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慕容睿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太子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想到此,慕嫣然不禁多了几分兴趣。

“太子说,我目前担忧的,恐怕就两点。一,是皇上的忌惮。就像父亲当日所说的一般,太子说,若我真的决定做他的幕僚,那慕府势必会被拖下水,但是,他绝不会让慕府冒这个险,所以,我只是充当他的幕僚,背后为他出谋划策,处理事务,但明面上,户部的人,还都是如今那几位,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

“一旦太子登基,他一定会率先启用你,不让你仍旧隐于幕后?”

抢过慕容睿的话语,慕嫣然猜测道。

点了点头,慕容睿看向慕嫣然问道:“嫣儿,太子的话,你信吗?”

“三哥信吗?”

没有回答慕容睿的话,慕嫣然反问道。

踌躇了一会儿,慕容睿坚定的点着头道:“我信。”

“妹妹也信。”

沉稳的答着,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太子的才华,慕嫣然虽未见识过,可这么多年来,太子以身作则,事事效仿永成帝,却又不乏自己的意见,而他所做出的承诺,也从未食言过,是故,对这样一位国之储君,慕嫣然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

“还有一点呢?”

好奇的问着,慕嫣然的眼中,闪出了一抹期待。

“太子说,以我的资历和年纪,如今掌管户部的事,恐怕不能服众,所以,他现在找我的原因,就是想让我跟着历练几年,等到将来他登上帝位,我就可以直接掌管户部了。”

说完,慕容睿长出了一口气。

“如今,太子掌管着户部,户部的那些人,尽数都是太子的亲信,皇上心里定然是知晓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未提及过,想来,是皇上默许了的。”

自言自语的说着,慕嫣然抬眼看着慕容睿道:“这么说,太子是打算培养些得力的人才,将来一旦登基就可以启用。”

点着头,慕容睿赞叹的说道:“不得不说,有这样的储君,是大梁之幸,若是换做旁的皇子,定然做不到太子如今这样。”

赞同着慕容睿的意思,慕嫣然抿了抿嘴问道:“那三哥你的意思呢?”

“太子的话,其实很让我心动。我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不用担心从前父亲所说过的那些后顾之忧,但是…说实话,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在矛盾些什么。所以,才来找你说说话,说不定,你能启发启发我呢。”

慕容睿为难的说着,一脸期冀的看向慕嫣然。

慕容睿和慕嫣然自小亲厚,对这个妹妹的聪慧,慕容睿也比旁人清楚的多,即便是这样难以抉择的大事,慕容睿也从未因为慕嫣然是女子,又比他小而避着她,相反,每每有想不明白的事,慕容睿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这个妹妹。

“户部掌管户籍财经,向来都是国之命脉,太子殿下既然找到了三哥,愿意托付三哥,说明太子殿下信任你,只这份相知相惜,三哥都无法拒绝。况且,三哥也说了,这是你喜欢做的。所以,妹妹的意思,三哥若是没有能够说服自己拒绝的理由,不如,应下太子。”

肯定的说着,慕嫣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慕容睿。

原本忐忑矛盾着内心,一瞬间像是突然亮堂起来了一般,慕容睿的眼中,迸发出了欣喜的光芒,可下一瞬,他又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父亲知道了,定然会怪责于我。”

“三哥多虑了…”

浅笑的说着,慕嫣然狡黠的看着慕容睿:“这件事,必定瞒不过去的,想来等你接手了,就会比现今更加忙碌了。太子都能想到的,三哥怎么就想不到呢?与其等着事后被发现让父亲生气,倒不如事前就告诉父亲,或许,父亲会赞同也不一定呢?”

冲慕容睿眨着眼睛,慕嫣然俏皮的说道:“三哥,你知道都城里的人背后都是怎么称呼父亲的吗?”

“老狐狸?”

冲口而出,慕容睿顿时发现有些不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而慕嫣然,则笑的愈发得意。

“都城中的事,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父亲的眼睛的,妹妹觉得,三哥倒不如去跟父亲说说,有父亲替三哥参详,定会万无一失的。再说了,父亲若是知晓三哥一片赤诚之心,必定不忍心直言拒绝的,深思下来,太子的那些意见,必定能说服父亲。”

见慕容睿神色间颇有松动,慕嫣然又继续说道:“若是我,知晓自己的孩子有事情瞒着我,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那我一定会伤心的。三哥,你觉得呢?”

