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醇的森林

作者:关就

第一章

四月,春风袭面,即便天气仍旧微寒,杜醇白皙的额头仍旧是冒出了些许薄汗,软软的刘海贴在额上,她皱皱眉头,烦躁的一把抓开,她迷路了。已经是下午三点,自下火车,她拽着A城地图,拎着行李袋,已在这城中徘徊个把小时,却仍旧不得头绪。此刻,脚底传来的酸痛让杜醇停下脚步,望着四周繁华的城市风景,显出一丝怔楞。

是的,她觉得她被城市征服了。她像一只离群的蚂蚁,鬼迷心窍般地离开自己的小世界,带着“闯一闯”的口号,离开同伴爬进这座华丽的水泥迷宫,前方等她的,是温暖的灯光,还是狰狞的野兽,这些未知都令她感到不安,有那么一刻,杜醇甚至有种买票回去的冲动。

想到这里,杜醇泛出一丝苦笑,嘴角的好看弧度引来了路人几道惊艳的目光。即使只是穿着最普通的冬衣,脖子上的红色厚围巾甚至显得人有点臃肿,可这些却并不能掩去杜醇是个大美人这个事实。

24岁的杜醇是百花丛中最娇艳的花之一,难能可贵的是,她却常常隐在别人的身后,从不如她人般刻意招摇。杜醇像是山谷间小小缝隙中长成的婷婷百合,吸取着只属于自己的泉水阳光,艰难而又无比知足的长大。可现在,黯然的百合离开了自己的山谷,谁又能告诉她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呢。

懊恼得叹口气,可随即又摇摇头,暗自对自己说:杜醇,打起劲来,不就是找不到路吗,多花点时间,多问点路就行了,都到A城了,怎么能再回水旺呢 ,答应林妈妈要好好振作的,这些你都忘了吗?想起临走时林妈妈忘着自己的期待的目光,杜醇深吸口气,无比坚定得朝前方路口走去,那里站着个警察,她想,她要好好得问问路了。

所幸,遇上的这位警察非常热心,在听到杜醇报上的地址后只是稍稍得讶异了一下,就无比详细得告诉她走到什么路口,坐什么车,在什么站下,再坐什么车等等,最后甚至掏出纸笔画了份简易路线图。他告诉她,她要去的地方虽是这个城市的富人区,却地处郊区,还好遇上他,他曾经做过那片地区的巡警,比较熟悉,问一般人,还真的帮不了忙呢。

听到这,杜醇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也难怪了,从火车站下车,问了四五个人,每个人虽是无比友善,却是指东指西,越帮越忙,让她完全偏离正确方向。向那位警察先生连声道谢后,杜醇攥着路线图,带着略显轻松的脚步朝下个路口走去,转晴的心情并没有因天色的渐暗而再次阴霾,看吧,杜醇,千万别气馁,上天不是派了个警察叔叔来帮你了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实在找不到,就叫计程车。想到这,杜醇扫了一眼马路上来回的黄色计程车,A城物价肯定很高,还是尽量不要吧,钱还是要省着用的。

按照警察先生的指示,杜醇顺利得坐上了一辆还算空的公交车,坐在明亮干净的车厢中,杜醇开始认真得打量起这座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现代交通真是可怕,只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就把她从山青水绿的山间小镇带入了全国最繁华富有的大都市,她就这样惶惶然得来了,无知者无畏,看起来就是说她自己了。

想着想着,再次泛出笑意来。其实杜醇也并不完全是别人眼里的乡下姑娘,至少她也曾经在离水旺镇不远的小城市读过两年书,她知道住在城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邻里生疏,夜生活丰富,生活节奏快,这些都跟水旺太不一样了。在水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每个人都互相认识,早上上街,可以从街头开始打招呼到街尾;谁家姑娘和谁家小伙昨天在田间牵手了,今天整个街坊就已经在为小两口选吉日了。

杜醇的头微微靠在车窗上,怔怔得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对啊,她怎么忘了,曾经的她和他,还是邻居们最艳羡的一对呢。

“哎呀,醇醇跟天朗是郎才女貌啊,我们镇里哪一对能比上他俩啊!”

“他俩的小孩子该有多漂亮多聪明啊“

“醇醇虽然命苦点,还好遇上天朗啊,醇醇以后有福气的“

“是啊,醇醇找到了好归宿,林院长总算没白苦那么多年啦”

。。。。。。。。

提醒乘客到站的温柔女声传来,暂时打断了醇醇的思绪。窗外高楼林立,似乎每一座大厦都比小城市最好的大楼气派。那些被设计得无比华丽的橱窗,橱窗里的昂贵服饰,还有橱窗边经过的时髦男女,仿佛在暗暗提醒她,嘲讽她,是的,就是这大都市,还有大都市里的高贵女人,夺走了你的男人,扼杀了你的爱情,摧毁了你的幸福。到头来,你总是输。

