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的话音落毕,慕嫣然的脸色,顿时浮起了一抹晦暗不明的不喜。

第七百四十二章 寻亲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四十三章 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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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想的?”

抬眼看着慕风,慕嫣然沉声问道。

似是有些不明白慕嫣然的意思,慕风神情一怔,旋即,回过神来疾声辩解道:“姐姐,你要信我,我的心里只有蝉儿一人,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纳妾,我觉得,能像姐姐和王爷一样,一生一世白头到老,便是极好的。”

“那对那位玉姑娘呢?”

慕风的话,慕嫣然自然是信的,可想到那位痴缠着慕风不愿意离开的玉玲珑,慕嫣然本能的有些排斥,问话时,语气中不经意间便带上了少许的冷漠。

脸上浮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慕风低声说道:“当日遇到她,我心里只要一想到,玉郎的妹妹在那样的地方受人调笑欺辱,我就觉得无颜面对玉郎,后来,我便将玉玲珑从青楼赎了出来。赎身出来之前,我便和她说好,会安置好她的后半生,再也不让她独自一人孤苦飘零,她说一切都听我的。”

慕风的话语中有些怜惜,慕嫣然却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话语稍稍停顿,慕风看了慕嫣然一眼,有些赧然的说道:“我本打算跟蝉儿说的,我知晓,她必定不会看不起玲珑,可是,玲珑却执意不肯,她说,既然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她希望一切都是个新的开始,不愿意有人知晓她的过往。我想了想,便瞒下蝉儿,在荷花巷里租了一个小宅子。”

“你是想着,找个能让玉姑娘托付终身的人。把她嫁过去,然后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

在一起也有七八年了,慕风是个怎样的人,慕嫣然再清楚不过。此刻听他这么说,慕嫣然顿时猜到了慕风原本的打算。

点了点头,慕风有些泄气的说道:“我托了同僚。托了朋友,可是没想到,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不知该说慕风单纯,还是旁的什么,慕嫣然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人家的女孩儿,及笄过后就成亲了。晚些嫁人的,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位玉姑娘,既是青楼里的红牌,可见礀色过人,而且还有几分才学。这样的女子,十七八岁了还没嫁人,旁人转个心思就能想到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木讷的点了点头,慕风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求助的看向慕嫣然道:“姐姐,玲珑这些年也吃了许多苦,不看玉郎,只求姐姐看在我的份儿上。帮她一把,姐姐…”

“这件事,容后再议,你先去看看蝉儿吧。”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慕嫣然决定等小平子打探完消息回来再说。而慕风,听了慕嫣然的话顿时有些踌躇起来,慕嫣然见他这般,自然知晓是什么原因,打趣的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羞窘的挠了挠头,慕风站起身,嗫喏了句“姐姐我这就去”,转身大踏步的朝后院去了。

晚膳的时辰,贺启暄也从军营里回来了,看见慕风和夏蝉在,打趣的说道:“混小子,告了一整日的假,事情可办完了?”

闻言,慕风和夏蝉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慕嫣然暗里使了个眼色,贺启暄笑呵呵的问了蕾儿几句话,将话头岔了过去。

用罢晚膳,慕风和夏蝉便回去了,慕嫣然直言不许慕风再去荷花巷,这件事等她有了结论再说,慕风稍一迟疑,可看到夏蝉脸上有些不虞,忙不迭的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日早起,一家人用了早膳,贺启暄朝军营去了,珠儿和蕾儿则了秋水阁诵书习字,慕嫣然抱着肇哥儿玩了一会儿,外头小平子求见。

知晓小平子定然是打探出什么了,慕嫣然唤了乳母过来抱着肇哥儿下去,扬声唤了小平子进来。

“主子,奴才打探清楚了。”

进了屋,小平子低声说道。

“玉玲珑,和玉郎,可有关系?”

