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然的话,紫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当即便愣住了。

慕嫣然抬起头看着紫云,满脸疲惫的说道:“我累了,扶我过去睡会儿吧,晚膳直接送去拢雪轩让慕风和夏蝉吃用,不用管我,等我醒了再说。”

说罢,慕嫣然站起身,走到软榻前任由紫云给她脱了外衣和鞋,躺在了床上。

听着紫云轻手轻脚的退出内屋,慕嫣然的泪,决堤一般的从眼角滑落,不一会儿,脸颊一侧的枕头便打湿了,慕嫣然轻抚着高耸的肚子,有些无助的喃喃说道:“宝宝,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一刻的慕嫣然,脆弱不堪。

待到再起身梳洗完毕,慕嫣然又变成了那个坚毅无比的宣王妃,吩咐了紫云布膳,慕嫣然振作着精神用了些饭菜,正打算去内书房看贺启暄,却听外头通传说慕风和夏蝉来了。

慕嫣然抬眼去看,便见慕风扶着夏蝉进来,而夏蝉的脸上,则有一丝不确定的欢喜,“姐姐,蝉儿琢磨出了一个方子…”

兴冲冲的拿出了夏蝉写就的药方,慕风的眼神中,也迸发出了一丝喜悦的光芒,尽管在他的心里,也不确定这个法子就有用,可看着夏蝉乌黑的眼眶,慕风却觉得信心满满。

虽不懂医理,可慕嫣然仍旧接过药方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慕嫣然犹豫着说道:“都是些虎狼之药,如今王爷身子已虚空不已,这样重的药…”

满怀的期望,顿时被浇灭了,慕风看看夏蝉,又看看慕嫣然,焦急与无奈在心头萦绕,让他心中晦涩不已。

慕嫣然呆呆的盯着手里的药方,思虑了许久,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第七百一十章 心疼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一十一章 试药

“试药?”

心中已猜到了慕嫣然的意思,慕风的脸色,瞬时就变的有些晦暗不明了,低头沉思了一下,慕风一脸坚毅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姐姐,你的意思我晓得了,这件事便交给我,由我来安排,你好好调理身子就是,其他的事,我会找苏管家他们配合,你不要再为此事担忧了。”

说罢,看着一脸茫然的夏蝉,慕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蝉儿,咱们回屋吧…”

看看慕嫣然,再看看慕风,夏蝉的心里,仍旧有些费解,可她什么都没问,温顺的站起身,随着慕风出了一心堂,回到了拢雪轩。

进屋走到床榻边坐定,夏蝉摆了摆手示意屋里的丫鬟都退下,方看着坐在身旁的慕风问道:“你和姐姐在打什么哑谜?”

轻叹了口气,慕风沉声说道:“蝉儿,与王爷一样患了疟疾的士兵共有二十六人,这一路上,已经死了十五个人,而仅剩的那十一个人,今日大军回到大营,他们也已经安顿了下来,明儿一早,我会派人把他们带回王府来,到时候,你这药方,便先用在他们身上,若是可行,再给王爷用吧。”

“嗯,这也不失是个稳妥的法子…”

幽幽的说着,夏蝉有些了然的看着慕风轻声说道:“所以,这便是你跟姐姐说,这事由你去安排,不让她再过问的原因所在,对吗?”

心中已经肯定了这个说法,所以,此刻虽是问询,可夏蝉却没有看着慕风,低垂着头,修长的脖颈弯着,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蝉儿,对不起…”

慕风伸手握住夏蝉的手,满心歉疚的对夏蝉说道:“姐姐于我有恩。我不能让她陷入这样一个不义的境地,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行,蝉儿…”

慕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夏蝉抬起头伸手遮住了,“我懂,我都懂。我并不怨你。”

将头靠在慕风的脖颈间,听着他胸口传来的有力心跳声,夏蝉轻声说道:“姐姐是宣王妃,如今王爷又重病如斯。若是由她下令将那些患病的兵士接到王府来救治,若是救活了,世人自会觉得宣王妃功德无量。若是没有,则会传出无尽的流言蜚语,到时候,再结合王爷的病症,定会有人猜度是她原本就存了让那些士兵试药的心思。所以,姐姐一定会成为众人非议的焦点。既如此,还不如由咱们担了下来,那药方是我开的,让那些兵士服用。是福是祸,只看日后吧…”