杜醇觉得自己要再次陷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了,心痛的感觉再次来袭,她慌乱得打开窗门,让春风吹醒自己,耳边的发丝在风中乱拂,令她想起了半个多月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晴天,微风,她与林妈妈走在田间小路,林妈妈对她说了很多很多。那一天,她终于决定,推翻之前所有的信仰,幸福的祈愿,重新计划她的人生,她杜醇,自己的人生。

如果之前有人问杜醇,她人生中感到最幸运的是哪三件事,她一定不加犹豫说:第一,感谢上天让我遇见林妈妈;第二,感谢上天让我遇见顾天朗;第三,感谢上天让我遇见谢英姿。这番话要是被英姿听到,准会扑上来说,“好你个杜醇,见色忘友的家伙,我居然排第三,我要你好看。。。”。

这就是那时的杜醇,那时的她视亲情为第一,爱情第二,友情第三;那时的她生活的世界简单清澈,即使曾为被抛弃的命运而有过沮丧,却从不自暴自弃;那时的她,即便对事业没有太大的企图和野心,却仍为了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刻苦努力。从小城读完幼儿教育进入水旺镇幼儿园当幼儿教师后,她一直兢兢业业,像当年林妈妈教育守护她一样,守护着她的学生们。

林妈妈是她的妈妈,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她有很多像杜醇一样的孩子,杜醇却丝毫不怀疑她对自己的母爱。是的,杜醇是个孤儿,名副其实的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而林妈妈则是水旺镇唯一孤儿院的院长。

林妈妈年轻时是个典型的职业妇女,为了事业拖延生儿育女,等到看到别人膝边儿女环绕,也想要孩子时,高龄加上被工作拖垮的身体,频频流产,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一个早产的孩子,不想,那孩子在保温箱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这个打击对林妈妈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孩子死后不到两年,林妈妈又遭厄运,深爱她的丈夫被检查出了不治之症,在尝试了所有方法后,夫妻俩回到了丈夫的家乡—水旺镇,共度最后的时光。最后,林妈妈把丈夫长埋在他生前最爱的山脚下,让满山满山的映山红陪伴他。在了却完所有财产后,林妈妈带着丈夫和她的不少的财产回到了水旺,决心陪着他一起到老。

那时的水旺镇,民风虽然淳朴,重男轻女的愚昧思想却是根深蒂固,哪户人家生了儿子则欢天喜地,大摆筵席,生了女儿则满脸愁云,女婴儿被遗弃的现象屡屡出现,林妈妈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林妈妈决定办所孤儿院,这个决定自是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很快,孤儿院就走上正轨,水旺附近的弃婴就陆陆续续送了进来,杜醇就是其中之一。林妈妈为了这些孩子呕心沥血,病了残了的孩子更是多爱几分。那么多的孩子要吃饭上学,还要治病,院里的日子早就过得紧巴巴了。可是再苦再累,林妈妈硬是把血泪往肚里吞,她把不能亲自当母亲的遗憾和爱都倾注在像杜醇这样的孩子身上了,过度的操劳已使她比别的同龄妇人更苍老许多,只是骨子里流露出的知识女性的优雅和睿智,却仍是水旺镇农妇们所没有的。

这些前尘往事,杜醇都是知道的,生她养她的小镇藏不住秘密,更何况林妈妈的爱心总是被乡亲津津乐道。街口小杂货铺的张阿姨常常握着杜醇的手说,“醇醇,阿姨瞧得出来,那么多孩子,你林妈妈最疼你,长大有出息了,要好好报答你林妈妈,瞧她为你们瘦成什么样了。”每一次,醇醇也是坚定地点点头。

林妈妈的养育之恩,她是用一辈子都报不完的。她知道物质上,对待所有孩子,林妈妈总是一视同仁,可是在感情上,她对自己却是格外关切。她总是笑眯眯得拉着自己的手,一脸骄傲得说,“我们醇醇可是水旺最漂亮的女孩啊,阿姨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可没有几个女孩比我们醇醇漂亮哟。”又有几次,她发现林妈妈总是若有所思得看着她,直觉和自己有关,可是林妈妈总是没事人似的走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她。

之后,她禁不住好奇,跑去问院里的李妈妈,李妈妈是醇醇除了林妈妈外最喜欢的人,胖胖的,为人爽快,笑声常常百米外都听得到。把疑问说出来,李妈妈也先是一阵典型的李式笑声,然后边笑边揭谜底:

“这傻孩子,别的事看得挺通透,偏偏扯到自己就犯糊涂。你林妈妈是望女成凤,把这么漂亮的醇醇交给天朗小子,她不舍得啊,哈哈哈”。笑得杜醇羞红了脸,突然李妈妈严肃得望着醇醇,用少见的语气说:

“醇醇,想好了吗?别看你李妈妈是粗人,在水旺呆了一辈子,李妈妈不想让你呆在水旺一辈子,你林妈妈更是这样想,只是她们读书人别扭,说什么尊重你的决定。李妈妈才不懂那个,我们这么漂亮的醇醇被水旺困住,我们这些老人都舍不得啊。醇醇,出去看看好不好,英姿都出去了,天朗小子也在外面,虽然外面世界不比乡下单纯,可是英姿不是挺好,年轻人就该闯闯,嗯?”

