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宛贵妃一直没怎么给慕嫣然好脸色看,许是心里还生着气,如此时刻,慕嫣然哪里还敢违逆她?更何况,她也是真心为了自己好,是故,慕嫣然忙不迭的点头应下了。

回到瑞安宫,一切如常,膳食上,也不似往日那般难以下咽了,可荣嬷嬷耷拉着脸站在一旁,原本好好儿的胃口,也能瞬时变差,慕嫣然每每用不了几筷子便搁下了。

御医每日都会来请平安脉,知晓肚里的孩子一切正常,慕嫣然也不由的放下了心。

怕宛贵妃心里仍旧惦记自己,再加上瑞安宫的膳食也确实没有漪兰宫的精细,慕嫣然和贺启暄商量了一下,如往日一般,歇了午觉起身到漪兰宫陪着宛贵妃说话,却是直到用了晚膳才回宫。

御花园里的桂花,中秋前就已经竞相开放了,及至如今,空气中已尽是浓郁的香味了,贺启暄牵着慕嫣然的手走在宫道上,看着灯笼摇曳在地面上的婆娑树影,交头低语的说起了话。

许是晚膳用的多了几口的缘故,两人一点睡意也没有,是故,散完步回到瑞安宫,梳洗沐浴完,贺启暄拿了软垫塞在慕嫣然背后,让她舒服的靠在床边,自己则走到书桌前,从书架上取过了一本游记,坐在床榻边轻声的诵念了起来。

大梁地域广阔,不同的地方,自然有不同的风貌特色,贺启暄所诵念的这一本,便是一位唤作“山水闲人”的人所著。每到一个地方,这位山水闲人都会将当地的风俗民情做一番详细的描述,其中包括近百年来的历史变革,以及农业商业等各方面的面貌,可见是下了一番功夫搜集整理的。

偶尔,山水闲人也会穿插一些流传于当地的小故事,再加上他自己的见解,这样汇总下来,倒也另有一番意趣。

山水闲人的这本书,名字就叫“山水闲谈”,像是连载的一般,每三四个月,会出一本新书。起先,也只有一些文人贤士喜欢看,闲来打发些时间罢了,可因为山水闲人的话语诙谐有趣,描写又极尽真实,让读书的人仿若身临其境的游览了大梁山水一般,如今,这本书已是老少皆喜,便连闺阁中的女儿家,也爱极了此书。是故,每当山水闲人的手抄本抵达都城,都城里的各大书局都竞相印制,如今,每一本都已经叫卖到了十两银子的天价,尽管如此,仍旧供不应求。

贺启暄和慕嫣然,都是山水闲谈的忠实读者,每逢新书到货,都有人通知贺启暄去柜上取来,那些时日,便是贺启暄和慕嫣然最为快活的日子,柔和的烛火下,两人或坐或躺,闲散的诵念几句,眼前,放佛出现了浩瀚无垠的大漠,抑或绿柳如茵的江南小镇。

没有新书的时候,两个人就将前面那几十本翻来覆去的看,慢慢的,虽足不出户,大梁各地的风景,慕嫣然也好似心中自有沟壑一般的清楚了。

一段诵完,贺启暄合上了书本,耳旁,慕嫣然慨然叹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此话果然不假。山水闲人以一己之目,寥寥数语,我竟像是在天地间任意遨游了一番一般,说不出的惬意呢。真不知,这山水闲人是何等模样,若是有幸能见他一见,也不枉此生了。”

将书本放回书架上走回来,贺启暄笑道:“兴许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翁,前半生为国为民,后半生寄情于山水间呢。”

学着贺启暄平日里笑闹时的模样,慕嫣然摇头晃脑的说道:“只看书中文字便知,山水闲人必定是长途跋涉,亲自游历了那些地方,才能描绘的如此真实,若是位老者,必定没有这样的体力。而且,文中语言隽永平实,又没有年轻人的浮躁,我猜,定是一位极有阅历的中年人,或许,是位夫子也不一定呢。”