将夏蝉紧紧的拢在怀里。慕风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方沉着有力的说道:“蝉儿,我信你,即便你不能救活他们,你也已经尽力了,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放手一搏就是了。”

绽开嘴角笑了笑,夏蝉扬声说道:“姐姐常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我相信,我们的所作所为,老天爷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会善待我们。”

“嗯,一定会的。”

肯定的应着,慕风释然的长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刚亮,王府外院就忙活了起来。

前一夜,苏管家便已命人将靠近马厩的一排窄院房砌了墙围了起来,同时,还带人在围墙一侧搭了几个炉台,架起了锅熏着醋。

天色微曦,慕风带着两队士兵,抬着十一副担架进了窄院房,将那十一名奄奄一息的士兵每人一间的安排了下来。

及至天亮时分,慕嫣然出了一心堂,便能闻到四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酸醋味,正应了平日里百姓们调侃所说的那句“打翻了醋坛子”。

走到内书房,见贺启暄仍旧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与前几日一般无二,慕嫣然心中虽焦灼不安,一边,却喃喃的自我安慰道:“没有更糟,便是好的,便是好的…”

回到正屋,慕风已带着夏蝉到了,三人用了早膳,慕嫣然面色沉着的说道:“蝉儿,你那药方虽霸道,可我想你定然心中已有计较,既如此,便放手去做,无论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力承担,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却与慕风担心的一般无二。(看小说就到 ..

毕竟,那十一名士兵虽身染重病,死在军营里,没有人会说什么,可若是死在宣王府,即便人人知晓无药可医,依旧会觉得宣王府目的不纯,到时候,再牵连到贺启暄和慕嫣然,定然又是一番轩然大波,慕风的考虑,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刻还未开始施救,夏蝉虽对自己的药方有信心,可到底从前也没有治愈过的先例,所以,听了慕嫣然的话,夏蝉再未与她说太多,点头应下,便跟着慕风朝外去了。

窄院房的院子里,已经搭救了一口巨大无比的锅,等到丁香带着百草堂的两个小伙计将要用的草药抬进来,夏蝉斟酌着分量,指挥着人将药都倒进大锅,随即添水加柴的熬了起来,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草药味和醋味混合在一起,飘荡在窄院房上空,让人闻着直欲作呕。

不一会儿,药便熬好了。

让人将药都滤出来,又在锅里填满了水,夏蝉嘱咐了下人加柴继续熬,一边,却对着已经熬好的药闻了起来。

伸手蘸了一下,放进嘴里尝着,夏蝉点了点头,转过头跟一只跟在身边的丁香吩咐道:“第二锅药熬好,取一半出来,和第一锅的一半混在一起,然后,三种浓度不同的药,拿去给他们服下,服下药一盏茶的功夫以后,注意观察他们的症状。”

“婵姐姐,我记住了。”

点头应下,搀着夏蝉走进一旁的偏厢内屋里休息,丁香走到院中,仔细的看着正在熬着的药,一边,吩咐着蹲在一旁的人添柴或是熄火。

直到太阳升至正中,药才算是准备好,看着面前并排摆在一处的十几碗药,夏蝉轻蹙着眉头,眼中,却越来越犹豫。

见夏蝉的神色,就知道她有些临阵心怯,慕风扬声唤来了亲兵,让他带人端着药碗,送去给那些患病的兵士们服用。

还未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名士兵,便相继有了反应,呕吐的,痉挛的,面色猩红胡言乱语的,晕厥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两个士兵瘫倒在炕上,没了气息。

脸色由红变白,夏蝉深吸了几口气,转而问着回来传话的亲兵道:“那剩下的九个人呢,如今是什么情况?”