心中唯一的疑惑,便是玉玲珑的身份,慕嫣然便径自问出了口,见小平子摇了摇头,慕嫣然的唇边,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说说吧…”

知晓事情必定没那么简单,慕嫣然斜倚在软枕边,摆出了一副听故事的表情。

一脸成竹在胸的神情,小平子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素笺,摆在了慕嫣然身边的炕桌上,退后几步娓娓说道:“赏菊阁那位玉公子原名楚玉,妹妹楚瑜。兄妹俩失散后,楚玉便成了后来赏菊阁的那位玉公子,而楚瑜楚姑娘,几番转手,便成了四平碧水阁的丫鬟,那时,楚姑娘才七八岁。到了十岁的时候,碧水阁的老鸨觉得,楚姑娘若是调教得当,必定将来也是头牌的料子,便不让她做下人的活计了。”

许是觉得说的有些繁琐了,小平子抬眼看了一眼慕嫣然,见她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青楼里的规矩,姑娘过了十五岁就可以挂牌接客了,而生辰那日算是第一晚,是要竞价的,价高者得。那年,拍得楚姑娘的,是四平路家的公子,出了五千两白银,言明包了楚姑娘一整个月。那楚姑娘颇有心计,未出一月的限期,竟使得路公子答应为她赎身,聘进路府去做姨娘,定金都交了。”

“出了变数?”

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慕嫣然猜测的问道。

点头道是,小平子有些惋惜的说道:“交了定金,老鸨答应路公子,一个月之内,不会让楚姑娘接客,定然让她清清白白的嫁进路府。可谁知,路公子回府后,接了家里的生意前去罗州,一个月没回来。后来,那老鸨让楚姑娘接客,楚姑娘宁死不从,便触柱身亡了。”

心思来回一转,顿时知晓问题出在了哪里,慕嫣然淡笑的问道:“玉玲珑,从前和楚瑜关系极好,所以,楚瑜身上的胎记,玉玲珑见过,并且也知晓楚瑜有个兄长失散了,可对?”

“主子所说正是。”

“那慕风和玉玲珑,是怎么遇上的?玉玲珑又怎么知晓慕风是玉公子的旧人?”

慕嫣然不解的问着。

“王爷回来,风公子前去四平接夏侯老先生回王府,到四平后,有从军营里调去四平任职的武将请风公子喝酒,便去了碧水阁。席间点了舞娘作陪,其中一位,腰间纹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风公子醉眼迷蒙,看成了胎记,拉着那个舞娘问了许久,直到确认那不是胎记,才黯然离去。这一幕,便落在了玉玲珑的眼里。”

虽未亲眼得见,可结合打探来的消息,小平子三言两语的便把事情的经过还原了个差不离。

这之后的事,不言而喻。

玉玲珑知晓慕风找的是楚瑜,可楚瑜已经香消玉殒,而胎记的事,便只有玉玲珑一人知晓,所以,便有了后来的事。

轻叹了口气,慕嫣然转过头,舀起方才小平子递上来的几张素笺纸看了起来。

看了几眼,慕嫣然满眼赞赏的看向小平子夸道:“如今办事愈发有章程了,可见历练了几年有长进了。回头,便和小贵子一起跟着,去王爷身边服侍吧,让你在内宅奔走,也有些屈才了。”

素笺纸上,是碧水阁那个老鸨的口供,其中,还包括当年十二岁的玉玲珑卖身进碧水阁时的卖身契,而根据卖身契,小平子又找到了玉玲珑的家乡,从四平一个郊县那儿的官府,抄来了玉玲珑的文碟记录。

一张张细细看来,玉玲珑的身世便一清二楚,可叹慕风,被那个从玉郎口中听闻却并未亲眼见过的胎记,哄骗了这许久。

抬手将手上的那些证据递回给小平子,慕嫣然轻声吩咐道:“去,将这些送去给慕风,也好让他看看,他筹谋许久又奔走许久,所花在玉玲珑身上的这些心思,到底值不值得。”

点头应下,小平子接过那叠字据,转身朝外去了。

一整日,再未听到小平子传消息回来,慕嫣然也只做不知,直到了第二日,夏蝉才抱着浩哥儿过来,见到慕嫣然,满脸感激的谢道:“蝉儿谢过姐姐…”

接过了浩哥儿,把小家伙放在身后的暖炕上,让他自己爬着玩,慕嫣然看向夏蝉笑道:“慕风呢?”