撇过慕嫣然头头是道的分析不提,看她将自己诙谐有趣的“非也非也”形容的那般夸张,贺启暄故作恼怒的扑上来,挠起了她的痒痒。

“啊,我错了,我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慕嫣然平日里总结出来的道理,所以每每有争执,不管对错,她都会连连认错,等到贺启暄放过了她,再无理取闹的跟他理论。

这一招,次次见效,是故,慕嫣然已经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小东西,惯会磨人…”

轻声斥着,贺启暄收住了手,一边,却动作轻柔的将她拉到了怀里揽住。

抚摸着慕嫣然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贺启暄满怀期冀的说道:“希望是个女儿,像你一样温柔善良,却又不失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埋怨的撅着嘴,慕嫣然嘟囔道:“我哪里有古灵精怪?那是婉儿好不好?我是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乖巧伶俐,柔情似水的,这些词,才是用在我身上的。”

反抗的说着,慕嫣然还回过头来冲贺启暄飞了一记媚眼。

只一瞬,贺启暄就僵住了,萦绕在眼前的,除了媚眼如丝的眼神,便是慕嫣然撅着的娇艳红唇了。

气息有些重,贺启暄撑起身子,低头吻了过去。

自慕嫣然诊出有了身孕,两人再未有过亲密的接触,很多个夜晚,朦胧间,慕嫣然都能感觉到,身后的男子,身子滚烫的如火龙一般,可是片刻后,那种感觉便没有了,再过一会儿,身后便是一个清凉的带着淡淡湿气的胸膛了。

睡醒后,慕嫣然心内也大致知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娇羞总是一闪而过,这样的事,便被两人紧紧的压在了心里。

此刻,贺启暄的俊脸在面前放大,一时间,慕嫣然也有些情/动,从前的缠/绵情形羞人的在脑中闪现,慕嫣然的脸庞愈发绯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香甜粉嫩。

并未像往日一般抗拒,慕嫣然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眼角,眉梢,脸颊,唇畔,便尽是贺启暄紊乱的轻吻了。

唇齿纠/缠,扑面而来的湿热气息,夹杂着炽热的情/欲,贺启暄将手探进慕嫣然的亵衣,动作轻柔的揉捏着她的双丘,却是再无其它的动作了。

如羽毛般轻盈的吻落在脖颈、锁骨间,慕嫣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要化成一汪水一般,说不出的清凉,而原本积压在身子最深处的一个火苗,却慢慢的平息了下来,仿若置身于温泉中一般,浑身无一处不舒爽。

环着自己肩膀的贺启暄,揉捏玉兔的动作,也渐渐的带出了一丝粗野,可他处处小心,竟无一丝触碰到慕嫣然的小腹,便连落在那里的吻,也带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呵护。

男子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嫣然羞怯的睁开眼,便看到贺启暄的一双眼眸,已充满了淡淡的血色,仿若准备厮杀的猎人。

“御医说,三个月后才能…”

嗫喏的说着,慕嫣然的俏脸,愈发娇艳,便连耳根处,也晕上了一片红霞。

宠溺的捏了捏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长呼了几口气,坐起了身子。

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寝衣,贺启暄正欲扬声唤紫云紫月给他准备热水沐浴,屏风外,传来了荣嬷嬷刻意的低咳声。

面色一窘,慕嫣然又羞又恼,却是冲那屏风上的黑影瞪了一眼,一旁的贺启暄,眸色微沉,脸色,也带着一丝不虞。

扬声唤了一声,紫云疾步进来了,贺启暄冲屏风外瞄了一眼吩咐道:“王妃有孕,这宫里不许闲杂人等喧哗,入夜时分,外间除了你们几个守夜的,其它一概人等不得靠近。这瑞安宫是本王的宫殿,不是猫啊狗啊的想进就能进的,吩咐下去,若是未经通禀胡乱闯入,一律按刺客论处。”

知晓贺启暄言语中指的是谁,紫云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大声应下了。

话音落毕,耳边,传来了荣嬷嬷呆板的通禀声:“殿下,老奴有事回禀。”

“进来…”

