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慕老太太的胳膊,靠在她身边痴缠着,慕嫣然像未出嫁前一般的俏皮,顿时,慕老太太再也怪不下去了,一边忙不迭的嘱咐傅妈妈去厨房准备。

堪堪过了一个时辰,慕昭扬和慕容言便回来了,而慕容峻,竟也脖子上架着轩哥儿,手里拥着贺琳蓉来了,一时间,慕老太太一边高兴,一边又怨怪着慕容峻,柏松堂里,尽是欢笑声。

用罢午膳,慕嫣然带着贺启暄去了潇湘阁,等他睡着,慕嫣然径自去了明徽园,而柳氏,已备好了温热的消食茶静静的坐在那儿,见慕嫣然进来,满脸的开怀。

仔细的叮嘱了好多,柳氏轻声叹道:“太后不喜宛贵妃,再加上从前都城里的流言,想必也不会厚待于你,但是无论如何,你莫要在规矩上留人话柄,要不然将来孩子也跟着受委屈…”

说着,柳氏的神色一黯,似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娘,您放心,我会听您的话的,再说宫里还有母妃照看着我,太后也不能把女儿怎么样的。”

若不是重活一世,此刻的柳氏,还在佛堂一般的明徽园里吃斋念佛,而自己,要忍受着沈氏的刁难,才能接过慕老太太和柳氏为自己打点好的那份嫁妆,想到此,慕嫣然的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

可这样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慕嫣然便换上一副笑颜,转移着话题跟柳氏说道:“娘,再过几个月,您就可以进宫陪着女儿临产了,所以,这几个月,女儿若是再想出宫,怕是愈发难了,您得了空就递牌子进来看女儿,好吗?”

连连点头应着,柳氏像是看不够一般的盯着慕嫣然,眼中已是温润带泪。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已是下午时分,本打算在慕府用晚膳的,可想到天黑的早,若是在路上有个闪失,谁也不愿看到,所以老早,慕老太太就催促着二人回宫了,倒让慕嫣然又掉了一阵子眼泪。

“再过几个月,等你生产完,咱们带着孩子回来给老太太瞧,她岂不是更高兴?好歹你还在都城里,若是远嫁了,连这一面你可都见不到了呢。”

将慕嫣然揽在怀里,一边替她擦拭眼泪,贺启暄一边柔声哄劝着。

点了点头,慕嫣然不好意思的侧过头,将脸埋在了贺启暄胸口处。

慕老太太在慕嫣然心里,绝不仅仅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祖母,前世时,柳氏不当家的那些年,即便慕嫣然不像旁人家的嫡女一般万千宠爱,可慕老太太对她的关爱,却都是历历在目的。无数个受了委屈的时候,都是慕老太太怜惜的搂着她哄劝着,一次次的当着其余几个妾侍的面给沈氏没脸,否则,慕嫣然又怎能拿了双份的嫁妆,嫁去状元府。

及至后来慕府被抄家,慕老太太拖着垂老的病体多处求人未果,最后病死在柏松堂的暖炕上。

是故,从前世的噩梦中醒转过来,慕嫣然便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好好孝顺慕老太太,让她安享晚年,幸福善终。

马车晃悠悠的赶回宫里,及至踏进瑞安宫的宫门时,天色已经暗了,慕嫣然此刻才觉得,身上漫出了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顾不上用晚膳,慕嫣然径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边,紫云和紫月轻柔的给她揉捏着小腿。

舒服的就要睡过去时,耳边传来了贺启暄的唤声:“起来了,用罢晚膳早些歇息便是了,你这样,饿着孩子怎么好?”