“他昨儿在家愣了一夜,说没想到会是这样,后来,又有些释然的说,这样也好,说不定楚姑娘早已遇到玉公子,兄妹二人已经团聚了呢。”

夏蝉笑呵呵的说道。

“那玉玲珑呢?”

本以为慕风会快刀斩乱麻的把玉玲珑处理了,见夏蝉未提起,慕嫣然犹豫了一下问道。

摇了摇头,夏蝉低声叹道:“他本来极生气,觉得玉姑娘骗了他,后来又觉得,从小在碧水阁那样的地方长大,没有点儿心眼,怎么能活到现在,所以,夫君又不生气了,说还按从前的想法,蘀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平安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早就想到慕风会这样对待玉玲珑,毕竟,在赏菊阁里的经历,让慕风对玉玲珑有几分怜惜,既然已经为她赎身,慕风不介意做一件好事,就像自己救他一般。

可是,慕嫣然之所以救慕风,是因为她从清风公子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看透生死的淡然,而玉玲珑对慕风,却是纯粹的利用。

想到此,慕嫣然便知晓,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丁香一头大汗的回来回话,说那位玉姑娘,在杨柳巷宅子里闹开了,如今,四邻八舍的街坊都围在一旁看热闹。

当即,夏蝉就沉了脸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拆穿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四十四章 恃强

不知晓慕风是怎么和玉玲珑说的,玉玲珑竟然撕破脸皮的跑去杨柳巷闹了,慕嫣然玩味的笑道:“青楼里的红牌,从小调教诗书才情,玉玲珑还能像个泼妇一样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贵女反攻记。”

回过头去,夏蝉的脸上,已有些不易察觉的愠怒,慕嫣然摆了摆手道:“快回去看看吧,浩哥儿就留在我这儿,晚上你和慕风一起过来用晚膳,到时再接他回去。”

点头应下,夏蝉阴沉着一张脸疾步朝外去了,慕嫣然则逗着肇哥儿和浩哥儿玩了起来。

用罢了午膳,夏蝉还没回来,慕嫣然虽心中有些担心,却觉得这是慕风和夏蝉的事,他们自己能处理好,便再未过问。可眼看天色都快黑了,两人还未来,而浩哥儿,小脑袋四处转着搜寻夏蝉的身影,便是乳母抱着也嘟着小嘴,眼看就快哭了。

“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慕风如今也是从三品的参将了,这样的事情闹上门,他不嫌丢人,我都替他脸红。”

语气中有些怨责,不知道是怪慕风太怜香惜玉,还是怪那玉玲珑不识好歹,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白薇沉声吩咐道。

点头应下,白薇朝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便被慕嫣然唤住了,“那玉玲珑若是非要撕破脸皮,你就跟夏蝉说是我说的,让她遣人将玉玲珑送回碧水阁去,反正她的卖身契也在慕风手里,别做了好事还要惹一身骚。从前多少钱赎回来的。如今只要一半儿就行…”

几个月的功夫,从前高价赎出的碧水阁红牌,如今半价又能赎回来,碧水阁的老鸨。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白薇脆声应下领命而去。

杨柳巷慕宅的院子里,一身素白色衣裙的玉玲珑跪在清冷的青石板地面上,两眼含泪满脸凄楚的看着慕风。求了好半晌,见慕风仍旧不为所动,玉玲珑向前匍匐了几步拽住夏蝉的衣裙,娇声泣道:“夏姐姐,求求您,可怜可怜妾身吧…妾身初次见慕公子,便心有所属。如今,公子对夫人情深意重,妾身知晓自己没有这个福分伺候公子,但求夫人留下妾身,妾身愿意伺候公子和夫人。求您别赶妾身走,求您,求求您,就当是买个丫鬟,留妾身在慕宅伺候吧。”

这样楚楚可怜的玉玲珑,若是旁的男人看见,此刻必定心生怜意,哪里舍得让她为奴为婢,可慕风自看到小平子送来的那一叠字据。心里便恨透了玉玲珑对自己的欺瞒哄骗,如今还愿意帮她,也是看在自己从前那段类似晦暗经历的份儿上,愿意拯救她出碧水阁那个魔窟。