沉着的点了点头,慕容睿朗声应道:“好,这几日,我一定去和父亲说,我也一定会说服父亲。”

展颜笑着,慕嫣然的神色间,尽是欢喜。

没一会儿,贺启暄也回来了,三人一起和乐的用了午膳。

膳后喝茶时,慕容睿的神色间,颇有踌躇,想来应该没什么事了,慕嫣然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哥,还有什么事吗?”

眉头微蹙,慕容睿沉声说道:“玉良媛的姨母,就三年前曾来过咱们府上的那位薛家婶婶,过世了,前几日报丧的来了府上,这件事,娘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玉良媛呢。”

一语话毕,慕嫣然的表情便僵住了,她甚至能想象到,若是玉良媛听到,会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一十二章 悲极

第三百一十二章 悲极

自慕容睿出宫,一整日,慕嫣然都有些郁郁寡欢的。

薛家婶婶当时是历经了多少艰辛,才独自一人带着苏若来了都城,别人不知晓,慕嫣然却是清清楚楚的,伸手看不见五指的夜里,苏若忆及往事时几度哽咽说不出的话的难过,满面泪流的伤心,慕嫣然直到此刻想起来,都觉得揪心不已。

若是苏若知道,疼爱她的姨母已经过世,苏若,会是何等模样。

“既然如此为难,不告诉她不就是了?她一个困于后/宫的女子,又只是良媛的位份,除非有通天的本事,否则绝无可能知晓山东那么远的事情。等到过些年,报一个安然老死,不就得了?”

看着慕嫣然黯然神伤,贺启暄在一旁出着主意的说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低声说道:“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知道。以己度人,瞒了若姐姐,等到那一日,我怕我自己会后悔。”

神色微怔,似乎这样的慕嫣然让他心疼,贺启暄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说道:“那便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吧,再难过,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好在薛家婶婶是生病而亡,也不是旁的,玉良媛定能想通的。”

说着,贺启暄伸手安慰的拍了拍慕嫣然的肩膀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儿吧,明日我住在营里,你请她来宫里说说话,到时留她住一夜,把该劝解的话都说了。我虽不怎么了解她,可听你说过的有关她的事,却也觉得她的心性必定比旁的女子坚忍的多,既如此,迟早都会过去的。”

见慕嫣然面显为难,贺启暄轻抚着她紧蹙的眉头说道:“早些告诉她,才能早些解开心结,等过了年,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了,嗯?”

心中思忖着贺启暄的话,慕嫣然安静的点了点头,一边,轻声唤了紫云和紫月来服侍自己沐浴。

躺回到暖炕上,贺启暄已洗好候着了,拉过她一脸严肃的嘱咐道:“你和玉良媛关系亲厚,所以,我才出了这样的主意,让你去劝解她。但是,无论如何,你要记得,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也要顾惜着些自己个儿的身子。明天不许熬太晚,不许哭太多,可记住了。”

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慕嫣然轻声应道:“我知道,你放心便是。”

一夜无话,慕嫣然睁开眼时,贺启暄已穿戴好在案桌前看书了,慕嫣然起身梳洗完,两人用了早膳,一并去了漪兰宫给宛贵妃请安,之后,贺启暄出宫去了军营。

知晓玉良媛的事,宛贵妃也颇有些唏嘘,没有阻止慕嫣然,只是如同贺启暄一般仔细的叮嘱了她好些话,临走前,还一再让她明日不要这么早过来,多睡一会儿,慕嫣然也都乖巧的应下了。

一上午,慕嫣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矛盾着究竟要怎么开口,直到歇了午觉起身,看着玉良媛带着言桑进来,慕嫣然的心里,却像是有小鼓在敲一般,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浅笑着迎上去,慕嫣然牵过玉良媛清凉的双手,替她暖了起来,下一瞬,就被玉良媛收回了手嗔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同以前一般?凉到了可就不好了,我出门的时候想着也没多远,所以才没带手炉的,不碍事的。”

坐到暖炕边,紫云奉上了茶,便极有眼色的退下了,玉良媛看着慕嫣然关切的问道:“这些日子,可不似上个月那么难受了吧?”

