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舌的叹着,何氏一脸的欢喜,仿若这门亲事已经议定了似的。

“玫儿公主,性格大方率性,来过几次慕府,我却觉得她性格再好不过,丝毫不见皇家女儿的骄纵。小的时候,她也最爱跟着榕哥儿玩,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是榕哥儿的福气了…”

何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这下,嫂子可放心了?”

站起身,慕嫣然笑呵呵的说道。

再回到宫里,天色已经全黑了,慕嫣然将泰和帝送回乾安殿暖阁,又将珠儿和蕾儿送回芷兰阁,方带着肇哥儿回了瑞安宫。

第二日,便是秦老太太的寿辰正日子。

因着前一天已经去暖过寿,慕嫣然便再未亲去,让内务府送去了宫里备好的寿礼。

九月十二,是慕嫣然的生辰。

虽慕嫣然只是摄政王妃,可当日加封诰命时,泰和帝的圣旨中便言明,后/宫诸事都由慕嫣然打理,所以,泰和帝成年之前,慕嫣然便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

是故,打从过了九月,各地送来的贺礼便纷至沓来,尽数都打着贺王妃千秋的名义。

九月初十,一封奏报从驿馆快马加鞭的送来,却是大秦的使臣到了。

奏报是直接交到慕嫣然手里的,虽有些于理不合,可慕嫣然想着,若这使臣是贺婉茹差遣而来的,那到也没什么不合礼仪的。

是故,慕嫣然吩咐了内务府准备仪式,将使者迎到了瑞安宫。

可待到看清来人,慕嫣然顿时万分惊诧。

为首的那少年郎,虽衣着简便,可浑身透着的袭人贵气却是掩盖不住的。

尽管多年未见,慕嫣然仍旧认出了他,“文宇?”

来人便是贺婉茹的长子,如今大秦的太子司徒文宇。

“文宇见过姨母,姨母万安。”

司徒文宇彬彬有礼的拜道。

“快过来…”

站起身冲司徒文宇招了招手,慕嫣然一脸的惊喜。

最后一次见贺婉茹和司徒文宇,是淑敬皇后刚薨逝那一年,彼时,司徒文宇才两岁,小小的人儿,面目间有司徒南的沉稳和贺婉茹的狡黠,说不出的可爱。

如今,八年未见,昔日满是稚气的脸上,已多了几分聪慧的灵动,让人只看着就心生亲切。

“驿馆来报,只说是大秦使者团,却未说是大秦储君,否则,又怎会让你屈尊降贵的住在驿馆里?你这孩子,真是胡闹…”

慕嫣然一边打发了白薇去将泰和帝等四个孩子唤来,一边拉着司徒文宇过来坐在身边,关切的问道:“你父王和母后,都好吧?不少字”

点了点头,司徒文宇笑道:“姨母放心吧。父王和母后都身体极好,父王对母后也是百依百顺,每到了百官沐休那日,父王便会带着母后出城郊游,便连文宇和弟弟妹妹们都不带呢。”

似是知晓慕嫣然会问这些,司徒文宇回话时,一脸的俏皮笑容。

贺婉茹嫁到秦国十余载,如今已经为秦王诞下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恰好凑成了两个好字。

每每得到贺婉茹的信,知晓她如今过的极好,慕嫣然便打心里替她感到高兴。

说话的功夫,珠儿和蕾儿已经到了,肇哥儿倒是去瑞安宫宫门外,眼巴巴的等着哥哥到了,小哥俩亲热的牵着手最后进来。

各自见了礼,见珠儿一脸好奇的盯着司徒文宇看,慕嫣然促狭的笑道:“珠儿,文宇只比你大四个月,你们还是两岁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你跟在他身后文宇哥哥长文宇哥哥短的唤着,小跟屁虫一般,他走哪儿你跟到哪儿,如今,可还有印象?”