可眼看玉玲珑的存在,已经让夏蝉心生怨气,使得自己夫妻二人心生罅隙。慕风早已没了那份耐心,再看向玉玲珑,脸色也愈发不善,“玉姑娘,我的话,已说的再清楚不过。当日为你赎身的银子,我已尽数付清,而你的那些私房银子,可保你这一世衣食无忧。我将你送回你故居,此生你我再无瓜葛,你这般纠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慕风的话语中有几分狠戾,可玉玲珑到云都城已有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几乎日日都能见到慕风,慕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这样一个在青楼里极善于察言观色的红牌姑娘,又怎会拿捏不准?

是故,慕风说完这一番话,玉玲珑却只是哭,一言不发,而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水,让站在慕风身侧的夏蝉,一时之间也有些傻眼了贵女反攻记。

方才匆匆赶回杨柳巷,门外已围了许多街坊,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有些素日交好的,都一个劲的骂玉玲珑不要脸,可还有一群人,却说着风凉话,要么便是“这样娇弱可人的女子,慕夫人便该做主替你家将军收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利己利人,何乐而不为”,要么便是“看这位姑娘姿色过人,慕夫人估摸着是怕纳进了门拿捏不住,将来拢不住慕将军的心吧?”

这样的风言风语,让平日里见惯了乡邻和睦面孔的夏蝉,哪里承受得住?

即便此刻关上了院门,夏蝉仍旧觉得,四处都有人在看着自己指指点点,仿若自己若是坐视不理,就是旁人口中那个母老虎一般的恶人,而玉玲珑,却是那个柔弱不堪的弱者。

心中苦涩难言,夏蝉再看向慕风的眸光,就带了几分怨怼,而慕风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无奈满满?

三人就这般僵持着,院门外,传来了白薇的叫门声,夏蝉如获重释,忙不迭的去开了门,请了白薇进来。

白薇跟在慕嫣然身边也有许多年了,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甫一进院子看到面前的情形,心中便有数了,当即也不与夏蝉多说,走到慕风身边福身行了礼,站起身沉声说道:“风公子,主子有几句话,让奴婢带给您。”

颔首应下,慕风轻声说道:“姐姐有什么吩咐,白薇姑娘直说便是。”

回头看了那娇弱倚靠在台阶旁的玉玲珑一眼,白薇收回目光,沉声说道:“主子说,公子心怀怜惜是好的,可若有人蹬鼻子上脸,公子何必还手下留情?卖身契在手里,半价卖回碧水阁就是,何苦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伤了夫人的心?孰轻孰重,公子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说完,白薇换上一副笑脸看着夏蝉柔声说道:“夫人,主子说,您处理完了宅子里的事,早些过王府去用晚膳,小少爷都眼巴巴的候了一下午了,您再不去,小少爷可就要哭了。”

提起儿子,夏蝉的心里一软,原本被玉玲珑哭的有些心烦意乱的心情,也顿时冷静了下来。

转过头看着慕风,夏蝉冷声说道:“这件事,既是夫君揽下的,妾身便听夫君的,夫君怎么处置都好。妾身这便先去王府看儿子了,夫君处理完,再来王府接我们母子。”

说罢,夏蝉再不看慕风一眼,跟在白薇身后出了宅院的大门。

夏蝉一走,玉玲珑扶着台阶站起身,清风拂柳一般婀娜的走到慕风身边跪倒,拽着他的衣袍下摆娇声唤道:“公子,求您成全妾身的一片心意,妾身原先存着的心思,如今自知已成了一片妄想,妾身再也不敢想了,只求公子留下妾身,妾身愿意做一个丫鬟,伺候您和夫人的起居。公子,啊…”