慕嫣然的孕吐,比旁人还经历的久一些,直到十一月,才渐渐的好转,前几次玉良媛每次来,慕嫣然都是一脸菜色,每每说不了几句话,就连连招手让紫云捧痰盂过来了,看着玉良媛都跟着难受起来。

羞赧的笑着,慕嫣然点头应道:“嗯,这些日子倒是不吐了,而且胃口也好了很多,那天晚上任嬷嬷做了酸菜鱼,我吃了两碗饭呢,殿下看着都目瞪口呆的,说从来没见过我吃那么多。”

抿嘴笑着,慕嫣然想起那日贺启暄惊诧的模样,就止不住的好笑。

怅然长叹了一句,玉良媛低声说道:“怀胎十月,当娘亲的都是极为辛苦的,过了这些日子,也就好了,等看到那个可爱的笑颜,妹妹就觉得万分值得了。”

看玉良媛的神色,就知道她必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亲娘和薛家婶婶,慕嫣然不禁又有些顿住了,那句话仿佛如鲠在喉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翻来覆去的辗转了几遍,想到时间还早,若是现在说,玉良媛怕是连晚膳都吃不进几口了,慕嫣然便长叹了一口气,打算等膳后再告诉她。

跟玉良媛说贺启暄要住在军营里,自己觉得无聊,所以才请了她来作陪,让她住一晚,明日再回棠荔殿去,玉良媛稍一怔忡,便应下了,一边吩咐了跟随自己来的宫婢回去,取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晚膳很是丰富,因着慕嫣然最近胃口大好的样子,任嬷嬷和徐嬷嬷愈发用心,换着花样的为慕嫣然做好吃的。而近些日子,慕嫣然又格外偏好酸辣口味的菜式,所以膳桌上的菜,也大都是些酸辣口味,每每贺启暄都会打趣道:“老人都说,酸儿辣女,你倒好,酸的辣的来者不拒,莫非,会如太子妃一般生一对龙凤胎?”

而每每此时,慕嫣然都会撇撇嘴回话:“我倒是想呢,可惜啊,这样的好事儿,怕是落不到我头上来的,只要一个都够我受的了,要是两个,还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呢。”

许是吃不惯这样的口味,玉良媛只用了小半碗饭,便搁下了筷箸,一边拿起公筷给慕嫣然频频夹菜,到让一旁的紫云闲了下来。

及至慕嫣然吃完,玉良媛抿嘴笑道:“如今果然是一个身子两张嘴了,若是换做从前,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妹妹会吃这么多的。”

脸色微红,慕嫣然也不辩解,站起身牵着玉良媛进了内殿,坐在了暖炕边,一边,紫云奉上了浓浓的普洱茶,两人小口的抿着,不一会儿,便舒服的长叹起了气。

看着外面月色正好,慕嫣然建议的问道:“若姐姐,我们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点了点头,玉良媛熟络的扶着慕嫣然下了暖炕,两人各自披上厚裘,去了院子里。

已是十一月十四了,头顶的一轮月亮,已近满圆,抬头望去,玉良媛的眼中,尽是浅浅的哀思,慕嫣然愈发觉得不忍开口了。

“嫣儿,你的性子一向爽利,今儿是怎么了?明明有事和我说,从我进了瑞安宫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你犹豫了好几次,却一直都没开口,到底怎么了?”

搀扶着慕嫣然的一只胳膊,两人缓步在院子里踱着,玉良媛轻声问道。

“若姐姐,我没…”

直觉的想否认,话未说完,慕嫣然一瞬间便顿住了,再看向玉良媛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哀恸。

“是姨母她不好了吗?姨母身子一向不好,又是操心劳碌的命,她…她怎么了?”

