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才生出来没几个时辰,身上还有些红通通的褶皱,可小模样却也透着几分清秀,只看了一会儿,孩子便半张着嘴不自然的动了起来,慕嫣然抿嘴笑着,跟文雅娴说了一声,不一会儿,乳母便走进来,接过孩子朝右梢间去了。

屋子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韩府的人俱都退了出去,内屋里,便只余慕嫣然和文雅娴、文雅竹三人,以及文雅娴身边贴身服侍的两个丫鬟。

“你婆婆,可说什么了吗?”

慕嫣然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问着文雅娴。

神情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慕嫣然的意思,文雅娴笑的愈发开怀,摇了摇头,她有些偷喜的说道:“婆母什么都没说,不过抱着怡姐儿的时候,满脸堆笑,和从前看着我时一般无二,我觉得,她倒是也挺喜欢怡姐儿的呢。府里的婆子们都说,先生了女儿,再生儿子,恰好凑成一个好字。”

文雅娴向来心里不藏事,她既如此说,想来就是真的,慕嫣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见慕嫣然这般,再想及她得了消息就赶来韩府,文雅娴顿时明白她是来为自己撑腰的,想到此,文雅娴的心里愈发感动不已。

几人说了会儿话,慕嫣然叹了口气道:“似乎才是一眨眼的功夫,还是小姑娘的你们,就都当了孩子的娘呢。”

话语间,颇有些感慨。

“再过两个月,文雅蕊也要生产了,到时候,你们姐妹聚在一处,怕是又要热闹许多呢。”

想及文雅蕊和文雅娴历来看不顺眼,如今又多了几个爱哭闹的孩子,几人凑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模样,慕嫣然戏谑的说道。

与文雅竹对看一眼,文雅娴有些同情的说道:“前几日娘来瞧我,说,蕊姐姐小产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五百九十九章 抓周

第五百九十九章 抓周

“小产了?”

面上的诧异稍纵即逝,慕嫣然顿时意识到,这里面,怕是另有蹊跷。

文雅蕊八月里有了身孕,算到二月,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孩子都已经成形了,岂是那么容易就会小产的?

“先前有一阵子,三姐姐不知听了谁的话,对三姐夫百般温柔小心,所以,才有了这一胎,自打有了身孕,三姐夫倒也不似从前那般冷待三姐姐了,听说,两人倒比新婚时甜蜜了许多。”

听着从姨娘那里得来的消息,文雅竹细声说道:“都说女人有了身孕,性子就会变,也不知道三姐姐是因为身孕的缘故,还是借机发作,自打怀了孕,又寻了几次府里几位姨娘的茬儿,及至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位姨娘在膳食里发现有绝育的药材,所以,这事儿就在郑府闹开了。后来,查出来这事与三姐姐有关,三姐夫也不顾三姐姐的辩解,将她斥责了一顿。可…”

似是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文雅竹为难的看了文雅娴一句,正要开口,已被嘴快的文雅娴抢了过去,“三姐姐直说那不是她做的,是被三姐夫冤枉的,可三姐夫也不听她辩解,便禁了三姐姐的足,后来,三姐姐便带着人去那姨娘的屋里,给她灌了红花散。一来二去的,在屋子里闹开了,三姐姐没防住,便让那姨娘得了手…”

话说完,文雅娴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不知道是觉得文雅蕊此举有伤文府小姐的体面,还是觉得她与一个姨娘这般计较有些失体统。

“可怜了那七个月的孩子…”

幽幽的说着,饶是平日里极不喜文雅蕊的慕嫣然,此刻也有些面色不忍。

“算了算了,不说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这些晦气的事,就不说了。”

嗔怨的在文雅娴额头上戳了一指头,文雅竹扬声说着,一边,从锦桌上提过了一个小包袱平摊在文雅娴身上的锦被上说道:“这是我前几日找了百家衣做的小衣服,便给怡姐儿穿吧,也算是我这个当表姨的一片心。”

三人翻着包袱里的小衣服看着,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轻松闲适的欢笑声。

在韩府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慕嫣然便回了王府,马车在王府门外停下,文雅竹下了马车,也未跟着进去,换乘了自己家的平头马车回了杨柳巷。

