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然把慕风当做弟弟一般,而紫月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也情同姐妹,再没有谁,能比慕嫣然更关心他们的将来。

可如今见紫月如此,慕嫣然的心里,除了怜惜,便是浓浓的心疼,伸手过去拉紫月起身,慕嫣然轻声嗔道:“真是个傻丫头,他值得你这般为他吗?”

抿嘴绽开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紫月顺势站起身,点了点头道:“风公子的身上,有他的好,也许旁人没看到,可奴婢觉得,奴婢看到了。”

说罢,紫月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过于羞赧,脸颊边,顿时又浮起了两朵红云。

如今的紫月,正是最好的年华,再过一两年,若是慕风不愿意娶她,再想议一门好亲事,怕就不如现今一般容易了,想到此,慕嫣然看着紫月说道:“那我去找他说,若他有这样的心思,那你便好生的候着他,只等着日子到了嫁过门去,若他没有这个心,你便听我的,死了这份心,可好?”

原本绯红的脸颊,慢慢的透出了一份苍白,紫月咬着嘴唇踌躇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主子,奴婢不想让风公子知晓此事。”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六十九章 风云

第五百六十九章 风云

八月十四,已有了五个月身孕的紫云前来给慕嫣然请安。

七月里的时候,紫云便回来过一次,说要跟在慕嫣然身旁伺候,可慕嫣然哪里会应允?嘱咐了她好些话,让张绪进把她送回去好生休养,等到产下了孩子,再回来伺候。

去年的今日,是紫云出嫁的日子,再加上第二日便是中秋了,紫云便带着公婆准备好的半车瓜果野味,来王府给慕嫣然请安磕头。

主仆二人许久未见,各自都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没一会儿,便说起了紫月。

紫云和紫月是孪生姐妹,紫云未出嫁之前,两人身量相似,若是不开口说话,不相熟的人也很难辨别出二人究竟谁是紫云谁是紫月。

紫云出嫁后,身形较女儿家时丰腴了许多,面上也和气柔婉了些,姐妹二人再站在一处,便极容易区分开了。

“奴婢姊妹二人跟在主子身边服侍,也有十多年了,紫月是什么样的性情,主子怕是比奴婢还清楚。她决定了的事,是再难更改的。”

提及紫月,紫云的话里,也难免会有一丝惆怅。

撇开慕风从前的过往不说,只看如今,慕嫣然当慕风是弟弟一般,慕风自己又在军营里辛苦打拼,以他的心志,将来未必不会出头。

论风姿,论身份,紫月怕是都有些高攀了,更何况,紫月还比慕风大三岁。

只要一想到此,紫云的心里就有些忐忑。

“我本想着去试探慕风几句,若他无心,那也好让紫月早早儿的死了心,可那傻丫头,却求着我别去说,说不想让慕风心里有负担,哎…不过,慕风的性子,我多少也了解一点儿,紫月对他的好,我想他心里定然也是有数的。否则,当日我提出要将紫月许配给他,他拒绝的理由,怕就不是三年孝期这样了。”

慕嫣然揣度着说道。

面上有些落寞,紫云抬眼看了慕嫣然一眼道:“自小跟在主子身边,奴婢和紫月就没想过这么多的事,只要伺候好主子,哪怕一世都跟在主子身边做丫鬟,奴婢二人也无怨无悔,如今,能有这样的幸福生活,奴婢已经知足了。紫月也是大人了,她自己的事,她定然也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一切,但凭主子做主。”

又安慰了紫云几句,让她不要为紫月的事挂心,慕嫣然让小平子去唤了张绪进进来,带着紫云出去了。

第二日,便是中秋了。

文府和总督府都送来了帖子,请贺启暄和慕嫣然到府中团圆,慕嫣然都以孩子尚小不便远行而推拒了,中秋夜,一家几口围坐在院子里的锦桌旁,看着皎洁的圆月,开心的说着话儿。

“娘,瑜哥儿又长胖了。”

慕嫣然和贺启暄坐在躺椅里看着漆黑的苍穹,身后,传来了珠儿清脆的话语声,慕嫣然转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身子一紧。

