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愿意?”皇帝陛下立时生气了,抓住苏誉的手腕,“朕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还想嫁给别人吗?朕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苏誉这才明白过来猫大爷在别扭什么,无非是觉得出海危险,想让他跟着又怕他觉得委屈,无奈地叹了口气,猫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好,你死了我给你陪葬,把你给我的去鳞刀做陪葬品。”

“嗯,还有你调的海鲜酱油、辣椒粉,鱼饼和蟹棒也带上。”皇帝陛下说着,当真考虑起陪葬品的事,想想要带走的东西挺多,决定以后要告诉太子给他修个大些的陵墓。

苏誉抽了抽嘴角,不再理会瞎胡闹的猫大爷,三两下将他剥干净,拖进水池洗澡。

洗得香喷喷松软软的皇帝陛下在宽大的龙床上打滚,等着擦干头发的苏誉躺倒床,跳到他胸口变成人形,压着蹭蹭。

“盖好被子。”苏誉无奈,皇上变成人形竟然没变出衣服来,天气这么凉,烧着地龙也不行,赶紧拉过被子把两人都裹进去。

“蠢奴,你真的愿意陪着朕死吗?”皇帝陛下用脸蹭着苏誉的脖颈。

原本应该是十分动听的话,怎么让猫大爷说出来就这么奇怪,苏誉被他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扭了扭身子道:“怎么总问这个?”

皇帝陛下撑起身子看着他,“我看父皇没了,母后跟着我们过也挺好,但我不愿把你留给儿子,你是我的!”

可以瞬息明辨是非的神兽,自然知道这般无理的要求是不对的,说出的话虽然依旧理直气壮,却掩藏不住那一丝紧张,竟然连“朕”这个称谓都丢了。

“傻猫!”苏誉伸手,弹了一下皇帝陛下的鼻子,虽然不太明白这家伙究竟在担心什么,但若不是因为这只猫大爷,他现在估计还在寻找穿回去的办法,这家伙便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羁绊,若是皇帝陛下没了…

“你说什么?”皇帝陛下听到那两个字,立时把紧张、愧疚忘到了九霄云外,“该死的,你又想挨家法了是不是?”

“喂!”苏誉阻止不及,一身新制的雪缎内衫又被撕了个粉碎。

因为胆敢挑衅猫大爷的权威,一时嘴欠的鱼被实施了一遍残酷的家法,顿时蔫了。

皇帝陛下得意洋洋地抱着刚煎了一次的鱼,舔了舔,准备歇一会儿再继续。

“皇上,太上皇是什么样子的?”为了阻止皇上即将开始的第二轮屠杀,苏誉试图转移话题。

“父皇?”皇帝陛下想了想,记忆中的父皇…

年轻的母后做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布老鼠,发给在软垫上打闹的两只小猫。黑色的小猫蹿得快,一把按住两只布老鼠,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左爪按着的大些,就把右爪的扔给弟弟。

金色的小猫冷眼看着那黑炭球,果不其然,不出片刻,黑色小猫又来叼走他面前的老鼠,将方才挑走的换给他,似乎又觉得弟弟手里的大些。

终于惹得金色小猫不耐,一把抢过两只老鼠,决定一个也不给哥哥,还没走两步,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金色大猫抢走了一只。

金色大猫抬爪,按住试图冲上来的黑色毛球,“有了好东西要先呈给父皇,这叫孝敬,懂吗?”

黑色小猫似懂非懂,眼睁睁地看着大猫叼着布老鼠走。

金色小猫伸爪,试图绊倒抢老鼠的大猫,结果被大猫一爪掀翻,按着他的肚皮冲他呲牙,“逆子!竟敢绊倒父皇!”

“喵!”黑色小猫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跃而起,跳上大猫的脊背,抱住那金色的大脑袋就啃。

“混账东西!”金色大猫冷哼一声,翻身一滚把黑色毛球甩下来,趁着小猫没有回过神,狠狠地给了一巴掌。

最后,两只小猫无力阻止,看了看仅剩的一只布老鼠,磨了磨爪子,开打!