三月十八,是个大吉的好日子,先不说是怡姐儿的洗三礼,这一日,也是蕾儿和瑜哥儿的一周岁生辰,要行抓周礼的。

珠儿一岁时,并未举办过抓周礼,一来是因为那时忙碌着就藩,二来也是因为即便抓到了什么好物件,也不代表将来就会怎样,所以,贺启暄和慕嫣然,倒也不太重视这个,只盼着孩子们开心就好。

可慕风的事,慕嫣然一直心情不大好,贺启暄一早就想着在府里办点喜事,借机让慕嫣然换个心情,一来二去的,便耽搁到了如今。

天刚亮,大门外便响起了鞭炮声,慕嫣然起身梳洗完,便唤了乳母抱过了蕾儿和瑜哥儿,亲自给二人穿戴了起来。

等到装扮好,蕾儿一身红衣红裙,瑜哥儿穿着宝石蓝的衣裤,两个小家伙坐在一处,像极了年画里的那一对福娃,浑身处处透着喜气。

“蕾儿,瑜哥儿,叫娘,叫娘啊…”

珠儿还不到一岁就开口叫人了,而蕾儿和瑜哥儿,却迟迟不肯开口,慕嫣然诱哄了许久,两个小家伙仍旧低垂着头玩着挂在腰间的玉佩流苏,就是不肯开口叫人,慕嫣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蕾儿抱起朝外走去,身后,贺启暄咧嘴笑着,抱起瑜哥儿大步跟了出去。

虽是两个小家伙的生辰,可珠儿也穿了一身粉色的新衣裙,蹦蹦跳跳的,活泼极了。

一家五口喜气洋洋的朝后院静心阁走去,到一楼给宛贵妃上了香,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才回到一心堂。

刚过辰时二刻,外间,已有宾客络绎不绝的登门来观礼了,贺启暄捏了捏一对小家伙肉嘟嘟的笑脸,站起身朝外去了。

杜氏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来了,廖夫人和闵夫人,也携手同来,不一会儿,一心堂里,便溢出了飞扬的欢笑声。

珠儿牵着闵淑华,又带着欢儿和乐儿一起去前院马厩看雪影了,屋子里,除了一众大人,便是几个还不会说话的黄口小儿了。

闵夫人诞下的平哥儿才五个多月,如今也正是好玩的时候,一众夫人们轮流抱了会儿,再回头逗逗瑜哥儿和蕾儿玩,时间也打发的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入席的时辰。

午时在大花厅设宴款待前来贺礼的人,慕嫣然让乳母抱着一对小儿女,转身朝大花厅的偏厅走去。

进了偏厅,盛赞的吉祥话层出不穷,慕嫣然的脸上,笑意也从未断过。

宴席还未开始,旁边的大花厅里,便传来了一阵阵的哄闹声,慕嫣然扭头去看,小贵子小跑过来回禀道:“主子,殿下吩咐,让乳母把孩子抱过去让众人瞧瞧呢。”

自从生了这对龙凤胎,贺启暄便得意至极,满月礼上,便因为高兴而喝了个酩酊大醉,今日又是这般。

一边吩咐了乳母,慕嫣然一边回过头来叮嘱着小贵子道:“让殿下少喝几杯,一会儿还有抓周礼呢,到时候孩子抓周,他这当爹的已经醉倒了,可像什么话?”

连连点头应下,小贵子引着两位乳母朝隔壁去了。

席间频频有贵夫人们前来敬酒,慕嫣然也略微意思了一下,抿了几口便作罢了,可想及自己怀孕以后杜氏和闵夫人曾经帮衬自己许多,慕嫣然便斟满了酒,各自敬了她们一杯。

再回过头来,慕嫣然便觉得脸颊边透着一片温热,不觉竟有些微醺醉意了。

午宴用罢,王府的下人们引领着宾客去客房休息,慕嫣然便带着几位亲近的夫人们回了一心堂,说笑了会儿,又喝了几杯茶,便到了抓周礼的时辰。

依旧是在大花厅,只不过,所有的圆桌都被撤了下去,摆置在花厅中央的,是一张长方的案桌,上面,铺了厚厚的丝绒薄毯。

贺启暄和慕嫣然各自抱着瑜哥儿和蕾儿进来,身边的人,便尽数围在了案桌旁,贺启暄朗声唤了一句,身后,苏管家招了招手,一排眉清目秀的丫鬟捧着托盘进来了。

抓周礼,按着旧例,是要摆出三字经,尺子,算盘,钱币,印章,笔墨纸砚等一应物件的,可此番见到托盘上都蒙着红布,众人便知晓,贺启暄给孩子办的这场抓周礼,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然,第一个托盘上的红布掀开,却是一本《孙子兵法》。

