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翀眨了眨眼睛,一撅嘴佯作生气状:“那你呢?”

游方想了想道:“看见你就想起了你的外公,我是无论如何不愿意伤害你的,假如有负誓言,你已经知道我是修炼秘法的,那就废了我这一身秘法。”

这誓发的可够重的,但江湖人虚虚实实的忽悠多了,喝多了酒拉手指就和小孩子的玩闹一般,他勾着吴玉翀的小手指摇了摇道:“心情总算开朗了许多,你真是我的开心果。”

两人继续喝,游方的醉意越来越浓,却劝了吴玉翀一句:“你看着我喝就行,不用陪我喝,喝多了不好。”

吴玉翀:“我的酒量一般,就陪游方哥哥喝一点点,小口抿,你也别喝多了,伤身体!”

这两人互相劝对方别喝多,可是杯子并没停下,喝来喝去这一坛子酒空了,游方喝了一大半,吴玉翀喝了一小半,然后两人都“醉”了。

第二天八点钟,游方睁开了眼睛,觉得脸上痒痒的,再一看吴玉翀躺在身边,满头青丝披散在枕头上,而他就枕在她的长发上。两人昨天都喝多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衣服没脱就倒在床上,连鞋都还穿在脚上。

游方一睁眼,看见吴玉翀睫毛一动也把眼睛睁开了,两人一对视,他赶紧起身站到了床边,低着头神情既慌乱又尴尬的说道:“真不好意思,昨天喝的太多了,居然醉倒在这里。”

看上去吴玉翀比游方先醒,可是她没敢动也动不了,头发被人压着呢,此时也坐起身来低头理着发丝道:“我昨天也喝多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倒在枕头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游方似是为了化解尴尬的场面,岔开话题道:“我睡觉打呼噜,你听见了吗?”

吴玉翀的头垂的更低了:“没,没有啊,游方哥哥有这习惯?”

游方:“是啊,平时不打呼噜,可是一旦太累或者喝醉了就会打呼噜,真不好意思,这个毛病让你知道了。”

吴玉翀突然扑哧一笑:“终于知道了游方哥哥也有缺点,否则你真的太完美了,不过这个缺点不太容易被人发现。今天不是要去绳金塔吗?快点回房间洗漱吧,一会儿小闲要来叫我们,看见了会误会的。”

误会?确实太容易误会了!昨天他们啥也没做,就是喝多了合衣倒在床上躺了一夜,游方的脑袋缠绕在吴玉翀的发丝中。但是一男一女在一张大床上过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谁信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醉意,似是宿酒未醒,游方出门的时候脚步带着酒意阑珊,可是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哪里还能看见半点醉意,眼神明澈无比就像穿越激流的蛟龙。而吴玉翀看着游方走出房门之后,眼中的醉意也消失了,清醒的就像一只站在水边企图伸爪子捞鱼的猫。

游方洗漱完毕整好衣装,不迟不早华有闲恰好来了,游方和他聊了一会儿,然后又招呼吴玉翀一起去吃早饭,就是山庄餐厅用自助早餐。吃饭的时候华有闲接了个电话,是宋阳打来的,接完之后他很有些担忧又有些抱歉的对游方道:“老板娘病了,店里又有一个伙计请假,都没人照顾引佳了,老板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以吴玉翀和游方的耳力,刚才电话里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这么回事。游方想了想说道:“店里面忙成这样,你继续留在这边游山玩水也不合适,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吃完饭我们就去客服中心查一查航班号,这里就能订机票,先送你走。”

其实游方昨天晚上就已经分别给张玺和宋阳打了电话,聊了很多事情,既然在南昌泄露了行踪,在广州有些意外不得不防。当然了,目前最大的麻烦还是在南昌,游方提前把华有闲打发走了,这是昨天晚上就商量好的。

华有闲刚才在房间里还有些担心的问:“师父让我暗中关照一些事情,游大哥现在就让我回去吗?”

