不再挣扎,长乐郡主选了一手曲调舒缓的琴曲。

秋思,顾名思义,描述的是远方游子思念故乡的心情,整个曲子忧思深重,连绵不绝,若是由琵琶来演奏是为最佳,可将游子心中的思绪淋漓极致的抒发出来。

一首原本该忧伤连连的曲子,到了秦素儿手里,硬生生的转变成了合家团圆的欢庆乐曲,仿佛一家老小齐聚院中,赏着圆月,叙着家常,一派共享天伦的和美画面。

长乐郡主被动的跟着秦素儿的曲声,或转身轻跃,或欢快送迎,直至到了琴音高昂的紧张节奏处,连连不断的旋转,让长乐郡主的一张小脸,愈发的红润夺目。

可那回荡盘旋的极速拨弄,却像是永不停歇一般,长乐郡主原地转圈的动作,透着一股体力不支的精疲力竭,像是空中的枝叶,随时都会被一阵清风吹走一般。

“叮咚”一声,秦素儿的乐声,戛然而止,回旋着的长乐郡主,脚下一顿,倒在了屏风前。

一旁,已有伶俐的婢女疾步走过,扶起了她,搀着她坐回了座位处。

“那继续吧…”

一脸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茶,秦素儿轻一挥手,柔声吩咐道。

“是…”

先前击鼓的那婢女低声应了,坐回小鼓前,复又用丝带绑至脑后,蒙住了眼睛。

再一轮下来,来赴宴的一众女孩儿,已是尽数都表演过了,而秦素儿,是唯一表演过两次的,一切看来,都正常极了,长乐郡主心中再次犹疑,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可微一愣神的功夫,那轻巧的绒花,竟又落在了自己手里,长乐郡主欲哭无泪。

头脑中眩晕还未消除,周遭,却又如方才一般的安静,长乐郡主站起身,为难的低垂着头,嗫嚅着低声说道:“长乐不知还能表演什么…”

规矩在先,说不能和先前表演过的节目种类重复,女孩儿们心思极其灵巧,剪纸、插花、手影…甚至还有个活泼开朗的像个男孩子一般的小姐,吹着口哨表演了一段口技,模仿了树枝上一对伶俐闹人的小八哥,虽吹的有些笨拙不全像,却因着独一无二,一时赢得众人的大力鼓掌以示嘉奖。

这会儿回头一想,长乐郡主顿时觉得有些技穷了,自己会的那几样,如今都被表演过了,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摆出绣架绣朵花儿出来吧?

局促的站着,长乐郡主一脸祈求的看向秦素儿,只盼着她能放过自己这一次。

却不料,秦素儿轻敛凤目,端着婢女添了热茶的茶碗小口的抿着,如同周遭的人一般,静静的等着她上前表演节目。

目光呆滞的走到屏风前站定,长乐郡主求助一般的看向相邻的两张桌子,可无人回头来看她,长乐郡主就那么呆在了原地。

“长乐妹妹好好儿想一想吧,素来听闻妹妹多才多艺的…”

转过头一脸温柔的冲长乐说完,秦素儿转过头,和坐在身边的贺婉茹几人说起了话,浑然忘了旁边还站着人一般。

一炷香的功夫,长乐郡主的脸色由白到红,再由红到紫。

“太子妃娘娘,午宴摆在西花厅,已一切就绪。”

偏殿大门打开,木槿走到秦素儿身边轻声回禀道。

点了点头,秦素儿站起身朝众人轻声说道:“这开心起来啊,时间过的就是快,还没玩尽兴呢,眼看午膳时辰到了,那大家先入席吧,总归下午还有时间…”

说罢,有意无意的,秦素儿还瞟了长乐郡主一眼,却见对方已站在那儿摇摇欲坠。

走上前去亲热的牵起长乐郡主冰冷的手,秦素儿轻声说道:“长乐妹妹,走吧,开宴了…”

有些惶恐的从秦素儿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手,长乐郡主屈膝一福,低声说了句“长乐不敢”,微垂着头落后一步,跟着踏出了偏殿。