人群中,已有宾客们低声笑了起来,还有胆大的武将,戏谑的喊道:“宣王殿下这是想让小少爷学着您吗?可若是被小姐抓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展颜笑着,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若是被小女抓到,那便说明我宣王府要出一位女将军了,焉知不是大梁之福?”

众人哄声笑着,托盘上的红布一个个被掀开,物件都被杂乱的摆在了案桌上。

象征贺启暄宣王身份的玉佩,流渊阁的印章,笔墨纸砚,金银裸子,算盘,尺子,小弓箭,珠钗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先让蕾儿抓吧,蕾儿是姐姐…”

回过头看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低声询问道。

伸手拍了拍怀里瑜哥儿忙乱着抓自己头发的小手,贺启暄大笑着说道:“既是双生子,便让他们一起抓吧,看看能抓到什么好东西。”

说罢,贺启暄将瑜哥儿放在了案桌上,一转身,又将蕾儿从慕嫣然怀里接过来,一并放在了瑜哥儿身边。

回头嘱咐了乳母站过来护在案桌这头,贺启暄和慕嫣然转身走到了案桌的另一头。

“蕾儿,来娘这儿…”

“瑜哥儿,过来啊…”

两人站在远远的那头冲两个孩子大声唤着,脸上的灿烂笑容如出一辙。

蕾儿历来文静,也最黏慕嫣然,此刻看见母亲不在身后,却到了面前,小家伙咧嘴笑着,撅起屁股朝前爬去,可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在身旁的物件上打量起来。

手脚并用的朝前爬着,不一会儿,蕾儿就坐在案桌上不动了,手里,攥着那枚印章。

那枚印章,是慕昭扬指明了要给一对龙凤外孙和外孙女的,正月里贺启暄从都城回来时便带来了,正好此次抓周便派上了用场。

“蕾儿,来娘这儿啊…”

柔声唤着,慕嫣然见女儿好奇的盯着印章上的花纹看着,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抬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蕾儿复又撅起了屁股,这次,却不是朝前爬了。

小家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如平日里一般,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而身旁围在案桌边的人,俱都伸出了胳膊护着。

眼看就要触到慕嫣然伸出胳膊的怀抱了,蕾儿晃悠悠的转过身,看着仍旧坐在起点的瑜哥儿笑起来。

口中发着依依呀呀的声音,蕾儿像是在呼唤弟弟一般,一个屁股墩坐在了那儿。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章 喜悦

第六百章 喜悦

“瑜哥儿,过来呀,来娘这儿…”

扬声唤着,慕嫣然冲瑜哥儿挥着手,可小家伙咧嘴笑着,屁股底下却是纹丝不动。

“这孩子,真不知道像谁。”

扭头瞥了一眼贺启暄,慕嫣然无奈的嗔道。

“儿子,带着兵书和弓箭来爹爹这儿,爹爹带你去骑大马。”

伸出手拍着案桌的边缘,贺启暄眉眼带笑的看着瑜哥儿诱哄道。

许是父亲母亲和姐姐的召唤起到了效果,又许是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趣了,瑜哥儿终于笑呵呵的朝前爬起来,可动作却比蕾儿笨拙许多,每看到一个物件,都要拿起来玩一会儿,再丢回去继续朝前爬。

眼看,再朝前,便要到蕾儿身边了,可瑜哥儿的手里,依旧空空如也。

“这傻小子,别到头来什么都没拿到。”

慕嫣然有些担忧的喃喃说道。

话音落毕,瑜哥儿翻转过身子,看着眼前的一大堆物件凝望起来。

众人猜不透小孩儿的心思,此刻见他停下了动作,都出言诱哄起来,有人劝他父业子承,去拿了兵书或是弓箭,也有人说平安便好,将来他便是宣王府小世子,拿好贺启暄的玉佩便是,也另有人,鼓动着他去拿珠钗首饰或是胭脂水粉。