十岁的女孩儿,已经知晓害羞了,听了慕嫣然的话,珠儿羞赧的点了点头,一边,却还偷眼去瞧司徒文宇,似乎想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儿契合起来。

一抬眼,正对上司徒文宇满含着笑意的眼睛,珠儿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有些急促的低垂下了头。

见珠儿的脸颊和脖颈边罩上了一层粉意,司徒文宇生怕她羞得恼了,不敢再看她,回过头冲慕嫣然说道:“三月里,新帝登基的时候,便是使者团来的,其时那时候父王和母后本来就是想让儿臣来的,可是恰逢皇祖母身子不适,所以便耽搁了。如今姨母生辰,所以文宇便央了父王和母后的同意,带着使者团来了,不让他们散播是我带团是我的意思,要不然,各项礼仪都要周全,文宇反而不能这么亲热的和姨母说话了。姨母莫怪。”

跟着贺启暄这么多年,慕嫣然也早就变成了个不愿意被规矩拘着的人,此刻见司徒文宇这般说,慕嫣然哪里有怨怪的,满心的欢喜。

“大梁无人识得你,既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到处宣扬去了。这些日子,你想去哪儿,我让我娘家三哥陪着你,可好?”

点了点头,司徒文宇不自禁的抬头去看珠儿,再回过头来,正对上慕嫣然的笑脸,司徒文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晚膳摆在瑞安宫,算是为司徒文宇接风。

用罢膳食,一行人起身去了御花园,闻着风中飘拂过的淡淡花香,再看着身后不远处,司徒文宇诙谐的给几个孩子讲着秦国的风俗民情,不时的惹得珠儿和蕾儿浅笑不已,慕嫣然的面上,不由而然的泛出了淡淡的笑意。

贺婉茹和慕嫣然情同姐妹,这么多年了,书信来往从未中断,而珠儿和司徒文宇,也会通信,小孩子之间的纯真情谊,慕嫣然倒也通情达理的由着她。

珠儿的七岁生辰时,贺婉茹兴师动众的让人从秦国送了贺礼到郓州,其中,还包括司徒文宇的太子玉佩,信中,贺婉茹态度严肃的说要聘珠儿为大秦太子妃,以玉佩为定礼。

如今,司徒文宇亲来为慕嫣然恭贺生辰,这其中的涵义,慕嫣然哪里有不清楚的。

刚生下珠儿时,贺启暄和慕嫣然开玩笑总说,将来珠儿的郡马,一定要她喜欢才行,就像贺启暄和慕嫣然一般,要了解对方的心意,才会让珠儿出嫁。

所以,即便是贺婉茹送来了定礼,以秦国太子妃相聘,慕嫣然也丝毫没有心动。

对她而言,女儿的终身幸福,远比太子妃一类的虚名要重要的多。

可从司徒文宇一出现,看到珠儿欣喜的眼眸和娇羞的面庞,慕嫣然心中便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果然是最纯真最难让人难以忘怀的。

轻轻的叹了口气,慕嫣然抬眼看着天边艳丽的晚霞,唇角边,泛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天色还早,你们想玩便一起玩一会儿吧,只一条,不能离湖边太近。肇哥儿,跟娘回去…”

回头吩咐了宫人好生伺候着,慕嫣然冲司徒文宇和珠儿几人说完,牵着一步三回头的肇哥儿,转身朝瑞安宫而去。

身旁,白薇有些关切的说道:“主子,若是有人瞧见,怕是不好。”

抬眼看了白薇一眼,慕嫣然满眼的笑意,“才十岁的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瑜哥儿和蕾儿都在一起呢。我和婉儿关系亲厚,我们的孩子,自然也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说罢,慕嫣然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些许回忆的怔忡,似是看到了自己和贺婉茹。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三十六章 密见

第八百三十六章 密见

司徒文宇在大梁逗留了一旬,便带着使者团回秦国去了。

自始至终,都无人发现秦国储君来过大梁都城一遭,除了驿馆接待的官员感叹了一番来人过于年轻,秦国未免有不尊重之嫌,其余倒是没有人心存疑惑。

司徒文宇此次前来,另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秦国暗中增派了五万兵力给贺启暄对阵北疆,而那五万兵力,是秦王布置在秦国边境处的军防,尽数都是精兵,于贺启暄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