珠儿的怀里,抱着裹得厚厚的襁褓,襁褓里,瑜哥儿还兴奋的伸着小手要去摸珠儿的脸。

身后,乳母脸上一脸的慌乱,看向慕嫣然的眼神,也有些自责。

眼看珠儿抱着瑜哥儿就要下台阶了,慕嫣然正要开口阻拦,只觉得手被贺启暄覆住,耳边,贺启暄扬声说道:“珠儿,瑜哥儿摔了跤,可是要哭的,你要抱好他。”

哼哧哼哧的走过来,将瑜哥儿放到贺启暄怀里,珠儿喘着气说道:“爹爹,珠儿知晓,珠儿会抱好弟弟和妹妹的。”

说罢,珠儿抬起小手背,将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擦去,转身又朝内屋跑去。

四岁多的孩子,自己都还走不稳,却还要去抱小婴孩,慕嫣然虽感到有些自豪,可看到珠儿从台阶上往下走,就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喉咙里,又不敢出声,生怕惊吓到了她,让她脚下不稳,而一旁的贺启暄,却径自逗弄着咧嘴傻笑的瑜哥儿,像是丝毫都不为此担心一般。

不一会儿的功夫,蕾儿也被珠儿抱了出来。

“娘,瑜哥儿比妹妹长得快呢,我觉得他比妹妹重。”

见慕嫣然伸手过来,珠儿吃力的将蕾儿递到她怀里,一边感叹的说道。

“瑜哥儿是男子汉嘛,将来要保护你和蕾儿,自然要吃的壮壮的啊…”

哄着珠儿,慕嫣然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一家五口亲热的说笑起来。

慕风进来时,慕嫣然不由而然的回头去看,紫月已经不在身边伺候了,而慕风的眼神,从白薇几人身上略过,旋即,脸上闪过了一丝黯然。

虽只是一瞬,再回过神来,慕风已经一如往常的亲和,慕嫣然却知晓,那日的事,已经在他的心湖激起了一层涟漪。

而他的黯然,也表明了他的心迹。

如是想着,慕嫣然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似是为紫月高兴一般。

厨房做了好几种馅料的月饼,祭过了月神,慕嫣然掰开了几块递给了贺启暄和慕风,一边,又喂着珠儿吃了几口,其余的,则让白薇拿去分给一心堂里伺候的丫鬟们,也沾沾祭过月神的喜气。

贺启暄和慕风谈古论今的闲聊着,一心堂院门轻响,有小丫鬟过去开了门,不一会儿,小贵子进来在贺启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面色轻变,转瞬便恢复如常了,贺启暄回头看着慕嫣然说道:“营里有点事,我去外书房一趟,你们姐弟二人聊会儿吧,一会儿起风了就进屋去吧,别着凉了…”

慕嫣然颔首应下,贺启暄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起身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

两个乳母过来抱着蕾儿和瑜哥儿进屋去了,珠儿也蹦蹦跳跳的跟着进去了,顿时,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慕嫣然和慕风二人。

皎月的银华倾泻在院落里,一地的流光,给静谧的院子,增加了几分淡然,慕风看着一脸浅笑望着自己的慕嫣然,顿时显出了一丝不自然。

“过了中秋,这天气就要慢慢凉下来了,去年的这时候,紫月做了些鞋袜中衣给你,过几日,怕是就要打整着做新的了,如果你觉得别扭,我便让别人去做,不让紫月动手了,如何?”

心中一动,慕嫣然看着慕风问道,脸上一派闲聊的模样。

慕风抬眼去看,见慕嫣然脸上并无异状,嗫喏了半天,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到王府这一年多,虽是我吩咐了紫月好生照料你,可她待你是否与别人不同,我想你心里是清楚的。如今,既然已把话说明白了,紫月也无一丝埋怨,不过,到底男女有别,这层窗户纸捅破,她一个姑娘家,面皮薄,以后,你身边的事,我自会安排旁人去做,你和紫月,便再无瓜葛。如此,可好?”