一句话,慕嫣然一下子清醒了,顿时有些怏怏不乐的耷拉起了脸。

自从怀孕之后,贺启暄开口闭口都是“孩子”,怕他饿着怕他冻着还怕他累着,每每听到此类的话,慕嫣然都有些吃味。

而一旁的贺启暄,看到以后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忙不迭的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才哄得慕嫣然露了笑脸。

第二日去漪兰宫,半路上,却碰见了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卓远之和长平郡主,慕嫣然心中一顿,淡笑着和长平郡主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可心里那丝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自从卓远之和长平郡主成亲后,几乎每隔几日,两人都会结伴进宫,先到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之后长平郡主独自去给皇后娘娘以及宛贵妃见礼,而卓远之,在永寿宫等着,直到长平郡主回来,两人再结伴出宫。

卓远之,是想在太后身上图谋什么吗?

永寿宫里,看着长平郡主温婉可人的安静模样,太后越看越喜欢,不由的又赏赐了好些东西,一时间,长平郡主有些受宠若惊的俯身跪倒,谢过了太后。

聊了一会儿,长平郡主如往常一般,带着丫鬟去了毓秀宫。

看着长平郡主的背影从眼中消失,卓远之回过头满眼孺慕的看向太后说道:“看到您老人家的精神愈发比从前好,远之就放心了,太后对远之的一片照拂之心,远之无以为报,只盼您老人家能寿比南山,将来远之也能有机会孝敬您。”

这样的话,听在太后耳中,别提有多熨帖了。

想到一向跟自己不怎么亲近的太子和庐王,虽亲近却总是有所求的焕王,以及让自己喜欢不起来的宣王,这样只盼着自己身体康健长寿的卓远之,也愈发让太后喜欢,再看向卓远之时,太后的神色,便更加柔和起来。

“今日远之进宫,实在是有一请求,恳请太后恩准。”

看着太后,卓远之朗声说着,当即,太后的神情,有些微微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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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零五章 相投

第三百零五章 相投

心中有一丝不悦,太后面上的柔和却丝毫未变,看着卓远之,她轻声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微微踌躇了一下,卓远之低头说道:“远之听闻,太后每年年前都要到行宫将养一段时间,远之想…”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永寿宫已用起了炭盆,可是也只是有淡淡的暖意,太后的心里,却因为卓远之未说完的话,而一下子涌起了初夏般的沁人暖意:“你…是想随驾行宫?”

淡淡的笑着,卓远之点头应道:“远之如今在翰林院领了差事,也还算清闲,若是告假离开些时日,想来也是可以和上司通融一番的。远之自小未在长者面前尽过孝,趁着如今有闲,若是能在太后面前侍奉一段时日,也算是偿了远之的心愿。这之后,远之会尽心办好差事,以后若是忙起来,怕是也就有心无力了,所以,还望太后应允。”

“哀家准了…”

看向卓远之的目光愈发慈爱,太后觉得,面前的人,越看,越像自己记忆中的恒王。

太后刻意温和,而卓远之又存心投其所好,一时间,两个原本并无关联的人,竟似亲人一般聊得火热,等到长平郡主在六宫转了一圈回来,踏进正殿大门,抬眼迎上的,便是太后难得的开怀笑颜。

“长平,今儿便和郡马留在宫里,陪哀家用午膳吧…”

慈声说着,太后看了一眼卓远之,发现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太后愈发满意了,而长平郡主,神色微一怔忡,便应声道:“长平遵命,这实在是长平和郡马的福气呢。”

一顿饭,主客尽欢,太后还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饭,一时间,永寿宫内的奴才,再看向长平郡主夫妻二人时,也愈发的恭谨了。

膳后,接过苏掌事递来的温茶喝着,太后转头对长平郡主说道:“长平啊,哀家下个月要去行宫住一段时日,你可愿意陪同哀家一起啊?”

心中一跳,长平郡主侧眼去看卓远之,却见他正认真的品着茶碗里的茶,长平郡主轻声应道:“太后娘娘宣诏,长平自然愿意随侍左右。”

似是注意到了长平郡主的小动作,太后打趣的问道:“可是舍不得郡马啊?”

