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声应着,蕾儿环着父亲的脖颈问道:“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去瞧弟弟?”

脚步一顿,贺启暄放缓了声音应道:“很快。弟弟在宫里,咱们想他了,便去瞧他,好不好?”

小小的人儿,虽不知弟弟去做什么,却也大抵知道,若不是迫不得已,父亲和母亲必不会舍得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弟弟初走的那些日子,母亲总是暗自垂泪,所以,这些日子下来,小人儿也愈发懂事,不会再痴缠着母亲问“弟弟什么时候回来”的话了。

此刻贺启暄的话说的有些含混,蕾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将头窝在贺启暄的脖颈边,父女二人进了屋。

将蕾儿放在地上,贺启暄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消瘦的慕嫣然,微有不悦的说道:“我才出门一个多月,瞧瞧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还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神情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贺启暄在开玩笑,而自己,竟是被他的表情给骗了,慕嫣然着恼的剜了他一眼道:“一回来就没个正形儿…”

梳洗更衣,斜倚在软榻上,看着一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慕嫣然。贺启暄握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瑜哥儿必定不会有事。更何况,皇上亲口许诺。必定好好照拂着瑜哥儿,孩子在宫里,一定会安然无碍的。”

有些不以为然的别过了头。慕嫣然低声嘟囔道:“皇上每日要处理国家大事,哪儿有那么多的功夫去盯着瑜哥儿?瑜哥儿才两岁,平日里又淘气的紧,宫里的主子又多,到时候乱跑乱撞的,说不得就冲撞了哪位贵人,到时候。我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眼见慕嫣然腹中怨气颇多,贺启暄却哈哈失笑,“这宫里要皇上操心的事儿多着呢,难道都能让他亲自盯着不成?皇上一句话。这合宫上下的主子奴才,那个不在心里多留意几分?再说了,咱们的儿子机灵着呢,你可别把他想的那么淘气。”

见慕嫣然面上仍有些惴惴,贺启暄笑着将她拉至身边,“我把瑜哥儿嘱托给玉太嫔照料了…”

“若姐姐?”

面上有些惊诧,慕嫣然的口中,却是有些安心的长出了一口气,旋即。转过头瞪了贺启暄一眼道:“方才怎么不说?平白害的我担心了这么久…”

“真是不讲理…”

嗔怒的说着,贺启暄笑道:“本来,按着岳父岳母大人和几位舅兄的意思,瑜哥儿每日伴读完毕,便回慕府住着。岳父大人说,每日下了朝。约莫着上书房的讲学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他去接瑜哥儿回府,第二日早起上朝时再把孩子送过去。可我想着,这么一来,老人孩子都受罪,而且皇上的意思,也是让瑜哥儿住在宫里,所以,我便把孩子嘱托给玉太嫔了。”

点头应着,慕嫣然低声说道:“若姐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瑜哥儿跟在她身边,那是再好不过的。不过…”

犹豫着,慕嫣然的心内,仍旧担心着玉太嫔自己的处境。

永成太上皇出宫云游,除了太后,其他一应太妃太嫔,却都不似从前的尊贵,若是内务府的那些太监逢高踩低的不好好伺候,怕是也有的苦可受。

猜到了慕嫣然心中所想,贺启暄拍了拍她的手,“父皇只是出宫散散心,又不是不回去了?将来,定然还是在宫里养老,所以,那些太妃太嫔,从前最得父皇敬重的那几位,是决计无人敢怠慢的。至于玉太嫔,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有慕府在,谁人敢慢待了她?更何况,如今瑜哥儿在她那儿,皇上盯着,她的处境,比起从前只好不坏。”

见贺启暄已经都思虑安排妥当了,慕嫣然有些自嘲的说道:“到底是我杞人忧天了,自打孩子走了,我这心里,每一日都是没着没落的…”

慨然叹着,贺启暄低声说道:“是啊,父母的心,终归都是搁在孩子身上…”

瑜哥儿如今的情形,说起来,倒与幼时的贺启暄有些相像,也怪不得,此刻贺启暄会如此长叹,慕嫣然心中一动,转着话题问道:“此番你领了兵马大将军的军职,各地军营里都会有相应的变动吧?不少字”

慕嫣然从来不过问自己在外面的公事,此刻见她这般问,知晓自然是有目的,贺启暄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将文雅竹那日来过的事说了,慕嫣然轻声说道:“浩武一向是个上进的,此番军职变动,若是有合适的,便给浩武谋个外差吧,这样,对那两个孩子,对他们一家人,都好。”

呵呵的笑着,贺启暄神采飞扬的扬声说道:“还真是有个好差事,极适合他…”

“哦?说来听听?”