玉玲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风站起身,撕扯出她手里的衣袍,带到在了地上,玉玲珑俯在地面,仰面看着面容俊美表情阴沉的慕风,眼中再度滑出了两行泪,昏暗下来的天色中,玉玲珑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可慕风,却像是厌倦极了她这般作态一般,冷声说道:“荷花巷的宅院,当日租赁时,我便与房主说过,只租三个月,还有八日租期便到了,到时候,是留是走,玉姑娘自行决定。若是要留,云都城里,玉姑娘也能讨一份生活,但是,杨柳巷慕宅附近,还请姑娘特意避之,否则,我不介意将姑娘的卖身契,随意丢在云都城哪个青楼的老鸨手里,到时候,玉姑娘可莫怪我不讲情面。”

说罢,慕风回头看着丁香交代道:“我去王府接夫人和少爷,你送玉姑娘回荷花巷去。”

话说完,慕风不再看玉玲珑一眼,转身大踏步的出了大门。

天色似是一瞬间就黑了下来,玉玲珑看着慕风的背影从眼前消失,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身下传来的刺骨寒意,却不会骗人,玉玲珑心中一冷,眸子里,顿时也泛起了几抹狠戾之气。

纤细的手指上,红艳艳的指甲,在夜色中显得嗜血一般的妖媚,玉玲珑攥紧了手,任凭手指杵在青石板地面上泛起了层层叠叠的痛意,过了许久,才动作僵硬的缓缓起身。

上身刚直起来,玉玲珑只听得脚步声响起,还未转过头,一盆冷水已倾泻而下,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玉玲珑回头去看,便见丁香手里端着铜盆,脸上,却是满满的诧异,“天啊,玉姑娘,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你走了呢,真对不住了…”

口中说着歉意的话,丁香却没有下来扶玉玲珑起来的意思,脸上换上了一抹不齿的神情,不解的问道:“莫非,玉姑娘真打算让我送你回去?哎哟,那可真对不住了,我怕跟着姑娘出去走一遭,回头人家都说,我丁香还给千人骑万人睡的青楼姑娘带过路,那我日后可怎么见人啊?就劳烦姑娘自己回去吧,恕不远送哦…”

丁香的话,无异于雪上加霜,玉玲珑紧咬着唇,只觉得口中已经尝到微微的腥甜血丝味。

缓慢的爬起身,不顾单薄的衣衫下已显出曼妙的胴体,玉玲珑脚下踉跄的出了门,径自朝来时的路奔去,一路上,路人的指指点点,玉玲珑也惘然不顾,眼前,全是慕风绝情的面容。

一心堂里,贺启暄和慕嫣然看着面对面坐着却执意不肯看慕风一眼的夏蝉,面上尽是忍俊不禁的笑意,待到用完了晚膳,慕嫣然便匆匆逐客,让慕风带着夏蝉母子回去。

三日后,小平子回来禀报,说玉玲珑孤身一人出了云都城,慕嫣然听完,淡淡的点了点头,再未多言。

第七百四十四章 恃强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四十五章 喜意

三月十八,是瑜哥儿和蕾儿的四岁生辰。

瑜哥儿在都城,贺启暄和慕嫣然从都城回来前,便带着瑜哥儿在城外玩了一天,还随着他的心意买了许多他喜欢的东西做生辰礼物。

此番到了正日子,贺启暄想及去岁的现在,自己还在边境抗击东胡敌寇,蕾儿和珠儿的生辰,都没有陪她们好好过,今年,便特意存了补偿的心思。

一大早起身,贺启暄照例去了军营,着手处理完了手头的军务,赶在午膳前回到了王府。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了午膳,连午觉都顾不得歇,贺启暄和慕嫣然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城外。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又是暖和的午后,清风徐徐,从脸上拂过时,便带出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蕾儿嗅着鼻子闻着,欣喜的冲车厢外骑马并行的贺启暄问道:“爹爹,我们是去赏桃花吗?”

俯下身子摸了摸蕾儿的脸,贺启暄点了点头道:“蕾儿前些日子画的大仙鹤,爹爹给你做成了风筝,一会儿放上天去,好不好?”