话音落毕,长平郡主顿时羞红了脸颊,低垂着头不敢接话了,耳边,传来了太后慈和的笑声:“傻孩子,你们成亲才几个月,如今也算是新婚,哀家怎能做那拆散你们夫妻的狠心人?不过是看着你常来宫里陪哀家,哀家心里也极是喜欢你,怕到行宫那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存了心带你一起,既如此,郡马也跟着一道吧,反正快到年前,翰林院怕是也没多少要紧的事。远之啊,等哀家的行程定了,就派人去通知你,你也跟上司告个假,免得他们到时候心生埋怨。”

分明是方才就已达成共识的,此刻,却在长平郡主面前摆出了一副临时起意的模样。

“是,远之遵命。”

放下手里的茶碗,卓远之拱手一拜领命。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太后满意的点着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对哀家的补偿呢?知道哀家晚年寂寥,所以送了他来?”

太后这话,听着是问语,其实心内早有结语,苏掌事静默不语的站在身侧,见太后仍旧盯着空阔的院落看着,眉眼中,却满是欣慰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太后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任由苏掌事扶着,进内殿歇息去了。

“去跟内务府说一声,今年哀家精神倦怠,要去行宫多住一阵子,让他们提前准备着吧。还有,皇后那儿,也去说一声…”

掩下的床幔内,响起了太后倦乏的声音,苏掌事轻声应下。

又候了一会儿,见太后再无吩咐,耳边已有轻微绵长的呼吸声,想来,太后已经入睡,苏掌事蹑手蹑脚的撒了安神香,出了内殿。

从漪兰宫回来,慕嫣然唤来了小贵子,低声嘱咐了几句,打发他出去问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小贵子从外面疾步跑进来回禀道:“主子,奴才去内务府查过记录了,长平郡主和郡马,大概每五六日,就会进宫一趟。”

想起有时偶尔能在漪兰宫见到长平郡主来给宛贵妃请安,慕嫣然开口问道:“那郡马便一直是在永寿宫,等郡主返回,二人再一同出宫?”

点了点头,小贵子应道:“正是。”

挥了挥手示意小贵子退下,慕嫣然心内暗自思忖:莫非,卓远之是打定了主意要抱上太后这棵大树?他心里,到底有怎样的盘算?

等贺启暄回来,慕嫣然将心内的疑问告诉了他,贺启暄微微思量了一下,便释然笑道:“你放心,无论他做什么,都逃不过旁人的眼,如今,他可不是从前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了,要知道,现今盯着他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呢。”

自卓远之亲口承认他并非先恒王之子贺启诀,永成帝便将那日的事掀过不提了,可暗自打探清楚的太子,又岂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故,太子一早就派了暗卫,日夜盯着卓远之,稍有异动便来回禀他。

除此之外,慕昭扬也另外安排了人手,这样一来,卓远之便是有什么动作,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放下心来,慕嫣然想起明日要早起,唤了紫云嘱咐她到了时辰务必要把自己拖拽起来,身旁,贺启暄微皱着眉头说道:“从明儿起,每次去永寿宫,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太后也没有好脸色给咱们,何必还顾忌着她呢?等送你回来,我再出宫去军营。”

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慕嫣然嗔道:“永寿宫又不是虎口,我好端端的进去,还能有什么事不成?我低眉顺眼的做我的小媳妇就是,只要不说话,太后也寻不出我的错来。你啊,该做什么做什么吧,若是每次都陪着我,知晓的,是宣王夫妻伉俪情深,不知晓的,背后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呢。若是只编排咱们,那也便罢了,若是再牵扯进了太后,到时候没错也要变成有错了。”

想着慕嫣然说的也有道理,贺启暄缓缓的点了点头,二人沐浴完径自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刚过卯时,慕嫣然就打点着起身了。

如今隆起的肚子愈发明显了,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可以风风火火的往永寿宫赶了,是故每次到了给太后请安的那日,慕嫣然都要早起半个时辰,等慢慢的妆点完,带着宫婢们闲庭散步一般的朝永寿宫去,看着天边的鱼肚白被氲起的橙色光晕所渲染开,倒也另有一番心胸开阔的感觉。