这样一来,北疆落败是迟早的事,而贺启暄能早日回来,也指日可待。

想到此,慕嫣然的心里便多了几分期待的欢喜。

送司徒文宇走的那日,珠儿的情绪,颇有些低落。

慕嫣然看在眼里,心底却多了几分了然,哄慰女儿的话语,便愈发温柔,“秦国和大梁世代通好,你婉儿姨母都派人来瞧过咱们许多次了,咱们还没去瞧过她呢。等到你爹爹回来,有他看顾着你弟弟,娘带你们去秦国看婉儿姨母。”

“娘,是真的吗?”

瞬时止住了伤感,珠儿的眼眸中,尽是期冀的星亮。

点了点头,慕嫣然伸出手指,娇嗔的指着珠儿打趣道:“都八年未见你婉儿姨母了,娘以为你早都忘记她了呢,如今看来,珠儿心里还是极惦记着你婉儿姨母的嘛…”

慕嫣然的话音落毕,珠儿姣好的面孔顿时罩上了一层粉晕,平添了几分娇媚。

慕嫣然看着,心中却涌起了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第二日一早起身,到乾安殿陪泰和帝用了早膳,又送他去上了早朝,慕嫣然才转身回瑞安宫。

深秋的早晨,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慕嫣然步履缓慢的走着,不时的侧头看看脚边苗圃里姹紫嫣红的花朵。

回到瑞安宫没一会儿,小平子手里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主子,从通州尹府送来的。”

以为是文雅竹送来的信,慕嫣然顺手接了过来。

信封上空无一字,打开看了几眼,慕嫣然的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信是尹浩武写来的,说在通州附近,发现了焕王的行迹。

顿时,慕嫣然便知,这封信,尹浩武其实是写给贺启暄的,可贺启暄带兵去了边境对抗北疆,尹浩武不知如何处置,才来告诉了自己。

焕王…

对焕王的处置,朝臣们意见统一,谋反之臣按例当斩。

是故,即便事情过去已经半年之久,可各州县的通缉文书,却仍旧张贴在城门处,而悬赏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如今,尹浩武送信过来,却并未说明焕王的藏身之处,可见焕王的藏身之处还未被发现,这只是个提醒。

尽管如此,慕嫣然仍旧十分欣慰,一边,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让小平子去请了秦洵等几位辅政大臣过来,慕嫣然未说明消息来源于何处,只说在都城附近发现了焕王的踪迹。

还未踏出瑞安宫,几位大人便做出了决策,一边派人加强了都城周遭的防卫,一边,另派了五百精兵保卫泰和帝和慕嫣然等人。

便连慕嫣然带着孩子们出宫回幕府,也都加强了防卫。

都城城门口,对焕王的通缉愈发严密,而每日进出城门的人也都严格盘查,一时间,便连百姓们也觉察出了几分不对。

日落时分,是城门口最为拥挤的时候。

戌时二刻,城门就要落匙了,进城和出城的百姓都生怕被拦住,蜂拥着朝城门口挤去。

人群中,不时的就会传出谩骂的声音,而城门守卫的士兵,则会没了好脸色,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厉声呵斥,愈发显得拥挤嘈杂不堪。

及至到守卫说结束盘查,不得再有进出时,人群的推搡拥挤便到了顶峰,拥挤中,自然会有几个身形灵巧的人浑水摸鱼的混进或是挤出城门。

及至大门缓缓合起,成功的人暗自窃喜,失败的人则垂头丧气的转身去寻落脚的地方,没一会儿,城门处,便恢复了夜色来临前的静谧。

城门内的一个茶摊上,一个络腮胡状似镖师的男子喝了两碗茶。

抹了把嘴,男子从袖袋里掏出五文钱丢给摊主,眼神在四处探了一遍,起身朝外走去。

熟络的在都城内四处游走,及至夜色深邃,男子已进入了一条深深的巷道。

抬眼看了一眼匾额,灯笼下,“卓府”二字熠熠生辉。

叩响大门,没一会儿,里面有人应声打开了门。

看着门外完全陌生的络腮胡男子,那守门的人没好气的问道:“找谁啊?我家老爷这个时辰都不见客的,若是有亲戚在府里当差,便去侧门,这大门岂是你能来的?”