西花厅内,烧着暖暖的地龙,打开正门鱼贯而入,众人顿时觉得扑面而来的淡淡热气,像是沁入了心里一般的舒服。

一般大小的六张小圆桌,整齐的摆置在花厅内,桌上是一模一样的各式开胃小菜,而顺着花厅大开着的西侧门看过去,却是个小小的戏台,垂着的明蓝色帷幕后,还隐隐有脚步声和乐器试音的声音,想来是一会儿有人要唱戏,女孩儿们越发开心了。

“都入席吧…”

摆了摆手,见众人拘谨的仍旧站在一旁,秦素儿抿嘴一笑,牵着慕嫣然和贺婉茹,又朝贺琳蓉眨了眨眼,四人坐在了离西侧门最近的一张圆桌上。

见秦素儿落座,其它的女孩儿们也各自找了交好的小姐坐下,一瞬间,众人的脸上,又闪出了一抹原来如此的表情。

神思恍惚一直面色气恼的长乐郡主,成了唯一站在西花厅内的人,而一眼望去,六张小圆桌,每桌四人,已有五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唯有秦素儿身旁的一张桌子还空着,摆明了,就是留给自己的。

想起那日在翁主府里自己故意吩咐了婢女如此布置,借着欺负秦柔儿和慕依然,落了秦素儿和慕嫣然的面子,此刻,长乐郡主才真正的悔悟起来。

今日的事,秦素儿没有一桩直接指向自己,而事事,都是自己当日种下的因果,长乐郡主觉得,从未有任何一刻,让自己觉得这般难堪。

“长乐,坐啊…”

看着站在门边的长乐郡主,秦素儿轻声招呼道。

拖着僵硬的双腿,长乐郡主走到空着的小圆桌旁,慢慢的坐下了。

看她一坐下,秦素儿看了一眼木槿,木槿招呼着身后的婢女们,麻利的拎着食盒走到各个圆桌旁,端出了冒着蒸腾热气的菜,摆放在了圆桌上,另一旁,小戏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装扮好的戏子们伴随着有力的鼓乐声迈上了戏台。

英俊的小生,聪慧可人的美娇娘,悠扬婉转的唱腔,不一会儿,女孩儿们就沉浸在了戏中美好的故事里,直为戏中人物多舛的命运和起伏跌宕的故事而感慨。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台下唱的真切,台上看的热闹,身边的纷纷扰扰,落在长乐郡主眼中,却是更加难以忍受的疏离难堪,一时间,长乐郡主觉得,身边不时发出的巧笑声,并不是因台上戏里的有趣,而是因为自己。

细长的筷箸紧紧的攥在手里,柔嫩的手指间,已显出了微微泛红的痕迹,长乐郡主目光呆滞的盯着圆桌边空空的白玉碗,脑中一片空白。

锣鼓喧天,琴声悠扬,最终,戏中的男女主人公历尽艰辛,合家团圆,明蓝色的帷幕,缓缓的拉上,而西花厅里,女孩儿们依旧兴致颇高的议论着方才的故事。

直到午宴结束,长乐郡主桌子上的菜,一口未动。

而相邻的一桌,秦素儿和慕嫣然四人笑语盈盈,显是开心极了。

宴毕,一行人跟着秦素儿又回到了正华宫正殿,婢女们端上了清香扑鼻的热茶,浅声细语的聊着天,品着香茶,一眼望去,处处洋溢着一片和美。

放下茶碗,长乐郡主轻步上前,走到秦素儿面前屈膝一福,站起身低声说道:“太子妃娘娘,长乐偶感不适,想先回府了,请太子妃娘娘准许。”

笑容一敛,秦素儿关切的问道:“长乐哪里不舒服?”

一边,扭过头看着身侧的芙蓉吩咐道:“快去,宣御医…”

“不,不用…”

神色慌张了看了芙蓉一眼,长乐郡主疾声阻道。

脚下一顿,芙蓉看了长乐郡主一眼,不动声色的站到了秦素儿身后。

“长乐,别急着走啊,本宫还打算留你单独说说话呢…你知道嘛,你从前那性子,本宫爱极了,可这些日子,你像是有心事似的,总看着闷闷不乐的模样,本宫老早就想找你聊聊,若是有什么心结,也早日解了,如从前一般,开开心心的,多好。”