可瑜哥儿仍旧岿然不动的盯着面前的一堆东西。

而身后的贺启暄,却愈发觉得自己的儿子深不可测,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众人噤声,自己则走到侧方仔细的盯着儿子打量起来。

小家伙静静的坐着,一双澄黑如紫葡萄的眼睛,却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一大堆物件,渐渐的,他似乎是思忖出了什么结果。

撅起屁股朝前爬着,瑜哥儿一把拽过了那本孙子兵法,顿时,案桌旁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似乎是在为贺启暄高兴。

众人的笑声还未落毕,瑜哥儿却呼啦啦的翻开了书页,一边,将身遭能够到的物件都摆在了书上,玉佩,砚台,金银裸子,算盘,尺子,珠钗,胭脂,层层叠叠的,都摆在了书上,最后,小家伙还不忘把小弓箭套在自己的胳膊上。

转过头去看,案桌上似是没落下什么,瑜哥儿转身慕嫣然爬去,一只手,还不忘拽着兵书的一角,每朝前爬几步,就停下来看看有没有东西掉下来,那小模样认真极了。

眼前的一幕,让身旁围着看的人都瞠目结舌,一时间,大花厅内,除了珠儿和蕾儿为弟弟欢呼的声音,竟再无声响。

慕嫣然只觉得一双儿女如此活泼可爱,于心甚慰,心内感慨万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观一旁的贺启暄,直愣愣的盯着儿子,似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爬到蕾儿身边,瑜哥儿松开手,一个屁股墩儿,坐倒在了姐姐身边,一边还轻喘着气,仿佛在诉说自己的辛苦。

两个小家伙,离踏出案桌只有一步之遥,迈出那最后一步,今日的抓周礼,便算是完满了,慕嫣然拍了拍手吸引着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一边柔声唤着:“蕾儿,瑜哥儿,来娘这儿,快来…”

齐齐转过头冲着慕嫣然咧嘴一笑,两人拽着对方的手站起身,摇晃着朝慕嫣然走来,一边走,蕾儿一边朗声喊道:“娘…”

只一瞬,慕嫣然便愣住了。

珠儿开口说话早,所以,到了蕾儿身上,刚过了九个月,慕嫣然便开始诱哄着小家伙叫人,可两个人软硬不吃,就是不肯开口,便是早起,慕嫣然也软言软语的哄了许久,可两个小家伙都金口南开,此刻,毫无预兆的,蕾儿便唤了起来。

虽有些模糊,可到底还是能听清楚是唤了“娘”,慕嫣然只觉得眼中有些温热,一把就将蕾儿抱到了怀里,而一旁的瑜哥儿,自然是落到了贺启暄怀里。

“臭小子…”

方才发生的一幕,贺启暄直到此刻都还觉得心中有些诧异难解,可心里,却颇为此感到自豪。

“蕾儿,再叫娘一声,啊?”

摇晃着女儿的小胳膊,慕嫣然柔声哄着,对蕾儿方才的那一句轻唤感到不满足。

笑嘻嘻的看着慕嫣然,蕾儿却翻转过身子去摸瑜哥儿的脸,两个小家伙四目相对,同时露出了一个欢喜的默契笑容。

紧接着,再次惊诧的一幕发生了。

蕾儿和瑜哥儿,一同看向慕嫣然,甜甜的唤道:“娘…”

字正腔圆,余韵悠长。

大花厅内的人,经历了方才瑜哥儿大包大揽的一幕,此刻都还沉浸在方才的惊诧中不能自拔,此刻,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唤声,却是愈发让人心中震惊。

或许,这就是双胞胎的心有灵犀?