慕嫣然定定的看着慕风问道。

“姐姐,我…”

张口说着,却不知该如何说,慕风有些为难的低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蚊呐的说道:“那便劳烦紫月姑娘了,只是,委屈了她。”

慕风的话说的含混,慕嫣然却是听明白了,有些喜极的说道:“只要你有心,那便不委屈。”

月色下,慕风的脸颊边,渗出了两抹红意,愈发衬得他容颜俊朗,风姿无双。

树叶婆娑,起风了,慕风起身离去,慕嫣然走到内屋,看着紫月,有些感慨的说道:“他说,委屈你了。等到了日子,我给你们好生操办。”

原本便是因为慕风在此而刻意的躲进了屋里,此刻听了慕嫣然的话,紫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喜极而泣的掩面朝外奔去,身后,是白薇等人有些慌乱的关切话语声。

再回到内屋伺候,紫月的一双眼睛已红肿如核桃,可面上的莹粉光晕,却使得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平添了几分娇美。

沐浴完斜倚在床柱边看了会儿书,直到过了歇息的时辰,贺启暄还未从外院回来,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丫鬟都各自回去歇着,和衣躺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了白薇和佩云的说话声,贺启暄回来了。

面色严峻,贺启暄一语不发的更了衣,躺在了慕嫣然身边,紧紧的搂着慕嫣然,贺启暄的一双手,有些清冷的冰凉。

一瞬间清醒过来,慕嫣然仰头看着贺启暄问道。

烛火下,贺启暄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犹豫不决的光亮,慕嫣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不知何处传出了消息,说父皇有意退位让贤,将帝位传给太子,我不曾得到确切的消息,可方才得到各地密谈来报,说各处的藩地风起云涌,不说旁处,便是永州和宾州,也有了暗处的动作,我怕,他们会有异动了…”

静谧的屋里,贺启暄的话,像是冰冷的水珠,一句一句的敲进了慕嫣然的心里,缓慢动着的手臂,就那么僵在了贺启暄腰间。

“父皇要退位?”

慕嫣然讶异的低声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沉声说道:“并未听到有此传闻,可是各地都已经传扬起来了,就怕,不是空穴来风。”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七十章 密诏

第五百七十章 密诏

一夜无眠,依稀觉得窗外已经泛起了一抹晨曦的亮白,慕嫣然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了,身边空空如也,贺启暄已不在屋里。

一连几日,贺启暄都早出晚归的,回到一心堂用了膳,便又朝前院书房去了,一同在内的,还有夏侯老先生并其它几位幕僚。

牵涉到了帝位交替,慕嫣然便未过多置喙,贺启暄愿意说,她便静静的听着,贺启暄不开口,她也决计不会多问一句,只不过心里,却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从小贵子到贺启暄面前回禀的只言片语,以及贺启暄说过的话,慕嫣然大抵明白,如今各地风云变幻,情况一触即发,可都城内,永成帝和太子,定然也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想到此,慕嫣然又没那么担心了。

即便真如暗里揣测的一般,永成帝要传位给太子,只希望,一切都能顺遂安定,百姓的生活,能够不受影响,安居乐业。

一转眼,八月就过去了,九月里,慕嫣然的生辰,也未大张旗鼓的操办,只在府里摆了酒宴,请了云都城内交好的几位夫人过来小坐了片刻。

蕾儿和瑜哥儿已经半岁了,如今,能稳稳当当的坐着了,珠儿总会拿着自己幼时玩过的玩具逗两个小家伙,高兴了,孩子们便欢声笑语的开怀,不高兴了,便能听见两个小家伙依依呀呀的声音,间或,是珠儿细声细气的轻哄声。

外面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所能做的,便是打理好内宅,慕嫣然每日哄哄孩子,看看书绣绣花,外间的风起云涌,全然未影响到内宅。

这一夜,贺启暄回到一心堂,院门便落了匙。两人沐浴完刚刚躺下,正安静的说着话儿,便听见外面院门响起了轻叩声,紧接着,有守夜的丫鬟应了声去打开了院门。

不一会儿,帘外,传来了白薇的回话声:“殿下,小贵子来回话,说宫里来了特使,有皇上的急诏,请殿下速速去前院接旨。”

闻言,贺启暄一骨碌翻起身,动作麻利的穿好衣服朝外去了,而慕嫣然,独自偎在锦被中,愈发没了睡意。

更鼓敲过三遍,贺启暄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内屋,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

“宫里来了特使?是哪个宫里的?”