只觉得掌心中,玉良媛的一只手瞬时变得冰冷,而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紧张,慕嫣然深呼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姐姐,薛家婶婶十月二十八过世了,前日有人来慕府报丧,说婶婶每到秋天就心悸,今年山东一入了秋便有些干冷,婶婶病了,没熬过去。不过你放心,来报丧的人说,婶婶走的很安详,没受多大的罪,姐姐…”

每说一句话,玉良媛手上的温度,就会低一分,直到慕嫣然说完,玉良媛的脸色,已如冬日的皑皑白雪一般苍白了,而一双手,更是仿若刚从雪堆中掏出一般。

玉良媛的脸色平静至极,可一双秋水眼眸中,却让人看着,便觉得有无尽的伤痛,慕嫣然有些担心的轻声唤道。

“嫣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是想陪着我,让我别那么难过,心里有委屈,也可以和你说说,可是,我…嫣儿,我想回去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凄楚的看着慕嫣然,玉良媛祈求一般的问着,慕嫣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让白薇和佩云提着灯笼,将玉良媛送回了棠荔殿,慕嫣然梳洗完,抱成一团的缩在了暖炕角落里,前世时父母和兄长在自己面前丧生的场景,仿若又历历在目一般的在眼前闪现,让她不由自主的浑身泛冷。

这一世,这是慕嫣然第一次听闻别人逝去的消息,虽那人与自己并不亲近,可想到方才触及到玉良媛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双手,慕嫣然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那刻骨的疼痛,就那么铺天盖地的袭来。

暖炕上的温热,一点点的沁入体肤,不知过了多久,慕嫣然才一点点的从前世的阴影里缓过来,看着送玉良媛回来的白薇和佩兰站在炕前等着回话,慕嫣然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脸上有些细微的难过,佩兰小声答道:“玉良媛笑着说谢过奴婢二人送她,可只看她的眼睛,奴婢就想哭,奴婢听人说,悲伤到了极限,心底的难过,便会从眼中泛出呢。”

悲伤到了极点吗?

一瞬间,慕嫣然的心里,又开始一下一下的刺痛。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迎合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迎合

自那日之后,慕嫣然再未见过玉良媛,便连几次到毓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未见到她,宛贵妃说,玉良媛感染了风寒,御医去瞧过,也说颇为严重,所以已经递牌子告了病假,这段时日一直在宫里调养身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旁人再多的劝慰,也是徒劳无功,不如等她自己想明白了,从哀伤中走出来,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恢复了吧?心病,也只能心药来医了。

十一月二十二,太后的仪仗从宫里出发,驶向行宫。这于宫里的人而言,已是再习惯不过的,因为每年年前,太后总要去行宫里住一阵子,她不在宫里,倒是让一众人都愈发轻松惬意了几分。

不过今年,却还稍有不同,因为太后指名要安乐公主和长平郡主陪侍左右,又因为长平郡主是新婚,太后不忍其夫妻分离,所以郡马卓远之也有幸一起伴驾前往行宫了。

牵扯到了卓远之,顿时,慕嫣然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起来,不过想到卓远之身边有太子和慕昭扬的人暗中留意着,慕嫣然提着的心,便又落回了原位。

将太后的车驾送到了宫门口,慕嫣然跟着贺启暄钻进马车,偷笑着低声说道:“太后不在宫里,我竟觉得连空气也闻着比平日里清爽了几分呢。”

促狭的捏着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打趣道:“瞧你这脆弱的小心肝,能指上什么用啊?这么个纸老虎,就吓到你了?真没出息…”

恼怒的瞪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到让贺启暄软语哄了一路。

因为要送太后出行,贺启暄一早便没去军营,待回到瑞安宫,时辰尚早,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习字,日子倒也透着几分闲适的温馨。

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生疼,慕嫣然将手里的书卷丢在炕几上,闲聊着说道:“你说,卓远之打的什么算盘啊?自和长平郡主成了亲,他去永寿宫,去的比我都勤快呢,若是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他是太后嫡亲的皇孙呢…”

话未说完,慕嫣然便顿住了,一抬眼,便看到了贺启暄若有所思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狼豪,贺启暄拿起放在桌角的帕子擦净手,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揣摩着说道:“卓远之的身份,虽不能明言,可他必定知道,父皇当日的行踪,以及后来梁公公被慎刑司处死,这样的事情是瞒不过众人的,所以,他必定是凭借着太后的犹疑,迎合了太后对先恒王的挂念。所以,只要太后认定了他是先恒王失散的儿子,别人认不认同,又能如何?”