众人的心中,都回荡着同样的想法。

而这其中,最为激动的,则莫过于贺启暄和慕嫣然这对做父母的人了。

自古孩子开口说话时,大都是先喊娘,而今日又是蕾儿和瑜哥儿率先开口说话,想在此时就让他们叫爹,显然是不大可能的,贺启暄也未凑热闹的让孩子唤自己。

大力的将瑜哥儿抛起来又接住,贺启暄的爽朗笑声,在大花厅内回旋不止。

主人高兴,客人也跟着开怀,本在抓周礼后就该结束的贺礼,却因为贺启暄的执意挽留,而延续成了晚宴,一时间,慕嫣然也忙乱的让厨房准备起来。

及至一日的欢腾喧嚣渐渐的平息下来,天色已黑,无数闪耀的星辰,已各自在天边散出星星点点的柔和光芒。

牵着手在院子里散着步,贺启暄噙着喜悦的笑容赞道:“蕾儿文静,瑜哥儿智慧,这一对孩儿,将来必定都有大出息,嫣儿,我很欢喜…”

空气中,还飘荡着白日里大宴宾客的酒香,慕嫣然深呼了几口气,仍凭那股绵长的淡香在胸腹间激荡,侧头靠着贺启暄的臂膀喃喃道:“从前,只觉得做母亲好辛苦,可今日孩子那一声‘娘’,我便觉得心都要化了,那些辛苦,都散到九霄云外去了。有你,有孩子们在身边,真好…”

两人说着话儿,不自禁的,便聊出了许多孩子们的趣事,欢笑声从院中飞扬起来,愈发衬得夜色缱/绻迷人。

回到屋里,两人一同去右梢间里看了孩子,见两个小家伙紧紧依偎在一处睡得香甜,两人相视一笑,才起身轻手轻脚的回到内屋。

沐浴梳洗完,再躺回床上,慕嫣然却又担忧起来,“蕾儿便也罢了,那流渊阁的印章虽非同小可,到底也是父亲给的,有咱们在旁看顾,也没什么。可瑜哥儿,抓了兵书算盘什么的也就罢了,便连女人家的珠钗首饰和胭脂水粉也没放过,你说这混小子,长大了若是…”

话未说完,慕嫣然却侧头瞪了贺启暄一眼,让贺启暄有些莫名其妙的失笑,“孩子才一岁,哪里就能看到以后什么样儿了?即便能看到,我看到的,也都是咱们儿子的聪明伶俐,智勇双全。”

不住口的夸着,贺启暄伸出手去,拾起慕嫣然垂在脖颈间的一撮发丝把玩起来。

指尖有些微微的凉意,触碰着颈间的肌肤,慕嫣然觉得竟似是点燃了一簇簇清浅的火苗,连带着那股淡淡的酥麻痒意,朝胸腹间弥漫开来。

躲避着朝后缩去,慕嫣然的身子还未离开,便被贺启暄紧紧的箍在了怀里。

“嫣儿,我还要再努力些才行,你说呢?”

暧/昧的说着,贺启暄一个翻身,将慕嫣然压在了身下,一边,俯下头来在她耳边喃喃问道。

脸颊边一片绯红,慕嫣然恼怒的去瞪他,方一抬头,唇瓣已被他含在口中,瞬时,二人唇齿纠缠。

手掌翻飞,衣物尽解,不一会儿,两人便赤/裸相对,而贺启暄眼中的情/欲之色愈浓,看向慕嫣然丰盈的胸乳和摇曳的腰身时,眸光也越发迷离。

手中常握兵器,且每日都要练功,贺启暄的手掌上,已结出了一层厚茧,抚摸着慕嫣然柔滑的肌肤时,便划过了一道道粗糙的轻痒,不一会儿,慕嫣然的口中,便发出了难耐的低吟声。

坚硬的粗壮在幽穴门口斯磨,却迟迟不愿进去,贺启暄低喘着唤着慕嫣然的名字,下一瞬,慕嫣然轻抬玉腿,环在了他的腰间,贺启暄唇边笑意弥漫,腰上用力,坚硬没入了一个柔软润滑的所在。

像是置身于一个再温润不过的美妙去处,贺启暄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熨帖,及至粗壮到达最深处,才缓慢的律动起来。

深入浅出的碰撞,使得花径里愈发柔滑,而慕嫣然的口中,已有支离破碎的呻/吟娇媚的吟出,贺启暄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大力的动了起来。

双手擎着她曼妙的腰身,贺启暄下身快速的耸动起来。

酣畅淋漓的粗喘,夹杂着宛转悠扬的娇吟,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愈发迷离,直欲沉醉其中。