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蕾儿笑嘻嘻的点头应道:“爹爹最好了。”

待到心满意足的坐回马车,却见慕嫣然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蕾儿讨好的偎过来说道:“爹爹和娘最好了…”

抿嘴笑着,慕嫣然抱着蕾儿坐好,一边嘱咐着珠儿不要去逗肇哥儿。

小半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城外临河的桃林。

慕嫣然踩着脚踏下了马车。看着面前连绵不绝的洁白和淡粉,只觉得心头一片惬意,深呼了几口气,便连胸腹间。都洋溢着阵阵的清新。

到梨林里玩了会儿,慕嫣然便唤来了白薇等人,让她们在林子深处铺了一方厚毯。径自搂着肇哥儿歇起了午觉,而珠儿和蕾儿,则欢天喜地的跟着贺启暄去地埂边的空地上放风筝了。

再回到王府,天色已经暗了,慕嫣然进了一心堂内屋,便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桃枝和梨白等人,脸上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而紫云,也一脸不自然的别扭,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慕嫣然,偶尔慕嫣然回头,还能看到紫云一脸怨怼的瞪桃枝几人。

贺启暄在。慕嫣然也未多过问,及至用罢晚膳,贺启暄去了内,慕嫣然才唤来了紫云问道:“怎么了?下午我不在府里,你们拌嘴了?”

紫云脾气好,下面的几个小丫鬟也不怕她,平日里便极爱和紫云拌嘴,待到紫月过来,小丫鬟们便一哄而散。让紫月总是埋怨紫云,说她惯坏了一心堂的丫鬟。

嗫喏了半晌,紫云知晓也瞒不过去,低声说道:“主子,奴婢…奴婢有喜了。”

眼中浮起了一抹惊喜,慕嫣然抬眼看着紫云。欢喜的说道:“这是好事儿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的…”

嗔怨的说了紫云几句,慕嫣然照例赏下了许多补品,又唤来了紫月,让她交代下去,以后屋里的值夜不许安排紫云。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用罢早膳,懒洋洋的躺在软榻边逗着肇哥儿说话,外头有小丫鬟回禀,说闵夫人来了。

坐起身子,又给肇哥儿擦净了嘴角边的口水,慕嫣然抬眼去看,闵夫人跟着紫月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闵淑华和平哥儿。

“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打从都城回来,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慕嫣然便差了白薇去闵府瞧闵夫人,请她得空了来王府说说话,可闵夫人却一直没来,这一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面色赧然,闵夫人庄重的福身冲慕嫣然行了礼,满含歉意的说道:“王妃恕罪,妾身身子不爽快,前些日子天气反复,婆母和老爷都不许妾身随意出门,所以…还望王妃恕罪,饶了妾身这遭。”

闵夫人的话说的隐晦,慕嫣然却是一瞬就反应过来了,打量了一眼闵夫人还未显怀的身量,慕嫣然忙不迭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一脸关切的问道:“什么时候诊出来的?几个月了?”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闵夫人低声说道:“就是王妃刚从都城回来的那几天,妾身打算来给王妃请安,出门时身子不爽利,请了大夫一看,才知晓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婆母知道,便怎么都不许妾身出门,这不,就耽搁了。”

老人们总是格外讲究,觉得三个月以前,孕妇不得随意走动,否则不利于胎儿。

慕嫣然笑呵呵的打趣道:“闵大人定然高兴坏了吧?”

点了点头,闵夫人将手掌覆在小腹处,一脸的幸福满足感。

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来此的正事还没说,闵夫人失笑的说道:“瞧妾身这脑子,此来王府,是有事求您呢。”

狐疑的看着闵夫人,慕嫣然无奈的摇着头道:“果然,从前请你帮了太多次忙,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了。说吧,什么事儿?”

慕嫣然话音落毕,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闵夫人看了一眼安静的偎在身边的女儿,转而看着慕嫣然说道:“淑华如今也快九岁了,从前都是跟着叔叔家的女夫子一起学诗书礼仪,可到底孩子们岁数相差太大,眼看淑华如今越来越吃力了,妾身想,不若给她换个夫子。”

“所以,你便打起了我的主意,想把淑华送来给珠儿作伴?”

