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然建议的说道。

点头应下,慕容睿一脸问询的说道:“那如今,我们就先从他这几个异域朋友身上入手?”

点了点头,慕嫣然转着眼珠想了半天,又仔细的说道:“首先,三哥一定不能让他们起疑,不知不觉间最能套出话来。其次,千万不能从卓远之身上着手,他在慕府两年多,都没露出什么破绽,可见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而他那几个朋友,未必就知道卓远之的底细,倒不如打探一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要把卓远之的来历一点一点的查清楚,其它的,咱们再慢慢来。”

伸出右手的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慕容睿眼中带着一抹趣意的问道:“嫣儿,你这么关注卓远之,到底是为什么啊?”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慕嫣然反问道:“那三哥又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小时候那个娇憨可爱的妹妹,这几年愈发聪慧了,更多的时候,却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狡黠,慕容睿不好再开玩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欠说道:“哎,随便你吧,哪怕就是你想折腾着他玩儿,三哥我也陪着你便是了…行了,你赶快回去抄你的**吧,我要躺会儿。”

说罢,目送着慕嫣然起身离开,慕容睿起身朝内屋去了。

一连几日,慕容睿都早出晚归的,有时连晚膳都不在府里用,惹得慕老太太和柳氏不住口的埋怨,暗地里计较着要给他说个媳妇儿回来,好管管他这性子。

不用进宫伴读,慕嫣然每日里睡醒了,陪着慕老太太说笑会儿,再跟着柳氏看会儿账本,其余的时间,便是躲在潇湘阁里抄录**了。一百遍,说多不多,可说少,却也不算少,眼看半个月就要过去了,慕嫣然却只抄了四十多遍,看来,接下来的这半个月,自己要多花些功夫了。

午后刚歇了午觉起来坐在书桌后,前院的管事派人来回话说宫里来了位小公公,指明要见慕嫣然,心内疑惑,慕嫣然带着紫云去了大门口。

来人,却是正华宫太子身边的小路子。

“慕小姐,多日未见,太子妃娘娘惦念的紧,知道您不能进宫去瞧她,这不,让奴才给慕小姐送份礼物过来。还有一份儿,是长公主殿下交代了要给您的。”

小路子给慕嫣然行了礼,开门见山的说完此行的目的,将马车里的两个锦盒,递给了慕嫣然。

将锦盒递给紫云,又接过装了赏银的荷包递给小路子,慕嫣然关切的问候了几句,知晓两个孩子都好,宫里诸人都一切如常,才送走了他。

回到潇湘阁,打开秦素儿的锦盒,里面却是几张花样子,虽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慕嫣然却顿时明白,她是跟自己索要礼物来了,当初可是自己夸下海口,要给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儿做鞋帽衣袜等一众贴身物件的。

想来是觉得自己闭门思过,不用进宫也不用出府应酬,每日里闲余的时间大把,所以才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吧?慕嫣然无奈的摇着头,一边,却是欢喜的瞧起了那几个花样子。

等到再打开贺婉茹的锦盒,慕嫣然顿时愣住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二百零五章 失窃

第二百零五章 失窃

锦盒里,是密密麻麻的誊抄出来的二十份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而那字迹,竟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慕嫣然一边翻看着那些抄录好的**,一边拿起自己写好的那些比对了起来,片刻之后,慕嫣然已是满脸的惊诧,贺婉茹送来的**,若不是身边亲近的人,根本分不出和自己亲手抄录出来的这些有什么差异。

婉儿,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慕嫣然的诧异声,紫云和紫月各自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围了过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紫月思忖着说道:“前些日子,小姐去山水居那天,平日里来接小姐进宫的那位安公公来了,说要小姐抄录的**一份,安公公说赶着回宫,一脸的急色,奴婢没顾上询问小姐,就径自从案桌上拿了一份交给他了。奴婢当时也问了安公公要拿去做什么用的,可他没说,只说用几日就送回来,奴婢就给他了,事后,奴婢…奴婢就忘了告诉小姐了。”