游方叹了一口气:“她若真可能对我不利,昨天夜里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我还能怎样试探?你回去吧,行踪小心点,该怎么做我都教过你。此来南昌行游你也应该收获不小,我如果没有看错,离掌握神识不远了,回去好好消化一下这一路所得。”

吃完早饭去订票,去广州的航班是下午的,吴玉翀道:“吃完午饭再走吧,一起去绳金塔,你不是想尝尝正宗的南昌瓦罐吗?”

今天没有开租来的那辆车,换了一辆当地的公车,居然是南昌市总公会的,是形法派借来的让游方用的。在绳金塔下的美食街尝了当地的特色瓦罐,果然滋味不错,游方吃的很满意。吴玉翀也觉得很开心,一幅心情大好的样子,华有闲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她还总瞅着游方抿嘴乐,样子很是顽皮,也不知在乐什么。

吃完饭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华有闲打车去机场,游方挽着吴玉翀去参观绳金塔,仿佛昨天的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仍然很有兴致的携美同游。

远望绳金塔的造形非常轻灵,甚至可以说是轻盈,有一种仿佛要破空飞去的感觉,立塔之相便是如此。但是越走近它,神念中的感应就越沉重,地气灵枢越来越难以运转。不是此地缺乏灵机,而是此塔汇聚灵枢以镇地气,置身其中很难以神念去扰动。

游方本能的想起了沧州铁狮子,但感觉又有区别,绳金塔现轻灵之相,却含浑厚之势,如今修葺粉刷一新之后,并不显苍凉悲壮,将那一切深邃都隐涵在表面的浮华之中。

此塔外观七层八面,内藏一暗层塔刹,朱栏青瓦、墨角净墙、紫金葫芦顶。它的各层塔门分别象征风、水、火之象,每层八门四虚四实,翘角飞檐悬挂铜铃,七层七音,在风中宛如编钟之乐。正门牌楼上高悬一匾——永镇江城。

传说古时有老者在此掘地得金绳四匝、古剑三把、金瓶中舍利三百枚,每支剑柄上分别镂刻着驱风、镇火、降蛟。后太守命人在此地造塔,以金绳钩锁地脉,舍利金瓶溶于塔顶,悬三柄古剑镇灵枢,故此名曰绳金塔。

游方能感受到此塔所蕴含的剑意,看不见锋芒却又似无处不在,秦渔在腰间发出鸣响,然后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正是秦渔!此塔竟然能激引剑灵现形。

此刻的秦渔神色有些茫然,抬头望了望那座塔似乎还有些害怕,她在阳光下没有影子,除了游方也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杀气锋利无比的剑灵竟然显得很柔弱。

游方化神识为神念之后,秦渔的灵性已然彻底养成,今日来到绳金塔下激引剑意便是最后一步机缘。这柄剑已融入游方的神魂寄念,剑意收发由心。只是此时与他的神念之功一般,尚未完全运转纯熟,秦渔的神情便是游方的修为体现。

这小伙有意思,出来玩一左一右有两位美女,妖娆冷艳无可挑剔,一虚一实、似虚似实,就宛如绳金塔上那虚实相间的门户。

游方暗叹一声问道:“秦渔?”

秦渔怯生生的答道:“是我!”

这一问一答并不是真的开口,游方既未出声那柄剑也自不会说话,而是元神中的一种感应,神念发出而心像有言。话音刚落就听秦渔低喝一声:“小心身后,幻法大阵!”

剑灵养成之后与以前有什么不同?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它却包涵着游方炼剑以来以元神心念所赋予的一切灵性,能随同神念感应,并以一种很直观的方式交流。以前的秦渔都是以啸音示警,而此刻直接在元神中开口。

游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第一时间扣住吴玉翀的手腕停下脚步。有人竟然敢在这个地方展开幻法大阵来偷袭他,游方没有看见来人是谁,而且眼前的景物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所见仍是绳金塔、两边的小贩、塔下的游人。