慕嫣然翻过身来面对着贺启暄轻声问道。

“是御林军里的一个将士,也是暗卫的其中一员。”

低声说着,贺启暄的话语,在漆黑的内屋里,透出了一份严肃。

“暗卫?”

从前在都城里时,便听说暗卫都掌握在大哥慕容言手里,此刻听贺启暄提起,慕嫣然不禁有些诧异。

给慕嫣然掖好被子,将她拢在怀里,贺启暄低声说道:“父皇是打算传位给太子,不过太子推拒了,说父皇正值春秋,希望能在父皇身边多历练几年。父皇再未多言,真实想法到底是怎样的,也只有父皇才知晓,可这话,不知怎么的,就从宫里流传出来了,如今,都城里虽风平浪静,可暗里却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父皇的意思,窥一斑而知全豹,往日心思活泛的人,借着这个时机,怕是也不会高枕无忧的静候,所以,让我莫要轻举妄动。”

若说永成帝派特使大老远的来郓州,就为带这么一句话给贺启暄,慕嫣然是不信的。

黑暗中,想起了贺启暄的轻笑声,过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脸颊被贺启暄亲昵的捏了一下,慕嫣然拉开了他的手,下一瞬,贺启暄在耳边轻声说道:“声东击西之计。”

永成帝想要退位是真,可如今,消息似真似假无法核实,那些心思急切的人,定然就坐不住了,这样一来,魑魅魍魉等一应小鬼,便都会跳出来,按兵不动,才能看的更真切吧?

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慕嫣然顿时知晓,这其中牵涉到的,怕是不止帝位交替这么简单,永成帝想的,大概是借机铲除那些心思不纯正的人。

“那你呢?就打算按兵不动?”

慕嫣然抬眼看着贺启暄星亮的眸子问道。

轻叹了口气,贺启暄戏谑着说道:“父皇有旨,我自然要遵从才是。只不过,打听些消息,却还是可以的,免得他们真以为我是纸上谈兵的富贵闲王呢。”

翻了个身,将慕嫣然搂在怀里,贺启暄喃喃的说道:“大抵是没什么事了,咱们且等着看就是了,睡吧…”

第二日早起,用了早膳,将贺启暄送出二门,慕嫣然刚回到内屋,便听见梨白进来回禀道:“主子,郑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郑夫人?

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文雅蕊来了,慕嫣然点了点头,走到正屋坐了下来。

虽才是九月,可文雅蕊已经穿上了丝薄的夹袄,见她动作缓慢的行了礼,而身边的环屏,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慕嫣然顿时猜到,文雅蕊怕是已经有了身孕。

叫了起,看着环屏搀着文雅蕊站起身坐定,慕嫣然关切的问道:“有身孕了?”

一语落毕,文雅蕊的脸颊边,氤氲起了一抹羞红。

点头应下,文雅蕊轻声答道:“前几日母亲过寿辰,妾身回来为母亲贺寿,席间不甚酒力晕倒,才诊出有了身孕。”

心中正纳闷文雅蕊怎么又回了娘家,原来竟是文府三房四夫人的生辰。

回头吩咐了紫月准备一份贺礼,一会儿让文雅蕊带回去,慕嫣然再不多言,一旁,文雅蕊闲聊的问起了珠儿三个孩子。

文雅蕊的来意,让慕嫣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如今她有孕在身,若是存了什么坏心眼,更要担心自己的身孕才是,所以,见她不吭声,慕嫣然索性也不开口去问,二人的话题,就围绕着孩子展开聊了几句。

渐渐的,没了话说,屋内,有些短暂的静谧。

文雅蕊局促的咬着嘴唇,抬眼看着慕嫣然低声说道:“朝堂里的大事,妾身是不好打听的,可前几日,有都城里的特使去了郑府,夫君瞒的严实,妾身一句不知,可和身边的贵夫人们聊将起来,大都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妾身听说,也有特使来了宣王府,不知王妃可否指点一二,若是有什么事,妾身也好应对得当。”

踌躇的说完这一番话,文雅蕊轻抬眉眼看向慕嫣然,眼中,有些清浅的怯懦和探寻。

眸色微紧,慕嫣然面色一沉,看着文雅蕊冷声问道:“不知郑夫人是从何处听到有特使来过宣王府的?本妃并不知晓此事。”