说到最后,紫云的声音已愈发低沉下来,眼光也躲闪着不敢去看慕嫣然。

无奈的摇着头,慕嫣然还未说话,一旁,紫云已气恼的伸手戳了紫月一指头,一边不解气的斥道:“小姐屋里的东西,也是谁来要都能给的吗?你如今倒是愈发出息了,日后这屋里再要是少了东西,头一个就来问你…”

瑟缩着看了慕嫣然一眼,紫月低声嘟囔着说道:“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那日安公公催要的急,奴婢想着,不是太后,就是长公主,总不好让他一直在门口候着,一份**而已,所以奴婢就擅作主张的拿给他了。”

好在并没惹出什么事来,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紫云和紫月径自去忙了。

看着紫云推搡着紫月出门,一边还不住的拧着她的脸低声训斥她,慕嫣然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手里厚厚的一叠宣纸上,那工整的字迹,清洁的纸面,一眼望去,说不出的熨帖。再联想到紫月说小安子拿走了自己抄录好的一份,慕嫣然顿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贺婉茹必定是用自己的那份做字帖来用了,而这二十份,都是她一笔一划的临摹出来来。

得出这个结论,又想起那日在永寿宫时贺婉茹表现的比自己还气愤,慕嫣然的心里,一层层的感动蔓延开来,像湖面上层叠泛起的涟漪一般,说不出的温润感觉。

摩挲着那一厚厚的一沓宣纸,慕嫣然弯起嘴角,转身从书架上拿过了一个锦盒,把自己从前抄录过的几本野史游记放进去,又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书信一起放入锦盒,让紫月带去给慕容睿,托每日进宫的司徒南转交给贺婉茹。

而贺婉茹抄录好的那二十份**,慕嫣然仍旧装回她让小安子送来的锦盒,仔细的收了起来。

贺婉茹雪中送炭的心意,远比二十份**要深重的多,自己又怎舍得混入交给太后的那一百遍**中?再说了,虽是临摹出来,一般人看不出区别,可到底不是出自慕嫣然之手,若真是有个什么万一,牵连了贺婉茹,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是故,慕嫣然一边在信里嘱咐了贺婉茹,说加上她送的那些,自己很快就抄够一百遍了,让她别再为此熬神费心了,一边,将贺婉茹的那些仔细的收了起来,对慕嫣然而言,这其中承载着的姐妹情谊,远远大过二十遍**本身。

二月十八日,是太子的一对双生子的满月礼,永成帝心情大好,内务府摸准了他的心思递了奏折,于是,宫里一连摆了三日的筵席。

那日,慕昭扬和柳氏等人均进宫去观礼了,回来后,柳氏不无担忧的说道,后生下来的那个小皇子身子着实羸弱,便是哭起来,声音也像小猫一般,倒是那位小公主,才刚刚满月,一双滴溜溜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就漂亮的像是会说话似的,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好在宫里有医术高明的御医,再加上小皇孙又是永成帝的嫡长孙,众人关注的目光聚集的多,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想到此,柳氏也渐渐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哎,素儿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太子对她一往情深,她又生下了一双儿女,这份荣宠,可不是谁都有的,这下,她的位置就愈发稳固了,便是将来有了新人,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感慨的说着,柳氏看着自己面容姣好的女儿,心底,也慢慢的盘算起来。

天底下做父母的,总觉得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无论相中什么样的人家,始终都怕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就如柳氏一般,从前也相看了好多人家,总是觉得这个不好那个又少了点什么,没等选好,一道懿旨,慕嫣然成了长公主的伴读,这样一来,长公主未及笄出嫁之前,慕嫣然的婚事,自然也要停下来了。

看着柳氏一直盯着自己看,慕嫣然顿时知晓她在想什么,脸颊含羞,慕嫣然轻声应道:“也不枉费素儿姐姐一番情意了。”

秦素儿和太子的事,柳氏知晓的并不多,可都城中的纷传流言,多多少少的也听了些,此刻见女儿如是说,柳氏顿时明白那些流言也不是捕风捉影的了。

再一想到女儿如今也是因为那些流言被勒令在家里闭门思过,柳氏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轻声问道:“嫣儿,你每日都进宫,与焕王殿下和六皇子也见过了,你觉得,两位殿下为人如何?”