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贺启暄随手落下了悬起的床幔,将慕嫣然挡在了里面。

低垂着头走进来,荣嬷嬷抬起三角眼,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贺启暄身后的床,见看不到慕嫣然,荣嬷嬷乖觉的垂下了头,而注意到她的动作的贺启暄,没来由的心里漫起了一丝怒火。

“嬷嬷如今岁数也大了,不用如宫里的下人一般值夜,没什么事,晚上便早些歇着吧,否则,若是累坏了,到时候太后问起来,本王也不好交代。”

言语不虞的说着,贺启暄面有薄怒。

没听出贺启暄话语中的暗讽,荣嬷嬷俯身冲贺启暄拜了一礼,腆着脸笑道:“老奴拜谢宣王殿下的一片体恤。”

“这么晚了,嬷嬷可有事?”

听到床幔后慕嫣然翻了个身,许是落下的床幔有些闷热了,贺启暄不耐的问道。

“这个…”

犹疑了一下,荣嬷嬷忐忑的说道:“如今王妃身怀有孕,可殿下又正值热血之年,为了王妃的身子,老奴也不得不直言了。依老奴的意思,殿下和王妃,不如分床而睡,这样,对王妃好,对殿下也好。”

眉毛轻挑,贺启暄意味不明的问道:“嬷嬷的意思,本王有些不明白呢。”

咬了咬唇,荣嬷嬷直言道:“殿下和王妃成婚不到一载,如今王妃身怀有孕,若是还宿在一处,万一…万一…”

荣嬷嬷的一张老脸有些泛红,却是窘迫的说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一只白玉茶壶碎在了荣嬷嬷脚上,温热的茶水,浸湿了她的的裤脚,荣嬷嬷抬眼望去,正对上贺启暄暴怒的眼神。

“本王房中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过问,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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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零二章 庇护

第三百零二章 庇护

“不知廉耻…”

憎恶的白了一眼,太后冲站在面前回话的荣嬷嬷吼着,仿佛昨日站在屏风外听到内殿动静的人是她一般。

“可不是嘛,老奴那会儿左右为难,进去吧,宣王殿下和王妃定会觉得难为情。可不进去吧,又怕他二人做出什么没分寸的事,让王妃肚里的孩子有个闪失。后来老奴还是厚着脸皮进去了,然后,然后就被宣王给轰出来了,宣王还吩咐守夜的几个奴婢看好门,说不许什么猫啊狗啊的畜生随便进去,再有此事,就把老奴当刺客斩杀了。”

言语中的内容与贺启暄所说大致相同,可从荣嬷嬷的口中说出,却平白的添了几分目中无人的狂妄,顿时,太后的脸色又有些不善了。

伸手在案桌上拍了一下,太后怒声斥道:“那个本就是个狐媚子,迷住了皇上不说,如今,又调教出了一个小狐媚子,都是一副德行。皇后也是,自己被人骑在头上不敢吭声,如今小一辈的身上,也一点儿威信都拿不出来,长此以往,这宫里,可就是全天下最污浊脏乱的地方了。”

“太后明鉴…”

转了转眼珠,荣嬷嬷有些惋惜的叹道:“哎,可惜太后有心无力,要不然,还能好好整顿整顿这后/宫,免得人人都以为自己是这宫里的主子,不把真正的主子放在眼里呢。”

果然,一句话,太后的怒气又深重了几分,再抬眼时,脸上已多了几分坚定:“去,把宣王和宣王妃传来…”

瑞安宫里,慕嫣然对着紫云捧着的白瓷痰盂吐了好一会儿,才喘匀气息,再回过头来,铜镜中的人,已是花容鬓乱,平添了几分憔悴。

将手里的温茶递给慕嫣然让她漱着口,紫月有些怜惜的说道:“这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奴婢记得,大少奶奶怀了榕哥儿那会儿,虽也会吐,可也不像小姐这样啊,吐的比吃的还多,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熬得住啊?”