自那次在永寿宫处罚了荣嬷嬷,如今对慕嫣然,太后如对宛贵妃一般了,视而不见,所以,如慕嫣然所说,自进了正殿,她便坐在自己平日里的座椅中,低眉敛目的做小媳妇状,太子妃或是焕王侧妃跟太后聊天时,她也从不插话,直等到太后摆手让她们跪安,慕嫣然才像是一下子有了精神一般,起身跟在秦素儿身后,给太后行了礼,欢快的出去了。

几次下来,慕嫣然倒也不似从前一般,觉得给太后请安是件痛苦的事了。

跟在秦素儿身后出了永寿宫宫门,看见秦素儿一脸的急色,慕嫣然柔声说道:“小皇子不会有事的,姐姐若是心里着急,便快些回去吧,妹妹慢慢溜达回去就是,不碍事的。”

小皇子打娘胎里便身子孱弱,一到天气多变之时更是反复生病,让秦素儿也跟着揪心不已。是故,听慕嫣然这么说,秦素儿便带着宫婢急急的回正华宫去了。

心中为小皇子祈愿,希望他的身体能够茁壮些,慕嫣然一边轻柔的抚着肚子叹道:哎,不求你大富大贵,抑或有多大的作为,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娘也就放心了。

这么想着,慕嫣然愈发为宛贵妃当日的良苦用心心生感慨,若是自己处于那种情境,不知道能不能像宛贵妃那样说放手就放手,忍受这么多年的孤苦,任凭担忧和惦念啮咬空落的心房。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缓步朝前走着,耳边传来了紫云的轻唤声,一抬眼,安乐公主带着两个宫婢施施然的迎面而来,慕嫣然不由自主的护住了肚子,一边顿住脚步看向来人。

“安乐给宣王妃见礼了…”

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安乐公主站起身笑语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免礼。安乐公主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吗?”

无心与她寒暄,慕嫣然只等着她回答完便闪身离开,一旁,安乐公主却盯着慕嫣然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关切一般的说道:“安乐愿宣王妃得偿所愿。安乐告退。”

说罢,安乐公主颔首示意,径自朝前去了。

安乐公主看着自己肚子时的目光,让慕嫣然心里不舒服极了,可想到她进宫的次数并不多,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慕嫣然才稍微安定了几分,继续闲散的朝前走去。

永寿宫正殿里,看着一脸笑容的安乐公主俯身行礼,想到长平郡主,又想到了卓远之,太后面色舒缓的说道:“起来吧。”

想起从前安乐公主还是郡主时,与慕嫣然之间多有不快,太后柔声叮嘱道:“如今你已贵为公主,她又是宣王妃,你们要和睦相处才是,从前的事,便尽数抛掷脑后吧,否则追究起来,吃亏的定然不是她就是了,你又何苦来哉?”

太后不喜慕嫣然,宫内人尽皆知,安乐公主心中一动,神秘莫测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何况,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呢,太后,您说对吗?”

神情一怔,太后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脸上,却是一副赞同的表情。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零六章 抵触

第三百零六章 抵触

“你说,父皇为什么不让焕王过了年再去藩地啊?这眼下已经十月了,等到了藩地,也要十一月快腊月了,又要赶回来过年,时间不都耽搁在路上了?还不如过了年再出发呢,也全了骨肉团聚的念想。”

瑞安宫里,慕嫣然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一边和贺启暄闲聊着。

斜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从炕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了一个苹果闻了闻,在手里来回丢着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子年满二十往藩地就藩,这是老早就定了的,还能因为他就改了规矩?要么他就命好些生在腊月里,赶不及,父皇也就不强求了,谁让他十月里满二十岁呢。”

说罢,贺启暄还耸了耸肩,一副与他无关的无谓模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启暄有些好笑的俯过头来低声说道:“除非,他能像庐王那样,否则,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庐王定了就藩的日子后,庐王妃诊出怀了身孕,怕在路上有个颠簸伤及大人和孩子,贤妃几番恳求,永成帝最终应允,等庐王妃诞下孩子过了月子再出门。

如今焕王成亲已有八个月了,焕王妃仍旧未传出有喜的动静,宫里的奴才们私下里已经议论纷纷了,如今再加上就藩的话题,一时间,鸿宁宫倒成了宫里的热议话题。

“哪有那样巧的事?”