“所以,朕跟三皇兄才总是打架。”皇帝陛下对于父亲的教导甚为叹服,因为这样常年的锻炼,他俩着实比别的猫要厉害。总体来说,太上皇是个严父,他的教育方法就是要儿子们相互竞争,适者生存。

苏誉听得额角直抽抽,他怎么觉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太上皇似乎只是为了抢走一只布老鼠玩罢了。

“蠢奴,你还没有跟朕说过你的父母。”皇帝陛下说完,目光灼灼地低头看着苏誉。

苏誉眨了眨眼,心道苏家的状况你不是都知道吗?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他上辈子的父母,属于他这个灵魂的真正的过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苏誉有些好笑地想,这什么都做过了才想起来互相了解家世,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见猫大爷还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只得简单说了说。

上辈子父母离婚,谁也不管他,没钱读书只能早早去给人做小工,切了几年的菜才开始掂勺。说起来,日子过得也是乏善可陈。

皇帝陛下对于那个世界男女能离婚还能不管孩子感到十分稀奇,“他们离…离婚,你没有分到家产吗?”

苏誉茫然地摇了摇头。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抬手把散发着香味的煎鱼搂进怀里,“你这么蠢,都没人要,也就朕不嫌弃你。”

温暖宽厚的胸膛贴着侧脸,传来暖暖的温度,苏誉禁不住把脸埋进去闷笑,“承蒙不弃,臣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盗贼甲:丢了半条命,终于进了皇陵

盗贼乙:看,这上面写着皇室至宝

盗贼丙:哇,弹珠!

盗贼甲:哇哇,杀鱼刀!

盗贼乙:哇哇哇,布老鼠!

盗贼甲&乙&丙:QAQ坑爹啊

第103章宫宴

“哼!”皇帝陛下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同苏誉的话,等着蠢奴来感激他,熟料等了半晌也不见怀里的人有下一步动作,低头看去,那刚煎了一遍的鱼已经闭着眼睛要睡着了。

在狴犴神兽面前,想要蒙混过关,那是不可能的!

安弘澈向下滑了滑,按住企图睡觉的蠢奴,借着方才的便利,再次挤了进去。煎鱼煎到半夜,等皇帝陛下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苏誉已经快散架了。

次日,猫大爷去商量造船的事,苏誉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酸疼的腰爬起来。昨天太后说想吃辣椒油,今日得去慈安宫请安,顺道把辣椒油送去。

这辣椒油是苏誉自己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把干辣椒磨成粉,加入芝麻、盐、花椒等,将一勺滚烫的热油快速浇上去,便成了。太后喜欢拿着个蘸馒头吃,比那些个精致的点心更合胃口。

大雪铺满了宫道,冬日的辇车四下挂了棉布帘子,手里捧着手炉,腿上盖着毛毯,还是觉得冷。到了慈安宫,苏誉抖掉身上落的几片雪花,站在大门与二门之间的薰笼前烘暖了身体,这才推门进去,免得一身的寒气冲撞太后或是冻到孩子。

太后正跟拿着个绑了五彩羽毛的细竹棒逗孙子,漂亮的羽毛飘到哪里,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就扑到那里,生龙活虎的样子看着就讨喜。

“给太后请安。”苏誉上前行礼,腰因为这一弯而嘎吱作响。

“免礼,”太后笑着招招手,示意苏誉坐到榻上来,“你看,大毛是不是比前些天壮实了?”