听了这话,络腮胡男子却全然不生气。

从袖袋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那人手里,络腮胡男子沉声说道:“我是从远处而来,帮我家主人带了封信给卓大人,还望小哥能帮传递一回。”

二两银子的油水,已经相当丰厚了。

当即,那守门的男子便眉开眼笑的应下,转而伸出了手,“那我便帮你跑一趟,我家老爷心情好,说不定会见你,你就在这儿等着,莫走远了。不管见不见,我都必定回来告诉你一声。”

“如此,便劳烦小哥了。”

络腮胡男子道了谢,从怀里取出一个封了口的信封,递给了那守门的男子。

“吱呀”一声,门再度关上,巷道里,再次回复了方才的安静。

一盏茶的功夫,大门打开,守门的男子恭敬的拱手一请,“这位先生请跟着小的来吧,我家老爷在书房候着呢。”

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般情形,络腮胡男子颔首一笑,跟着守门的男子进了门,一路进了卓府的外书房。

轻轻叩着门,里面传来了男子清朗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络腮胡男子迈了进去。

书桌后,面色安然的端坐着的,正是卓远之。

甫一照面,卓远之便认出了络腮胡男子,挥了挥手,示意小厮上了茶出去关上门,卓远之过来拱手一拜,“远之见过焕王。”

络腮胡男子,竟是谋逆事败后逃走的焕王。

摆了摆手,焕王走过去大大咧咧的坐在扶手椅中,捧起身旁案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茶道:“如今,我已落魄如丧家犬,又何来的焕王一说?倘若你现在去顺天府报案,抓到了我,可是能得五千两黄金的。”

说罢,焕王放下茶碗,抬眼戏谑的看着卓远之,眼中隐有探寻。

“远之与王爷相交十几载,王爷觉得,远之会是那样的人吗?”

反问了一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卓远之提起茶壶往焕王的茶碗里蓄满了水,不解的问道:“如今都城里形势紧张,王爷来此不知有何目的?”

见焕王不说话,卓远之径自说道:“焕王妃和小世子,俱在城外的罗氏庄园里,王爷若是想救他们,怕是十分不易,此事,当仔细筹措才是。”

瞥了卓远之一眼,焕王沉吟着问道:“都城中可收到过确切消息,摄政王何时班师回朝?”

卓远之摇了摇头,“六月底,摄政王才带兵出征,如今,堪堪三个月而已,想来是没那么快的。”

手指叩击着案桌边沿,焕王的眼中,尽是算计。

斟酌了许久,焕王继续问道:“每到了百官沐休那日,摄政王妃都会带着小皇帝等人回慕府,可对?”

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卓远之面色不明的抬眼看着焕王,见他正色盯着自己,卓远之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正是。恩师是皇上的启蒙老师,而皇上又极是好学,便连沐休那日,也会前往慕府向恩师讨教,所以,每旬沐休,皇上都会跟着摄政王妃回慕府,从无例外。”

眸色愈发幽暗,焕王收回手指,看着卓远之道:“多谢你的坦诚。如今,我虽已落魄,可也不是一无是处。你能这般待我,已实属不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说罢,焕王站起身欲朝外走。

疾声唤住了焕王,卓远之起身上前几步,看着他低声问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可否告知一二?若是有用得上远之的地方,远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似是十分欣慰,焕王伸手拍了拍卓远之的肩膀,“破釜沉舟而已,我不会牵连你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我得不到的,也绝不会让他人得到…”

说罢,焕王径自打开书房门,大踏着步子离开了。

身后,卓远之愣在原地,低垂着头思忖着焕王话里的意思。

过了许久,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卓远之抬眼去看,便见妻子端着托盘,浅笑着迈了进来。

“客人走了?”