将口中含着的水吐了,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紫云赶快把那散发着酸臭气息的痰盂端出去,一边,紫月也忙不迭的将墙角的香炉内,撒上了轻淡的香末,不一会儿,内殿的空气中,便没有方才那么憋闷了。

深呼了几口气,慕嫣然站起身一边往膳桌前走,一边期盼的说道:“大嫂也是吐了两三个月才好些呢,娘说了,过了四五个月,等孩子大一些,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深以为然的点着头,紫月严肃的说道:“嗯,四五个月,小主子也懂事了,知晓体恤娘亲的十月怀胎之苦了,所以小姐就能好受些了。”

好笑的斜了紫月一眼,慕嫣然嗔道:“傻子,四五个月才多大点儿啊?没见榕哥儿和诠哥儿,还有轩哥儿,生下来才那么大一点儿,四五个月,怕是连那一半大都没有呢,又何来的懂事一说?”

主仆几人打趣的闲聊着,门外,传来了佩兰的通禀声:“王妃,永寿宫来人传话,太后宣殿下和您去永寿宫一趟呢。”

想着早起就不见了的荣嬷嬷,慕嫣然顿时心内有数了,等佩兰带着采蝶进来,慕嫣然看着采蝶柔声说道:“太后既是吩咐了让本妃和殿下一起过去,那便得等殿下一起,此时,殿下还在军营里呢。所以劳烦采蝶姑娘回去通禀一声,等太后歇了午觉起身,我们就过去。”

俯身行了礼,采蝶转身出去,回永寿宫回话去了。

想起宛贵妃才消气没几天,如今有个风吹草动的,慕嫣然也不敢再隐瞒,是故,当下便差了佩兰去漪兰宫,将太后宣诏的消息告诉了她。

午时不到,贺启暄便回来了,两人用罢午膳,又歇了午觉,堪堪申时,两人携手朝永寿宫去了。

正殿里,太后表情严肃,而身后的荣嬷嬷,低垂着头一副恭谨的模样,贺启暄扶着慕嫣然迈过门槛,两人俯身给太后行了礼。

“起来吧,赐座…”

知晓慕嫣然怀了孕,金贵的不得了,太后也不欲在规矩上难为她,神色不明的叫了起,一边吩咐宫婢准备了茶果点心。

“瑞安宫的奴才,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王妃行走,竟让堂堂的皇子搀扶,这成何体统?”

似是连关切的问话都欠奉,太后开门见山的指责了起来,竟是对方才贺启暄搀扶慕嫣然进门的动作,表示了不满。

有贺启暄在身边,只要不是点了名要自己回话的,慕嫣然都尽量能免则免,下一瞬,耳边传来了贺启暄玩笑的回话声:“太后说的是,不过嫣然既是孙儿的媳妇儿,孙儿自要疼她宠她,何况,她肚里怀的是孙儿的子息,孙儿自然比旁人更紧张她才是。”

说完,贺启暄仰头看着太后反问道:“太后您说是吧?”

这样的贺启暄,却是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她犹记得,那个无人怜爱的六皇子,无论何时见到,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淡漠,刻意隐藏起来的软弱,让人每每看到都有些不齿。可是,从何时起,他竟变得这般张狂,这般肆意了?

眼中隐有怒意,太后强自忍下,脸上却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曾经无人疼爱的六皇孙,如今竟能这般体会别人的不易,哀家着实欣慰啊。”

祖孙二人俱是一脸的开怀,仿佛都是真心关怀慕嫣然肚中的孩子一般,一时间,正殿里的气氛,竟不似方才一般清冷了。

沉默间,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回话声:“回太后娘娘,太医院的刘太医到了。”

“宣他进来吧。”

沉声应了,太后端起身旁案桌上的茶碗,借着喝茶的功夫,隐去了眼中的怒气。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宣王殿下,宣王妃娘娘…”

“平身吧,哀家传你来,是让你给宣王妃好好的把把脉,看看腹中的胎儿是否康健,也算是哀家对小重孙的一片疼爱了。”

冠冕堂皇的说着,太后看了慕嫣然一眼,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

宫里的是非,太医们见得多了,站在哪一头都有错,是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们通常都是就事论事,依据事实说话。

仔细的给慕嫣然把了脉,刘太医躬身冲太后一拜,朗声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宣王妃的脉象稳固,胎儿并无异。不过…”

