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听到,又似是觉得自己此举过于凉薄,抬眼看着慕嫣然,秋娘低泣着说道:“小姐,若没有您,就绝不会有奴婢的今日,可是,奴婢…奴婢…”

吞吞吐吐的,秋娘说不下去了。

“你不愿意因为我,而背叛他,可对?”

怔了一下,秋娘默然的点了点头。

抿嘴笑着,慕嫣然伸手拽起了秋娘,让她坐在小杌子上,一边坦诚的说道:“叫你来之前,我确实是存了别的心思,因为我知晓,如今在卓府,你也算是举足轻重。你便是拿假话诳我,我也理解。秋娘,如今看来,并不是你的错,却是我错了。”

眼泪挂在脸上,秋娘有些惶恐的看着慕嫣然,却见她笑道:“就如当日我说过的,五年后,我还你自由身。所以,如今你尽可以为自己做主。”

说罢,慕嫣然唤了一声紫月,紫月进来,得了慕嫣然的吩咐,从内屋的锦盒里,取出了秋娘的卖身契。

慕嫣然接过来递到秋娘手里,“虽晚了几年,可到底是当日应承过你的,你莫怪我才好。”

见秋娘仍旧呆呆的,慕嫣然再未多言,唤了院里的小丫鬟过来,让她送秋娘出去。

看着秋娘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慕嫣然的心里,陡然沉重了起来。

长平郡主的坦诚,让慕嫣然觉得舒心,相比知晓,秋娘的忠诚,却显得格外突兀。

从前的秋娘对慕嫣然忠诚,可这份忠诚,如今,却是用在了卓远之身上。

倘若不是事关重大,秋娘怎会如此慎重小心?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午宴结束,除了几个和慕昭扬私交甚好的老人家脚步踉跄的被下人搀着回了府,其余的宾客,却都磨蹭着未离开。

一时间,慕容峻兄弟二人,以及何氏叶氏等人,都忙活着吩咐下人带宾客们各自去客房歇息。

直到晚膳结束,又热闹了好一会儿,慕府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跟慕老太太几人打了招呼,慕嫣然带着孩子们出门乘着宫车,朝回宫的方向驶去。

临近宫门口,异变顿起。

只听得外头传来了一声“保护皇上”的喊声,便响起了刀剑相接的声音,黑暗的马车中,慕嫣然将偎在身边的泰和帝和肇哥儿拢在怀里,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

偌大的都城,便是贺启暄不在,也绝对不会有人以下犯上。

既如此,那外头的刺客,便是焕王的人。

可若是焕王的人,怎会选在宫门口行刺?

先不说如今泰和帝和慕嫣然的车驾旁跟着五百左右的护卫,此刻已临近宫门,宫门口的侍卫们听到,也会迅速集结人手过来,焕王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即便听到外头的响动激烈万分,慕嫣然的心里,却无丝毫担忧。

轻轻的拍着泰和帝和肇哥儿的背,慕嫣然低声问道:“怕吗?”

两个小家伙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答道:“不怕。”

轻声笑着,慕嫣然侧过身,透过车帘看向外面。

前来偷袭的人阵阵败退,可黑漆漆的夜里,却透着一份渗人的静谧。

不一会儿,远处亮起了火光。

还未等慕嫣然看清那亮光是何物,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光束便箭一般的飞了过来。

紧接着,外面一声闷响,显然是有利箭扎在了马车上。

“保护主子…”

嘈杂的外头响起了护卫首领的话语声,得了吩咐,护卫们变幻着队形,将几辆宫车围在人群中,渐渐的,马车再度驶动起来,而车身上的闷响也愈来愈紧密。

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喊着“开宫门,快开宫门”,“吱呀”一声,宫门打开,待到马车飞奔着入了宫门,宫里顿时涌出了一群盔甲整齐的御林军。

听着那丝嘈杂离自己越来越远,虽说并不紧张,慕嫣然仍旧松了口气。

马车径直驶到了乾安殿门口,慕嫣然软语哄着泰和帝,将他送到了暖阁歇下。

再出来,白薇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慕嫣然顿时变了脸色。

紧蹙着眉头,慕嫣然交代了小平子几句,让他去宫门那儿打探消息,一边,将几个孩子各自送回了芷兰阁和瑞安宫。

哄睡了肇哥儿,慕嫣然坐在软榻边,静静的候着小平子回来回话。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小平子才回来。

“主子,焕王余孽已尽数清除,只不过,未发现焕王其人…”

小平子回禀道。

“玉太嫔呢?”