眼珠一转,慕嫣然顿时知晓了柳氏话语中的意思,撇了撇嘴,她轻声答道:“娘,若女儿说焕王殿下为人极好,娘信吗?”

“自然不信。”

慕嫣然话音落毕,柳氏挑了挑眉随即答道,一时间,又想起了去岁除夕时的事。

耸了耸肩,慕嫣然俏皮的说道:“那不就得了?”

不明白慕嫣然的意思,柳氏揣摩着问道:“那嫣儿是中意六皇子?”

刚刚褪下的粉意腾的一下又氤氲了起来,便连耳根处,也泛起了一片嫣红,慕嫣然娇嗔的喊道:“娘,您再拿女儿玩笑,女儿回屋去了…”

宠溺的笑着,柳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瞬说起了何氏的身孕,想着府里接连添丁,柳氏每每提起来都会乐的合不拢嘴。

母女二人正说得高兴,门外,春兰有些慌乱的通传道:“夫人,陈妈妈来了…”

眉毛未动,柳氏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随后,门帘掀起,一个肤色暗沉一脸严肃的婆子疾步迈了进来。

走到屋内站定,那婆子给柳氏和慕嫣然行了礼说道:“夫人,佛堂里的账本不见了…”

失声问着,柳氏的一双手,已紧张的攥了起来。

“夫人,确实是没了,前儿早晨打扫佛堂的时候还在呢,晚上毛强家的四小子告假出城去了,昨儿分派了活计的那个丫鬟又使了懒没去,今儿早晨再去的时候,香案前面的红木匣子倒是还在,擦桌子的时候拎起来觉得分量不对,再一看,一直锁着的匣子,琐芯已经被人捅开了,匣子里是空的。”

说着,陈妈妈一脸自责,眼光,更是不敢去看柳氏。

那个账本对柳氏而言意味着什么,府里怕是人尽皆知,是沈氏心虚也好,是柳氏最终也没查出来账本有问题也罢,终归这账本还攥在柳氏手里,沈氏就是想翻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也得掂量掂量。可如今,账本没了,柳氏的手里,便再没了沈氏的把柄,想起年前沈氏当家的那些日子,陈妈妈顿时觉得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今,有几个人知晓账本没了?”

低垂着头思忖了一会儿,柳氏沉声问道。

“毛强家的四小子一发现便来告诉老奴了,老奴没跟任何人说,匣子还在香案前摆着,应该没几个人知晓。”

陈妈妈语气肯定的回道。

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柳氏和颜悦色的看着陈妈妈说道:“陈妈妈,这事儿,你就当从未发生过好了,毛强家的四小子,也劳烦你去叮嘱一声,这事儿,便是他爹娘,都不能告诉,若出了差池,日后,他们一家也不用在府里当差了。”

温和的说着,柳氏的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清冷,陈妈妈低垂着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娘,会不会是她使人偷回去的啊?”

眼中浮起了一抹得意的浅笑,柳氏却不作答,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早些回去歇着,临出门前,还问了问她经书抄写的怎么样了。

出了明徽园,想起柳氏方才的态度,慕嫣然的心里,也不由的轻松了起来,想来,这些日子又有好戏要开锣了。

一切如常,除了慕依然往潇湘阁走动的愈发勤快了以外,慕府内再无异常。

这一日清晨,映雪堂内,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即,沈氏鬓发凌乱的在院中大喊着:“来人啊,抓贼啊…”

听着院外喧闹的响动,柳氏停下手里的绣活,看了看身边的赵妈妈一眼轻声说道:“戏开场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二百零六章 搜查

第二百零六章 搜查

“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大清早的,满院子的喊叫,成何体统?”