似是初夏时分湖边一层层叠过来的清凉水意,又似是夜晚时分天边璀璨的星光,无穷的美妙感觉在身体的每一处轻盈飞舞,两人的眼角眉梢,俱透着无穷的愉悦。

红绡幔内,春/情正浓。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零一章 朝事

第六百零一章 朝事

春雷响,万物长,惊蛰过后,天气便渐渐的暖和起来了。

早起起身时,虽还有些乍暖还寒的清冷,可及至太阳初升,院子里便盈出了一片和煦的光华,让人的心里也跟着暖洋洋起来。

蕾儿和瑜哥儿,已不满足在床上扶着人的手走,加上天气也好转起来了,慕嫣然便吩咐了乳母给两个孩子穿的厚实些,带着她们出了屋门。

放在地下,两个小家伙自然而然的伸手攀住了廊檐下的九曲回廊廊柱,扶着微凉的栏杆,慢慢的踱开步子朝前走去,一旁,乳母小心的跟着。

慕嫣然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唇角边,便不自禁的绽开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俏皮的光束照在慕嫣然身上,头上的金银发簪,便散出了几缕耀眼的光芒,伴随着她的走动,在廊檐下映出几个璀璨的光点。

瑜哥儿看看光点,再转过头看看母亲,小嘴一咧,笑着要伸手去够慕嫣然,乳母看到,将瑜哥儿抱起,走下台阶送到了慕嫣然怀里。

母子四人在院落里笑闹着,不一会儿,院门处,闪出了贺启暄的身影。

一把抄起蕾儿抱在怀里,贺启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逗道:“蕾儿,叫爹爹…”

那日抓周礼上的情形,贺启暄大抵明白,蕾儿虽文静,可到底是姐姐,瑜哥儿的意识里,还是会听姐姐的话,要不然,那日两个小家伙也不会异口同声了唤了声“娘”。

是故,如今贺启暄也学聪明了,再不似先前一般逮到哪个教哪个了,每日从军营里回来,必定先抱着蕾儿玩一会儿,诱哄着她叫爹,贺启暄的意思,慕嫣然心中明白,可奈何蕾儿每次都扑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贺启暄,一张樱桃小口却是纹丝不动,让贺启暄每每都有些无奈的喟叹。

“哪家一岁的孩子会开口唤爹的?再等等吧,啊?”

不忍蕾儿被贺启暄这般揠苗助长的诱哄,慕嫣然走到他身边,二人伸手相易,将两个孩子掉了个个儿。

瑜哥儿最爱被父亲抱着,此刻到了贺启暄的怀里,当即便笑呵呵的伸手去摸他身上冰凉的盔甲鳞片,抠住肩膀上的一片便不撒手,眼见口中的涎水就递到了贺启暄的身上。

弯着手指将瑜哥儿口边滴下来的口水抹去,贺启暄抱着儿子大踏步的进了内屋,慕嫣然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将孩子交给乳母照看,慕嫣然服侍着贺启暄更了衣,一边随意的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径自系着腰带,贺启暄的面上,闪过了一抹轻微的惆怅。

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丫鬟都各自退下,贺启暄牵着慕嫣然的手,二人坐在了临窗的软榻边。

“这几日,宾州和永州,倒不似年前那般动作大了,可都城里,防卫却愈发严密起来了。这些,我即便不刻意打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轻声说着,贺启暄放在案桌上的手指,有些紧张的蜷了起来。

“怎么回事?莫非,父皇又要有什么动作?”

想及那年,威远侯暗中操持着的那些事,也是被永成帝悄无声息的派人出手整治掉的,慕嫣然有些揣摩的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轻叹了口气说道:“自过了年,朝中的政事,都渐渐回到了父皇手里,太子又似从前一般变成了从旁协助,可今日观望父皇的一些旨意,我竟觉得,他是在为太子铺路,恐怕父皇的退位之心愈甚,不会等到今年过完了。”

眉间一片惊诧,慕嫣然却不好接口,就那么静静的听贺启暄说着。

“年前到都城,我也曾和岳父议过此事,岳父说,父皇确是难得一遇的明君不错,可他心中却有极大的抱负,如今,守成有余,开拓却稍显不足。所以,父皇禅位,也是为了大梁百年所计。”

“那父亲的意思,也支持父皇禅位?”