“已经昏迷过去了…”

那亲兵低声答道。

闻言,夏蝉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似是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院子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苏管家派了下人,将那两个试药失败的士兵抬了出去,顿时,院落里,飘起了一股死气沉沉的阴晦气息。

少顷的功夫,苏管家领着两个大夫走了过来,正是昨日请命为贺启暄诊病的那两人。

拱手冲慕风一拜,其中一个大夫一脸钦佩的看着夏蝉说道:“慕大夫果然是医者之心,我二人虽医术有限,却愿意给慕大夫打个下手,还望慕大夫莫要嫌弃我等。”

站起身冲两位大夫福了一福,夏蝉浅笑道:“佟大夫,孙大夫,你们过谦了。有你们相帮,咱们定能及早钻研出对症的药方。”

说罢,夏蝉从袖中取出自己思忖了好些日子开出来的药方,递给了二人说道:“这是我思虑了许久开出来的方子,还请两位大夫帮忙参详一二,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咱们再行调整。”

接过药方看着,二人低声探讨起来,夏蝉也加入其中,三人对药方中一应药量进行了调整,不一会儿,院中的大锅里,又注入药草熬起了药。

一直忙到星辰漫天,夏蝉才拖着满身的疲惫,跟着慕风进了一心堂正屋。

显然是焦急的等了一整日,看着夏蝉走进来,慕嫣然竟然有些急切的迎了过来,“怎么样?试药可成功了?”

犹豫了一下,夏蝉低声说道:“十一个人,如今,还仅剩四个人,药方已经根据他们的症状调整过好几次了,如今,我和另外两位大夫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可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点了点头,慕风接过夏蝉的话继续说道:“这四个人已经是最后一拨人了,刚才服了最后的药,若是能熬到明天早晨,想来就不会有问题了,只愿,老天保佑…”

说至最后,慕风的声音也有些低迷,显然,今日一天不停抬出院子的担架,已经让他不似之前那般信心满满了。

心中弥漫着无穷的失落,慕嫣然却还故作轻松的冲夏蝉笑了笑说道:“明儿一早,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呢。你们累了一日了,快回去歇着吧…”

说罢,慕嫣然扬声唤进了梨白,让她打着灯笼送慕风和夏蝉回拢雪轩去。

睡前又去了一趟内书房,见贺启暄仍旧昏迷不醒,慕嫣然呆呆的看了他好久,才心思沉重的回到一心堂歇下。

半夜时分,却听得外面一阵纷乱,慕嫣然从睡梦中惊醒,便见紫云面色凄然的低声回禀道:“主子,那最后四个人也没熬住,已经去了。”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慕嫣然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_^

</

< >,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

第七百一十一章 试药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一十二章 早产

再睁开眼,面前一阵素白,慕嫣然动了动手指,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处似是被堵住了一般,让她无法开口。

紫云一脸忧色的走进来,见慕嫣然已经醒转,正趴伏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气,紫云奔到床边眼眶带泪的说道:“主子,您总算是醒了…”

“王…咳咳,王爷如何?”

声音嘶哑,慕嫣然紧张的盯着紫云问着,话才出口,便猛地咳了起来。

扶着慕嫣然半坐起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紫云取过一个软枕垫在慕嫣然身后,一边唤了白薇沏了温茶送来,服侍着慕嫣然喝了几口,一边轻声答道:“王爷依旧高热不退,几位大夫看过,都说…都说药石罔顾,已经各自离府了,唯有慕夫人还不死心,拉着那两位军医讨论王爷这几日的症状,想着法子。”

“我睡了多久了?”

喘匀了气息,慕嫣然哑声问道。

“三个多时辰了,如今已经快午时了…”

紫云将茶碗递给白薇,轻声吩咐了她去小厨房准备些粥点送来,一边回过头来回话道。

长叹了几口气,慕嫣然只觉得眼睛肿痛,而泪水,再度顺着脸颊滑落开来。

“难道,真是天意弄人?即便王爷率军在边境处杀戮深重,可到底也是为了大梁子民,老天爷不该把这些帐都算在王爷身上啊…”

悲痛的说着,慕嫣然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攥在一只利爪中反复揉捏一般,让她心痛不已。

“主子。主子,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慕夫人一定会有法子救王爷的,您要相信她的医术。”