见太医话语有异,荣嬷嬷眼中一喜,疾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太医如实回话便是。”

话音落毕,太后和贺启暄俱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荣嬷嬷有些瑟缩的低垂下了头。

而刘太医,则拱手回话道:“微臣观王妃脉象,虽稳固,却有些绵软,想来这些时日孕吐比较严重。”

抬眼看去,见慕嫣然点了点头,刘太医继续说道:“每日少食多餐,即便吐的再多,总能吃进去一点,否则,大人腹中空空,孩子也吸收不到应有的养分,长此以往,却是不好的。”

太医这样的话,却是着实挑不出慕嫣然的错处了,太后不喜的看向刘太医,沉声问道:“果真一切如常,并没有不妥之处吗?”

太后问的明白,刘太医一时间心内突突的跳了起来,怔忡间,殿外,传来了细声的通禀声:“皇上驾到,宛贵妃娘娘驾到…”

见这二人联袂而来,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脸上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给太后行了礼坐正,永成帝看了一眼额头上有些冒冷汗的刘太医问道:“太后的身子究竟有何不妥之处,还不如实禀来?”

一句话,殿内的几人,脸色俱都变了。

拂起袖子将头上的汗水擦干,刘太医低头回道:“回皇上,微臣此来,是应太后娘娘的旨意,为宣王妃请脉的,太后凤体安康。”

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憔悴的慕嫣然,永成帝又沉声问道:“如何?”

暗吐了几口气,刘太医谨慎的回道:“启禀皇上,宣王妃一切安好,不过,不过是有些饮食不周导致体内养分不足罢了,只要每日少食多餐,摄取了足够的养分,调理些日子,一定会好的。”

抬眼看了宛贵妃一眼,永成帝转过头看着垂首站在太后身侧的荣嬷嬷问道:“太后不是差了你到瑞安宫服侍宣王妃的吗?怎么朕瞧着,宣王妃还比刚怀孕那会儿更憔悴了?你就是如此服侍的?”

“皇上恕罪…”

双膝一弯跪倒在地,荣嬷嬷连连磕着头回道:“老奴尽心尽力,实在是宣王妃这些日子孕吐所致,一应膳**细至极,可宣王妃吃什么吐什么,老奴也很是着急,还望皇上明鉴。”

早在听到永成帝和宛贵妃同来,慕嫣然便知道,救兵来了,心情自然而然也跟着好了不少,此刻见荣嬷嬷这样颠倒黑白,慕嫣然准备在柴上再添一把火,是故,她泫然若泣的说道:“如今瑞安宫的膳食愈发难以下咽了,儿媳正打算回禀皇后娘娘,取消了瑞安宫的小厨房,儿媳日后跟着应有的份例一起吃用御膳房的膳食好了,左右御膳房的还更合口一些。”

一席话,荣嬷嬷的脸色,便白了几分。

生怕宛贵妃将前几日的事说出来给自己添了罪责,荣嬷嬷狗急跳墙的辩白道:“老奴一片心意可昭日月,心心念念的记着的,全是当日太后娘娘差遣老奴去瑞安宫时的细心嘱托,如今宣王和宣王妃恣意妄为,老奴也无可奈何,还请皇上明鉴,让老奴回永寿宫来伺候太后娘娘吧。”

恣意妄为?

一时间,慕嫣然又羞又恼,贺启暄的脸上,却满是怒意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零三章 严惩

第三百零三章 严惩

“恣意妄为?此话何意啊?”

见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永成帝看着俯跪在一侧的荣嬷嬷沉声问道。

嗫喏了一句,荣嬷嬷的心中,却浮起了不好的感觉,再抬头看太后时,眼中已带上了一抹求助。

“荣嬷嬷,有什么话便说吧,也都没什么外人,他们年轻人不知礼,总得有人提点着他们不是?虽说忠言逆耳,可做人做事,不都要求一个问心无愧吗?”