“。。。。。。李妈妈,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文,心血来潮的产物。不过偶要有始有终。不确定有人看,反正自己的娃自己疼。

本文开头采取倒叙方式,“罗切斯特先生”还要过几章才能登场。

水平有限,估计写不出像jane那样迷人的女人,算是一个简迷向夏.勃朗特致敬。

第二章

李妈妈大概是体会到杜醇的迟疑,不好强迫,装忙走开去了。杜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走远的李妈妈的背影,百感交集。不知不觉,她长大了,可抚养她的亲人们却渐渐老去,自己是不是让她们太失望了?19岁遇见顾天朗开始,她的世界,她的未来一直围绕着他旋转,她所有的人生规划都以他为前提。他说他要在A城边读博士边行医,他让她等他。所以5年过去了,她死心塌地的等他。他说,醇醇,我很忙,我已经是正式医生了,再等我几年,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可以开诊所了,安心等我好不好?

天朗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常常透着深深的疲惫,一个毫无背景的医大实习生升上正式医生,所靠的只有超出常人的努力,她不知道他牺牲了多少睡眠在工作上,她只知道每次他都在深夜打电话给她,有时是刚下手术台,有时是刚下班回家,声音沙哑得令她心痛。他知道,他这样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全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之后她到幼儿园任教,他放假回家,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她下班。她牵着学生软软的手出来,远远得看见他站在路口,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得望着她,金丝眼镜里透出的目光温暖着她的心,她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她,而她的眼里亦满满的都是他。那时候,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到永远。她杜醇,从来不要什么白马王子,她有他就够了。他一直是她的信仰。

那天,他静静得等着她送完孩子们,牵着她的手走向河边。杜醇也是温顺得任他牵着自己,咧开的嘴角掩不住幸福的笑意。他在河边的大树下抱着她深吻,杜醇虽然脸红笨拙,却是任由他去,两人都不是接吻高手,直到都喘不过气才停下。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希望时间都停滞在这一刻。

“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惊喜到了吗?”

“嗯,差点想甩开小朋友的手,朝你扑过去。”

“真是个好老师,这么小,就想给他们爱的教育了。”

“还好我忍住了,要不然明天准有家长投诉我。”

“放心,我不会投诉你。。。。”

杜醇状似撒娇得捶了一拳眼前的男人,他宠溺得笑着看她。他捧着她的脸,痴迷得望着她的脸呢喃,“我的醇醇好美”。

杜醇脸颊羞得像个苹果,“几个月不见,嘴巴倒是甜了不少,是医院里的小护士教的吗?”

温婉男子望着佳人,眼里闪出几丝促狭,“我闻见有人在吃飞醋了”。

“喝醋有益健康,你不知道吗?顾医生!”说完,杜醇笑着甩开他手跑开。。。。。

现在想来,那个春日,可能是他留给她的最后的甜蜜回忆了。之后几天,他忙于出席亲友的饭局而疏于见她,当她满心雀跃得等待他一起郊游时,由于一场连环车祸,他被医院紧急召回开始,一切终于开始变了。杜醇构想的小世界,终于颠覆了。

他们之间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杜醇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电话越来越少,她以为自己的电话坏掉,拿去修,却被告之电话很好。她知道他总是很晚打来,所以总是在床边准备一本书,边看边等他电话,却常常发现自己抱着书醒来,枕边的电话无声的暗示她,他没有打来。

起初她并不在意,这些年,他迁就她,为了她构想的有两个小孩的小家庭而努力学习工作。她又何尝不迁就他呢,她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她知道他是24小时连轴转的陀螺,从事的又是关乎人命的工作,稍有差错影响的不仅是他的前途,还有他人的生命。他每天精神高度集中,极度缺眠,仅有的节假日也用来补眠,所以她常常在午后听到他打来的睡醒后的早安电话,听得她又甜蜜又心疼。

她也曾思念他到抓狂,想见他的念头凌驾于理智之上,却在最后时刻,停住脚步,咒骂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成熟,不但不能替心爱的人解忧,还要让他分神照料。就因为太过谅解,英姿常常在电话里笑她傻,不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她在A城已有两年,深深明白,醇醇对于爱情过于纯真,梦想从来不是计划就能实现的。只是,认准顾天朗的醇醇又怎能明白呢,又或许哪天她才会明白过来呢。

也是因为这样,醇醇在两人相恋的5年里,无时不刻的知道,他心爱的男人就在A城这座大都市最好的医院工作,却从不曾踏入这座城市半步。而当她战战兢兢得走入这座城市的黄昏时,那个曾经许诺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却终是牵起别的女人的手,远离了她的生命。到头来,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是她生命里出现,给她甜蜜给她伤痛的过客。这座城市不再是他的代名词。