想及半夜慕嫣然昏过去后。夏蝉来诊过脉,说万万不能再让慕嫣然心绪不宁,否则极易早产的话。紫云忙不迭的柔声哄劝起来,而慕嫣然,情绪低落了这么久,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紫云的话,如过耳清风一般,还未从脑海中经过就抛在了脑后。

“主子。您可要振作起来才行啊,王爷昏迷不醒,您可是王府的主心骨呢,若是连您都倒下了,王爷岂不是…”

紫云的话未说完。就被外头的人声给打断了,“主子,王爷呕吐不止,如今已经没有气息了,主子…”

手脚冰凉,一脸的不可置信,慕嫣然抬眼看着奔进内屋的桃枝,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似是被慕嫣然的表情吓到,桃枝带着一丝哭腔的说道:“慕夫人吩咐。每日到了用膳的时辰,一定要喂王爷喝些清淡的汤水,刚才才喂了几口米汤,王爷忽然吐了起来,如今,又昏过去了。却是连气息都探不到了。”

心中一急,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如纸,慕嫣然翻开锦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起身朝外大步走去,身后,紫云起脚踏上的软履跟了出去。

“王爷,王爷…”

顾不得避忌,慕嫣然奔进内房,径直坐在了床榻边,看着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贺启暄一脸不正常的潮红,而触手的温度,却不似前几日一般灼热,仿佛在一点点流失,慕嫣然心中慌乱,大声的喊着贺启暄,可对方却全然没有一丝回应。

眼中的泪早已滑落,紫云站在慕嫣然身后,一脸的悲戚,却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蹲下身子将在手里的鞋套在了慕嫣然脚上。

不大的会儿功夫,慕风扶着夏蝉进了内房。

“蝉儿,如今已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差人去熬药吧…”

擦干了脸上的泪,慕嫣然回首看着夏蝉说道。

神情一怔,夏蝉点了点头,颤声应道:“姐姐,我亲自去熬,你,你…”

嘴唇嗫喏了许久,却不知能说什么,夏蝉看了慕风一眼,二人僵着身子转身退出内房,朝小厨房走去。

一整日,整个宣王府,都透着一份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心堂的院落里,墙角边已经冒出了几株杂草,仍旧无人去管,若是往日,紫月定会大声斥责那几个小丫鬟,说她们偷懒了,而如今,所有人都满心沉重的无心于手里的差事,却也无人去管。

人们的心思,都放在了一心堂内房里,气息全无,体温也越来越低的贺启暄身上。

“主子,您…可得顾惜着点自己个儿啊,再没几日就要临产了呢…”

劝慰的话已说了太多,如今再说也显得苍白无力,紫云等人只能试图将慕嫣然的注意力,拉回一分来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而慕嫣然,呆愣如雕像,坐在床榻边看着贺启暄,泪如雨下,终至干涸。

少顷的功夫,夏蝉和慕风进了内房,而慕风手中的托盘里,是犹自冒着热气的药。

可也正是那碗药,让奄奄一息的十一个人,相继离去,此刻在众人眼里,那碗药,不知是救命,还是索命,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无尽的惶恐。

“给我吧…”

转首看着慕风,慕嫣然扬手说道。

犹豫了一下,慕风端起托盘里的药碗,递给了慕嫣然,慕嫣然拾起汤匙划着圈儿的吹着药,闻着那苦涩的味道,微微蹙了一下眉,紧接着,却毫不犹豫的转头开始给贺启暄喂了起来。

此刻的贺启暄,哪里还能吞咽的下东西,汤匙里的药灌入口中,不一会儿,就顺着嘴角尽数流了出来,慕嫣然的泪水,顿时缤纷的落在了药碗里。

此情此景,让夏蝉和紫云等丫鬟们都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便连一向坚韧的慕风,也红了眼圈,而慕嫣然,拂起衣袖擦干净贺启暄脸颊两边的药汁,毫不犹豫的抬头喝了一口,俯身唇对唇的给贺启暄渡起了药。