白了贺启暄一样,慕嫣然低下头,仔细的盯着绣绷上展翅欲飞的彩蝶。

刚绣了几针,便被贺启暄伸手夺过放在了绣筐里,一边还埋怨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只绣一会儿就行了。老嬷嬷们都说了,怀孕的时候做这些精细活,最伤眼睛了。我可不想老了要带你去看风景的时候,你已经眼瞎耳聋了…”

作势拍了贺启暄一把,慕嫣然抿嘴笑着,眼中尽是喜意。

就藩…

若是等贺启暄就藩,那时候,不知道又是个什么光景呢,兴许,会比如今宫里的日子惬意的多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不禁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再快些,这样,她就可以挣脱这个金色的牢笼,无忧无虑的在天地间畅游,身边,有贺启暄,还有他们的孩子。

“傻笑什么呢?”

注意到慕嫣然的神情,贺启暄有些好奇,伸手轻佻的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问道。

抿嘴偷乐了一会儿,慕嫣然才把自己方才所想的说出,果然,贺启暄也一脸向往的说道:“到时候,白日里,我去军营操练军士,你就在家里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咱们在后院种些花儿草儿,还有瓜果蔬菜什么的,都不要旁人假手,等我休息的时候,咱们就带着孩子们去郊外放风筝,冬天还可以在后院里打雪仗…”

提起将来,两人尽是一脸的憧憬。

第二日再到漪兰宫,宛贵妃满脸趣意的看着慕嫣然说道:“可巧了,今儿晌午给皇后娘娘请安,焕王侧妃诊出有了身孕,淑妃还想着能像贤妃当日一般呢,所以求了皇后娘娘准许焕王留下来,等到焕王侧妃生产完再走,可是她如意算盘打得好,皇后娘娘却没许。”

抿嘴笑着,慕嫣然接过话头猜测道:“皇后娘娘定然说,只是个侧妃罢了,又不是焕王的嫡子,没什么打紧。所以,让焕王和焕王妃先行出发,等到明年焕王回都城过年,到时候,可以把焕王侧妃和孩子一起带回藩地?”

伸出手亲昵的戳了慕嫣然一指头,宛贵妃轻声嗔道:“机灵鬼…”

焕王侧妃入宫才两个月不到,竟然就已经有孕了,可见受宠程度有多高,想起那日在永寿宫见到的那个妖娆的身影,慕嫣然不禁有些同情起焕王妃了,这下,她怕是要辗转反侧了吧?

转过头再一想,焕王就藩,焕王侧妃却不能陪侍左右,等到明年过年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焕王妃不可能仍旧无喜。再说了,到了那时,焕王身边,恐怕已有了更多的新人,焕王侧妃,说不定已经被抛之脑后了,这对焕王妃而言,也算是个喜事了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再到永寿宫给太后请安时,便不由的多打量了焕王妃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仍旧板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不过太后显然高兴极了,将焕王侧妃拉到身边坐着,嘘寒问暖的,仿佛马上就要临产一般。

唠叨了一阵子,太后转过头看着苏掌事吩咐道:“去,把哀家那儿的补品,挑些适合孕妇吃的送到鸿宁宫去,另外,嘱咐内务府,焕王侧妃的一应份例,比同焕王妃。”

一句话,焕王妃的脸色,便有些支离破碎的僵硬了。

从永寿宫出来,慕嫣然如往常一般,冲焕王妃颔首示意了一下,便转身欲回瑞安宫,身后,却传来了焕王妃清冷的唤声:“宣王妃请留步。”

脚步一顿,慕嫣然一脸问询的看向她,却见焕王妃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随即有些不自然的邀请道:“如今天气也凉了,站在这儿说话,若是让宣王妃肚里的孩子受了委屈,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若,去鸿宁宫坐坐吧?左右都无事…”

这,似乎是焕王妃跟慕嫣然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吧?