脸上的诧异显而易见,文雅蕊半张着口,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垂着头答道:“妾…妾身,那日屋里人多,妾身忘记是哪位夫人说的了,胡乱猜度,若是记错了,岂不是害到了旁人,妾身知错了。”

永成帝派来的特使,怕是白日就到了云都城的,可是一直到了半夜夜深人静时才进了宣王府,由此可知此事事关重大,永成帝并不想旁人知道。

即便是应了贺启暄所说的声东击西之计,可文雅蕊此举,也着实是有些逾矩了。

看着文雅蕊坐在那儿局促不安的模样,慕嫣然素正了面容道:“三从四德,还望郑夫人时刻谨记于心,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小心祸从口出才是。”

文雅蕊点头应着,面色也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慕嫣然又嘱咐道:“牵扯到了时局,郑夫人更该小心谨慎才是,要知道,你如今已经不是天真无邪的女儿家了,若是真惹出了祸事,牵连的不止是你郑府,还有文府…”

慕嫣然的这一句话,却有些重了,文雅蕊抬眼看了慕嫣然一眼,旋即有些慌乱的低垂下了头,一边忙不迭的应道:“妾身知晓,妾身谨记王妃教诲。”

看着文雅蕊缓步离去,慕嫣然唤来了小平子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前几日文府四夫人寿宴,都请了云都城哪些府里的夫人。”

文雅蕊的那一番话,慕嫣然并不相信她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即便是有特使到了郑府,以郑云隆小心谨慎的态度,又岂会把特使要告知他的事情毫不隐瞒的告诉文雅蕊?

可若不是郑云隆告诉了文雅蕊,抑或不是从旁的夫人口中泄露出来的,那文雅蕊的举动,便有些耐人寻味的意味了,背后指使的那人,呼之欲出。

心中存了疑惑,慕嫣然便不得不多留心几分,及至稍晚些小平子打听了消息回来回话,慕嫣然的面色,越发冷峻了几分。

文雅蕊嫁到华阳城,与大长公主相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可是,文雅蕊前次来宣王府,私下里却见了春晓和秋月,第二日,就出了那样的事,这其中,文雅蕊是决计逃不脱干系的。

而这一次,知晓有都城里的特使来了宣王府,文雅蕊便上门来试探,慕嫣然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大长公主,她究竟想做什么?

慕嫣然陷入了怔忡。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七十一章 喜闻

第五百七十一章 喜闻

天气愈发凉了,傍晚到梨林去散步,甚至会觉得身上有一丝冷意,若是起了风,更会让人冷不丁的打个寒颤,慕嫣然便再也不会在膳后带着珠儿去后院散步了。

“娘,爹爹这些日子好忙,都没有陪着珠儿一起玩呢。”

珠儿牵着慕嫣然的手,撅着嘴巴低声埋怨道。

拍了拍珠儿的头,慕嫣然柔声哄道:“等忙过了这些日子,爹爹就会像以前一般,带着你去骑马,午后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去后院荡秋千,好不好?”

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哄的,听慕嫣然如是说,珠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慕嫣然身后进了屋子。

看着珠儿梳洗沐浴完钻进被窝,又被她痴缠着讲了几段故事,慕嫣然才从珠儿那里走开,回到一心堂,贺启暄正和衣躺在床榻上,依稀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这些日子,因为各地藩王的不安分,贺启暄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每日里照常去军营里,可私下里,却加派了人手往各处去清查,连带着王府的幕僚也都跟着忙乱起来。

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黑的胡茬,伸手去触,已经有了轻微的痛意,慕嫣然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过了好一会儿,贺启暄翻身时压到了慕嫣然放在身边的手,才醒转过来。

“我让厨房做了宵夜过来,吃一点儿再睡,嗯?”