优雅的将手里的茶碗放下,秦素儿的神态说不出的端庄迷人,语气,也说不出的温婉轻柔。

一旁的小姐们听出了秦素儿话里的意思,有胆大的,径自站起身给秦素儿行了礼,表达了谢意,得到秦素儿的许可后,跟着正华宫的女官出去了。

见有人安然离去,其他人随即整齐的站起身,恭谨的行了礼,鱼贯着出了正华宫。

一时间,正殿里,只余下了秦素儿和长乐郡主等人。

目光瑟缩,长乐郡主逡巡的看着身侧一脸闲适表情坐着的诸人,心中透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一百五十二章 联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联手

“扑通”一声,长乐郡主屈膝跪在了秦素儿面前。

“太子妃娘娘,当日都是长乐的错,你大人有大量,莫与长乐一般计较,长乐给你磕头赔不是了…”

眼中的泪,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眼中滑落,长乐郡主一边连连冲秦素儿磕着头,一边怯懦的说道。

“这是做什么啊?本宫可当不起,芙蓉,快扶长乐郡主起来。”

一抹冷意从眼中一闪而过,秦素儿转过头冲身后的芙蓉疾声说道。

摆脱开芙蓉的手,执意跪在秦素儿面前不肯起身,长乐郡主惊慌失措的转过头看着贺婉茹大声喊道:“婉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跟太子妃娘娘求求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贺婉茹的印象里,长乐就像是只呲着牙的小野兽,只有她欺负别人,从来没有她被人欺负,更不用说是像现在这般凄苦无助的哭了。

一时间,贺婉茹有些傻眼,神情怯怯的看向身侧的慕嫣然和贺琳蓉,却见二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冷淡模样,贺婉茹长呼了口气,看着长乐郡主低声说道:“长乐,太子妃没把你怎么样啊,你这是做什么?”

低声哭着的声音一顿,长乐郡主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自嘲,仰起头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秦素儿,长乐郡主空悠悠的声音在正殿响起:“是啊,太子妃没把我怎么样,还请我来东宫赴宴,有精美的菜肴,有吸引人的戏曲,还有交好的贵门小姐环绕身旁,哈哈…我这不是做贼心虚自食恶果,又是什么?”

像是疯魔了一般,长乐郡主跪坐在地中,喃喃的说道。

“长乐,知道这叫什么吗?”

许久,秦素儿轻声问道。

见长乐郡主不应答,秦素儿朗声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看着正红色裙裾上盘旋着的凤纹,秦素儿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一脸泪水的长乐郡主问道:“若我没料错,当日在翁主府,怕只是个开始罢了,假使我没被选为太子妃,长乐,你扪心自问,你会放过我吗?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可你呢,只为了交好林沫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戏耍我姐妹二人,当日当时,你心中可有一丝丝的不忍,想要放过我?”

问到最后,秦素儿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如当日一般的羞窘,和不忿。

过了许久,殿内仍旧静悄悄的,只余长乐郡主轻微的抽噎声。

“庐王妃到…”

宫门口,传来了女官的通传声。

片刻,一身鹅黄色宫装的林沫兰带着婢女走了进来。

这是选秀过后,慕嫣然第一次见林沫兰,时隔四个多月,昔日娇俏直率的少女,似乎只是一瞬间就长大成人了一般,脸上尽是温婉动人的浅笑,便连弯起的眉尖,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愉悦,可那笑意,只到了眼圈边,便终止了,眼眸中,全无笑意。

“沫兰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林沫兰站在长乐郡主身前一步处,按着宫中礼仪给秦素儿行了礼,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去看长乐郡主一眼。

随后,贺婉茹三人站起身,也规矩的行了礼,又坐回了原位。

见林沫兰不看自己一眼,长乐郡主面带急色的唤道:“林姐姐,林姐姐…”

一瞬间,长乐郡主似乎浑然忘了,她身前的女子,已是庐王妃。

“妹妹所来何事?”

有婢女奉上了热茶,秦素儿看着林沫兰轻声问道。

淡淡一笑,林沫兰这时才瞅了长乐郡主一眼,转过头看着秦素儿轻声说道:“妹妹来跟姐姐讨个恩典,长乐郡主一事,便到此为止,让妹妹送她出宫,可好?”

大方一笑,秦素儿柔声说道:“妹妹以为本宫责罚长乐郡主了?”