话说的漂亮,太后的一双眼睛,却是在宛贵妃和慕嫣然之间来回打量。

得了太后的暗示,荣嬷嬷神情窘迫的说道:“昨日歇息前,老奴本想去问问王妃要不要用些宵夜,可却听见,听见了些不该有的声音。按说,宣王殿下正值热血之年,况且又禁了好几个月,忍不住也是常有的事,可宣王妃既拂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好意,不愿有人伺候宣王,就该自己个儿顾惜着些,像昨日那般,却是不能的。若是伤及了腹中的胎儿,便是万死难辞了。”

话语说的含混,可永成帝和宛贵妃,却是顿时明白了荣嬷嬷话语中的意思,一时间,贺启暄的拳头,已紧紧的捏了起来,手上青筋毕现,而慕嫣然,一张脸已红到了脖子根处,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让她赶紧钻进去。

见永成帝和宛贵妃的面色未有变化,荣嬷嬷继续说道:“老奴心知这事可大可小,斟酌了好久,仍旧厚着脸皮进去,想着他们年轻人把持不住,也是常有的,老奴总该要尽职尽责的提点一二。可老奴的话刚说完,宣王殿下当即便给了老奴没脸,直说房中之事,不劳老奴费心,还嘱咐了守夜的奴婢,说不许猫啊狗啊的随意进入内殿,否则,以刺客论处。皇上明鉴,老奴自从太后娘娘处领了差事,无一日不用心伺候主子,如今却被当做了猫狗一般的畜生,老奴实在是没脸再在瑞安宫留下去了,还望皇上准许老奴回到永寿宫太后娘娘身边伺候。”

这夫妻俩闺房之内的事,便是永成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此刻怎好再问出口?

可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对心爱的女人要如何怜爱,永成帝却是比旁人更为清楚,是故,听了荣嬷嬷的话,永成帝只看了贺启暄一眼,便什么都没说了。

“朕听闻,自你到瑞安宫,瑞安宫的膳食便糙了几分,宛贵妃亲自吃用过,说实是难以下咽,可有此事?”

将荣嬷嬷方才回禀的事一带而过,永成帝开口发问道。

“老奴…”

膳食粗糙是事实,宛贵妃亲自尝过也是事实,一时间,荣嬷嬷觉得自己有些百口莫辩了:“老奴不敢,只是御医说要饮食清淡,老奴也是一心为了宣王妃肚里的孩子,老奴…皇上明鉴。”

“瑞安宫里一众奴才,都是跟着小厨房吃用,那为何,荣嬷嬷每日还央了御膳房的小太监另外送一份吃食给你?若那膳食并不如你所言般恶劣,你为何不同其他奴才一起,吃用主子剩下的吃食?莫非仗着是从太后身边出去的,便比旁人尊贵体面了几分不成?”

宛贵妃派人去打听到了这些消息,又在方才来的路上告诉了永成帝,此刻再说起来,永成帝竟觉得那荣嬷嬷一脸的刁奴之相,问话的声音,也不自禁的带出了一份凛冽。

“皇上恕罪,皇上赎罪…老奴…”

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荣嬷嬷一时间竟觉得无从开口,看向永成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祈求,只望他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莫要严惩自己。

“且慢…”

见永成帝面色不善,似要发落荣嬷嬷,太后稍显不悦,出口阻止了永成帝的话语。

荣嬷嬷在瑞安宫所做的事,俱是太后授意,要说起来,也只能算是照料不周,可她自己竟不与主子吃同样的饭菜,愈发表明心中有鬼,预示那膳食另有乾坤,想到此,太后有些怨怪的瞪了荣嬷嬷一眼。

转过头看向永成帝,太后意味不明的说道:“荣嬷嬷人老昏聩,想着自己是永寿宫出去的,占了瑞安宫的份例却是不该的,所以她食用的那份伙食,尽数都是哀家这儿出的,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哎,哀家一片照拂之心,竟被人如此薄待,罢了罢了,便让荣嬷嬷还回到哀家身旁来吧,以后哀家也懒得操这些闲心了…”

竟是挑明了要息事宁人了。

一时间,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脸色,愈发不忿起来。

“太后所言,朕不敢苟同。”

直言回绝了太后,对她铁青的脸色视而不见,永成帝看着荣嬷嬷斥道:“太后于你多有提携,朕想着你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必定比旁人更为稳妥,朕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当年十二公主由你照应,三天两头的生病不说,人瞧着也极没精神,后来交由当时还是昭仪的宛贵妃照料了几个月,十二公主便活泼伶俐的什么似的,这其中,你敢说没有你的刁难?怎么,清闲日子不想过了?”