赞同的点着头,慕嫣然不屑的说道:“怪不得母亲常说卓远之心思深沉呢,如今瞧来却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事出反常必为妖,卓远之目前的身份,与太后并无太多干系,便是因为长平郡主的缘故,也绝对没到几日请一次安的份上。何况,这一次一同到行宫,我猜必不会是太后临时起意,若这是卓远之的意思,那我们就更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了。”

手指摩挲着炕几的边沿,贺启暄分析的说着,一旁,慕嫣然也点头应道:“从前还在慕府时,卓远之便常去方寸书院,和庐王以及焕王都颇为熟络呢,如今那两人都前往藩地,不若,从这上面入手?”

宠溺的刮了一下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笑着说道:“偏你鬼主意多…”

却是赞同了她的意思。

难得二人可以一整日守在一起,看着离午膳的时辰尚早,贺启暄揽着慕嫣然,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已经有绽开的梅花了,深嗅一口,淡淡的幽香在口鼻间萦绕,让人的心情愈发好起来。

散了一会儿步,想到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玉良媛了,慕嫣然转过头央求道:“我们去棠荔殿瞧瞧若姐姐吧,我心里有些担心。”

从御花园走去棠荔殿,要好一阵子,慕嫣然如今挺着大肚子,倒是不好背着她,若是走的远了,贺启暄不禁又要担心累着他,是故,贺启暄的面色有些不情愿起来。

“去嘛,我们慢慢走,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等到了棠荔殿,让宫婢回瑞安宫去通知紫云她们备软轿来接我,这样总可以吧?”

慕嫣然摇晃着贺启暄的胳膊撒娇。

深呼了一口气,贺启暄一脸没好气的应道:“好吧,就依了你这次。”

脸上一派欢喜,慕嫣然拉着贺启暄,一路叽叽喳喳的朝远走去,直到走远了,还能看到二人相依相偎的和谐身影。

进了棠荔殿的宫门,玉良媛便由宫婢搀扶着迎了出来,一瞬间,慕嫣然和贺启暄的眼中,满是震惊。

才没几日的功夫,玉良媛整个人,便已瘦了一圈,脸上更是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一眼望去,仿佛一阵风吹过她都会像风筝一般被吹上天去。

“若姐姐,你…”

泪水缤纷落下,慕嫣然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怜惜的唤着。

牵着慕嫣然朝殿内走着,玉良媛轻声说道:“嫣儿,我没事,你别为我伤心,只是这些日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才清减了些,将养些时日,就会好了,你放心吧,啊?”

拿帕子擦拭着眼泪,慕嫣然劝慰着说道:“若姐姐,薛婶婶一向疼你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若看到你因为她而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即便是在天上,也无法安心,你莫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

抿嘴浅笑,玉良媛点头应道:“昨夜,我梦见姨母了,她说,她很好,让我也要好好儿的,我会听话。”

玉良媛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想开了,慕嫣然径自放下心来。

小坐了片刻,嘱咐了棠荔殿的宫婢要好好照顾玉良媛,又说会送些补品过来,叮嘱玉良媛要好好调理身子,慕嫣然才由她送着,出了棠梨殿的宫门。

宫门外,是瑞安宫抬来的软轿。

抱着慕嫣然放在软轿上,转过头看了一眼还静静的站在宫门口的玉良媛,贺启暄柔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死者长生,生者更要替死者活的更好才是。”

目光一怔,玉良媛点头应下,俯身行了礼谢道:“婢妾谢过宣王殿下的金玉良言,婢妾恭送殿下…”