猜到了闵夫人的来意,慕嫣然打趣的问道。

点了点头,闵夫人一脸得意的说道:“谁让王妃一向偏颇妾身呢,只要王妃在云都城一日,妾身便赖定王妃了。”

无奈的笑着,慕嫣然唤来了白薇,让她带着闵淑华去后院秋水阁找珠儿,一边看着闵夫人应诺道:“让淑华先过去混个脸熟,回头等那边的课程散了,我再去和夫子打招呼。打明儿开始,便每日按时从淑华过来吧,具体的课程,夫子会和淑华说。”

欢喜的应着,闵夫人又陪慕嫣然说了会儿话,及至秋水阁的课程结束,过去见过了女夫子,才带着闵淑华回去,而珠儿过来用午膳时,也一脸的欢喜。

有同龄的闵淑华作伴,珠儿再不似从前一般撒娇耍赖,见闵淑华的刺绣和琴艺都比她好,心中存了几分不服输的气性,倒比从前勤快了几分,让慕嫣然和贺启暄暗自生笑。

到了月底,慕嫣然终于盼来了瑜哥儿和玉太嫔的书信,看着儿子在信中如小大人一般絮絮叨叨的说这说那,慕嫣然心里的不安,才一点点的缓释。

而玉太嫔的信里,提及了一件大喜事。

岚云宫的如嫔娘娘,诊出有了三个月的喜脉。

如嫔的身孕,让宫里宫外的人,都多了几分喜意,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景熙帝和皇后。

看着手里的信,慕嫣然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侧头看着坐在身旁的贺启暄说道:“景熙四年,也算是有个好的开始了,但愿,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面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贺启暄却没说出口,点头附和着慕嫣然的话道:“是啊,不说皇上,便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等人,怕是也再禁不住任何一个坏消息的打击了。”

犹疑了一下,慕嫣然低声问道:“关于宫里子嗣的事,你,可和皇上说过什么?”

神情一怔,贺启暄摇了摇头道:“皇上与我,虽有兄弟之谊,可毕竟先有君臣之分,所以,这样的事,也算是皇上的家事,我岂敢开口?不过…”

想及景熙帝提及大皇子和瑜哥儿在一起笑闹时的开心,以及开心过后脸上的那一丝落寞,贺启暄轻声叹道:“兴许,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事,况且又是宫闱之内的秘事,贺启暄和慕嫣然也不好揣测过多,只不过,伴随着如嫔的身孕,未来的一切,都将朝着美好的一面而去,众人的心里,顿时都多了几分轻松的释然。

三月末,一道懿旨响彻后/宫,如嫔母凭子贵,被封为如妃。

历代后/宫,母凭子贵而被加封的妃嫔不计其数,可像如嫔这般才刚刚诊出有身孕就加封的,却在少数,由此可见,景熙帝和皇后的心里,是如何的欢喜。

一心堂里,慕嫣然抱着肇哥儿,哄着他喊娘,可肇哥儿笑眯眯的拿手来触慕嫣然的脸,怎么都不肯开口,没一会儿,斜倚在一旁看书的贺启暄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从慕嫣然怀里接过肇哥儿,没好气的笑道:“从前不是你说,儿子开口会晚些的吗?如今肇哥儿才十个月,哪里就会叫人了?你着急什么?”

说罢,贺启暄回头将肇哥儿提溜在手里上上下下的举起放下,待到肇哥儿欢喜的笑出了声,贺启暄诱哄道:“乖儿子,叫爹,爹…爹…”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端起锦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一口水还未喝下肚,耳边,传来了肇哥儿糯糯的唤声:“爹…”

瞬时,贺启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心花怒放的欢喜。

第七百四十五章 喜意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四十六章 定音

第七百四十六章 定音

“主子,王爷说午膳在军营里用了,让您别等他了。”

进屋回了话,小平子低垂着头站在远处,一脸的怏怏不乐。

慕嫣然抬眼笑道:“让你跟在王爷身边,日后才能有大出息。如今的小贵子,便是二品大员见了,也都要笑脸称呼一声‘贵公公’呢,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