想起昔日的事,永成帝的怒气,愈发遏制不住:“当日朕没有发落你,便是顾忌你的体面,怕因此丢了太后的脸,你如今倒愈发有能耐了,薄待主子的膳食,对下又过于严苛,搅得瑞安宫上下满是怨气。你背着太后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还如此振振有辞的狡辩?”

抬眼看了有些憋闷的喘不上气的太后,永成帝沉声唤道:“来人啊…”

“皇上,奴才在…”

正殿门口,苏平闪身出来应道。

“荣嬷嬷欺上瞒下,对主子多有不敬,又悖逆了太后的一片厚待之心,这样的人,实是不得留在太后身边,以免祸及永寿宫。罚去御花园苦役三月,以观后效。”

说罢,永成帝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

荣嬷嬷虽有些不好的小毛病,可胜在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在后/宫几十年,为了太后,荣嬷嬷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命案,此刻永成帝因为这样的小事将荣嬷嬷发落了,一时间,太后的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

“皇帝,这事本来就是宣王和宣王妃有失准则,岂可罚了荣嬷嬷,长此以往,这宫里怕是没人敢说真话了。”

不满的说着,太后还厌弃的瞪了慕嫣然一眼。

看了苏平一眼,苏平心领神会的摆手示意两个小太监过来,将趴跪在太后身侧的荣嬷嬷带出去了,一边,永成帝却面色柔和的看着太后说道:“太后对身边的人向来仁厚,朕尽都知晓,可这一次,实在是她做的有些过了,何况,朕也担心这些人蒙骗了太后,做出危损太后名声的事,所以,却是不得不惩治的。”

话语一顿,看着贺启暄面色稍缓,永成帝打趣的说道:“儿女闺阁中的事,本来就不是这些奴才过问的了的,他们自然心中有数,难道太后以为,您的孙子就是那么不懂怜惜媳妇的人?荣嬷嬷这般,却着实有些多管闲事了…”

见永成帝这般轻描淡写的,就将之前的事一笔带过了,太后心中郁结不已,却又无计可施,一边,却看向苏平叮嘱道:“荣嬷嬷服侍哀家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既然犯了错,哀家也不好保她,只盼三个月早些过去。况且,她到底也上了岁数,你们,莫要过于严苛。”

人老成精,苏平自然知晓,永成帝如此处罚荣嬷嬷,只是给太后一个警告,并不是真的要荣嬷嬷去干体力活,是故,他恭敬的行了礼应道:“奴才遵命,定然交代内务府,不让荣嬷嬷受罪便是。”

点了点头,太后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既无事,你们便跪安吧…”

长舒了几口气,贺启暄满眼感激的看着宛贵妃笑着,一边,牵起慕嫣然跟在了她和永成帝身后,出了永寿宫的正殿。

那渐行渐远的四个身影,从背后看去,说不出的和睦美满,仿若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可看在太后眼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刺眼,一挥手,案桌上的茶碗杯碟,便尽数碎在了脚下,太后脸色震怒的瞪了一眼疾步过来收拾碎片的采蝶说道:“既然已经碎了,便无用了,丢了吧…”

心内暗暗叹息了一句,苏掌事心内满是对荣嬷嬷的同情。

宛贵妃陪永成帝去了乾安殿,慕嫣然和贺启暄便转身回了瑞安宫。

没了荣嬷嬷的瑞安宫,仿若连墙角边新冒头的一颗杂草,都透露着几分笑颜,慕嫣然欢快的笑着,转过头唤了紫云,让她把小厨房的两位嬷嬷请了进来。

“任嬷嬷,徐嬷嬷,您二位一直在漪兰宫伺候,嫣然也不拿你们当外人了,日后你们便是瑞安宫的主管嬷嬷,内殿由紫云和紫月二人负责,其余的事情,便尽数交由两位嬷嬷处理,到了该用膳的时辰,你们便去小厨房准备便是,不用时时刻刻都在小厨房闷着。”