看着站在身前的沈氏妆容不整,柳氏有些薄怒的斥道。

“夫人,妾身也着实是被那蟊贼给吓到了,臣妾所丢之物,是放在锁好的匣子里的,如今匣子完好无损,匣子里的东西却没了,妾身一想到此,就觉得毛骨悚然,夫人…”

沈氏一脸的惶恐,可眼中的镇定,却让柳氏心内愈发笃定其中有诈。

“哦?丢的是何物啊?”

柳氏看着沈氏问道。

嗫喏了半天,沈氏却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自己的私房物品,着实重要的紧,央求柳氏一定要彻查内院,将东西给她找出来。

“彻查内院?”

提高了声音,柳氏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问道:“二姨娘的意思是,偷了你东西的那个蟊贼,是藏在慕府的内鬼?你自己都说,锁好的匣子完好无损,既然那蟊贼神出鬼没的这般厉害,二姨娘又怎能肯定他就在这府内?”

脸色青红交加,沈氏辩解的说道:“夫人,妾身的东西,昨日夜里还在的,可今儿一大早就没了,想来那蟊贼还来不及将东西转移到府外去,所以定然是内鬼。”

说到最后,沈氏语气一派坚定,仿若她知晓偷东西的人是谁一般。

柳氏久久不做声,沈氏有些急了,连声嚷嚷着说道:“夫人,妾身房里值钱的物件也不少,那蟊贼什么都不拿,专挑了妾身在意的东西,可见是熟悉这府里,熟悉妾身的人做的,夫人,若是轻易放过,日后府内岂不是人心惶惶?”

鼻中冷哼了一声,柳氏的眼中泛起了一抹精光,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沈氏,她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什么东西?若你执意不说,等到把那东西寻了出来,可就算不得是你的了,空口无凭,难道搜出什么来都是你的不成?”

紧咬着红唇,沈氏心内挣扎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是两张地契,一张是妾身的陪嫁宅子,一张是…是从前老爷拨给妾身,给依儿做嫁妆的。”

如此看来,慕敏然那儿,定然也有吧?沈氏又怎么可能只为慕依然一人打算呢?

无奈的笑着,柳氏确定一般的问道:“两张地契,没错吧?”

眼巴巴的盯着柳氏,沈氏点了点头。

“春兰,你带人去一进的院门,查查昨儿晚上是谁守的夜,都有谁进出映雪堂了,还有今儿早晨当值的人,都问清楚,然后再回来回话。”

转过头看着身旁的春兰沉声吩咐道。

点了点头,春兰应声朝外去了,而沈氏则安心了似的,不等柳氏抬手,就径自在往日自己常坐的红木椅中坐了下来。

一盏茶的功夫,春兰回来了,看着柳氏仔细的答道:“回夫人的话,昨儿亥时院门就落了锁,之后没人进出,不过一大早,还没等院门打开二姨娘就急着要出院子来找夫人,所以院门比平日里早开了一刻钟,那会儿来来回回的人倒是不老少,吴婆子说了几个,但是没记全。”

说罢,春兰将早起进出过映雪堂的人说了一遍,不过,却都是沈氏和慕依然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线索。

“夫人,不管到底是谁偷了,可见这府里如今不干净,夫人不如好生彻查一番,那些手脚不利索的人,也趁早清出府去。”

杜姨娘看了柳氏一眼轻声说道。

张开的口又合上,沈氏不由的看了杜姨娘一眼,她从前可不是个爱出头的人,今儿,倒还是头一回呢。

如是想着,沈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那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还未等她抓住,便被柳氏的应允声给岔过去了。

“既如此,那就开始搜吧,除了柏松堂老太太的屋里,翠竹苑老爷的书房,我和几位姨娘们的屋里,还有几个少爷小姐的屋里不用搜,其它一众丫鬟婆子和小厮们的屋里,都仔仔细细的查。另外,查每一个院子的时候,都要院门紧锁,不许下人们之间互相通风报信。”