慕嫣然笑问。

“天机不可泄露…”

摇头晃头的说着,贺启暄卖起了关子,顿时,慕嫣然不依不饶的伸手去挠他的痒痒,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一对年轻父母,此刻如同两个顽皮的孩童一般笑闹起来,不一会儿,贺启暄的眼眸中,便泛起了一抹炽热的情/色。

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慕嫣然顿时意识到有些过火了,脸红如霞,不自然的坐起身,径自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整理起了微乱的鬓发,而贺启暄,眼中尽是戏谑的笑意,一边,却提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几杯茶猛灌了几口。

屋内的气氛,陡然静谧下来,惹得在外屋的一众丫鬟都有些费解,沉默了一会儿,贺启暄开口打破了沉默:“再跟你交个底,日后,你就别为瑜哥儿的事操心了。”

话题又转到了儿子身上,慕嫣然自然关切,起身走到贺启暄身边坐下,仔细的听他说了起来。

“还记得父皇手里的暗卫吗?”

惊呼了一声,慕嫣然压低了声音问道:“暗卫不是在父皇手里的吗?”

肯定的点了点头,贺启暄笑道:“从前,自然是握在父皇手里的,可如今,自然是在皇上手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启暄的脸上,有些莫名的感动,停顿了许久,再未开口说话,而一旁的慕嫣然,却仍旧紧紧的盯着他,不知道贺启暄此刻提起暗卫,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贺启暄继续着方才的话题道:“暗卫,是不属于都城里任何一派的一个隐秘所在,他们只听从效忠那人的意旨。父皇手中,一共有多少名暗卫,具体数目,恐怕除了父皇,无人知晓。”

“所以,父皇出宫之前,把暗卫都交到了皇上手里?”

点了点头,贺启暄的唇边,突然露出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交,自然是交了,却并不是全部。”

长叹了一口气,贺启暄抬眼看着慕嫣然,轻声说道:“父皇临走前,将手中的暗卫交给了皇上,另有两名,却给了大哥。”

“大哥?为什么?”

想不通为什么慕容言会被永成帝这般看重,慕嫣然失声问道。

定定的看了慕嫣然许久,贺启暄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父皇跟大哥说,让他代为保管,有朝一日我们必定会用得上,到时,拿着令牌去号令那两个暗卫便可,所以,此番我送瑜哥儿入宫,大哥便将那令牌给了我。”

永成帝自然有自己的私心,可他这一番心思,却只花在了贺启暄,抑或是瑜哥儿身上,愈发像一位慈祥和蔼的祖父。

同样都是孙儿孙女,庐王焕王等人,却是定然不会有同样的待遇,所以,贺启暄也好,慕嫣然也罢,心内,同时想起了那位睿智随和的老人,对他此番偏颇的疼爱,心中无比感动。

“那两个人,你安排在瑜哥儿身边了?”

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慕嫣然轻声问道。

点了点头,贺启暄笑言,“此番,你总能放下心了吧?不少字那些暗卫,我虽从未亲眼得见,可大哥却说,那当中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是战场上能征善战的大将级别,而其中最擅长的,却是隐匿保卫,所以,瑜哥儿的一举一动,都定然在那两个暗卫的贴身保护中,极是安全。”

如此一来,慕嫣然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地。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已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而从女夫子那儿结束了一日课程的珠儿,得知父亲回来了,忙不迭的从后院跑来了一心堂。

一家人和睦的用了午膳,正躺在软榻上说着都城慕府中的一应趣事,外头小贵子禀道:“王爷,东南、东北以及各处的军营中,副将以上的将士,送来了拜帖,还望王爷定了日子,他们好过来拜见王爷。”

扬声唤进了小贵子,接过他手里的拜帖看着,贺启暄问道:“他们人呢?”