走到卓远之身边坐下,长平郡主将托盘里的汤盅端起来放在卓远之面前,话语温柔的说道:“承儿方才吵闹着要等你回来给他念书呢,等了好久你不回来,已经睡了。这是我让厨房给你炖的汤,还热乎着呢,快喝吧…”

“渺儿…”

心中感动,卓远之伸手,握住了长平郡主的手。

回握住他的手,长平郡主柔婉的笑着,过了一会儿,才挣脱开,将汤匙递到他手里道:“快喝吧…”

点了点头,卓远之掀开盖子,大口的喝了起来。

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流入胃里,身上也腾起了一股暖意,卓远之的心里,暗暗的有了计较。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八百三十七/八章 人心

第八百三十七/八章 人心

十月初五,是慕昭扬的寿辰,也是薛氏诞下的博哥儿的满月礼。

等着瑜哥儿结束了早朝,又到上书房夫子们面前告了假,慕嫣然带着四个孩子并玉太嫔,一行六人出宫回了慕府。

慕府大门外,早已张灯结彩的布置好,听闻慕嫣然来了,一众前来恭贺的宾客都尽数出来跪迎,泰和帝也一脸的处之泰然,叫了起,牵着慕嫣然的手进了明徽园。

慕昭扬给泰和帝行了礼,又跟慕嫣然说了几句话,便出去招呼几个老朋友了,慕嫣然嘱咐好了几个孩子,又吩咐白薇等人各自照看好,起身跟着柳氏去了临风轩。

“博哥儿,博哥儿…”

抱着小小的婴孩逗着,慕嫣然将准备好的满月礼递给了薛氏,一边说着吉祥话道:“这孩子天庭饱满,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抱了这半天都不哭不闹的,可见乖巧极了。希望你和五弟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谢二姐姐…”

如慕容谨一般,薛氏亲热的唤着慕嫣然。

身后,玉太嫔也递过一个锦袋到薛氏手里,接连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退到一旁和叶氏说起了话,薛氏看到,眉眼间有些淡淡的怜惜。

一回头,正对上慕嫣然的目光,薛氏抿嘴笑笑,却再未多言。

慕嫣然知晓,薛氏虽嫁进慕府没多久,却也知晓玉太嫔身上发生的那许多事了,如今,定然有些深深的同情。

可是,于玉太嫔而已,她必定不希望别人带着这样一份心情和目光看她。

如是想着,薛氏再抬眼,已是一副明媚灿烂的笑颜,将方才的情绪尽数敛了起来,慕嫣然看到,心中愈发感叹薛氏的聪慧。

少顷的功夫,白薇过来了,慕嫣然看到,瞥了一眼,起身走到了正屋。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跟在瑜哥儿身边吗?”

自从发生了上次肇哥儿被劫持的事,如今只要一出宫,慕嫣然就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几个孩子的身边,都吩咐了几个丫鬟时刻谨慎的紧紧跟着。

虽知晓泰和帝身边还有暗卫,可慕嫣然仍旧不放心。

“小平子和林公公跟着呢,主子放心…”

疾声说着,白薇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卓郡马和长平郡主来了,郡主问奴婢您在哪。奴婢不方便带她来这儿瞧四奶奶,所以,便来瞧瞧您是不是得空。”

“长平郡主…”

喃喃的念着,面前便出现了那个娴静温和的女子,慕嫣然点了点头,进屋和柳氏、薛氏打了声招呼,转身带着白薇到了柏松堂。

长平郡主正陪着慕老太太说话,慕嫣然进来坐了一会儿,便带着长平郡主去了后院。

临近午时,太阳挂在天空中正中的位置,湖面上便波光粼粼的有些刺眼,慕嫣然和长平郡主临栏静站了会儿,便返身坐在了石桌旁。

“郡主找我,是有话和我说?”