其实她有预感的。他在电话里开始吞吞吐吐,用各种理由为自己的少联络找托词,这些理由他曾经也说过,可是现在的醇醇听来,却觉得缺乏诚意。有一次,她通过了几门很难的自学考试,兴奋得打电话给院里的妈妈们,还有英姿,终于忍不住拨了他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冷冷地告诉她,他把手机落在她家了。杜醇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的,她只知道,那个尚算温暖的秋天,她却寒意阵阵。那天,她来到他们曾经无数次牵手经过的河边,秋叶已经掉落不少,一如她萧索微凉的心情。

杜醇一度自己告诉自己,杜醇别傻了,他一定是去同事家聚会,他事业刚起步,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不能强求他太多,做个体贴的女朋友吧。甩甩头,又是那个泛着淡淡笑容的美人醇醇。只是,现实总不允许醇醇做茧里的虫宝宝,逃避暴雨和闪电。英姿在电话那一头缓缓得说着自己听到的,字字宣判着醇醇初恋的死刑。

“醇醇,我矛盾了两天,吃不好睡不下,告诉你,怕你恨我,不告诉你,我良心不安。关于顾天朗的”

醇醇静静得听着,暴风雨前的平静,说的怕是现在了吧。

“醇醇,你在听吗?”

。。。。。。。

“英姿你说吧,我有思想准备。”

“那好吧,我说了”

。。。。。。。

“我今天到顾天朗的医院采访,听护士说,他跟院长女儿好上了,两人已经好了快几个月了。。。。。。是真的,听说女方家里很喜欢他”

。。。。。。。

“醇醇,你还好吧?对不起,我很担心你,你要给我好好的,顾天朗那被狼吞了心的小子我不会放过她的,你就当今天看清他的为人,醇醇,好不好?你不要。。。。不要想不开,呜呜”说到这里,听到醇醇毫无反应,吓的英姿抱着电话嚎啕大哭起来。

电话这头的杜醇早已泪流满面了,她在听到英姿告诉真相的那一刻,大脑空白一片,随即眼泪珠子止不住地无声滑落,沾湿枕头。

“英姿。。。。。。”

“醇醇,醇醇,想哭就哭出来吧,我陪你一起哭”。听着杜醇无助的喊着自己的名字,英姿真想插上翅膀飞到醇醇身边。

“醇醇,我明天就回来,我。。。。。。”这边的杜醇已经哽咽得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今天要不说点什么,急脾气的英姿说不定马上就会抱着电话打飞的回来的。

“。。。。。英姿。。。。。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两声抽泣,“真的,我不会有事。。。。。。你相信我,我还有妈妈们要养,她们把我养那么大,我不会为一个男人想不开的。。。。我只是很伤心,很伤心,呜呜”英姿听到这,再也控制不住,抱着电话,跟醇醇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纠结的晚上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杜醇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她哭,英姿也哭,知道电话没电为止。哭累了悠悠睡去后醒来,她的枕头已经沾湿一片,那一晚的泪水像江河决堤,爱情是毒药啊,杜醇愣愣得想,可解药在哪里呢?

英姿还是放心不下杜醇,一大清早就请假打了飞的,风风火火得回到了水旺。那时的杜醇刚刚搬入幼儿园安排的宿舍,她房门不出,倒是没人发现她哭肿的双眼和黑眼圈。英姿对着杜醇房门一顿乱敲,还未坐下,两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杜醇是情伤,英姿则是心痛杜醇,哭完一阵,两个女孩看着对方的金鱼眼和黑眼圈,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会交代的比较详细。。。。

第三章

林妈妈也在那天傍晚知道了一切。搬家以后,每逢周末,杜醇必到孤儿院帮忙,这天却反常得一天未出现。敲开房门看到两人的狼狈样,着实吓了一跳,听明原委,看着自己孩子伤心成这样,也忍不住得垂泪。

其实,知女莫若母,林妈妈早就多少注意到醇醇掩饰下的慌乱。这孩子,什么事情都往心里放,可是笑容是骗不了人的。在她养育的孩子里面,杜醇无疑是令她最感骄傲的。她还记得杜醇刚来时,她望着还躺在襁褓里的杜醇,那么粉嫩的婴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她伸出手抓着她的小手,那小东西不知哪来的力量,就这么紧紧的回抓她,仿佛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这样剔透玲珑的孩子,她的亲人怎能如此狠心呢?想到这点,当时的林妈妈抱着杜醇,心酸难抑。

对于杜醇,林妈妈确实是矛盾的。一方面,自己辛苦养育的孩子,就这么不疾不徐得长大,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不骄不躁,悟性不俗,当妈的怎不骄傲。李妈妈常常拿着电视里的女明星跟杜醇比较,“我们醇醇跟这些女孩比,一点不差啊”,她在一旁听着,也不附和,其实心里已经欢喜非常。可是内心深处,她对着杜醇又是满怀歉疚的。这些年来,她婉拒了很多愿意领养杜醇的夫妇,这样一个标致敏感的女孩,她实在不放心交予他人。