“回王爷,三日前,便已陆续到了,只不过王爷没回来,将军们便各自寻了安顿的地方,在云都城里安置下来了。”

小贵子从贺启暄手里接过拜帖,回话道。

“各自去传话吧,后日军营里见。”

贺启暄思忖了一下,沉声吩咐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亲信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四十八章 心语

“主子,这是今日收到的礼品单子…”

一心堂里,慕嫣然刚歇了午觉起身,靠在软枕上犯迷糊,紫云从外面进来,将手里捧着的一摞礼单递给了慕嫣然。

打了个哈欠,接过礼单随意的翻看了几眼,慕嫣然递回给紫云吩咐道:“先收起来吧,等忙完了今儿,再打理这些。”

张口欲言,紫云迟疑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接过礼单朝外走去。

唤住了紫云,慕嫣然沉思了一下吩咐道:“跟苏管家说一声,派些人去酒窖里,把王爷指明要的那二十坛烈酒都抬到大花厅去。”

点头应下,紫云朝外去了。

错身而过,紫月进来嘟囔道:“这些人,果然是粗人。”

好笑的看着紫月,慕嫣然满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神情一怔,紫月有些呆愣的问道:“主子没瞧礼单吗?”

方才看礼单时,也只是粗略的浏览了几眼,看看都是哪些人送来的,至于送了什么,慕嫣然倒是真没注意。

这幅表情落在紫月眼中,紫月顿时知晓,自家主子刚睡醒犯迷糊,怕是压根都没注意瞧,如是想着,紫月低声说道:“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名驹好剑,应有尽有,这其中,还有…还有…”

“还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环肥燕瘦的美人?”

点了点头,紫月口无遮拦的说道:“怪不得人常说武将都是粗人呢,果然不假。从前大长公主也好。焕王爷也好,总还会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送美人来,这些武将,却是摆在明面儿上。把这些女子当做物品一样送来了。”

低头笑着,慕嫣然有些无奈的说道:“在他们眼里,或许。那些女子,如那些珠宝古玩一样,并无不同。”

“主子,可要收下?”

紫月走近慕嫣然问道。

“先收着吧,回头,我问问王爷,看如何安置她们。”

回头冲紫月说了一句。慕嫣然取走靠着的软枕,复又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待到再起身,外头天色已经暗了。

“珠儿和蕾儿呢?”

环顾了一眼屋内。没见到两个女儿,慕嫣然问道。

“主子,今儿是闵府淑华小姐的生辰,请了郡主过去玩,您许了的,忘记了?”

紫云正捧着绣框坐在小杌子上绣花,听了慕嫣然的问话,抿嘴笑道。

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大清早的事情。今日免了珠儿的学习,一大清早,就派了车送珠儿和蕾儿过去了,慕嫣然有些自嘲的说道:“今儿一整天,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见慕嫣然要起身,紫云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服侍着慕嫣然穿了鞋,朝外走去。

“酒宴还没结束?”

听着大花厅的方向还有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传来,慕嫣然低声嘀咕道。

两人穿过角门朝后院走着,紫云一边回话道:“都是军营里的将军,素来性子就豪爽,今日一同聚在一起,自是热闹的紧。方才,王爷又唤了苏管家,去酒窖抬了十坛酒过去呢。”

说着话,似乎真的闻到空气中有一丝醉人的酒意,慕嫣然蹙了蹙眉头说道:“三十坛烈酒,这些人可真够能喝的。”

说着话的功夫,主仆二人便已到了梨林,漫步走着,却听见前面有呢喃说话的声音,慕嫣然脚步一顿,面带犹疑的看向紫云。

今日宴请到王府来的宾客,尽数都是大梁各处军营的将士,若是外客,决计不可能擅自来到后院这等私密的地方,紫云冲慕嫣然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回来说道:“主子,是风公子,似是喝醉了。”

“醉了?”

诧异的说着,慕嫣然提步朝凉亭走去,及至走到石桌旁,慕风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桌上凌乱的摆着许多酒坛,便是此刻醉了,手里仍旧握着一个酒坛。

眼看大喜的日子就快到了,而此刻慕风的模样,倒像是借酒消愁,慕嫣然心内不解,无奈的摇着头,从他手中接过了酒坛,放在了一旁。

手中一空,慕风顿时醒了过来。

待到看到是慕嫣然,眼中,顿时弥漫起了无尽的悲伤。

这样的慕风,慕嫣然从未见过,即便是第一次见他时那般狼狈,慕风的眼中,也没有此刻这样铺天盖地的难过。

“姐姐,姐姐…”

喃喃的唤着,慕风似是觉得心里痛极了一般,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使了个眼色给紫云,让她去厨房端碗醒酒汤过来,慕嫣然柔声问道。

“三年前的今天,玉郎死在我面前,今天,是他的忌日。”

慕风强忍着心里的难过低声说道。

玉郎,是慕风心中难以跨越的痛楚所在,而慕嫣然,在知晓了玉郎和慕风的关系以后,对那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郎,也多了几分好感。

当日在赏菊阁的相见,是慕嫣然唯一一次见玉郎,几年以后,物是人非,玉郎已经化作一缕清风远去,而这,却成了扎根在慕风心中的一根刺。

“你与玉郎惺惺相惜,彼此视为知己,若易地而处,你必定也会如玉郎一样,做出他那样的事情,所以,时至今日,除了永远铭记着他,你不该,也不能再这样难过了,否则,岂不是让夏姑娘跟着你一起难过?玉郎在天有灵,看到你逃脱了昔日的困局,又活出了自己的精彩,定然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你说呢?”