但以神念感应,塔无镇江城之气,两侧的游人也没有生气,已经成为一种幻象。以真景化为幻象,这种手段太隐蔽了,游方不经意间就踏入了已经展开的幻法大阵。想在这里破阵的话与青山湖可不同,那施法之人可能就是周围游人中的任何一位,他不可能拔剑冲过去。

若是在无人处斗法,游方只需拔剑斩灭眼前所有的幻象,自然能逼偷袭者现身,可此时此地他不可能这么做,因为幻象也是真人所在,他如果拔剑斩向周围那不成了在风景区作案的杀人狂魔了?而且是震惊全国的血案啊。

秦渔并非真人但灵性已存,此时已化为一道剑光飞斩而出,游方一招手又将她收了回来,再度化为女子的模样,左手又扣住了她的手腕。旁人看过去,他其实是将手扣在腰间,隔衣按住了秦渔的剑柄。

偷袭的人非常聪明也非常阴险,借助这样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环境动手,并没有直接对游方展开攻击,而是悄然运转幻法大阵,以实境为幻法去牵动游方的心神。游方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也未回头,却感觉到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凝重,对方在移转地气灵枢,借绳金塔雄浑剑意逼迫他,那无形之力似乎随时能化为实质伤人。

看不透攻击的方向,周围每一个人都是危险的,旁边那兜售工艺品的小贩手中的红绳,仿佛随时都会化为致命的血线。游方明白,对方这是在逼他于光天华日之下拔剑,一旦心神不定就容易误伤无辜游客,这手段好狠呐!

吴玉翀似乎也感觉到游方不对劲了,因为她的手腕被扣住,同时有一股无形之力也将她包围裹挟。游方这么做无疑是在保护她,但若她心里有鬼的话,也可以看成是在挟持她。

“游方哥哥,你怎么了,样子好严肃啊。”吴玉翀在他的耳边说话,声音却很飘忽,就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有人施展秘法偷袭我,你千万别乱动,否则很危险,只要不动的话我可以保护你。”游方说着话缓缓的转过身,然后松开左手轻轻一挥衣袖。此时的他不必抖开画卷,已经可用神念展开画中意境。

周围的所有景物都消失了,绳金塔与游客全部不见,天地之间只有孤零零的四个人。游方抓着吴玉翀的手站在原地,秦渔就立在他的身侧,三丈开外的地方,他终于看见了安佐杰。

安佐杰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手里捧着一座小小的绳金塔。那是在附近的旅游商店买的模型,在这个地方托着一座小塔毫不引人注目,以此为灵引展开神念运转绳金塔剑意缠绕游方。

游方一转身两人视线接触,安佐杰立刻发动了攻击,左手托塔右手一指,虚空如凝,一道剑光直接就斩了过来。

游方并未破他的幻法,而是以幻法入幻法,让大家共同现出身形,他仍然不能随意向周围攻击,却找出了安佐杰所在,安佐杰见势不妙先下手为强。

这时出现了一点点小意外,吴玉翀也被游方带入了幻法之中,一转身就看见一道剑光斩了过来,当即惊呼一声身形一旋把游方给抱住了,用自己的后背去挡这道剑光。

这是神念化为实形之力伤人,吴玉翀要想挡住,也只能用神念,但那样无疑会暴露她的修为。她也在赌,游方不可能用自己去挡这道剑光,还真的赌对了,吴玉翀抱住游方的同时,秦渔已经化为一道剑光飞起迎了过去。

两道剑光撞在一起,元神中突然听见一声龙吟,有一股浑厚几无可匹敌的力量弥漫而开,绝不是游方或安佐杰的神念,秦渔突然现形一瞬,然后就似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卷住消失。幻法也在同一时间被破,安佐杰手中的绳金塔模型落地摔的粉碎,人也一捂胸口转身就走。

在旁观者看来这一切没有什么异常,实际上周围就有很多人在看着游方与吴玉翀,这样的一男一女走到哪里会不引人注目呢?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男的抓住了女的手一转身,女的顺势抱住了男的,胸贴胸非常亲昵的动作。