慕嫣然疾声问道。

乾安殿门口时,白薇来回话,说进宫的马车只有两辆,载着玉太嫔和言桑的那辆马车,马被燃着的飞箭射伤,受惊奔了出去。

玉太嫔和言桑,下落不明。

生怕泰和帝担心,慕嫣然便未告诉他,此刻,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担忧。

摇了摇头,小平子低声答道:“奴才已经吩咐人去寻了,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主子,城门已经落匙,想必还在城里,必定能寻到人的,您放心就是。”

如何能放心?

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小平子差人去寻,慕嫣然一脸的烦躁。

打从过了中秋,似乎诸事不顺,慕嫣然只盼,贺启暄在边境处能够一切顺利。

白薇和佩云轮流过来劝慰,慕嫣然仍旧无法放下心来去睡,歪在软榻上躺了会儿,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

听见宫门轻轻响了,慕嫣然睁开双眼,下一瞬,便听到正殿门口有人低声的说话。

“白薇?”

扬声唤了一句,慕嫣然坐起了身。

脚步声响起,白薇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忧色的小平子。

慕嫣然的心陡然一沉。

“主子,侍卫们找到了玉太嫔乘坐的那辆马车。马受惊狂奔猝死,马车撞碎在东城墙角边,可周遭并未发现玉太嫔和她的贴身侍女。侍卫们问询了周遭的人,只说听见了一声巨响,再未有别的动静。如今,侍卫们已经开始全城搜捕…”

小平子有些惴惴的回禀道。

“城门可开了?”

慕嫣然声音黯哑的问道。

“如往日一般,刚过了卯时便开了,不过,守城的侍卫说,并无异常。”

“昨日宫门口是何情形?”

知晓那伙人必定是焕王身边的死士,而那些人,定然也是针对自己而来,玉太嫔却是被牵连的,慕嫣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愠怒。

“事后清点了,共计三百六十五名死士,而埋伏在附近高处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后便全身逃离了,如今,怕是还隐匿在附近的宅院里,上官大人已经带人介入此事。”

小平子如实回禀道。

“告诉上官大人,全力搜捕,务必尽早寻回玉太嫔。”

沉声吩咐了小平子,待到他出去,慕嫣然有些头疼的揉捏起了额头。

赶到乾安殿陪泰和帝用早膳,他竟已得知了玉太嫔失踪的消息,小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娘,玉姨母会平安回来的,对不对?”

泰和帝有些着急的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你乖乖去上朝,很快就可以看到玉姨母了,好不好?”

软语抚慰着儿子,慕嫣然牵着他的手,看着他黯然的低垂着头坐在龙椅上,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一连三日,城里城外搜遍了,玉太嫔却一点儿下落都没有。

泰和帝越来越沉默,笑脸越来越少,而慕嫣然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无计可施,慕嫣然让内务府派人,去传来了郊外看守焕王家眷的首领太监。

“近一个月,庄子里,可有异动?”

目光躲闪了一下,那太监摇了摇头道:“回王妃的话,一切正常,女眷的每个院子里,都有三五位嬷嬷看守着,莫说是人,便是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焕王若是悄无声息的潜回都城,一个自然是为了报复,另一个,便是解救自己的妻妾子女。

如今,庄子里竟然全无异常,慕嫣然顿时觉得无从下手了。

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慕嫣然径自思忖着玉太嫔可能的隐身之处。

而那太监朝后退了几步,面显惴惴的转身回禀道:“奴才临行之前,罪妇吕氏说,想面见王妃,不知王妃可有训示?”