不等林沫兰作答,秦素儿解释一般的说道:“今日东宫设宴,宴请从前跟本宫交好的姐妹,一切都跟都城贵门府里的宴席一般,聊了会儿天,玩了会儿游戏,午宴的时候还听了一出戏,对长乐,本宫既没打又没罚,她自己愿意跪,本宫让婢女扶她起来她都不愿意,本宫也拿她没办法。”

脸上浮起一抹温婉的笑容,秦素儿看着林沫兰轻声说道:“既然妹妹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那妹妹就带她回去吧,好歹都是皇家的人,妹妹也跟她好好说说规矩,别动不动的就跪,丢了皇家的脸面。”

说罢,秦素儿不再看长乐郡主一眼。

“那妹妹谢过姐姐了…”

站起身冲秦素儿屈膝一福,林沫兰看了长乐郡主一眼,轻移莲步出去了。

忙不迭的站起身,长乐郡主顾不上给秦素儿行礼,小跑着跟上了林沫兰,远去的背影,渐渐从正华宫宫门口消失了。

出了正华宫,林沫兰脸上的淡淡笑容,渐渐的消褪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下隐隐流动着的一丝不甘,可此刻无论再说什么,终归无法改变,林沫兰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庐王所住的明康宫,进了正殿,挥退了殿内的婢女,林沫兰看着长乐郡主沉声说道:“你不用谢我,我本就不是为了救你而去…”

见长乐郡主一脸惊诧的看向自己,林沫兰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浮躁不快,瞪了她一眼,林沫兰闷声问道:“长乐,当**欺负秦素儿和慕嫣然,其中自有为我出气的原因,可究其根本,却是为了你自己,你看不惯秦素儿的温婉多才,也看不惯慕嫣然的处处优秀,所以,我便成了送上门给你利用的最佳人选,对不对?”

长乐郡主只犹豫了一瞬,还未来得及狡辩,便被林沫兰一挥手止住了。

自嘲了苦笑了一下,林沫兰轻声说道:“所以,我今日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你走吧。”

这句话说得匪夷所思,长乐郡主还未想明白,便看到了林沫兰脸上显而易见的逐客表情,不敢再逗留,她站起身屈膝行了礼,转身朝外走去。

“长乐,自此以后,你我不再交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身后,传来了林沫兰有些悲愤的声音。

这句话,却说的着实有些重了,长乐郡主脚步一顿,俏丽的面孔上,浮起了一抹羞窘,不敢多说,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跑出了明康宫。

心中的委屈和难过铺天盖地的袭来,方一踏出明康宫,眼中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滑落。长乐郡主想起,自出生以后,自己似乎从未有一日,犹如今日这般难堪。

耳边有凛冽的风疾驰飞过,风干的泪水,蛰的娇嫩的肌肤发出灼热的痛感,长乐郡主狠狠的攥起拳,像是要把方才的羞辱捏碎一般,长长的指甲断在了掌心中,她犹不自知,只觉得心中的痛,远比手上的痛,要来的更为刻骨铭心。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长乐郡主只想尽快回去,扑在母亲怀里痛哭一场,历数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

“小长乐…”

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唤声。

转过头,长乐郡主顿时泪眼婆娑的看向来人,可怜无比的唤道:“智哥哥…”

来人,却是焕王贺启智。

清远翁主在都城中长袖善舞,和很多贵门夫人都相交颇深,这一切,都是因为永成帝和皇后对她另眼相看。而清远翁主显然也知道缘由,平日里多半时间,倒是都陪伴在太后身边,和内宫里的一众妃嫔,也相处得宜,这其中,尤以焕王的母妃淑妃为最。是故,长乐郡主姐妹俩自小就跟着焕王一起玩到大,同其他几位皇子相比,和焕王却是亲厚的多。

“哟,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的小长乐啊?说,智哥哥给你出气。”

见长乐郡主脸花的如同小花猫一般,泪水还不断的从眼中涌出,焕王从袖袋中取出帕子,一边给她擦拭着泪水,一边打趣的说道。

抽噎的哭泣着,长乐郡主将前几个月自己替林沫兰出气,羞辱了秦素儿,今日又被秦素儿当众羞辱了的事说了一遍。

想着秦素儿是太子妃,自己惹不起,又想到都城里纷传了几日,却并无可信度的流言,长乐郡主目光肯定的看着焕王厉声说道:“一定是慕嫣然出的主意,太子妃要是和我计较,必不会等到今日,定是慕嫣然…”

转了几圈眼珠,焕王犹疑的说道:“长乐,依着慕嫣然的性子,怕是不会和你计较这些,况且,太子妃也不会为了她大动干戈的收拾你啊?”