她就像只老鹰母亲,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护着自己的孩子,不放心她飞向灿蓝却也凶险的天空。可等她长大,她的孩子已经习惯居于一角,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后悔没有给孩子一片海阔天空。

林妈妈也曾经反对过杜醇和顾天朗在一起,他们太年轻,年轻善变,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可是杜醇这孩子,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总还是孩子似的坚持到底,她做母亲能说什么呢,谁都夸顾天朗是镇里第一个博士,在A城前途光明,她做母亲应该高兴才是。她给她选择的自由,却还是放心不下地叮嘱杜醇,他们还太年轻,她希望等他们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的那天,她再将自己交给他。杜醇是多么心思剔透的孩子,羞红了一下脸,就明白她是多么担心她,坚定地点头答应她。

她让杜醇从不缺母爱,她曾向老天祈求,给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一个幸福的未来。她做了所有该做的,并满心以为老天终于成全她的祈愿时,她的孩子还是再一次被抛弃了。

林妈妈把杜醇抱在怀里,听她在自己怀里轻轻哭泣,心如刀割。她觉得她又回到那时的时光,小小的杜醇抓住她的手,她给她满心的依赖,可是现在,她已经老了,我该把孤苦无依的杜醇交托给谁呢,她实在是不放心啊。

很快,小镇上开始流传出顾天朗在A城与好出身的女人恋爱的消息。一时之间,被抛弃的杜醇成了所有人讨论的焦点。讨论的观点基本分我两派,为杜醇打抱不平,咒骂顾天朗攀龙附凤的。

“醇醇这么漂亮体贴的女孩子都不要,顾天朗真是瞎了眼,做陈世美有报应的。”

剩下的,虽然同情醇醇的遭遇,可又觉得顾天朗作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与城里女人似乎更加般配些。乡下人看城里人总觉得他们高高在上,优雅非凡,醇醇漂亮归漂亮,总是个乡下女孩子。顾天朗出了城,见了大世面,这种结果是迟早的事了。说话间,人人都流露出无限的扼腕。

就这样,天气已经入冬,而醇醇则在流言蜚语中艰难得过了一个月。顾天朗给她打过几次电话,醇醇的心情还未平复,只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崩溃,所以一直拒绝接听。有人劝醇醇去A城找他,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即使他会回心转意,他们的爱情终是已经变质了。她已经不了解他了。醇醇明白,从19岁他站在雪地里扶起摔跤的她开始,他手心传来的温暖一直延续到现在。他温暖了她,带给她家的梦想,她也想当然地以为她也温暖了他。可是是距离太遥远,还是她杜醇太过幼稚,他在远方经历磨砺挣扎,从春天到冬天,他终于决定放开她的手了。

杜醇幽幽得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窗外,思忖着,或许,那个城市有让人改变的魔力吧。只有她还在傻傻得站在原地抓着手中的线,却不知,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哪怕是微风就能吹断他们手中的线。她也有错吧。窗外,开始有东西轻轻敲打她的窗,紧接着,像柳絮般的雪缓缓得落在她的窗台上,下雪了。杜醇打开窗,伸出手,一片片的雪花降落在她手上,马上融化成雪水,看着眼前的白色,杜醇知道,他们的爱情从雪天开始,也该在雪天结束了。

杜醇主动打电话给顾天朗,那一头的他,在按下通话键的时刻,仍有些忐忑。

“醇醇。。。”悔恨已使他无话可说。

听到他喊她的名字,醇醇仍旧抑制不住得眼角流泪。

“我知道你有事对我说,但我不想在电话里听你说。。。。。。抽个空回来回来吧,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说完,挂了电话。

而电话那头的顾天朗,听着电话的渺渺忙音,猛地把身边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酒瓶破碎了一地,一如他绝望破碎的心。他爱着的女人,终于因为他的背叛,要远远得离开他的生命了。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在他意识到事情已经脱轨时,他就怕着,躲着,不敢面对醇醇质询的清澈目光,那样美好的女孩,他却让她流泪了。他软软地靠在沙发上,任甜蜜往事在脑中重演,迟迟不肯落幕。

他从小就知道她,即使住她住镇这头,他住那头。他大她五岁,从小他就知道镇上孤儿院里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是人都这样,喜欢美丽的东西,他也不能免俗。他们的生活其实没有交集,他比她大很多,他家是镇上少有的,母亲对他期望很高,所以当同龄人还在墙外过足童年生活时,只有他在墙内埋头苦读。那时他对她,只有朦胧的熟悉感。

真正仔细看她,是在20岁那年。他被父亲派去走访朋友。那时他已经在外求学,小镇每年都在变,他找不到他要找的人家,然后,他遇见她。顾天朗知道,即使时间多无情地流逝,他依然会记得那个慵懒的午后,他眼前出现的像画中走出的少女,笑盈盈得问他,

“你迷路了吗?”