面带笑容,慕嫣然看着坐在圆凳上的两位嬷嬷嘱咐着。

“老奴领命,谢主子…”

点头应下,任嬷嬷和徐嬷嬷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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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零四章 祖孙

第三百零四章 祖孙

天气愈发冷了,慕嫣然的日子,也过的愈发惬意了,盼星星盼月亮的过完了九月,眼巴巴的望着太医,直到他说一切无虞,慕嫣然捧着一颗突突乱跳的心,转而泪眼汪汪的盯着贺启暄,虽不说话,可那可怜的小模样,却是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挣扎了一番,贺启暄大手一挥:“好,后日陪你出宫回府,给老太太和岳父岳母请安。”

一时间,慕嫣然眉眼带笑,若不是殿内还有人,恐怕就要扑到贺启暄怀里好好蹭几下了。

第二日一起身,慕嫣然便唤了紫云和紫月,一头扎进了小库房,挑了好些物件,让她们打包好,只等着回府了。

自二月里成亲,慕嫣然几乎每个月都有机会能回慕府一两趟,尤其是贺启暄去了秦国的那一个月,因为长平郡主和福华郡主出阁,慕嫣然更是每隔几日就要在慕府众人面前露一次脸,可这一次,却已经两个多月没回慕府了。

十月初六,刚过了卯时,慕嫣然就开始起身了,让从前醒在她前面的贺启暄打着哈欠埋怨道:“你归府心切,我可以理解,可你也考虑考虑孩子的感受不是?”

说着,贺启暄伸过手来轻柔的摸了摸慕嫣然的肚子,迷糊着说道:“乖孩子,你母亲又搅了你的好觉吧?等晚上回来,让你母亲早些睡,你也多睡会儿,乖啊…”

抿嘴笑着,慕嫣然手里的动作,却是愈发缓慢了,让打水进来的紫云和紫月都一个个的低头浅笑起来。

梳洗完又用罢了早膳,慕嫣然和贺启暄带着紫云紫月,以及白薇佩云等人先到了漪兰宫给宛贵妃请了安。

宛贵妃也准备了几份礼物,一一交代了慕嫣然,便再没多留她,送二人出了漪兰宫宫门。

宫车里铺了厚厚的几床驼绒软褥,慕嫣然坐进车厢没一会儿,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下面仿若有了一个小小的坑,若不是身上的衣服穿得厚,怕是都要埋进软褥里去了。

尽管如何,贺启暄仍旧面色惴惴的让小贵子把马车赶慢些,车轮停下的时候,太阳恰好升起,暖融融的晨光照耀在人身上,顿时连同心里一般,透出了暖意。

“三哥?”

甫一踏下马车,就看到了慕容睿伟岸的身姿,慕嫣然惊喜的唤着,被紫云和紫月扶着,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脸上尽是喜悦,慕容睿走过来豪爽的在贺启暄肩膀上锤了一下,方看着慕嫣然说道:“你也真是的,过几个月再回来不是一样的吗?非在这个当口回来,也怨不得妹夫要这般小心了,你这不是难为他嘛。”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慕嫣然娇声说道:“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嘛,三哥,一听你的话,就知道我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你都没惦记过我。”

无奈的摇着头,慕容睿回头冲贺启暄耸了耸肩,迎着两人朝柏松堂去了。

慕昭扬和慕容言哥俩都去上朝了,慕容瑾去了学堂,如今府内尽是内眷,以及慕容睿这个闲散人士。

将慕嫣然和贺启暄送到柏松堂,看着两人在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一众女眷的包围下问东问西,慕容睿及时出来解救了贺启暄,二人亲热的去了山水居。

“你这孩子,如今有身子了,怎能如此任性?我若是早知道你要回府,定然让你母亲进宫去骂你…”

嗔怨的说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在慕老太太的脸上增添了几个皱纹。

“祖母,嫣儿这不是想您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