依旧有药汁从嘴角滑落,可比起刚才,却已经好了许多,慕嫣然一口一口的渡着药,眼角的泪,顺着脸颊划过,顺着唇角,夹杂在药汁中,不知是药苦,还是泪苦。

不大的会儿功夫,一碗药,已见了碗底。

动作轻柔的给贺启暄擦拭完嘴角,慕嫣然将脸贴在贺启暄的脸颊边,低声喃喃的说道:“你说过,要一生一世守在我和孩子们身边的,如今,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不能…”

眼角的泪,不断的滑落,顺着贺启暄的脸颊,落入了脖颈,慕嫣然低泣着说了许多话,方坐起身子,抚平了鬓角看着紫云说道:“扶我去静心阁。”

当即,房内的人,再度忙乱起来,一半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贺启暄,而慕嫣然,则带着紫云一行人去了后院的静心阁。

五月末的天气,已有些微微的热意了,而静心阁里,却一片清凉,看着上首处宛贵妃的牌位,慕嫣然跪在蒲团上,泣不成声的求道:“母妃,您在天之灵,求您一定要保佑王爷,求您,求求您…”

说罢,慕嫣然俯身磕起了头。

三个头磕完起身,慕嫣然的脸色,却从方才的凄然,便成了痛楚的凌乱,一旁的紫云看到,扶住慕嫣然摇摇欲坠的身子疾声问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紫云,我…我怕是要生了…”

断断续续的说着,慕嫣然伸手抱着肚子,脸上的痛楚,越发明显,紫云一边大力的拉起慕嫣然坐在一侧的扶手椅中,一边打开静心阁的门大声唤着白薇佩云等人赶紧准备产房稳婆。

片刻后,软榻抬来,将慕嫣然从静心阁抬到了一心堂右梢间。

两名稳婆都是老道有经验的,知晓这段时日王府里一片混乱,而慕嫣然又心神不宁,所以此刻发生了这样的事,倒也不显慌乱。

查看了一番情形,其中一名稳婆一边动作轻柔的抚着慕嫣然高耸的肚子,一边慈声说道:“王妃,一早老奴就说过,您这一胎,产期约莫是在月底,今儿都已经五月二十六了,也算是瓜熟蒂落了,您放心,小主子绝对没事,别紧张,深呼吸,啊?”

稳婆温和的话语,让慕嫣然顿时没刚才阵痛时那么紧张了,大口的喘着气,慕嫣然的目光搜寻着屋内,最后看着在一旁忙乱的梨白问道:“你去内房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回来回禀我。”

点头应下,梨白转身小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面带喜色的回来说道:“主子,王爷虽没醒来,可已经有气息了,慕夫人删减了几味药,让小厨房熬药去了,过两个时辰再喂给王爷。”

“那就好,那就好…”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才稍稍放下心来,平躺在了产床上。

腹下的痛楚,如同湖面上的涟漪一般阵阵袭来,不一会儿,慕嫣然的口中,就发出了难忍的呼声。

两手紧攥着身侧的床榻,慕嫣然听从着稳婆的嘱咐,一边大口呼气,一边配合着她们的话语使着力。

“王妃使劲儿啊,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

欣喜的说着,其中一位稳婆还扭头冲外喊着准备热水和剪刀。

慕嫣然大声的喊了一声,紧接着,“啪”的一声过后,右梢间里,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内房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慕风和夏蝉都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而床榻上的贺启暄,右手手指,却微不可见的轻轻动了一下。(欢迎您来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百一十二章 早产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一十三章 灵犀

“恭喜王妃,是个小少爷呢…”

抱着大红色的襁褓走过来,稳婆笑眯眯的冲虚弱不堪的慕嫣然说道。

强撑着咧开嘴角笑了一下,慕嫣然只觉得眼前阵阵的发黑,而支撑着她的唯一信念,便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依旧重症昏迷着的贺启暄。

“宝宝,宝宝…”

见稳婆将襁褓放在了自己身边,慕嫣然贴着孩子柔软的小脸,喃喃的念着,可声音中的脆弱,却让产房内的一众人闻者掉泪。

“主子,奴婢抱着小少爷去给乳母喂奶,您也好好歇一会儿吧。”