他呆楞在那,而后才缓过神来。后来经她指点,他顺利找到地址。往后,在他回城求学时,见到身边女性笑意泛起时,总会想起,在那个山边小镇,有他今生见过的最迷人的笑容。后来每次回家,他常常会无意识的晃到镇那头,希冀着能见到笑容的主人,却屡屡失望。偶然听邻居们提起,那个叫醇醇的女孩,被林院长管得很严,因为越大越漂亮了,林院长不太放心。

他曾经被高中老师请去学校帮忙,看着她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回家,远远的身影婀娜多姿,撩动他年轻的心弦。他也曾经无奈的承认,美丽的东西正多么可怕的蛊惑他的心。

他最后还是认识她了。在他24岁,她19岁的冬天,他也是休假回家。那是个下雪天,清幽的雪花自天而降,让学医苦闷的他,有了片刻的解脱。他散步到镇上孩子常常聚集玩耍的空地上,看着他们无比欢快的打雪杖。然后他的身边猛不丁地倒下一个被雪球击中的人,他赶忙上去扶,那个戴着厚厚帽子的人抬起头,他楞在当场,是她。肤白如雪的脸上已经因为运动而泛红,亮晶晶的黑眼睛望着他说,谢谢。

第一次相遇,她帮他。第二次相遇,他帮她。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他们就这样相识。之后,他有了行医资格,常去孤儿院帮忙检查那些孩子的身体,私心里,因为他们算得上是她的弟弟妹妹,他就爱屋及乌,更加尽心。他一直不是太外向的男人,外形也只是清朗,对醇醇不敢有企图。那时的他,只觉得呆在这个女孩身边,就是种甜蜜的恩赐,无人时,回忆起她对着自己展露出的柔美笑颜,常常轻笑出声。

而那时情窦初开的杜醇,也偷偷在意起这个认真的文雅青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她那时不敢看他,只能微微侧过头偷偷看,却常常遇上他的目光,只好红着脸对他傻笑。那个冬天的黄昏,橙黄色的夕阳的光华照在年轻的男女身上,他终于鼓起勇气牵起她柔软无骨的手,爱情的美味像是即将到来的春的味道,令他心神荡漾。

望着空洞的窗外,夜色的幽暗让顾天朗透不过气来,他像是一头绝望的兽,冒冒然地放弃了春天的拥抱,带着无限的留恋悔意,一头扎入未知的前方。情丝被砍断的滋味原来是这样,他的生活正渐渐褪色成黑白。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呢,如果醇醇在A城,在他的身边,他是不是就不会迷失了呢。可醇醇是那么乐于安逸的女孩,而他也天真的以为,他是个男人,愿意挺身在前,年轻时的奋斗总会换来老后的团圆。原来生活是不能想当然的。

那么多年,醇醇对他的感情没变,只要顾天朗望着家的方向时,他总笃定地知道,那个画一样的女孩默默等他回去,因为他说过,他要先立业再成家。

可是他的感情呢,他总不敢去想,身在A城这个物质城市,他的感情也许早就被他掺进了其他滋味。他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对事业拥有成就感,他喜欢成功所带来的优越感,这些,怕是少时读书积累下来的惯性习惯。每天的工作带来的高度压力加上孤独,仅靠与醇醇的通话,是不能纾解的。他是爱面子的男人,只愿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秀,而情愿把脆弱留给自己。

在他被繁重工作,博士论文折磨得几乎想放弃时,他遇见了于佩。他对她的事略有耳闻,虽是院长女儿,却是靠实力取得小儿科医生的资格,挣得别人的掌声。在他带病加班后,在停车场昏睡不醒时,是她发现了他,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这个看似冷淡的女人,一言不发地扶着他前行,他对着她即使不曾心动,却又是深怀感激的。

事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在醇醇仍旧怀想二人未来而甜蜜入睡的时候,顾天朗却留于佩深夜留下,他的心也许仍旧虔诚,身体已经学会背叛。

回不去了,顾天朗想着,于佩为她与未婚夫取消了婚约,已经为他做到如此,他又怎么对她说“不”呢,眼前浮起醇醇甜美的笑颜,他痛苦得闭上双眼。

一个星期后,顾天朗请假回到了水旺,乡亲们看着他,多是打量谴责的眼神,他知道他已经背上了负心人的骂名。都是他自找的,他苦笑着。

醇醇远远得看着他站在岸边树下,若有所思得看着河面,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消沉过。顾天朗回过身看着身后的醇醇,目光在眼镜的掩饰下看不出情绪。醇醇也看着他,诡异的沉默在午后的空气中流淌,他们各自呼出的白色热气在空气中纠缠,无言的述说着两人曾经的绵绵情意。

“醇醇。。。。”他呢喃着她的名字,醇醇娇美依旧,却消瘦许多,他终究是深深得伤害了她。

“我都知道了。”

。。。。。。。。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顾天朗暗暗垂下了头。

。。。。。。。

两人再次沉默。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面对面了,醇醇悲哀的想着,只觉得泪即将不听话得涌出,马上转过身背对他。

“天朗。。。。。”醇醇语气里已带有丝哽咽,“不用说抱歉,你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这没有错,我并不怪你。。。。。我祝你幸福。”说完,醇醇欲离开。

天朗从没想过醇醇会如此宽容他人,他猛地抓住醇醇的手,想说什么,却是开不了口。

“醇醇,你要幸福。”挣扎再三,顾天朗用这句画结束了他们5年的爱情。

那个冬天的下午,顾天朗望着醇醇渐渐远去的伤心背影,心里一直默默得说,你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的娃儿自己疼,继续努力!