直到贺启暄等人已经远去了,玉良媛仍旧眼光茫然的盯着远方,过了许久,听着身边言桑担心的唤着“主子,进殿吧”,玉良媛才转过身缓步朝里走去。

第二日再到毓秀宫,便看到了宛如白茶花一般静静坐在那儿的玉良媛,虽通身流露着一丝清冷,可目光中,再无前几日那般的死寂,慕嫣然也不由的长舒了几口气。

从毓秀宫出来,姐妹二人浅语低谈,亲热的挽着手朝前缓步走着,走了没几步,便遇上了焕王侧妃,几人颔首打了招呼。

有了身孕的焕王侧妃,瞧着比从前更加妩媚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是**的丰腴婀娜,见她颇有些傲慢的带着宫婢远去,玉良媛有些不屑的低声埋怨道:“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便是诞下了皇孙,将来也不会是焕王世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安抚的拍了拍玉良媛的手,慕嫣然轻声说道:“如今鸿宁宫只她一人,阖宫上下的奴才,怕是把她当成焕王妃一般的伺候着呢。再说了,当日诊出身孕,太后就吩咐了内务府,一应份例比照焕王妃,这不是存心给她长脸嘛。你说,她这样的态度,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她要是一如之前般和顺温婉,那样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呢。”

“是啊,咬人的狗不叫,狂吠的都是些不厉害的。”

难得的刁蛮,玉良媛看着焕王侧妃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嘟囔了几句,倒惹来了慕嫣然的一阵好笑。

正说着话儿,转弯的时候,又遇上了太子良媛,慕嫣然心内暗笑:今儿不知道是什么黄道吉日,平日里不常遇见的人,今儿倒是都碰见了。

脸上泛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太子良媛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又大方的和玉良媛打了招呼,三人站在那儿,闲聊了几句。

期间,太子良媛还将家里时嫂嫂们怀孕时要注意的事项,跟慕嫣然说了几句,随后,才带着宫婢回了正华宫。

想起方才玉良媛说过的那句话,慕嫣然有些促狭的问道:“若姐姐,你说,她是那只咬人的,还是那只狂吠的?”

抿嘴笑着,玉良媛低头思忖了一下道:“自她进了宫,事事以太子妃为先,便是奴才们,也都说太子良媛比太子侧妃要宽待下人的多,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这么瞧着,倒像是只会咬人的,妹妹觉得呢?”

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姐妹二人打趣了几句,便进了瑞安宫。

直到用午膳时,贺启暄还没回来,慕嫣然便让紫云张罗着布好了膳,和玉良媛二人用了起来。

刚收拾了膳桌,外间,一顶宫轿在瑞安宫门前停下,轿帘掀开,露出了贺启暄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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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伤势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伤势

贺启暄的左臂被打了白色的绷带,悬挂在脖颈处,而另一只衣袖上,也破了几道口子,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心疼不已,慕嫣然一边唤了小贵子来扶着贺启暄进内殿歇着,自己则牵着玉良媛,慢慢的跟了进去。

尽管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头上汗流如注,贺启暄仍旧转过头来仔细的叮嘱着:“嫣儿,我没事,你别担心,脚下走稳了…”

知晓自己不能因为心慌就乱了分寸,慕嫣然长呼了口气,踏进了正殿,一边吩咐了白薇去太医院请御医,又让紫云和紫月去打些热水进来。

站在床边,看着贺启暄疼的有些发黄的脸色,玉良媛像是能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痛一般,带着一丝不忍的皱了皱眉头。

再回头,看到慕嫣然接过紫云手里的热帕子坐在床榻边给贺启暄净脸,而殿内的宫婢们也都忙乱着,玉良媛轻声说道:“嫣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也不和她客气,慕嫣然点了点头,一边唤了紫月替自己送她出去。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军营里训练新兵的吗?才出去一晌午,怎么就成这样儿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方才进殿时便已问过一遍了,贺启暄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慕嫣然以为是玉良媛在场的缘故,可这会儿内殿只自己二人,贺启暄还是摆明了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慕嫣然的脸上,不由的带出了一丝恼怒,话语也跟着坚硬起来。

见慕嫣然急了,贺启暄伸出手来拽了拽她的衣袖,一边柔声哄道:“我没事,就是和人过招的时候没防住摔下马了,不碍事的,你别着急,啊?”

什么样的人,敢在和宣王过招的时候还下这样的狠手?