柔声哄劝着慕风,慕嫣然取出丝帕递给他,让他擦拭着额头上因为回忆往事而渗出的薄汗。

点头应着,慕风脸上的痛楚,才稍微有所缓释。

远处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慕嫣然回头去看,便见有小丫鬟捧着托盘来了,托盘上,是一碗醒酒汤,慕嫣然端过来递给慕风,“快喝吧…”

方才在大花厅,看着一众武将同僚喝的畅快无比,慕风的心里,却因为玉郎而苦涩不堪,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就有些微醺了。

花厅内气氛喧闹无比,慕风躲了清静,便来了后院梨林,若不是遇到了慕嫣然,此刻,怕是早已醉死过去了。

而慕嫣然的几句话,却让慕风的心里,瞬时没那么难过了。

唤了那小丫鬟过来扶着慕风回屋里去休息,慕嫣然独自一人在梨林里散了会儿步,才径自回了一心堂。

一进内屋,便觉得空气中都泛着一股浓郁的酒气,慕嫣然皱着眉问道:“酒宴结束了?”

点头应着,紫云过来说道:“同来的那些将军,都被各自的下人接走了,有几位醉的厉害的,已经在外院收拾了几间客房请他们歇下了…”

掀起帘子进了屋,便见贺启暄仰面躺在床上打着酒嗝,而内屋已被他熏得难闻无比。

唤了白薇佩云几人进屋,各自打开窗户透着气,又撒了熏香在墙角的香炉里燃着,慕嫣然走到床榻边坐下,接过紫云递来的帕子,给贺启暄擦拭着脸和手。

翻了身醒转过来,看清坐在身前的慕嫣然,贺启暄笑着说道:“嫣…嫣儿,见到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儿了吗?”

贺启暄的眼神明亮,却不像是已经醉了,慕嫣然敷衍着他说道:“见了见了,各个都是国色天香,我正要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呢。”

“处置?我已经处置了…”

打了个酒嗝,贺启暄拽着慕嫣然的手坐起身,将她揽在怀里说道:“总共收了十六个美人,我一转手,都送给今儿来赴宴的那些人了,本王…本王无福消受,便让他们醉死温柔乡吧。嫣儿,你可高兴?”

一脸邀功的表情,贺启暄笑呵呵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上次焕王送来的几个美人,贺启暄也是送给了部属,这一次,又是同样的手段,慕嫣然心中感动,口中却嗔怨的说道:“怕是过不了几日,不止是云都城,怕是你所有的部属都会心中暗自揣测,宣王惧内,宣王妃如河东狮了…”

将手中握着的柔荑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贺启暄柔声说道:“旁人愿如何想,那是旁人的事,你懂我的心意,就好…”

说罢,贺启暄咧开嘴傻呵呵的笑了几声,仰面瘫在床榻上,打起了呼噜。

面上尽是笑意,慕嫣然怔怔的看着已经睡着的贺启暄,眼中尽是柔情。

径自褪去了贺启暄的外衣和靴子,又盖好了薄被,慕嫣然觉得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香汗,而肚子,也咕咕作响起来。

走到外屋,紫云等人已经布好了晚膳,慕嫣然随意的用了几口,便出了屋门。

在院落里散了会儿步,缓缓走到二门处站了会儿,便听到马车作响,车厢里,传来了珠儿和蕾儿咿呀说话的声音。

将女儿从马车里抱下来,一边一个的牵着她们回屋,慕嫣然问了几句闵府的事情,知晓她们玩的极开心,才放下心来。

再回到内屋梳洗沐浴完,空气中的酒气,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而贺启暄,却已经醒了。

哑声唤着,贺启暄的眸子里,泛着炽热的情意。

红帐微垂,掩住了一室的旖/旎。

第六百四十八章 心语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四十九章 招呼

第二日醒转过来,慕嫣然只觉得腰酸腿软,低声嘟囔了几句,腰腿处,便传来了轻柔的揉捏,慕嫣然不自禁的便弯开唇角,朝身边偎了过去,“今儿没早起去练功房?”