苏誉抬手摸了摸跳来跳去的小毛球,小家伙立时回过头来抱住他的手啃两口,还嫌不过瘾,仰躺着使劲蹬了蹬。小小的孩子虽然懵懵懂懂,到底不是普通的猫,知道不能出爪子,就算蹬腿也乖乖地缩着爪勾,只用软乎乎的肉垫,根本不会伤到苏誉。

“看着是精神些了。”苏誉丈量了一下毛球的长度,感觉从满三个月到现在就没怎么长个了。

“就是这个样子,长不大,要及冠了才又开始长。”太后看出苏誉的疑惑,便笑着解释了一句,“等周岁的时候就能变成人形了。”

皇室贵子,满周岁化形,所以周岁之前,是不给外人见的。

小小的孩子精力有限,玩了一会儿就犯困,苏誉在腿上垫个绒毯,把小毛球放上去,折起一角给他盖上小肚子。皇长子殿下就乖乖地缩着四爪,打了个小哈欠,咂咂嘴便睡了过去。

太后抬手小摊子折成襁褓,然后把孙子抱过去放到自己腿上。

苏誉眨了眨眼,不由得失笑,太后也是个喜欢抱毛球的人,放下辣椒准备告辞,却被太后拉着不许走。

“难得你过来一趟,陪哀家说会儿话,”太后拿过针线筐,举起一个海蓝色的布老鼠,“你说怎么让这布老鼠会跑呢?”

“会跑?”苏誉挠了挠头,要让玩具跑起来不难,转个发条就行了,问题是这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

“你不是异星吗?应该知道些别的办法吧?”太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双温和的杏眼跟昭王殿下讨要吃食时一模一样。

“咳咳…”苏誉干咳两声,这话听得简直就是“你不是个厨子吗?应该知道怎么做辣椒酱吧?”异星就这么稀松平常吗?怎么人人都把他挂嘴边上!

被太后说得无法,苏誉只得贡献出了上发条这一项,不过作为一个厨子,而且是没上过大学的厨子,发条的原理他只知道个大概,要让他做还真做不出来。只得把主意告诉飞石处的,让他们去研究。

“这可真是太好了,”能做出会跑的老鼠,太后很是高兴,拉着苏誉滔滔不绝起来,“景王打小就跟哀家讨要会跑的老鼠,哀家哪里会做,就只能捉些活物给他玩,又怕那些个东西不干净,不许他咬。但那小子最是调皮,总是偷偷咬,老鼠太脏,只能给他玩兔子。等那兔子长得跟狗一样大,他还是小小的一只,咬兔子耳朵都要翻山越岭的,哈哈哈…”

苏誉听得忍俊不禁,“那皇上呢?皇上小时候调皮吗?”

“皇上啊,”太后笑了笑,“跟他父皇一样,是个倔脾气,话总是不好好说,但心是好的。先帝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很喜欢孩子,总是趁皇上睡着的时候抱他,你是不知道,一大一小两只金毛猫睡在一起有多逗!”

“若是给我看见了,估计会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苏誉想象那副场景就觉得心痒痒。

“可不是嘛!”太后眼前一亮,感觉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你是不知道,当年哀家描了精致的妆要去主持宫宴,结果刚走出来就看见父子俩这幅德行,一时没忍住,弄花了妆,被太皇太后好一顿骂…”

太后拉着苏誉念叨了一上午,茶水都喝了一壶,眼看着到了用午饭的时间,这才意犹未尽地打住,末了才想起叫苏誉来的正事。

“年夜宫宴?”苏誉瞪大了眼睛,大年三十的宫宴,要宴请所有的宗亲,是皇家一年中最隆重的宫宴,往常都是由皇后操持,没有皇后就交给太后,如今太后突然交给他,算怎么回事?

太后摆摆手,只说相信他能办好,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她,便兴致缺缺地让他回北极宫做饭去,跟方才聊天的热情完全不同。

苏誉惆怅地回到北极宫,就见皇上和景王正围在软垫上研究海船的图纸。

“这里得加个台子,最好用石料,免得烤鱼的时候着火。”皇帝陛下指着一处神色冷肃地说道。

“船周的栏杆要用细铁网围上,不然打架的时候容易掉海里。”景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