说着,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沈氏,柳氏故作好心的安排道:“既然是二姨娘的东西,自然是你认的清楚些,你就跟着搜查的婆子们一起去吧,有消息便差人回来回禀,我定然给你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嗫喏了几句,见柳氏根本不是在和自己商量,而是已经决定了,沈氏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忙活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搜完了所有的地方,沈氏带着几个婆子,回到了明徽园,而柳氏刚刚用完午膳,正在喝膳后的消食茶。

知晓柳氏的习惯,几个婆子屏气凝声的站在门内不做声,沈氏从眼角处递了好几个眼色,可无奈那几个婆子像是全然没瞧见一般,无一人出声。

终于,柳氏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抬眼看着面前的几人问道:“怎么,可查出眉目了?”

方才领了差事的婆子向前一步给柳氏行了礼,站起身回道:“回夫人的话,阖府上下,除了主子们的屋里没搜过,其它人那里都仔细的检查过了,并无二姨娘说的那两张地契。”

点了点头,见沈氏有话要说,柳氏柳眉一立沉声问道:“怎么?要不要把老太太屋里,还有我们的屋里都搜一遍?”

连连摇头,沈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扬声说道:“夫人,我想起来了,府里还有个地方没搜,那儿一向清静,兴许被藏在那儿了呢。”

见柳氏脸上并无异色,沈氏的心里,又浮起了如方才一般的奇怪感觉。

“可是佛堂?”

柳氏抬眼问道。

心中一惊,沈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回过神来一般,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夫人莫要怪罪妾身,妾身也知道佛堂乃是净地,可正因为如此,怕是最容易被人利用了去藏污纳垢,所以…所以妾身才…”

越说心里越没底,沈氏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底气不足的轻浮。

“佛堂?那倒是要先回禀过老太太了,这我也做不得主,若是惊动了慕氏的祖先,怪罪下来,可是要落在二姨娘头上的。”

说罢,柳氏径自站起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儿,却是容光焕发的出来了,让沈氏心里一阵突突的乱跳。

到柏松堂时,慕老太太正打算歇午觉,被柳氏等人搅了,老太太脸上微微有些不虞,及至听到沈氏丢了东西要带人去搜佛堂,老太太当即怒了。

“砰”的一声,老太太手边的一个粉彩描金花卉的茶碗碎在了沈氏脚下,溅起的茶水浸湿了她粉紫色的裙裾,囫囵的碗盖儿还在脚下滴溜溜的转圈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傅妈妈,你亲自带人去搜,我倒要瞧瞧,这佛堂里藏了什么猫腻,有人这么不死心的要打那儿的主意。”

沉声说着,慕老太太的脸上,像是结了霜一般的清冷。

柳氏一言不发,只坐在慕老太太身边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气,沈氏站在地中央,满脸涨红。

不一会儿,傅妈妈领着几个丫鬟回来了,看到明萃手里捧着的红木匣子,沈氏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一抬眼,正对上柳氏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可那笑意转瞬即逝,沈氏还未反映过来,再去看时,柳氏又是一脸的平静了,沈氏有些纳闷,莫非自己方才眼花了不成?

“老太太,这红木匣子是从前放在老太爷灵位前的,如今却已空了,红木匣子里的账本也没了。”

将空空如也的匣子打开放在慕老太太身边的案桌上,傅妈妈轻声回到。

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慕老太太看了柳氏和沈氏一眼,犹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见引出了自己想要达到的关键所在,沈氏松了口气,低着头不再言语了,过了好一会儿,见屋内无人出声,沈氏故作疑惑的看向柳氏低声提示道:“夫人,前年交接府中事宜时,妾身把前些年掌家时的账本交给了夫人,夫人不是说供在老太爷灵位前的吗?”

点了点头,柳氏态度端正的答道:“是啊。”

没了?