心内有些不解,慕嫣然委婉的拒绝道:“焕王妃若是有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吧,嫣然如今耐不住饿,每日都要吃好几顿呢,这会儿回去,就要再吃用些东西了,否则肚里的小家伙也不依呢。”

宫里向来是非就多,何况慕嫣然如今还有身孕,恐怕除了瑞安宫和漪兰宫,旁处的吃食她是决计不会用的,焕王妃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慕嫣然朝前走去。

“不知焕王妃唤住嫣然,所为何事?”

缓步走着,慕嫣然侧过头看着焕王妃轻声问道。

面色有些迟疑,焕王妃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十一月初六,我就要随着焕王去藩地了,焕王侧妃并不同往,我是想,若是可能,还望宣王妃能照拂一二。”

“照拂?怎么个照拂法?焕王妃的意思,嫣然不太明白呢。方才太后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等你们走了,鸿宁宫阖宫上下,便是焕王侧妃一人说了算,嫣然如何能照拂得上她?”

有太后在,岂不就是焕王侧妃最大的倚靠,何况还有淑妃这个嫡亲的婆母在,焕王侧妃如何需要她的照拂了?

想到此,慕嫣然满面疑色的问着。

似是没料到慕嫣然如此直言,焕王妃一时有些僵住了,心内的猜测一点点幻灭,焕王妃的面色窘迫,再未多说,到了分岔路口,二人便各自回宫去了。

焕王妃回到鸿宁宫没一会儿,焕王侧妃也回来了,看到她愈发恭谨的给自己请安,焕王妃一阵气闷,挥了挥手,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下午歇了午觉起身,有宫婢通禀说安乐公主来了,焕王妃径自迎了出去。

“妹妹无事便多进宫来陪陪我吧,我都快闷死了,何况再过些日子,你就是想见我也见不到了呢。”

亲热的拉着安乐公主朝上首处的软榻走去,焕王妃一扫往日的冷漠。

“妹妹如今是孀居之身,也不好进宫太频繁,免得让宫里的主子们不喜。不过如今姐姐就快远行,无论如何,妹妹都会多进宫来陪姐姐说话的。”

安乐公主笑着答道。

想起晌午在永寿宫门前和慕嫣然的对话,焕王妃有些不喜的埋怨道:“本以为,我把话说的那样明白,宣王妃定会明白,谁让她竟然满是推诿之词,如今,可让我如何是好?”

“薰姐姐在说什么?”

焕王妃一直和慕嫣然没什么交情,此刻见她这样说,安乐公主也有些糊涂了。

“焕王从前请父皇赐婚,求的就是慕嫣然,我以为…难道,他们两人并无纠葛?”

见安乐公主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一时间,焕王妃也有些不明所以了,犹疑的问着,焕王妃不解的看向安乐公主。

“薰姐姐以为都城中的流言是真的,以为慕嫣然和焕王有情?”

一脸诧异的问着,见焕王妃神情一顿,安乐公主也有些迷糊了。

慕嫣然,贺启钧,焕王,宣王…

撇了撇嘴,安乐公主不屑的说道:“谁知道呢,这恐怕只有她自己个儿心里才清楚了。”

“有太后和淑妃娘娘在,薰姐姐何必这么好心的让她照拂侧妃?”