原本有心问问这两人往年的宫宴是什么模样,听到了这番对话,顿时不报什么希望了,转身去厨房做饭。

天太冷,缸里还有几条鲭鱼,苏誉捞了一条出来,决定做个巫山烤全鱼暖和暖和。去鳞抠鳃,拆骨熬汤,将鱼肉置于炭火上烘烤,将肥腻的油脂烤出去,留下焦黄的鱼肉,铺上底料。

骤然得到困难任务的心情,在做烤鱼的期间渐渐平静下来,不就是一场宴席嘛!作为一个大厨,什么婚宴、满月宴、谢师宴都做过,反正是流水席嘛,只要定好菜单就行了。

年三十的宫宴,代表的是皇家的门面,能得到主持这场宫宴的资格,便表示太后对这个妃嫔的认可,甚至在一些人看来,这是一种对皇后人选的暗示。

“听说太后把宫宴交给那卖鱼的主持了!”德昭仪愤愤地坐在淑昭仪的宫中烤火。

“小门小户的出身,他见过宫宴吗?”张昭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腊八那天扭伤的脚至今还没有好,三十宫宴怕是不能跳舞了。

“哼,且看着吧,我就不信他能把宫宴办出个花来。”淑昭仪冷笑道。

一场宫宴看似简单,要准备的东西却非常繁杂。宫殿的选择、坐席的安排、歌舞的排演,甚至包括宫人的数量、宫灯的样式、宗亲车马的放置等等,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连做惯了这些的太后都会头疼。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京城的宗亲命妇们汇集入宫。

郡王不得离开封地,但郡王的后人降爵承袭之后却要搬回京城居住,封地也就自然收回。所以京中的宗亲数量不少。三十宫宴分两个席面,宗亲与皇室亲王、帝王一个宫室,太后、内命妇、宗亲家眷还有公主、郡主们在一起。

苏誉作为男妃,并不与女子同席,所以,等着看笑话的宫妃们见不到苏誉本人,兴致顿时就减了两分。

看了宫宴的座位安排,苏誉意识到皇室贵子中没有女子的同时,也深刻地明白了关于景王的传说真的就是传说而已。因为偌大的宫宴,自始至终,那些小姐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景王殿下。

宫宴还未开场,女子这边众人先在慈安宫见过太后,闲话家常一会儿,才移步到宫宴所在的大殿。所有的宫人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就坐,德昭仪和淑昭仪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这卖鱼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安排得这般妥帖。

“哼,表面上看着妥帖罢了,这宫宴国师可是要参加的,过会儿席面开场出了丑,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德昭仪恨恨地说道。

被众人惦记的苏誉,此刻正在厨房忙活地热火朝天。既然是他做的席面,自然要做的好看又好吃,让每个宗亲都满意而归,荤素搭配、冷热相宜…

而被皇上抓去安排杂事的汪公公则欲哭无泪,他很想告诉贤妃,宫宴不是光做了菜就行的。看了一眼面色冷峻地坐在龙椅上等着开席的皇帝陛下,汪公公默默地把话咽下去,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太监,“愣着做什么,快去铺毯子,恭迎国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喵攻:这船似乎缺了点什么

景王:要加上网,打架的时候别飞出去

十七叔:要种上狗尾巴草,清新空气

十三叔:要放几个烧烤炉子,晚上喝啤酒

国师:把整个甲板换成软垫,本座要夜观星象

弟弟:…这样尊的能把父皇找回来么?

第104章昏招

长绒红毯从殿门前一直铺到玉阶下,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夕阳也因为那灰色的云而失了光华。缓缓掀开撵车的帘子,露出了一角雪色的衣袍,那白色的鲛绡竟比雪还要净白。

难得一见的国师踏出辇车,周遭的风雪仿若长了眼睛,自觉地避让了那俊美如谪仙的人,出来迎接的众人,只觉得国师周身似乎散发着微光,成了这灰色苍穹下唯一的亮点。

“恭迎国师!”宗亲们跪下行礼,不敢抬头,静静地等着国师从面前走过。

汪公公趁着众人低头的时候,赶紧上前给国师披上白色的貂皮大氅,这纤薄的鲛绡防水防火但不防寒!