一旁,紫云掀起衣袖擦拭完眼角的泪水,走过来蹲伏在慕嫣然面前柔声说道。

孩子许是饿了,小嘴巴嘟着,头也不安分的动着,慕嫣然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及至身边一空,眼皮也顿时如坠了铅一般的闭上了。

这一觉,慕嫣然难得的好眠,没有鸟语花香,也没有电闪雷鸣,就像是置身于初夏的梨树下,说不出的静谧,再醒来,已是日上三騀。

睁开眼,好半天才适应屋里的亮度,慕嫣然轻咳了一声,紫云面带喜色的奔进来,扶着慕嫣然起身,在她背后塞进了一个软枕。

“主子先喝口水润润喉,小厨房的灶台上温着粥呢,一会儿就能吃了…”

端过清润的白水喂着慕嫣然喝了几口,紫云轻声唤了一句“白薇”,少顷的功夫,白薇便引领着一位白胖圆脸的乳母走了进来,乳母的怀里,正是刚出生的孩子。

孩子已经睡着了,白皙的鼻尖轻微的触动着,一张小嘴却仍旧嘟着,即便是睡梦中,也说不出的好看,慕嫣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看了一会儿。方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乳母问道:“你叫什么?谁举荐你进来的?家里的孩子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贱名刘喜娟。男人邱三德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奴婢是上个月生下了儿子,坐完月子,二十二那日进的王府。”

刘乳母低声答道。

“既然选了你进来伺候小少爷,便要尽心尽力。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你身边的嬷嬷会交代你,你自己也要多上心,伺候的好。本妃必定不会薄待你,去吧。”

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儿子的细嫩脸颊,慕嫣然抬眼看着刘乳母仔细交代道。

“是。奴婢晓得,奴婢定然好生伺候小少爷。”

点头应下,刘乳母看了一眼孩子,转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刘乳母的表现,慕嫣然是满意的。尽管如此,待到她出去,慕嫣然仍旧谨慎的问了紫云几句,知晓刘乳母是可靠的人举荐来的,慕嫣然才点了点头。一边又让紫云将桃枝和梨白调到孩子身边去照料着,另外调拨几个丫鬟在院里伺候。

见紫云一一应下。慕嫣然张了张口,一瞬间却觉得心口有些窒闷,本欲开口的话,也像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一般。

紫云见了,心里哪有不知道的,轻声说道:“主子,王爷虽还没有醒转过来,比起昨日,却已经好了许多。如今,慕夫人还在不停的斟酌药方,说每三个时辰喂一次药给王爷。另外,慕夫人还吩咐了说,只有王爷的身子吸收了药,病情才能有好转,所以,奴婢已经吩咐了小厨房做些清淡的汤食送去。喂些米汤什么的,王爷也能喝的进去了,主子您就放心吧,王爷定会好起来的。”

听着紫云的话,慕嫣然心口积着的一口气,才长长的舒了出来。

见慕嫣然情绪有些低落,可如今又是坐着月子,紫云语调轻快的转移着话题问道:“主子,明儿便是洗三礼了,虽说咱们不大宴宾客,可若是有客上门,总得知晓小少爷叫什么名儿啊?您给小少爷取个名字吧…”

慕嫣然虽希望孩子的名字由贺启暄来起,可如今贺启暄还昏迷着,慕嫣然低垂着头看着儿子的睡眼,心里思忖了半晌,轻声说道:“就叫肇哥儿吧…”

“主子,可是吉兆的兆?”

抿嘴笑着,紫云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抬眼朝窗户看去,虽什么都看不见,可紫云知晓,她目光所到的方向,是内书房。

“肇,是开始的意思。这是宝宝人生的开始,也希望,是…王爷的开始。”

慕嫣然满怀希冀的说道。

“肇哥儿,肇哥儿…宝宝有名字喽…”

摸了摸孩子软绵绵的小手?p>

显菩老驳乃底牛账低辏慵19佣硕亲樱遄帕炒罂蘖似鹄矗皇且凰布涞墓Ψ颍19拥男x尘捅锖炝恕?p>

“王妃,奴婢能进来吗?”