“一定是她…”

越想越气,长乐郡主的将那日慕嫣然在自己耳边说过的狠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然后恶狠狠的说道:“那日虽未牵扯到慕依然,可慕嫣然却比秦素儿都生气,不但说了我,还说了林姐姐呢,如今仗着太子妃是她的表姐,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再说了,如今外面都说,慕府圣眷正浓,慕嫣然是都城里身价最高的贵门小姐了呢,便是没有太子妃,她也定然会另想办法来羞辱我的。”

口不择言,长乐郡主沉声说罢,拉着焕王的衣袖摇晃着,一脸祈求的看着央求着说道:“智哥哥,你最疼长乐了,这次,你要帮长乐出一口气,智哥哥…”

本想着有太后和母妃在前,林沫兰必定是自己的正妃,孰不料,最后便宜了庐王,如今自己手中并无助力,若是能有慕昭扬一家,那…

万千心思在心内翻转,焕王淡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好,智哥哥帮你…”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乐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乐事

三个月的宫中生活,秦素儿的身上,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除了嫁做人妇,多了一份妩媚少了一份稚嫩以外,另外还有些别的地方也变了,可具体是什么,慕嫣然说不出来,可看着她方才面色和睦的和林沫兰姐妹称呼,暗里又是另一番意思,慕嫣然却觉得,无论是秦素儿,还是林沫兰,都变了,变得让她有些陌生,有些不适应。

长乐郡主被林沫兰带走后,四人貌似开心的聊了好一会儿,可心底,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过了酉时,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委婉的拒绝了秦素儿的挽留,慕嫣然跟在贺婉茹和贺琳蓉身后,离开了正华宫。

立在宫门口的身影被夕阳拉的细长,看着慕嫣然时不时的去逗弄贺婉茹,看着贺琳蓉夹在中间拦着她们胡闹,耳边是她们渐行渐远的欢笑声,一瞬间,秦素儿竟觉得,那样的快乐,似乎从多久之前,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秦素儿转过身,踏进了宫门。

腊月二十三日,永成帝封印了,自这日开始,朝臣们不用再上朝,每日可以在家中和父母儿女共享天伦之乐了,夹杂着浓厚的年味,大街小巷上,随处可闻大人小孩儿们的欢笑声。

二十四日,慕容峻携着贺琳蓉,搬回了慕府,住在了苍云斋里,而不用再进宫伴读的慕嫣然,便成日里和何氏、贺琳蓉聚在一起笑闹,日子说不出的快活。

这一日,姑嫂三人陪着慕老太太打叶子牌,老人家眼神不好,明霞便坐在老太太身后替她看牌,以防被人浑水摸鱼的赢了去,却不料,明霞平日里看着稳重大方,内里性子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和坐在老太太对面的慕嫣然挤眉弄眼的,不时的,就把老太太要的牌送了上来,一下午,何氏和贺琳蓉不赢不输,倒是慕嫣然,输了几吊钱,哄得老太太开心极了。

晚膳时慕老太太随口念叨了几句,一旁,慕容瑾睁着小鹿一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老太太大声说道:“祖母,定是二姐姐和明霞姐姐一起哄你的,上次我还看见她们一起做鬼脸呢,明霞姐姐眨一下左眼,便是一万,嘴角朝左扬一下,便是一筒,若是抿嘴,便是一条。二姐姐看着明霞姐姐的脸色给你喂牌…”

“瑾哥儿,当着祖母的面,你就敢编排我了,小心我以后再也不疼你了。”

慕嫣然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看着慕容瑾。

八岁的小孩儿,却一点也不惧慕嫣然的威胁,反倒颇有气势的从慕老太太怀里站起来朗声说道:“夫子说了,要诚实,不能骗人。”

大人们笑的开心,慕老太太索性把小孙儿拉在怀里慈爱的拍着,一边柔声肯定道:“瑾哥儿,夫子说的没错,所以你定要按着夫子说的做,以后不可骗人,凡事都要诚实。”

转了转眼珠,慕老太太又指着慕嫣然对他说:“可是你二姐姐骗祖母,祖母心里却是知道的,这样呢,就不叫骗人,这叫善意的谎言,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郑重其事的点着头,瑾哥儿转过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慕老太太犹疑的问道:“那等孙儿长大了,也给祖母喂牌,祖母也会开心吗?”