皇帝陛下在大殿门前负手而立,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看着国师一步步走上来。白日刚刚祭过天,他还穿着隆重的礼服,明黄色的衮服绣了九条金龙,十二东珠琉冕气势非凡。

国师一年出塔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因而每次出现,帝王都要相迎以示尊敬。

等国师登顶,皇帝上前,“皇叔。”

国师取下大氅,朝年轻的帝王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殿,帝王的主位在最高处,国师的位置就在其侧,其余亲王在半阶处,宗亲则在平地,由爵位依次排开。

苏誉原本论爵位并非在最前,但因为如今还是皇家人,而且是宠妃,座位就安排在了昭王之后,也在半阶上。

宗亲们看了看高处的那空出来的位置,窃窃私语。

“那是哪位亲王的位置?”环顾一圈,肃王、凌王、景王、昭王都在,连南海的离王也赶了回来,在上面端坐着,还能缺谁?

“你不知道?那是贤妃的位置。”另一人说道。

“一个妃嫔如何能坐在半阶。”有宗亲不服道。

“这你还不明白,这是皇上有意要封他为后的征兆!”

众人闻言,立时住了嘴。若是即将要封后的男妃,坐在半阶处虽然有些僭越,但于礼数上来说却不算错,毕竟人家一个妃嫔总不能跟你们这些远亲坐在一起。

事实上,皇帝陛下只不过是不愿意蠢奴离他太远罢了,瞪了半晌离他最近的十三叔,结果肃王殿下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能哼了一声,朗声说起来开场词。

女眷那边要比这边热闹些,女人们凑在一起免不了要闲话家常,太后向来慈和,由着她们说话。每年的宫宴可不仅仅是让这些宗妇们来吃饭的,拉关系、牵红线、互相攀比,要做的事非常多。

“小声点,太后虽然看着慈和,其实也不是好想与的,”年长的宗妇提醒那些第一次参见宫宴过于兴奋的新媳妇们,“想与人攀谈要等歌舞开场,鼓乐吹奏的时候。”

苏誉看着菜单,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便抬手让宫人开始上菜。

作为一场国宴,自然不能随意糊弄,为了不给皇帝陛下丢脸,苏誉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好几天菜谱,与御膳房的掌勺来回商量,每一道凉菜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宗亲们都是普通人,菜肴自然不能以海鲜为主,大部分的菜就交给御膳房负责,苏誉只管主菜,个别的小菜也会过手。

好比现在端上桌的这道卤鸭舌,原本没有辣椒,大安的做法是用酱料、花椒、茱萸这几种大料来腌制,苏誉建议御厨将茱萸换成辣椒,并且加些糖。没有了茱萸的微苦,只有纯粹的辣味,加之糖的鲜甜,让人吃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模样不怎么好看的鸭舌,看到上面有辣椒籽,知道是苏誉经手的菜,这才夹起一个尝了一口。味道竟意外的美味!

因宫宴菜多,这种小凉菜自然不会多上,每人面前精致的小碟子里可怜巴巴地就放了五个鸭舌,吃完就没了。昭王殿下环顾一圈,见叔叔和兄长们早就吃完了,国师碟子里倒是还有两个,但谁也不敢去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国师大人优雅地小口小口吃着鸭舌。

天气寒冷,苏誉就煮了一大锅的鲭鱼骨头汤,熬成奶白色的鱼汤撒上细盐和葱花,什么也不多放就这么端上桌。来自上古的原始的鲜香让没有喝过这种汤的宗亲们差点热泪盈眶,实在是太鲜美了!