眉头轻挑,慕嫣然一脸打量的看向那太监,却见他愈发惶恐的低下了头。

“带吕氏入宫觐见…”

压下了心头的疑虑,慕嫣然沉声吩咐道。

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那太监细声应下,转身退了下去。

歇了午觉起身,白薇进来通传,说吕氏到了。

慕嫣然起身走到正殿坐下,少顷的功夫,吕薰跟在白薇身后迈过了门槛。

看着她恭敬的行礼,慕嫣然却觉得,她的面色中,仍旧带着从前的那丝清冷和傲慢,似乎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要见我?”

开门见山的问着,慕嫣然打量着吕薰,似是想看出她的心思。

点了点头,吕薰傲然直视着慕嫣然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知晓吕薰话中有话,待到宫婢上了茶,慕嫣然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一边审视着她的诚意。

“我帮你引出焕王,你放我和我女儿一条生路。”

吕薰的话语,直白浅显。

不知是吕薰的话过于直接,还是慕嫣然的心内存着疑惑,一时间,正殿里,陷入了长久的静谧。

见慕嫣然迟迟不发话,吕薰苦笑着说道:“我知道,我这样说话,你是不会信的,换做是我,我也不信。可是,这几年的生活,对我而言生不如死,所以,我希望能结束这样的局面。破釜沉舟也罢,落井下石也罢,随你怎么想,我只是希望能借此表明我的态度,就算…就算是将功赎罪吧,反正,你们也在全大梁通缉他想要抓住他,我愿意出一份力,只希望,若是得了手,能算我一份功劳。”

自从被赐婚于焕王,吕薰的脸上,便一直淡淡的,不见欢喜,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冷漠。

饶是慕嫣然这样的外人,也知晓吕薰对焕王全无情意,是故,此刻她这样坦然的话语,慕嫣然倒还信了几分。

“你想怎么做?”

“庄子那边的看守松懈些便好,至于外头…”

吕薰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希望你们安排些聪明人守在外头,若是蠢笨的,便是呆鱼,怕是也不会上钩的。”

“时限呢?”

“至多一旬。”

回答完,似是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吕薰站起身,行了礼转身走了。

吕薰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值得慕嫣然信服的地方,可退一万步来讲,庄子那边的防守稍微松懈些,也并不损碍,那里如今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相反,若是能抓住焕王,倒是解决了一大隐患。

如是想着,慕嫣然唤来了小平子,让他去找内务府,按着吕薰的意思重新对郊外的那处庄子做了部署。

一日日的过去,玉太嫔始终没有音信,慕嫣然的心里,越来越担忧,一边,却仍旧满含期冀的安慰着泰和帝,说玉太嫔会平安回来。

十月十六,边境处发来奏报,北疆大败,贺启暄已经带兵凯旋回朝。

看了奏报,慕嫣然却顿时紧张起来。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三十九章 脱困

第八百三十九章 脱困

“焕王定是知晓摄政王不在都城,所以才急着出手,一旦摄政王回到都城,焕王更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所以,若是得知摄政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焕王那边的动作必定会穷凶极恶,变本加厉。”

沉声说着,慕嫣然抬眼看着上官大人,见他一脸了然的应道:“王妃放心,臣已经部署好了,如今的都城,不敢说刀枪不入,可也算是铜墙铁壁,若是那谋逆罪臣敢入了都城,保准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点了点头,又仔细的嘱咐了许多句,慕嫣然才让上官大人退下,一边却也答应他,这些日子会尽量减少出宫的次数。

玉太嫔那儿,始终还是没有一点音信,慕嫣然生怕哪日醒来就会听到她不测的消息,再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泰和帝,不自禁的就有了一份惴惴。

城郊看守焕王家眷的庄子里,防卫已经暗自的松懈了下来,可这么多日过去,也仍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眼看,就快离吕薰所说的一旬之期过去了。

这一日早起,将已经失落了许多日的泰和帝送到乾安殿上早朝,慕嫣然转身出来,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跟着的桃枝和梨白知晓她在想事情,也都没有上前打扰,落后几步远远的跟着。

没一会儿,远处小平子小跑着过来了。

“主子,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进了郊外的庄子。”

小平子走到慕嫣然身边低声回道。

指的自然就是吕薰所在的庄子。

心里似是莫名的舒了一口气,慕嫣然回头问道:“可有线索?”