“开心,开心…”

慕老太太心里越发畅快。

第二日一大早,慕嫣然还没起身,贺琳蓉就寻过来了,试探着将一双冰冷的手朝被窝里慕嫣然身上伸去,一个闹一个躲,不一会儿,潇湘阁内屋里,就传出了两人银铃般的笑声。

一起到明徽园,几位姨娘刚给柳氏请了安,各自回屋去了,而何氏还跟在柳氏身边看账本,贺琳蓉亲热的走上前说道:“大嫂,我在碎玉轩定了几套首饰,约了掌柜的今日去取,一会儿大嫂和嫣然一起陪我去取可好?”

想着把榕哥儿放在家里,何氏有些不放心,迟疑间,柳氏在一旁慈爱的笑道:“去吧,难得你们一起出门子去逛逛,榕哥儿一会儿让乳母抱到我这儿来,我和老太太巴不得他在我们身边多呆一阵子呢…”

见柳氏开口,何氏不再推脱,神色间,也是一片雀跃。

一旁,柳氏又继续说道:“眼看着要过年了,府里也忙起来了,等到过了除夕,各府里走动起来,怕是就更不得空了。难得你们姑嫂三人一起出门,今儿就好好的逛一日,中午就别赶回来用午膳了,百味轩的菜做的不错,你们仨去那儿点一桌子吃了下午接着逛,天黑前回来就行。”

话音落毕,何氏三人一脸的笑逐颜开,当即各自回屋去更衣准备出门了。

到柏松堂陪慕老太太用了早膳,又哄着榕哥儿玩了一会儿,见他完全不哭不闹,还坐在老太太怀里冲几个人咧嘴笑着挥手,何氏方自放下心来,牵着贺琳蓉和慕嫣然,三人亲热的朝外去了。

刚过巳时,碎玉轩的大门打开没一会儿,慕嫣然三人就进去了,掌柜的眼见都是慕府的家眷,其中有一位,还是襄王府的小郡主,周到热情的把三人迎到了楼上的雅间里,一边,吩咐了小伙计把贺琳蓉先前打的几套首饰端了过来。

摆上了茶果点心,掌柜的点头哈腰的退出了雅间。

“呶,总共打了六套首饰,祖母,婆母和母妃每人一套,其余三套,咱们仨人均一份,你们先挑吧,剩下的那套就是我的。”

看着摆在条桌上的六个托盘,贺琳蓉大方的说道。

贺琳蓉虽是郡主,可嫁入慕府后却一点皇室儿女的张扬都没有,是故慕府从老到少,都极是喜欢她,更不用说平日里相处最多的何氏和慕嫣然了。

“这套富贵延年,必定是祖母的,花开锦绣,是襄王妃的,如意吉祥,想来是母亲的…”

细长的手指指着,慕嫣然猜测的说着,还未说完,就被贺琳蓉戳了一下额头轻声嗔道:“仿佛你不说别人就都看不出来似的,难道这儿的三个人,就你一个伶俐人儿不成?”

娇俏的吐了吐舌头,慕嫣然转过头看着何氏轻声说道:“大嫂,你先选…”

“郡主先…”

“嫣然妹妹最小,你先…”

“哎呀,还是大嫂先…”

三人谦让的绕了一圈,最终,主家贺琳蓉豪迈的轻拍了一下桌子决定道:“大嫂先,然后嫣然再选,最后剩下的那套就是我的,反正这些花样儿都是我挑的,哪样儿到了我手里,我都喜欢。”

一锤定音,何氏和慕嫣然不再推辞,一个选了月下芙蓉,一个选了秋季海棠,留下了傲骨梅花给贺琳蓉。

欣喜的查验好了几套首饰,并无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贺琳蓉差了盈儿去交了银子,掌柜的又带着伙计前来端着几盘首饰回去,只说傍晚亲自送到慕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