喝完一小碗汤,现下还是一道一道上着凉菜,皇帝陛下起身更衣,把碍事的礼服和琉冕换下,穿上一身舒服的衮服,方便一会儿甩开膀子吃。

热菜里苏誉只做了水煮鱼和酱炒虾,考虑到宫宴之上吃螃蟹不太雅观,宗亲们恐怕不愿意吃,便没有上螃蟹,而冬日里贝类的本就稀少,舍不得拿出来做宴席,要留给皇帝陛下吃的,所以也没有做。

麻辣鲜香的水煮鱼刚一端进殿中,就引得众人侧目。凌王殿下精神一震,伸长了脖子等自己的那一份。刚一上桌,就赶紧夹了一筷子扔进嘴里,顿时烫得直吸气。

肃王觉得丢人,抬手呼了他一巴掌。

热菜里,亲王们的菜肴与宗亲们是不同的,只是他们坐在高处别人看不出来。宗亲们的荤菜出了这两道鱼虾,还有羊肉、鸡肉、乳鸽等,亲王们则全是海鲜。盐焗蟹腿,粉丝元贝,松鼠桂鱼,盅里的汤羹也不是宗亲们的乳鸽汤,而是嬴鱼的鱼翅羹。

女眷那边,苏誉也准备了不同的菜肴。

女子天生似乎比男子更喜欢吃辣,以前没有辣椒,大安的人就用茱萸,苏誉特意在女眷这边多加了几道川菜。一道类似麻辣烫的乱炖小菜,竟然意外的受欢迎,苏誉用麻辣的汤底煮了豆皮、鱼丸、豆腐、海带,女眷们吃得都忘了攀谈。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小门小户的做事必然不周全,竟然没有安排歌舞,一会儿上菜的间隙冷了场,就有的瞧了。”德昭仪冷笑道,等了半晌不见身边的淑昭仪回应,转头看去,就见几个妃嫔也与那些个宗妇一样,吃得头也不抬。

近来天寒,各宫的炭火又紧张,吃些辣的驱寒,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皇帝陛下刚坐下来,一只巨大的烤龙虾便端上桌,主厨苏誉也跟着过来。

为了方便做菜,苏誉今天穿了件窄袖的棉袍,看起来就是个厨子,走进来也没多人在意,亲王们则都盯着那巨大的烤龙虾看。那龙虾加下虾须足有三尺长,看着颇为壮观,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

“你怎么才过来?”皇帝陛下看了看额头还有汗水的苏誉,再看看下面吃得头也不抬的众人,顿时不高兴了,凭什么让朕的蠢奴做饭给这些人吃!

知道猫大爷在不高兴什么,苏誉笑了笑,躬身行礼,“请皇上允臣切开主菜。”

宗亲们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台上。

“咦?御膳房换掌勺了?”

“快闭嘴,那是贤妃!”参加过选妃的宗亲赶紧说道。

“啊!”众人惊讶不已,听说这次宫宴是由贤妃主持的,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亲自下厨了。

“君子远庖厨,真是不像话!”有老顽固说道。

“觉得不像话,您可别吃呀。”旁边的人说着,把老顽固面前的鸭舌抢走。

苏誉没听到台下的议论,为了不损坏虾肉的鲜嫩,拿了一把锋利的玉刀来,破开坚硬的虾壳,三两下剥开,露出了白嫩的虾肉。被锁在壳里的香味瞬间爆开,皇帝陛下都有些坐不住了。

拿出一把玉叉,将一大块虾肉叉出装盘,首先呈给皇上。鲜嫩像芙蓉花瓣的虾肉丝丝分明,夹起一块,沾上苏誉调制的酱汁,些微烫口的虾肉与舌尖相触,鲜美的味道无法言喻。

国师看了看苏誉呈过来的虾肉,并且贴心地递上来一碟蒜蓉酱,清冷的眸子中带了些许笑意,“贤妃贤德,可堪国之重任。”

菜肴一道接一道地上,无论是宗室子弟还是女眷们,都没有功夫攀谈,等终于放下筷子,却发现自己撑得不想说话了。

一场宫宴结束,妃嫔们没能看成苏誉的笑话,却得了个晴天霹雳,国师的断言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要知道,大安立后,也是国师说了算的,说一个妃嫔可堪重任,那不就是说他德才兼备足以母仪天下的意思吗?

如今宫中没有贵子出生,唯一的亲王贵子还养在苏誉身边,这让妃嫔们顿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