摇了摇头,小平子答道:“那人进去后一直都未出来,不过,埋伏在附近的侍卫首领说,估摸着不会有大动作,应该是来送信的,他们会严密的盯着。”

“小心盯着,莫要打草惊蛇…还有,那边的一切部署,都听派去的侍卫首领的。”

交代了小平子,慕嫣然又散了会儿步,才转身回到瑞安宫。

外头虽是一片明媚的阳光,而玉太嫔和言桑,此刻却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看不清外面的模样。

唯有每日来人往进送一日三餐的时候,透过打开的门缝,能看到外头的光亮。

几日的功夫,玉太嫔已能判断出,如今的自己,大抵是在一个农家的小院子里,只不过,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窗户已被封死,只有正对着院子的那扇门可以打开。

院子里,无论何时都会蹲坐着几个一身布衣的男子,看着像是农家儿郎,实则,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打探清楚,玉太嫔和言桑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如刚开始来的那日一般,安安静静的偎坐在炕角里。

虽不清楚是何人劫来了自己,可想及那日异变是发生在宫门口,结合近一年发生的大小事宜,玉太嫔心中知晓,来人与焕王大约逃不了干系。

既如此,那那些人的目的,便是对着慕嫣然和泰和帝,见自己只是后/宫里的一位太嫔,兴许事情过了就会把自己放了。

当然,这只是玉太嫔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本就是从慕府进了宫的,之后泰和帝做伴读时那一年也是住在自己宫里的,焕王的人既能抓了自己来,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与摄政王妃的亲厚关系的。

如是想着,愈发觉得前路叵测,玉太嫔的心里时上时下,每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都会如惊弓之鸟一般,畏惧的看着院门。

院子里白天静悄悄的,晚上却人进人出的颇为热闹,听着这几日来往的人似是比前几日越来越多了,玉太嫔便连偶尔打瞌睡时都能惊醒。

不知又过了几日,有一天夜里,院门打开,玉太嫔和言桑两人,被架出院子塞进了马车。

车帘放下,玉太嫔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了坐在车厢里的另外一个女子。

玉太嫔有些戒备的问道:“你是?”

“妾身是前焕王的妾侍,太嫔娘娘唤我巧儿便是。”

那女子柔声说道。

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缓缓驶动,玉太嫔有些惊诧的说道:“这里是郊外的那处庄子?”

摇了摇头,巧儿再未多言,玉太嫔顿时明白,是焕王从那处庄子里将家眷都接了出来。

庄子上的防卫是何等的严密,怎么如此轻易的让焕王家眷逃出来?

如是想着,玉太嫔愈发知晓这其中没那么简单,想着兴许如今自己一行人的行动都被宫里的人掌握在手,玉太嫔的心里边多了几许安定。

马车行驶了一天两夜才停下,一路上,用饭如厕的时候,玉太嫔都细细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似是想辨别清楚自己身处何方,再回过头来,便能对上巧儿审度的目光,玉太嫔面上不显诧异,心里却清楚,那巧儿,怕是焕王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最后的落脚处,是在一个小小庄园里,虽不豪奢,却也处处透着精致。

进了庄园,玉太嫔和言桑便能在关着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活动了,虽入眼处并未看到有人守着,可玉太嫔不用想也知晓,以自己和言桑二人,走不到大门处,便会被人捉住,到时候,就不会如现在一般轻松了。

焕王救出了家眷,却又不杀自己,可见想借着自己当人质护送家眷到安全的地方,只要没到目的地,自己的安危便不用担心。

是故,每日该吃吃该睡睡,玉太嫔倒再未担心过自己的处境。

到了这个庄子,焕王一行人似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玉太嫔见的最多的,仍旧是那个巧儿,焕王妃等人也从未在面前出现过。

而那巧儿,玉太嫔倒觉得她的性格与自己颇为相像,起初只是来找自己说说话,聊得最多的,也是那个集荣耀与独宠于一人的摄政王妃。

后来再来,巧儿便会带着绣活同来,和玉太嫔坐在一处不说话,只做做绣活,也相处融洽,丝毫不见尴尬。

“你们,要去哪里?”