慕嫣然腾开身边的位置让贺启暄起身,一边柔声问道。

点了点头,贺启暄打了个哈欠,满面困倦的说道:“估摸着这几日就该有消息了,到时候,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说罢,贺启暄起身去洗了把脸。

及至紫月捧着托盘进来,贺启暄已经把锦桌上那一盘子的点心都吃完了,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贺启暄从托盘上端过大碗的高汤面片,呼哧呼哧的吃起来,及至一大碗汤水都下了肚子,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刚吃饱,自是不能立刻就歇息,贺启暄拿了本书倚在床头看着,不时的转过头来和慕嫣然说会儿话。

“沛城那边,黄薯的种植,已经开展了好几个月了,那儿的百姓如今也接受了黄薯,夏侯大姐派人送信过来,说明年开春就可以大范围种植了,不过产量却和旁处不能比。”

一回头,瞥见了书架上的山水杂谈,贺启暄想起远在沛城的夏侯清,径自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你不是派官兵送了粮食过去嘛,沛城的百姓,今年是饿不了肚子了,等到明年,新一轮的粮食下地,到了梅雨期,堤坝也修的差不多了,但愿不会再发生如今年一般的事。”

轻声说着,慕嫣然顿时想起了后院苗圃里栽种的那几株黄薯。

当日应慕嫣然的要求,夏侯清在王府后院的苗圃里栽种了几株黄薯,还叮嘱了花匠要如何锄草浇水。原本以为会霉烂在地里的黄薯块茎,经历了小半个月的期待后,终于结出了嫩绿的幼芽,渐渐的,长的和其它植物也没什么不同了。

如今,那几株黄薯枝繁叶茂,只不过,果实都长在土里,到底有没有成功,慕嫣然心中也不大确定,只能等到十一月份再看。

“夏侯大姐说,沛城雨水较别处丰盈几分,不利于黄薯的成长,所以产量跟别处相比,定然会锐减几分,不过,跟其它作物相比,黄薯定然有它的优势,若真是好,不用再让官府的人挨家挨户的去跟百姓说,那些执拗的百姓,也会竞相栽种起来的。”

见贺启暄为黄薯的产量担忧,慕嫣然劝解的说道。

点头应着,贺启暄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圈。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刚梳洗完,屋帘掀起,紫月一脸喜色的进来回禀道:“主子,一大早,闵府就派人送来了喜蛋呢,闵夫人昨儿夜里生了位小少爷。”

面色一喜,慕嫣然忙不迭的回头说道:“人呢,快叫起来。”

紫月转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一个面生的媳妇跟在紫月身后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花篮,篮子里,是十几颗涂成了红色的喜蛋。

云都风俗,家里生了孩子,要送喜蛋到交好的人家,寓意福气久久。

那媳妇进门将篮子递给紫月,忙不迭的俯身给慕嫣然磕了头,站起身高兴的回话道:“王妃,我们夫人昨夜刚过了亥时肚子就开始疼,进了产房还不到半个时辰,就顺利的产下了小少爷,老爷给小少爷取了名字,叫闵谆平。昨夜已经晚了,就没把喜信送来王府,今儿天一亮,夫人便打发奴婢前来告诉王妃一声。”

闵夫人盼儿子盼了也有许多年了,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给了赏钱,让那媳妇自回府去,慕嫣然转头吩咐了紫月备了份贺礼,午膳后带着珠儿去了闵府。

到了闵府,早有闵老夫人带着闵府的女眷在大门口候着,跟着闵老夫人到了二进的正屋,远远的,便听到了孩子嘹亮的啼哭声,慕嫣然的唇边,不自禁的便沁出了一抹笑容。

“听这小嗓门,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扬声夸奖着,慕嫣然进了内屋,床榻上,闵夫人头上绑着一条红丝带,正将一个大红色的襁褓递给乳母。

凑在乳母身边看了几眼,见小家伙虽还红通通皱巴巴的,可胖乎乎的小模样,却也可爱极了,慕嫣然摸了摸孩子的小手,便让乳母抱着他去喂奶了。

“恭喜了,前几日廖夫人去王府小坐了片刻,我们还说起你呢,都说你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如今,还真是没看错。这下,可算是如了你的愿了。”

坐在床榻边,慕嫣然满脸喜意的看着闵夫人说道。

笑呵呵的点头应着,闵夫人合不拢嘴的说道:“妾身盼子心切,如今,连菩萨也愿意成全妾身的这番心愿,此生,妾身就无憾了。”

见珠儿静静的偎在慕嫣然身边,闵夫人从身旁的小几上拿过了一颗喜蛋递到珠儿手里道:“好孩子,你去和淑华玩,好不好?”