想到焕王妃方才的话,安乐公主继续问道。

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焕王妃一脸失算的说道:“本以为,她对焕王有情,若是让她照拂侧妃,能让我有意外之喜,如今看来,却是我多想了。”

一时间,焕王妃有些失望的长吁短叹起来。

瑞安宫里,从紫云手里接过帕子递给贺启暄净手,慕嫣然有些好笑的将焕王妃的话重复了一遍,慕嫣然虽心内费解,贺启暄却是旁观者清,顿时知晓了焕王妃心里的盘算。

将手里的帕子径直扔进了铜盆,贺启暄怒道:“她倒是好算计…”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零七章 稚子

第三百零七章 稚子

那日的事,贺启暄震怒过后,再未多言,慕嫣然便极有眼色的没有追问,可是再遇到焕王妃时,慕嫣然便是一脸冷冰冰的模样了,两人与从前比起来,倒似掉了个个儿。

一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宫里忙乱着,为焕王的就藩做准备,再到毓秀宫给皇后请安,淑妃也一扫往日的端庄明艳,满脸尽是哀愁。

这一日从毓秀宫出来,想到好几日未见秦素儿了,小皇子的病情,听说也一直反反复复的没有痊愈,慕嫣然有些担心的朝正华宫去了。

刚一迈进正华宫宫门,便听见正殿里两个孩子的哭声震天响,掀了帘子出来的芙蓉一边迎着慕嫣然朝里走,一边面显愁苦的说道:“小皇子一大早起来就一直高烧不止,喂进去的东西又尽数吐了,小皇子一哭,小公主也跟着哭的声嘶力竭的,这不,太子妃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疾步走到内殿,满眼尽是纷乱。

乳母抱着双眼哭的红通通的锦容公主在殿内来回走动着,一边还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不要哭。床榻边,秦素儿也怀抱着小皇子哄着,小家伙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平日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也有气无力的眯着,整个人恹恹的,哭声也像小猫一样微弱起来,让人一眼看去说不出的心疼。

坐在秦素儿身旁,拿出丝帕替她擦拭着眼泪,慕嫣然柔声哄道:“都说母子连心,小皇子这样难受,姐姐跟着伤心是一定的。可是正因为如此,姐姐才更要振作啊,要不然,小皇子便是不难受了,看到他的娘亲和姐姐都在哭,他岂不是更伤心了?虽说才这么大点儿,可孩子心里必定是清楚的。”

点着头,秦素儿呜咽的说道:“可怜了我的霄儿,老天爷既要把他赐给我,为什么又总是折磨他呢,多病多灾的,这让我们做父母的,瞧着心都碎了,宁可落在自己身上。”

吸了吸鼻子,不待慕嫣然答话,秦素儿软语哄着小皇子道:“霄儿,娘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就讲上次小鸭子去树林里找朋友的故事,好吗?”

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小皇子看了一眼远处的乳母低声唤道:“姐姐…”

听到小皇子的话,乳母忙将止住哭的锦容公主抱了过来。

一双儿女并排躺在床榻上,秦素儿伸手抹了把脸,弯开嘴角柔声讲道:“小鸭子在树林里走了好久,都没有碰到能和它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小松鼠觉得小鸭子走的太慢,不能像它一样在树枝上穿梭,小鸟又觉得小鸭子不能和它一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内殿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余秦素儿清浅的话语声,慕嫣然轻声退出内殿,吩咐了芙蓉和木槿去准备些绵软的粥一会儿端给两个小家伙吃,自己,则出了瑞安宫。

跟贺启暄聊起此事,慕嫣然也说不出的唏嘘,一边满是担忧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怪不得上次母妃这样生气,母亲的身体不好,孩子自然而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也不挑食了,任嬷嬷和徐嬷嬷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孩子身体好,我怎样都可以。”

以往每次教训她,她都振振有词的强辩:“只有我吃的高兴了,心情好了,肚里的孩子才能感受到我的愉悦,他才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如今,却是终于想明白了,贺启暄也暗自好笑了一阵。

用罢晚膳,贺启暄嘱咐了紫云给慕嫣然披上厚裘捧着手炉,二人在院子里绕着院墙走了几圈,权当散步了。

回到内殿沐浴梳洗完,贺启暄如往常一般,拿出山水闲谈,诵念了一段。直到看着慕嫣然微眯着眼睛一脸困乏的模样,贺启暄才轻手轻脚的把书放回书架,回到慕嫣然身旁,掀开锦被躺了进去。