第四章

顾天朗走后已经三个多月。清晨,杜醇从梦中悠悠得醒来,天气还是很冷,怕冷的她贪恋着被窝的温度,再躺一会吧。

她的怕冷是谁都知道,李妈妈常常唠叨她,“才几度啊,就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你看看人家姑娘,明明身材没你好,多冷都穿一丁点,就怕小伙子看不到。”她听着,也只是笑笑。

她长在一个不平凡的大家庭中,心思敏锐的她从小就明白,林妈妈,李妈妈,陶妈妈,都不是她杜醇一个人的,更何况他没有爸爸。为了那么多孩子,妈妈们的辛苦,她都点滴在心头,很小就有了要为他们分担的念头。这样的家庭,只求吃饱,穿暖,精神充实,她真的没有花心思在美丽上。

所以,童年的杜醇,因为特殊环境,让她比同龄人多了分沉重。杜醇从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因为身边的妈妈们无不用爱和乐观疏导他们的情绪,她们记得每个人的生日,带着他们摘花种花感受大自然,教导他们谦逊有礼,热爱生活。她们是最最尽责的母亲,用单薄的身躯笑着为他们这些无依的孩子撑起一片天,流淌的爱意无时不刻在提醒杜醇,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人。

杜醇的沉重来源于责任,她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分担妈妈们的辛苦,这是她从小就形成的认知。她像个大人,带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嬉戏,引导他们尽自己所能,洗自己的碟子,袜子。她也教会他们,当他们长大,也要付出,付出也是种美丽。

在校园里的杜醇很沉默,总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在她背后指着她说,“没爹妈的野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心口总会被刺痛一回,她还是孩子,终究也会介意。可是又能怎样呢,跑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冲他吼,你才是野孩子吗?她做不到,她杜醇不是一个人,她是妈妈们带大的,不想妈妈们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教出了没教养的孩子。所以,她只能沉默隐忍。

年纪渐长,杜醇长成了恬静如水的个性,除非是至亲的人,她很少袒露自己的感情。而现在能分享她的快乐和忧伤的人,又少了一个,杜醇轻轻地叹口气。

“醇醇,开开门。”是林妈妈来了。

顾不得天冷,杜醇穿了件单衣就去开了门。

“这孩子,还赖在床上。快起来,妈妈带了早餐,吃完以后跟我出去走走,妈妈有事要跟你说。”

听到林妈妈找她有事,杜醇虽然一脸狐疑,不过想起,妈妈最近都在外面拜访朋友,想是孤儿院有了什么好事要与她分享。匆忙吃了点东西,就挽着林妈妈的手出门了。

已经是3月,虽然田间仍是光秃秃一片,却仍有勇敢的小草冒出,绿绿得点缀着一片荒凉主题,给人带来一丝清新。我也要像这些小草一样,冬天过去了,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杜醇暗暗得对自己说。

林妈妈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孩子,略显憔悴,可见还未完全从情伤中走出。可是这中间的种种,酸甜苦辣,她都需自己熬过,别人是帮不了她的。她还年轻,也许等四五十年以后,她会自己发现,疼痛也是人生的滋味,体味过,她的人生才算完整。

林妈妈在发生一切以后,一直夜不能寐,醇醇的未来,成了她的心头大石。在水旺住了二十几年,林妈妈太了解这个小地方了,醇醇跟顾天朗的事,每个人知道的事无巨细,添油加醋的更是大有人在。起初人们会同情醇醇,可时间久了,别人又会怎么看呢,她单纯的醇醇怎能经受住流言揣测呢,她听过太多从那些市井妇人口中吐出的脏话了。私心上,她不舍得也不想让她的醇醇继续留在水旺。可是,她只是母亲,自己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独立的个体,她不能决定她的意志。

醇醇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勇敢。如果没有人推她,她会永远站在原地的。林妈妈暗忖着。醇醇是朵娇弱的小花,过去她总想为她挡风遮雨,怕她伤了枝茎。可是孩子的路还长,做母亲是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强壮了。

所以前段时间,她一直呆在A市,除了处理些养育院的事情,主要还是为醇醇奔波。好在来水旺前,她朋友极广,人人又都因为她做一件极富爱心的事而敬重她。她找到了一个已经在一家大型幼儿园做园长的方姓友人,询问她幼儿园是否招人。朋友倒是爽快,直问她要介绍谁来,她把醇醇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人家一听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直说你林采芝带大的孩子肯定很好,让她8月来考试吧,我一定好好考虑。