见柳氏简短的应答完便没了下文,沈氏心内气恼的想要捏拳,随即,深呼了几口气喘匀气息,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柳氏问道:“夫人,当日您与妾身交接时说那账目有问题,僵持不下,老爷才从中调停,说账本送到佛堂去放在老太爷那儿的,如今,账本没了,夫人可是想将当日自己应允过的都一起推翻了?”

“你在质问我吗?”

一脸肃穆的看着沈氏,柳氏沉声问道。

心中一顿,沈氏急忙低下头,一边嘟囔道:“妾身不敢。”

“如絮,那匣子里的账本,可是在你处?”

听了一会儿,慕老太太出声问道。

“老太太,是在我那儿呢。”

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柳氏看向慕老太太轻声应道。

“夫人,你…”

沈氏一脸的不可置信,眼中像是冒出了火苗一般狠狠的盯着柳氏。

不做声,柳氏转过头看着沈氏,一脸的问询。

不敢和柳氏对视,沈氏缩回了目光,一边,却是看向慕老太太轻声埋怨道:“当日老爷当着老太太、夫人和妾身的面说过的,等有朝一日有用处了,才能将账本从佛堂请出来的,如今夫人未经老太太和老爷许可,就…”

沈氏的话未再往下说,可话里的意思却是明白了。

“二姨娘是在怪我擅做主张了?况且,你怎么知道这账本不是我从佛堂里请出来的,难道我做什么还要事先跟二姨娘打过招呼不成?”

柳氏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主母权威。

转过头去看慕老太太,却见她脸上毫无异色,沈氏顿时心内一惊。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二百零七章 算账

第二百零七章 算账

“这账本,半个月前我就从佛堂请出来了,事前有请示过老太太的意思,也是老太太同意了的。如今,你可还有异议?”

轻描淡写的说完,柳氏一脸趣意的看向沈氏,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忿。

低垂着头,沈氏不再纠缠账本的事,转而诉起了苦:“老太太,夫人,妾身的两张地契,可值好些银子呢,就是想着给依儿和庭哥儿留着,这么些年了,妾身一直保管的好好儿的,如今一夜之间便不见了,难道就平白便宜了那蟊贼不成?”

映雪堂里的动静,早起沈氏在院子里闹时,慕老太太便听说了,想着有柳氏这个当家主母在,慕老太太便没有过多插手,此刻听她苦求,老太太眼中闪过了一抹不耐烦,一边转过头看着柳氏问道:“这事儿,打算如何处理?”

像是早已思忖好对策,只等着老太太问一般,柳氏看了一眼沈氏方轻声说道:“二姨娘信誓旦旦的说昨儿夜里那两张地契还在,是今儿一早发现没了的,就那么会儿功夫,府里的大小门禁处,都是有人守着的,若是那个蟊贼没长出翅膀飞出府去,那这地契,就绝对还在府里。”

说着,柳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慕老太太,一边继续说道:“晌午,二姨娘已带着婆子丫鬟们,把府内一众下人的屋里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搜出来,既如此,那晌午没搜过的那些屋子,也要搜一遍了。”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

敢搜慕老太太的屋子,怕是不用等搜出那两张地契来,沈氏就能先收到慕昭扬写就的休书了,这可是有违孝道的违逆之举啊,一时间,沈氏慌乱的辩解起来。

斜了沈氏一眼,柳氏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方才我突然想起,凡事不可一概而论,这整个一晌午了,我们大家都跟着二姨娘忙活了,若是二姨娘记错,是自己昨夜清点完后放在了别的地方,岂不是冤枉里府里的人?”

沈氏眼皮一跳,不自禁的抬起了头,口中迟疑着问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反正也要搜一众主子的屋子,那不如就先从二姨娘的屋里开始搜起吧…若是能找到,那最好,若是找不到,那就再搜其它屋里,这地契总不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是?”