慕嫣然伸手轻柔的拍着,屏风外,传来了刘乳母的声音。

慕嫣然出声的功夫,孩子的哭声已渐渐弱了下来,不一会儿,只余轻微的抽噎,慕嫣然仰头看了一眼刘乳母,示意她抱着孩子下去了。

一旁,紫云和白薇将炕桌抬来支在床榻上,布好了膳食。

坐着月子,便不能再出门,听紫云传话说贺启暄比昨日好了些,却无法亲眼看到,慕嫣然只觉得心急如焚。

躺在床榻上,每隔一会儿便吩咐人去内书房那边瞧瞧,慕嫣然恨不得这月子能一转眼就过去,好让她亲自去看看贺启暄。

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只听得孩子哇哇大哭,慕嫣然倏地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只听得院子里脚步纷至沓来的忙乱着,一会儿是夏蝉吩咐人熬药,一会儿是紫云让人端热水过去的,慕嫣然知晓,定是贺启暄又不好了。

刚坐起身,还未掀开被子,便见白薇过来拦住了慕嫣然的动作,“主子,月子里,可不好乱动,回头落下了病根儿可就不好了。王爷那边有风公子和慕夫人呢,您放心便是。”

“放心,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气急的嚷着,一抬眼,却见刘乳母一脸苦色的抱着仍旧哇哇大哭的肇哥儿走了进来,慕嫣然心头一软,伸手接过襁褓抱在怀里,一边轻柔的拍着,一边软语唱着儿歌,一旁,白薇使了个眼色,让那刘乳母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云一脸疲色的走进来,净了手走到慕嫣然身边回话道:“主子,您别急,王爷方才就是突然呕了起来,屋里服侍着的人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慕夫人去瞧过,说王爷如今的情形,说明对药物已经有了反应,是好事。”

长叹了几口气,慕嫣然将已经睡熟的孩子放在身侧,拍了拍胸口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三日,是肇哥儿的洗三礼,知晓王府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各府的人也未过多寒暄,送来了厚礼便各自离去了,而闵夫人和文雅娴,则隔着屏风安慰了慕嫣然几句,说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再来,便相继离去了。

晚间,孩子睡熟,慕嫣然让紫云从梳妆台自己的妆奁盒子里取出了一个福纹锦袋。

舀出里面的一个赤金的平安锁和两对银手镯银脚镯,放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又给孩子戴在了身上,慕嫣然轻声说道:“宝宝,这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你准备的,等过年的时候,爹和娘带着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说了会儿话,便将襁褓递给了紫云让她抱去给刘乳母,慕嫣然一边柔声叮嘱道:“一会儿,便把平安锁和手镯脚镯都摘下来收起来吧,戴一会儿沾点福气就好,孩子的皮肤那么嫩,晚上睡觉会硌着不舒服的。”

点头应下,紫云抱着襁褓转身出去了。

睡到半夜,只觉得身上黏黏的让人难受,而胸口却像是压了重石一般的喘不过气来,慕嫣然坐起身,扬声唤了白薇进来,点燃灯火喝了几口水,才慢慢的舒缓了几分。

刚躺倒,还没等白薇吹熄烛火,便听得右梢间里传出了肇哥儿的哭声,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孩子的声音极是凄厉,穿透了屋顶,直上夜空,划破了夜的宁静。

只听得刘乳母软声软语的哄着孩子,而孩子的哭声却一点儿都没有停歇,慕嫣然看了白薇一眼,“去把孩子抱来…”

片刻的功夫,刘乳母一脸自责的抱着襁褓进了屋,将孩子递到了慕嫣然怀里。

孩子的脸,已憋的紫黑,而眉头更是紧紧的蹙了起来,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慕嫣然哼唱着童谣哄着,却丝毫不见好转。

狐疑的看向刘乳母,却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面前,磕着头说道:“王妃,奴婢什么都没做,小少爷睡得好好儿的,忽然就哭起来了,奴婢喂奶他也不吃,襁褓打开也没拉,哄了半天也不见好转,您就让白薇姑娘去传话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