这一日,日头正好,玉太嫔和巧儿坐在廊檐下发呆,见四处无人,又觉得和巧儿熟稔了,玉太嫔压低了声音,眼含期冀的看着她问道。

目光中含了几丝狡黠,巧儿笑道:“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心头一滞,玉太嫔不再做声了,巧儿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反正天大地大,无处是我家,到哪儿,终归都是一样的。”

似是未见过巧儿如此落寞的模样,玉太嫔心中感慨着又是一个可怜人,再未多问。

“你呢?若是能出去,你还要回那个笼子里去吗?”

收回心思,巧儿问道。

抿嘴笑着,玉太嫔点了点头,再抬眼,也是看着都城的方向。

目光中,带着满满的眷恋,和不舍。

“人人都说,那是个笼子,是个污浊不堪见不得人的去处。可我此生最美好的日子,就是从进了宫门的那一日开始的。”

轻柔的说着,玉太嫔回头看了巧儿一眼,眼中尽是满足,“那儿,有真心待我的好姐妹,还有会甜甜唤我姨母的可爱孩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日子再也快活不过,我想,桃源仙境,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可是,你最美的韶华,就要在那里一日日的虚度吗?若是我,只要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颠沛流离,我都会甘之如饴。”

巧儿直率的说道。

“喜欢的人…”

喃喃的念着,玉太嫔微垂下了头,似是不想让巧儿看到自己的心思。

再抬眼,玉太嫔的面上已带了几分好奇的打趣,“难道,焕王不是你喜欢的人?”

两人年岁相当,玉太嫔虽是宫里出来的,巧儿却也丝毫不顾忌她的身份。

没好气的斜了玉太嫔一眼,巧儿说道:“我喜欢的人,自然会和我一样,心里只惦念着彼此,怎会像…像他一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虽在宫里,可玉太嫔也从宫人们口中得知,远在宾州的焕王,生活是多么的yin/乱,据说查抄藩王府时,从府中放出去的歌姬瘦马,就有几百人之多。

“那你…”

听巧儿的话,便知她心里是有意中人的,可她自己说是焕王的妾侍,玉太嫔便有了几丝不解。

“生活所迫罢了。”

简单的一句,道尽了生活的艰辛,巧儿却未过多置喙自己的过往,玉太嫔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日子过得简单,却也紧张,不知晓何时能回到宫里,玉太嫔的心里,渐渐的多了几分浮躁。

夜里辗转不能寐,玉太嫔披着衣服到了院子里,呆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回屋,却听得寂静的旷野里,有些说不出的嘈杂动静。

未等玉太嫔反映过来,庄园附近,却忽的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频频响起,庄园里忽的混乱起来。

玉太嫔顾不得多想,进屋推搡着刚醒过来的言桑,主仆二人手忙脚乱的穿戴好出了屋门,想趁乱溜出庄园。

刚走到院门口,院门打开,巧儿小心翼翼的闪身进来了,“快跟我走…”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四十/四十一章 浮沉

第八百四十/四十一章 浮沉

危机来临,玉太嫔却不知哪里来的信任,就那么拽着言桑,懵懵懂懂的跟着巧儿顺着曲曲弯弯的偏僻小道出了那个庄园。

就那么不停歇的狂奔着,直到奔出了许久,入目处已尽是陌生的田野,三人才躲在一个破旧到四处透风的瓜棚里,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慨。

“巧儿,谢谢你。”

大口的喘着气,玉太嫔抬眼看着巧儿郑重的谢道。

同样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脸颊上,巧儿抿嘴笑了笑道1:“举手之劳罢了,你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