脑中的犹疑只闪过了一个念头,慕嫣然顿时明白贺启暄是在敷衍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说,慕嫣然愈发有些气结起来。

沉默间,外院传来了小贵子请太医进来的声音,慕嫣然没好气的瞪了贺启暄一眼,转身迎了出去。

请来的,是太医院擅长处理骨科外伤的林太医,慕嫣然颔首说道:“林太医,有劳了…”

“微臣不敢…”

躬身给慕嫣然行了礼,林太医背着药箱进了内殿。

贺启暄的伤,显然在军营里已经处理过了,可是因为着急回宫的缘故,处理的颇为草率,林太医征得了贺启暄的同意,将包好的纱布拆开,重新清理了一遍伤口。

一片片浸了血的纱布扔在脚边,不一会儿,眼前便尽是血色了,而贺启暄的伤口处,已是一条狰狞的伤口,而那伤口,一看,便是被锋利的刀砍过后落上去的。

“殿下,微臣要将这伤口缝合起来,怕是有些痛,您忍忍。”

站起身走到锦桌前,林太医将随身带来的药箱打开,取出针具,拿出药酒擦拭着针尖,一边,还看了一眼慕嫣然。

贺启暄在边关两年,定然受过不少的伤,这样的小手术,对他而言轻松至极,林太医的话,却是说给慕嫣然听的。

果然,下一瞬,贺启暄径自唤了紫云吩咐道:“紫云,带王妃去正殿坐着,一会儿缝好了你们再进来。”

虽心里有些不情愿,可知道自己若是站在这儿,贺启暄心里怕是更担心,慕嫣然抿着唇,由紫云搀着出去了。

“小贵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从贺启暄口中问不出话,而小贵子每日跟随贺启暄出宫,贺启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怕是也只有小贵子知道了,慕嫣然唤来了小贵子问道。

满面迟疑,小贵子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磕头请罪道:“主子,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可若奴才说了,回头殿下非扒了奴才的皮不可,您还是问殿下吧。”

小贵子如此说,慕嫣然也无计可施,只得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小贵子退下。

微蹙着眉头,慕嫣然听着安静异常的内殿,却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一下一下的疼痛起来,仿佛那缝合的针线是从自己的皮肉上穿进拉出一般。

半个时辰,慕嫣然却像熬了好久一般,直到林太医说话的声音响起,慕嫣然才睁开眼,轻喘着气进了内殿。

“殿下的左臂,这半个月间切忌沾水,微臣会每三日来复诊一次,直至痊愈。不过,每日都要更换纱布才可以。”

林太医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转过头看着贺启暄嘱咐着。

点头应下,贺启暄说了句“有劳太医了”,便躺回床榻上,长呼了几口气。

送走了林太医,慕嫣然沉声吩咐了紫云去准备些吃食,转过身,却是赌气的坐在了离贺启暄较远的美人榻前,气哼哼的拿起了书。

贺启暄的唤声在耳边响起,慕嫣然抬眼瞪了他一下,故作认真的将视线收回了书上。

而那厢,贺启暄又唤了几声,见慕嫣然仍旧不理他,不禁无奈的摇着头道:“书拿反了…”

脸颊滚热,慕嫣然恼怒的把书丢开,一抬眼,对上了贺启暄半是疼痛半是笑意的眉眼。

“过来…”

轻声唤着,贺启暄挣扎着要起来,慕嫣然心内一紧,疾步走过去,从床里面拿出了两个厚厚的软枕,垫在了他身后。

“好了,别气了,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伸手舒缓着慕嫣然紧蹙的眉头,贺启暄低声说道。

“那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嘟着嘴埋怨着,慕嫣然不依不饶的问着。

哭笑不得,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反问道:“我有说过不告诉你吗?我从前就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瞒你…”

话只说了一半,便看见慕嫣然梗着脖子要反驳,贺启暄伸出右手食指挡住慕嫣然半张的嘴唇继续说道:“今儿怨我吗?我都受了伤,又怕你心疼,自己个儿又疼,你还偏偏一直追着问,我怎么说?你就不能缓缓,等一切都料理完了,咱们好好的说会儿话,到那会儿,我还能不告诉你吗?”

贺启暄的话,句句在理,不一会儿,慕嫣然就低垂下了头,一边小小声的说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嗯,孺子可教也…”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伸出手揽过慕嫣然靠在自己怀里,一边轻声说道:“我确实是跟人切磋功夫时受的伤,这是事实,所以你莫要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