柳氏下了结论。

“嗯,你们商量着办吧。”

慕老太太点头应道。

“老太太,妾身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早起想着定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了去,所以妾身才请了夫人下令,去搜查了一番,既然没找到,许是早流出府去了。妾身本想着那两份房产,一份是妾身的陪嫁,一份是老爷从前给的,妾身留在手里也是个念想儿,如今若是为此大动干戈,闹的府里不得安宁,老爷知晓了,定然会怪罪妾身,要不,就算了吧。”

一咬牙,沈氏低声说道。

“算了?”

慕老太太惊诧的问道。

方才,她心里猜度,沈氏定是发现了账本不在佛堂,所以借此生事,此刻慕老太太才突然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瑟缩着不敢回话,沈氏的心内,却着实担忧了起来,早起自己把事情闹的那么大,满府的人都知晓了,如今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回头慕昭扬问起来,自己难逃其咎。

可是,谁曾想到,柳氏会提前把那两本账本给取回去了呢?

账本?

沈氏的心内陡然一惊,佛堂内的账本,已被柳氏请走了,那自己手里的那两本,又是?

心内顿时清明起来,沈氏此刻才发觉,从收买了打扫佛堂的那个丫鬟,到偷出了红木匣子里原本就有的那两本账本之时,自己就一步步的落入了柳氏布好的陷阱,自己满心得意,却浑然不觉,自己才是那个被猫戏耍的老鼠,无论往哪里跑,都逃不脱猫的掌心。

如今,却是朝前也好,退后也罢,都有挖好的坑在等着自己了。

想到此,沈氏眼中冒出了深深的怨恨。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回头三丫头和庭哥儿议定了亲事,我定会和老太太还有老爷商议,不委屈了他们便是。”

柳氏和声说道。

料想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沈氏默不作声,果然,柳氏随后说道:“二姨娘可以不追究那两张地契,可我的两本账册,如今却也不见踪影了,仍旧是要查的。便同我方才说过的一般,先从二姨娘屋里开始查起吧,赵妈妈…”

唤过了赵妈妈,柳氏耳语着吩咐了下去,随后,赵妈妈带着几个丫鬟朝外去了,一旁的红木椅中,沈氏有些无力的瘫倒在了座位上,她似乎能预见到,前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悔不当初,早知道当日该听慕敏然的话的,如今…

心内无力的叹着气,沈氏自知回天无力,只能静静的等着,看慕老太太和柳氏如何发落她。

“二小姐,三小姐来了…”

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帘子掀起,慕嫣然和慕依然一前一后的进了正屋。

给慕老太太和柳氏见了礼,二人各自走回了柳氏和沈氏身后站下。

慕嫣然是一脸的了然,而慕依然,则是一脸的懵懂,分明压根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姨娘…”

慕依然怯怯的唤着,一边,却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了慕老太太和柳氏的脸色。

摇了摇头,示意女儿别做声,沈氏的脸色,一片苍白。

一炷香的功夫,赵妈妈带着丫鬟们回来,不敢抬眼去看,沈氏低垂着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老太太,夫人,从二姨娘屋里,搜出了这些东西…”

厚厚的几摞账本,和一个暗沉的发黑的木盒,木盒里是什么,只有沈氏和方才翻看过的赵妈妈知晓。

虽那些东西是沈氏的私人物品,可想到那牵连到了整个慕府,赵妈妈不敢擅自做主,将木盒一起带了过来。

瞟了一眼账本,慕老太太眼角不抬的问道:“盒子里是什么?”

听到盒子二字,沈氏猛的抬起了头,等看到放在慕老太太身侧炕几上的那个黑色木盒,沈氏的眼中像是飞出了刀子一般,狠狠的扫向柳氏。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搜罗来?”

站起身疾步走到炕几前将木盒抓在手里紧紧的箍住,沈氏一脸不忿的看着柳氏问道。

“二姨娘,你嫁进慕府,连你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慕府的,有什么是你的?”

站在慕老太太身侧的傅妈妈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