灯火渐暗,隐约,能看到怀中佳人唇角安然的笑容,贺启暄侧着身子将她环在怀里,一只手,紧紧的贴在了她的小腹处。

犹如置身于一个温度宜人的温泉里,慕嫣然说不出的惬意。转过头看去,四处都是葱郁的绿色,慕嫣然暗自想到:“等到明年的这会儿,孩子应该就会出生了。”

这么想着,慕嫣然的脸上,便尽是柔和的笑容。可是一抬眼,树林深处,竟奔出了一头黄斑白额大虎,闲庭散步一般的朝自己走来。

心中大惊,慕嫣然转过身拔腿就跑,一边还大声喊着:“殿下,殿下…启暄,救我,启暄…”

急促的唤声把她从慌乱的梦境中唤醒,慕嫣然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一脸关切的贺启暄,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坐起身将慕嫣然抱在怀里,贺启暄从床榻边的小几上拿过温着的水喂她喝了一口,一边低声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仍有些轻微颤抖的抓着贺启暄的寝衣说道:“我梦见被一头黄斑白额大虎追赶,吓死我了。”

“傻瓜,老人常说,梦到老虎是大大的吉兆呢。”

柔声劝慰着慕嫣然,贺启暄如哄孩子一般轻柔的拍着她,不一会儿,慕嫣然便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间,听见外殿有动静,慕嫣然睁开眼睛,便看到紫云掌灯进来回禀道:“殿下,王妃,正华宫那边宣诏了太医院所有的儿科御医过去,小皇子怕是不大好了。”

说完,紫云静静的站在了一旁,等着贺启暄和慕嫣然的示下。

心内一惊,慕嫣然从贺启暄怀里坐起来,一边扬声吩咐道:“紫云,拿我的衣服来,更衣去正华宫。”

伸手拦住慕嫣然的动作,贺启暄微蹙着眉头说道:“我去看看,你就好好在宫里歇着吧,太医都在,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摇着头,慕嫣然执拗的说道:“如今这样,我即便是躺在这儿,也只会心急如焚,倒不如去陪着太子妃,万一,万一…但愿,别有这样的万一。”

知晓慕嫣然的性子,如此情形下,定然不会被贺启暄说服,紫云扬声换了紫月等几人进来,厚裘手炉什么的尽数准备妥当,簇拥着贺启暄和慕嫣然去了正华宫。

正华宫里此刻人头攒动,外殿里,几个太医连连摇头的商议着小皇子的病情,而寝殿内,太子和秦素儿满脸伤痛的看着秦素儿怀里的小皇子。乳母怀里的锦容公主,也满眼带泪的看着不怎么出声的弟弟,撇着的小嘴,让人看着愈发心内生怜。

贺启暄问询着太医有关小皇子的情形,而慕嫣然,则去了寝殿。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宛贵妃娘娘驾到…”

殿外传来了苏平细长的通禀声,太子忙站起身出去接驾了,慕嫣然便顺势坐在了秦素儿身旁。

探手一摸,小皇子的脸上已是滚烫不已,而秦素儿,两只眼睛已茫然无神,只一双手,还轻柔的拍在小皇子的身上,仿若在哄他睡觉一般。

“小皇子怎样了?”

永成帝的脸色,说不出的平静,可眼神中的担忧,却让声音不由的透出了一股肃穆。

那几个太医,早在帝后等人进殿时,便已商量好了回禀的托词,此刻见永成帝问起,那站在最前面的太医拱手一拜,注意着永成帝和太子的脸色答道:“小皇子早在母体内时,便因养分摄取不足,导致先天羸弱,如今好生料理,身子依旧没有好转,只要天气多变,或是其它一些原因,便会导致他病情反复。何况,长年累月的生病,以及用药,使得小皇子身体极为脆弱,稍有不适便会高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