见珠儿点了点头,闵夫人唤来了丫鬟吩咐道:“你送小郡主去二小姐那儿,身边不许短了人,好生伺候着。”

珠儿跟在丫鬟身后转身出去了,闵夫人看着她的背影,不住口的夸道:“小郡主比我家的淑儿小一岁多呢,可真真儿是好胆色。廖昌候府发生的事,妾身听说的时候,直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说,四岁多的孩子,怎么就有那样的胆识?也亏了她,要不然,我家的淑儿那日一定是哭着回来的。”

那日的事,慕嫣然很少去想及,虽对廖昌候府存了几分不喜,可万幸的是珠儿没事,否则,慕嫣然是是绝对不会放过韩淼和廖昌候府的人的。

此刻闵夫人提起,慕嫣然撇了撇嘴,毫不掩饰的说道:“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廖昌候是个怎样的人,我且不去评论,可只看韩府那位小姐,我对她们,便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了。”

说着,慕嫣然将中元节那日在古寒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闵夫人。

脸上有些瞠目结舌的讶异,闵夫人摇着头咂舌道:“若是位小少爷,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个小姐,廖昌候和侯夫人偏宠成这样,将来,可怎么许人家啊?”

虽说才七八岁的孩子,提起婚配还为时尚早,可若是有了这样嚣张骄纵的声名,即便及笄后端庄贤淑,怕是好人家为儿郎挑选媳妇时,心里也会有一丝芥蒂。

附和的说着,慕嫣然有些自责的说道:“本想着珠儿身边没有同龄的玩伴,所以才应了她的邀,谁知险些惹出祸事来,为这事,我没少犯怄。”

抿嘴笑着,闵夫人开解的说道:“王妃切莫往心里去,妾身瞧着,小郡主心性极好呢,即便没有同龄的玩伴,有您这样的母妃在,将来长大了,也必定是个温柔娴淑的好女孩儿。”

没好气的白了闵夫人一眼,慕嫣然低声说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要你这样嘴巴抹了蜜一样的夸她?”

两人说笑了会儿,便看见珠儿和闵淑华手牵着手迈过了门槛,一眼望去,两人如同亲姐妹一般,站在一起说不出的惹眼。

“娘,我想请淑姐姐去王府玩,可以吗?”

牵着闵淑华的手走到慕嫣然面前,珠儿轻声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笑道:“只要是你的伙伴,你都可以邀请她去王府玩,不过,要先问过大人,得到了许可才可以,好吗?”

扑闪着大眼睛点头应下,珠儿回头去看闵夫人,还未开口,闵夫人已笑着说道:“小郡主开口,淑儿只有高兴的,我又怎会不允?”

见母亲答应了,闵淑华和珠儿相视一笑,转身欢快的朝外奔去,不一会儿,就只能听到两个人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荡漾。

闵夫人刚产下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好,慕嫣然也不宜久留,两人说了会儿话,约好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再来看他,慕嫣然带着珠儿和闵淑华回了王府。

刚进一心堂,便见小平子疾步迎了过来,“主子,您快去瞧瞧吧,殿下发了好大的火。”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七十二章 抱怨

第五百七十二章 抱怨

心中一顿,慕嫣然面色不变的将珠儿和闵淑华送到了珠儿的屋内,叮嘱好了乳母和丫鬟照看好她们,才转身朝正屋走去。

进了正屋,便见贺启暄正坐在书桌后习字,可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铁青。

极少见贺启暄发火,慕嫣然知道,气头上,还是不去招惹他为妙,便径自更了衣,让紫月煮好了一壶水,安静的泡起了茶。

贺启暄喜欢君山银针,慕嫣然却独爱六安瓜片,如今正是初冬,天气干燥,慕嫣然便取来了君山银针冲泡起来,不一会儿,屋内,便尽是茶叶的悠远清香了。

长呼了几口气,贺启暄放下手里的笔,走到锦桌旁坐在慕嫣然身边,端起小儿拳头般大小的白玉茶碗抿了一口香茶,静静的品起来,及至两碗茶喝下肚,贺启暄面上的铁青,已不如方才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