“过了午时,府里还有酒宴呢,这几日,索性便偷个懒,不去营里了。”

贺启暄懒洋洋的说着,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没停。

“又有酒宴?”

只一瞬,慕嫣然就清醒了,睡眼迷蒙的看着贺启暄,慕嫣然娇声问道。

呵呵笑着,贺启暄手下用了几分大力,顿时,慕嫣然又软软的靠在了怀里,贺启暄轻声说道:“如今,正是各处交接兵权的时候,王府里,自然要比平日热闹几分,你便辛苦几日,顶多过了这个月,就一切如常了。”

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慕嫣然环住他的腰身呢喃道:“那你少喝几杯,便由着他们敬多少你喝多少,那么烈的酒,喝多了伤身子呢。”

慕嫣然的话,软软的沁入心间,贺启暄顿时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一个翻身压了上去,不一会儿,床幔里,又响起了男女欢好的呻/吟低吼声。

过了好久,声音渐渐平息,贺启暄扬声唤了一句,白薇等人忙不迭的抬进了热水,各自安静的退了出去。

贺启暄起身径自沐浴完毕,又动作轻柔的抱起软成了一滩水的慕嫣然,放进浴桶帮她清洗净了身子。

待到换好干净的亵衣,慕嫣然的脸。已如天边的朝霞一般绯红,而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娇媚,贺启暄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容。凝目看了许久,凑过来在慕嫣然耳边低声说道:“不碍事,这阖府上下。谁不知晓王爷疼宠王妃,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儿?”

贺启暄的话,让慕嫣然嗔怒不已,仰起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慕嫣然方解恨的说道:“都是你,大清早的就胡闹。以后再这样,便趁着你还醉着,把你送去内书房自己歇着好了。”

知晓慕嫣然说的是气话,贺启暄只笑不语,径自起身穿戴好朝外去了。不一会儿,屏风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却是蕾儿。

起身梳洗完用了早膳,外间已有来客络绎不绝的登门了,所幸都是军营里的武将,自有贺启暄和府里的管家去招呼,而慕嫣然,则如往日一般留在一心堂。

看过了酒宴的菜单,确认一切无虞。慕嫣然点了点头,让白薇把菜单送去了厨房吴大娘那儿,一边,唤了紫月取来了这两日收到的礼品单子。

翻看了几张,便已到了午膳时分,而大花厅那儿的酒宴。也拉开了帷幕。

母女三人独自用了午膳,珠儿痴缠着要和慕嫣然一起歇午觉,慕嫣然笑着应下,牵着两个女儿的小手去院子里散了会儿步,才回屋歇下。

睡了午觉起身,正逢王大全进来回话,慕嫣然心头微喜,起身到外屋坐下,仔细的听着他回话。

“回主子,那边的宅子,和尹夫人家的宅子布局相似,从王府抬过去的一应家具,尽数都搁下了,如今外头瞧着简单,进了屋子,却也极是精致,主子放心,必定不会委屈了夏姑娘。”

王大全恭敬的回道。

点头应着,慕嫣然思忖了一下问道:“初六那日的亲事,你们可商议出章程了?”

“正要请主子示下…”

王大全答道。

“夏蝉自幼孤身一人,也没有娘家,这些时日,一直都是住在杨柳巷的宅子里,可到了初六那日,自然要从外面抬了花轿过去。所以,等杨柳巷那边布置好了新房,便请夏姑娘来王府小住几日吧,还住在从前紫云住过的那个房间里,等到了大喜的那日,就从王府出嫁,花轿从王府抬去杨柳巷。这事儿,便不用跟慕风商议了,就说是我的意思,照办就是。”

心头欢喜,慕嫣然笑呵呵的说着。

“是,小的遵命。”

俯身行了礼,见慕嫣然再无差遣,王大全转身朝外去了。

不一会儿,贺启暄就脚步凌乱的回来了,逗着两个女儿玩闹了一会儿,却被孩子们嫌弃他身上酒味太浓,笑着躲开了。

嚷嚷着头痛,贺启暄拉过了慕嫣然给他捏头,没一会儿,就枕在慕嫣然的怀里打起了呼噜。

生怕自己一动贺启暄就醒了,慕嫣然笑了会儿,拿过小几上没看完的礼单看了起来,及至看完,再一低头,贺启暄已醒了,眼眸明亮的看着自己。

扬着手里的礼单冲贺启暄晃了晃,慕嫣然咂舌的说道:“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些武将,可是一点儿都不比那些人差,这里头的礼单,随便取出来一个,都是好大一笔银子呢,更不用说那几样古董了,怕是有价都没地儿寻的东西。”

接过慕嫣然手里的礼单瞥了几眼,贺启暄笑道:“这些东西,你如果收下,他们才会心安,否则,怕是一个两个的,便是回到了各地的大营里,心里还为此纳闷呢。所以啊,都是花钱买个心安罢了…”

抿嘴笑着,慕嫣然斜眼问着贺启暄道:“他们倒是心安了,那咱们呢?”