接过朋友递过来的招聘材料,林妈妈心里自是放心几分,可随即又犯了难。8月才考试,中间还有长长的5个月,她真的是一天都不想让醇醇多呆下去了。

方姓友人看着林妈妈从喜上眉梢到神色迟疑,赶忙问为什么,林妈妈不好详说,只婉转地表示,想让孩子在考试前先呆在A城锻炼锻炼,毕竟没怎么见过世面,可是又忧心孩子在A城无处可去,毕竟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有机遇也有挑战。

方姓友人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望着老朋友瘦削的脸庞,为了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流露出一个平凡母亲的担忧神情,钦佩之心油然而生。随即想到,自己的手帕交唐夫人正在为自己刚回国的孙女寻找任期三个多月的女家庭教师,还曾经打电话给她请她帮忙留意人选。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还在苦苦冥想的林妈妈。

林妈妈听了这个消息,自是眼睛一亮,赶忙向友人打听详情。那友人对唐家也算熟识,一五一十得把知道的情况都如实告诉,最后,还暗示,醇醇能否得到这份工作还是未知。原来,A城有三大豪门,而唐家则是其一。唐夫人原姓王,年轻时也是一代佳人,画得一手好画,后来更是因画结缘嫁给了当时就已家世雄厚的唐启东,婚后育有两子。唐夫人贤良淑德,虽然唐启东在人前淡漠自制,可是对待妻子却是疼爱有加,两人相伴三十余载,虽然中间也曾风风雨雨,却是一直携手相伴至今,已经成为了A城上流社会的佳话。

林妈妈听到此,心中不由感叹,真是对神仙眷侣啊。观察友人神情,也是一副羡慕神情。

友人继续娓娓道来。唐夫人身在豪门数十年,豪门争斗自是古今常事,她处之泰然,既帮助丈夫事业蒸蒸日上,又培养了两个出色的儿子,这中间的大智慧怕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唐夫人的两个儿子更是为A城媒体所津津乐道。方友人更是把从报纸杂志了解到的消息告诉林妈妈。

由于父母的优良基因,唐启东又有一半英国血统,唐家的儿子都是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如果说两兄弟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就是,唐家大儿子唐瀚人承袭了母亲的艺术细胞,早年游学异国,放弃学商,拿起雕刀,已成了小有名气的雕塑家,并在大学教授雕塑,生活过得极其自由惬意。已经在国外定居,目前已婚,并育有一女,现在唐瀚人的妻子又怀孕在身,唐瀚人为了照顾太太,也顺便满足唐家二老思孙心切,把女儿送回国小住半年。唐夫人珍惜与孙女的时光,不打算把她送到幼儿园,转而寻起家庭教师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

至于唐家二儿子唐穆森,则是脾气个性都像极了父亲唐启东。唐启东年轻时桀骜不驯,冷漠以至喜怒不形于色,这唐穆森比起老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相比处事和善亲切的唐瀚人,唐穆森被大多数人用“难以亲近”形容。唐穆森年纪轻轻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刻意培养,后来远赴美国名校攻读商科,学成归来初期,执掌家族企业远盛集团的几个关键部门,成绩斐然。在取得父亲和各股东的充分信任后,唐穆森目前已经独掌大局三年,在他的英明领导下,远盛这所大船在险恶的商海里稳稳前行,利润逐年增长,公司职员光是分红就是不小数字。因此,人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

由于唐穆森的卓然才能,人们自是忽略他不够亲和的一面。他的未婚身份,更是令A城未婚女性意乱情迷。只不过唐穆森不比父亲专情,他到是充分享受女人的投怀送抱,所以虽不至于滥交,却也是私生活丰富,常被拍到带着性感模特或是名媛淑女出入高档会所。人人都在猜测,相比唐家大儿媳的低调,唐家怕是要迎来一个招人眼球的小媳妇了。唐穆森自己住在外面,偶尔回家,唐家二老也明白,年少轻狂,年纪大了管不了孩子太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友人见林妈妈听得仔细,自然也尽可能讲得仔细。最后,她直言,唐夫人对于孙女宝贝之至,对家庭教师自是非常挑剔,半个月以来,虽然怀着各种目的的应征者众多,其中不乏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唐夫人却没有一个看中意的。言下之意,醇醇这样的学历,胜算实在不大。

林妈妈静静得听友人讲完,心里早已凉了半截。豪门世家的工作,岂是醇醇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能够胜任,虽然听友人的描述,唐夫人应是极有教养的女人,可是豪门就是豪门,总是会不只不觉中流露出些有钱人的盛气凌人,这种架势,她家醇醇哪有见识过。何况,对方怕是一听到醇醇的学历,就将醇醇三振出局了。何必自取其辱呢,林妈妈愤愤地想。

林妈妈轻轻地摇摇头,苦笑说,“方倩,这种条件的人家,我们醇醇恐怕不够出色了。”

方友人也是一脸游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老朋友好不容易找自己帮回忙,而且还是煞费苦心得为自己抚养的孩子,就觉得,帮忙帮到底,好歹要带着林妈妈去唐家试试看,就当去唐家串串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