见慕嫣然提起了此事,小平子顿时哭丧起了一张脸,腆着脸看向慕嫣然求道:“主子,奴才没贵公公那么大的志气,奴才打从宫里时,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听主子差遣奴才做事。这冷不丁的到了军营里,奴才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坦。主子发发恩,还是让奴才在您身边伺候吧,在外头和内宅里来回跑着,奴才也自在些…”

抿嘴笑着,慕嫣然一脸的无奈,看着小平子笑骂道:“本指望着让你跟在王爷身边,将来有大出息呢,没想到却是个扶不上墙的刘阿斗。”

见慕嫣然的话语中有几分松动,小平子面带喜色,继续求道:“主子就当是奴才心无大志,允奴才回来伺候吧。再说了,奴才手上还掌握着好些消息的来源呢,交给旁人,主子也不放心不是?”

“好了好了,听你说了几箩筐话,耳朵都起茧子了,允了,那你便回来伺候吧,王爷那儿,我再去说。”

欣喜的磕头行了礼,小平子眉开眼笑的起身朝外去了。

晚膳时分,贺启暄回来,面色颇有些凝重,看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小心翼翼的说道:“岳父大人致仕的折子,皇上已经批下来了。”

慕嫣然面色一惊,“这么快?”

哑然失笑,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道:“过年的时候,你还盼着皇上早些恩准,能让岳父大人早些赋闲在家呢,怎么,这会儿又觉得突然了?”

脸上浮起了一抹黯然,慕嫣然失落的说道:“虽然我也希望父亲不要那么操心,可是这猛然间闲下来,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的了呢。”

慕昭扬为官以后,几十年如一日,每日卯时起身上朝,下午时分,也多半是在外书房处理公务,慕嫣然自记事起,便没见慕昭扬从早到晚都陪着家人一起说笑的时候。而如今景熙帝批准了他致仕,手头的公务,便要尽数交接给新任的宰相,到那时,可就真的是无事一身轻了。

想起慕昭扬马上要开始交接手中事务了,慕嫣然侧眼问道:“那新上任的宰相是谁?”

“皇后娘娘的父亲,秦洵秦大人。”

早前在都城里时,贺启暄和慕嫣然便谈论过此事,此时贺启暄如此说,慕嫣然倒也不显得吃惊,点了点头道:“秦大人饱读诗书,对大梁国情又十分熟稔,若是他接手,必定能极好的上行下效,希望一切都进展顺利。”

并无慕嫣然说的这般乐观,贺启暄摇了摇头道:“怕是没那么容易。”

知晓这事关朝政,慕嫣然便再未多问,两人说了会儿话,慕嫣然便径自歇下了,而贺启暄,起身朝外书房而去,找夏侯老先生等人议事去了。

一连几日,慕嫣然心里都挂念着慕昭扬的事,思忖再三,写了两封家书,让人送去了都城慕府,却再未打听关于宰相事务交接的事。可只看贺启暄忙碌的身影,慕嫣然便知晓,事情进展的怕是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清明过后,天气越发暖和起来,肇哥儿自会喊“爹”以后,口中蹦出的词也越来越多,恰好到了孩子成长过程中最好玩的时期,慕嫣然每日逗着儿子说话,生活平淡而温馨。

这一日午后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还未醒过神来,二门处的婆子进来回话,说按察使顾大人府里送来了帖子,顾夫人求见。

慕嫣然神情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秦柔儿,虽心中不喜,却也未回绝,起身梳洗完,让白薇请进了秦柔儿。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秦柔儿俯身行了礼,待到慕嫣然叫了起,方起身坐在了锦桌旁的软凳上。

“过年时去了秦府,我见到了秦老太爷、老太太,以及令尊和秦夫人,他们的身子骨都极好,你放心就是。”

没什么亲热的话和秦柔儿说,慕嫣然便转而提起了秦府的一众人,果然,秦柔儿的面上涌起了一抹思念,冲慕嫣然颔首道谢道:“妾身谢过王妃。”

慕嫣然不问,秦柔儿也不答,寒暄的话说完,内屋里顿时陷入了一股尴尬的静谧,慕嫣然抬眼看着秦柔儿,不解的问道:“顾夫人此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