见长平郡主面色间有些犹疑,慕嫣然浅浅的笑道。

挣扎了会儿,长平郡主点了点头,“前几日夜里,有远方的客人来找过郡马。”

停顿了一下,见慕嫣然有些不解,长平郡主低垂下头轻声说道:“虽然我没看见来人是什么模样,可我觉得,应该…应该是焕王。”

长平郡主的话音落毕,慕嫣然的脸上,显出了些许诧异。

咬了咬唇,看着远处澄澈的湖面,长平郡主苦笑着说道:“其实,郡马是个很简单的人,从前,我也听都城里有人说,说他是…是先恒王的子嗣,可是,自嫁给他,从来未见他有什么野心,他,其实并不热衷于权利,反而有些淡淡的。”

知晓长平郡主跟自己说这些,必定是有缘故的,慕嫣然也不插话,就那么听她说着。

凉亭里的两个人,话语清浅,远处湖边站着的几个婢女,也不过去打扰,过了好一会儿,听得慕嫣然出声唤她们,有两个婢女疾步迎了过去。

“如今,我也不敢应承郡主什么。只不过,公道自在人心,善恶自有因果,若是他什么都没做,摄政王也好,朝臣们也罢,必定不会揪住他不放。”

慕嫣然正色说道。

点了点头,长平郡主有些释怀的浅笑道:“我知道。”

听着外头愈发喧哗热闹,估摸着是前厅的宴席就快开始了,慕嫣然冲长平郡主说了句“我们过去吧”,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前厅。

长平郡主跟着丫鬟去了宴厅,慕嫣然转身,吩咐人去唤来了小平子,对他耳语了几句。

慕昭扬虽已致仕,可因着泰和帝和慕府一众儿郎的缘故,都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尽数来赴宴了,都希望能在泰和帝面前露个脸。

而女眷这边,也频频有夫人过来给慕嫣然敬酒,趋之若鹜。

少顷的功夫,见小平子在偏厅门口晃了一下,慕嫣然心中有数,借着更衣的机会,起身出了偏厅,回到了*阁。

正屋内,一个身穿水红色褙子的女子静静的站着。

听见珠帘响起,那女子转过了身。

慕嫣然看到她,面色不禁柔和了几分,“秋娘。”

那年在街上救下了卖身葬父的秋娘,秋娘说,愿终身为慕嫣然做事,也是那时候,慕嫣然将她派到了卓远之身旁。

如今,卓府内的下人,都恭敬的称呼秋娘为秋姨娘,也是长平郡主应允了的。

“秋娘见过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俯身行了礼,待到慕嫣然叫起,秋娘站起身,如方才一般恭敬的站着,便是慕嫣然赐座,她推辞不过,坐在了慕嫣然脚边的小杌子上。

“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点了点头,秋娘笑道:“劳王妃挂念,秋娘这些年过的很安稳。”

见她这样答话,慕嫣然的心里,已然对唤她来此不抱希望了。

“当日将你带回慕府,我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沉默了一会儿,慕嫣然抬眼看着秋娘问道。

一别十多年,秋娘的身上,定然发生了许多慕嫣然不知道的事,此刻看着昔日坚强的女孩儿身上已有了几分淡雅坦然的**气质,慕嫣然的心里,稍有释怀。

听了慕嫣然的话,秋娘显然是误会了,当即,脸上便浮起了一抹怔忡的迟疑。

许久,屋内静悄悄的,再无一丝动静,便连前院的丝竹乐声,也能听得清晰。

缓缓起身跪倒,秋娘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颤声说道:“当日若不是小姐,奴婢兴许已经不知道流落至何处了。这么多年,秋娘的心里,无一刻不感念着小姐的恩德。可…”

抿着嘴,秋娘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虚,再说出口的话语,愈发带了几分紧张,“可小姐说过,奴婢只需效忠小姐五年,五年后,愿给奴婢一个自由身,任凭奴婢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脸上的笑意浅浅的,柔柔的,似是丝毫不见惊诧,慕嫣然轻不可闻的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