慕嫣然思忖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贺启暄问道。

都城里手握实权的大臣,早在风起云涌之前,便各自选定了立场,除了大张旗鼓的表示拥护太子的,其余一部分,便是暗地里应了大长公主或是焕王的意思,保持中立的。唯有秦老太爷和慕昭扬,二人对各方的异动都视若无睹。

“岳父大人说,父皇的心思,无人能够猜度的清,可是,父皇即便是要禅位,也绝对是深思熟虑过的,做臣子的,只需遵从便是,不需有自己的态度。”

摩挲着锦桌边缘的木痕,贺启暄复述着慕昭扬的话。

屋内有些静谧,慕嫣然侧头去看,便见贺启暄的眼眸微沉,全然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可通身弥漫着的那份哀伤,慕嫣然却感同身受。

伸手过去覆住他的手,慕嫣然低声说道:“也许,父皇真的是累了,做儿女的,不就是想让父母晚年有所依,有所乐吗?即便父皇禅位,他依旧是咱们的父皇,咱们好好孝顺他,不就好了?”

帝位的交替,向来不在贺启暄的担心之内,他挂念的,却是永成帝本人。

点了点头,贺启暄反手握住了慕嫣然的手。

安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四月初,一道旨意响彻大梁,永成帝旨曰:五月初五,令太子前往通州拜祭淞山。

都城近郊的几座山,虽也高耸挺拔,却都比不得通州的淞山,淞山又有“小泰山”之名,所以,文臣墨客都会前往淞山,一睹小泰山之风姿。

永成帝即位后,也曾前往淞山拜祭过,虽未有什么正式的仪式,可人们却都当永成帝拜祭淞山当做了封禅之举。

要知道,但凡是登上了帝位的人,一生之中,总要封禅祭山,以证明自己是受命于天。

泰山虽被称为天下第一山,可它位于大梁远东,真要登泰山拜祭,必定会使得当地官府提前一年就做准备,劳民伤财,是故,永成帝在位二十多年,从未提起过要去泰山。

如今,陡然有这样的旨意,不说朝中众臣,便是街头巷尾的百姓,也都心中有所揣测。

这大梁,怕是要易主了。

众说纷纭,却都不敢下定论,各处的茶馆酒肆,每日里却是客满盈门,纷纷谈论着时新的传闻,引得路人驻足旁听。

贺启暄每日从军营里回来,便逗留在外书房与夏侯老先生并其余几位幕僚一同议事,可得到的消息,却与他之前的猜测大致相同。

再回想到除夕夜在漪兰宫,永成帝和自己的那番促膝长谈,贺启暄就会有些失落的唏嘘不已。

“父皇,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博学的一位,即便是夏侯老先生,如今我尊他敬他,可有些事情,我们议论起来,也会争得吹胡子瞪眼的。可父皇,却很少如此,他说出的话,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旦说出,就一定会让我们心悦诚服,所以,幼时在宫里,虽不喜那些夫子的板正,可每每父皇要去上书房巡视的那日,我都极开心。”

似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贺启暄的眼中,有些回忆的怔忡。

“朝堂上,父皇威严庄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上书房里的他,就像一位慈父,即便是你做错了,他严苛的轻斥着你,你也会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位君王,而是你的父亲。而每每斥责过后,父皇便会拿过书卷,仔细的解释给我们,而不是撒手远去,让夫子们再讲解给我们。所以,太子也好,庐王兄,抑或是焕王兄也罢,我们在心里,却都极崇拜父皇。那时候,我们总会为了父皇的一句赞扬,而沾沾自喜许久。”

唇边漾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贺启暄侧头看着身边的慕嫣然轻声说道:“父皇是个很随和的人,对不对?”

点了点头,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泛起了一抹心疼。

自从宛贵妃薨逝,贺启暄的脆弱无助,全都留在了帝陵里,而面前这样的贺启暄,似乎已经很久未出现过了。

从前发生的事,是对是错,且不去提,可贺启暄,却是宫里的一众皇子公主当中,最渴望父母亲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