一脸的不以为然,贺启暄轻声斥道:“这点儿东西,对他们而言,九牛一毛罢了,在你手里,兴许还能做几件善事,到了他们手里,怕是也就一顿上好的酒宴,所以你大可不必想这么多。”

说罢,如乡间挥金如土的财主一般,贺启暄摆了摆手道:“拿去吧,爷给你的私己,你存着也好,自己花用也罢,都随你。”

一说私己,慕嫣然顿时想到了与藩篱岛通商的事情,自打贺启暄回来,二人却还没有好好的说过话,这件事,却还没跟他提起过。

如是想着,慕嫣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贺启暄的神色,犹豫着说道:“我…我做了点儿生意,是上次到潇湘苑那边临时起意的,请了几位掌柜的来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大有可行,所以,已经开始动起来了,王爷可要一听?”

打了个哈欠,贺启暄瞟了慕嫣然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若你觉得无趣,找点儿事做也行,一切都随你,你开心就好。”

见贺启暄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慕嫣然倒真有些意外,一边忙不迭的保证道:“你放心,都是严掌柜和白掌柜出面交涉的,将来若是一切顺利,自然会找专人负责此事,我不会花多少心思的,我的心思,自然都是在你和孩子们身上。”

见慕嫣然这么紧张,贺启暄笑着坐起身,握着她的手说道:“领了兵马大将军的差事,日后,我怕是就越来越忙了,陪着你和孩子们的时间,必定也会越来越少,你自己找点儿事做也好,只一条,不许累着,我还指望着你能长命百岁,咱们白头到老呢。”

贺启暄的一番话,让慕嫣然心内感动不已,点着头应下,两人牵着手去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浩武的事,你安排的如何了?”

夕阳西下,院子里洒满了艳丽的光芒,而天边的晚霞,更是映红了半边天,慕嫣然远眺着看着,一边转过头看着贺启暄问道。

深呼了几口气,将胸腔内瘀结着的酒气都尽数吐出,贺启暄沉声应着:“快了,左右这几日,调令就会下来了。”

没想到贺启暄的动作这么快,慕嫣然神情一怔。

调令一下,一个月内要到新任上去报到,这意味着,文雅竹一家很快就要启程出发,分离之日近在咫尺。

“你把浩武调去哪儿了啊?离云都多远?”

“离云都,自然极远。不过,将来咱们若是回都城,他们离咱们,就极近了。”

贺启暄卖着关子的说道。

不忿的斜了他一眼,慕嫣然默不作声,一旁的贺启暄笑了几声,方开口说道:“让浩武去通州那儿做守备,正六品到正五品,也是很大的一个坎儿,迈过了这一关,以后想要升迁,也容易些。浩武又是个踏实上进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通州?”

慕嫣然喃喃的说着,面上,也浮起了一抹欢喜。

通州离都城极近,秦柔儿夫妇,便是从通州来的,如果说顾安怀是借着外调到远处,为自己的将来筹谋,而尹浩武,则离都城近了一步,只要不得罪贵人,只要他自己依旧上进,将来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如今,众人都知尹浩武是从贺启暄麾下出来的,而贺启暄已是大梁的兵马大将军,除了景熙帝,这天下,还能有谁比贺启暄更贵?而踏实上进,则是尹浩武一直以来最大的优点,所以,正应了贺启暄的话,尹浩武的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文雅竹,再想到欢儿和乐儿两个孩子,慕嫣然点头应道:“的确,是个好去处呢。这下,文府的人,云都城的人,想要再欺到两个孩子头上,却是再也不能了。”

夜色渐渐的氤氲开来,而远处的天边,却还透着一丝让人心生向往的明亮。

第六百四十九章 招呼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五十章 三喜

第六百五十章 三喜

王府的酒宴,终于结束,贺启暄还未如何,慕嫣然却是心内长出了一口气,仿若每日应酬酒宴的人是她一般。

六月初二,一纸调令到了尹浩武手里,调往通州做守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