而十几米远之外有个游人刚刚买了一尊绳金塔的模型纪念品在手中仔细观瞧,一下子没抓稳落地摔碎了,却一眼都没多看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脚下却快的像一溜烟,眼睛一花就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都感到一阵恍惚,仿佛绳金塔有一瞬间的颤动,塔上悬挂的铜铃在风中齐声作响,传入脑海引起一阵耳鸣般的回音。但这仅仅是错觉而已,那座千年古塔仍然静静的立在那里。

安佐杰走了,游方却没有追,在这个地方也不可能拔剑去追,但刚才已经重创了他。看上去是安佐杰在偷袭,实际上安佐杰也中了游方的偷袭。游方早就在等着他出手,剑意凝聚蓄势已久,刚才那一剑是游方所能发出的最凌厉一击,虽然没有真的拔剑,但剑灵秦渔化作的剑光配合神念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游方集中全部力量于一击,就等着安佐杰伸头狠狠的砍中。而安佐杰是鬼鬼祟祟的跟过来,偷偷摸摸的展开幻法大阵,悄然运转地气灵枢,在游方看见他的同时突然发动攻击,显得既隐蔽又巧妙,结果却等于撞上了剑刃。就算他的秘法修为在游方之上,这一记交手也是吃了大亏。

可是这一记交手却发生了两个意外,一是吴玉翀竟然不顾安危把游方抱在了胸前,剑气激荡也侵入了她的体内,虽不至有性命之忧,但一时之间遍体生寒已经动不了。另一个更大的意外是两位高手的神念竟然引动了绳金塔镇江城地气的灵性,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爆发,将游方的画境以及安佐杰的幻法都破了。

这种地方是不能随意运转地气灵枢的,游方和安佐杰出手自己都能控制,可是两道剑光交锋时就超出了他们任何一人的控制范围,千年绳金塔与沧州铁狮子一样也有独特灵性,结果那沉睡千年的剑意随之被瞬间引发,游方的神念并没有完全阻止剑意激荡,余波伤了挡在身前的吴玉翀。

安佐杰更惨,被游方全力击出一剑就算吃亏也不至于伤得太重,结果却因为那剑意冲击受了重创。还好只是他们以无形之力交击引发的绳金塔剑意侵袭,并没有伤到周围的其他人,只是导致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后果——秦渔不见了!

短剑还在腰间,游方只听见了剑身震颤发出一声哀鸣,似是秦渔唤出的“游方”两个字,然后就寂静无声。这柄剑的剑灵竟然被绳金塔所镇,剑还是那柄锋利无匹的煞刃,作为秘法器物已经完全练成,是罕见的神兵利器,可是它却没有了游方所拥有的那神奇的秦渔。

游方去过杭州,见过倒塌后又重建的雷峰塔,难道雷峰塔镇白娘子的传说是真的吗?秦渔是真真切切被绳金塔所镇,这个状况是谁也想不到的。别说游方,就算是地师刘黎恐怕也难以事先预料。世上的神兵利器很多,可是游方炼剑的机缘太过独特,其他人很难了解,更别提有同样的经历。

剑灵是从此失去,还是有办法再将她唤回?游方并不清楚,他也感到深深的震撼,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但也不容许他想太多,安佐杰已逃,而怀中的吴玉翀无声无息的受了伤。

游方低下头将脸埋在吴玉翀的发丝里,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玉翀,叫你别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能挡下来的,真不该让你看见!你现在被煞意侵入经脉,短时间内动不了,我以内劲帮你活血驱散。”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棋

这两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绳金塔下公然拥抱在一起,游方还一直抚摸着吴玉翀的后背,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就像一对热恋中如胶似漆的情侣。旁人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怎样凶险的一幕,那惊心动魄的刀光剑意、杀气龙吟都在无声无息之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吴玉翀轻轻咳嗽一声在他怀里动了动,弱弱的说道:“游方哥哥,我没事了,感觉好多了。”

游方拍了拍她的后背松开手,顺势揽住她道:“我们快走,你需要好好调养休息。”

当天晚上,还是在梅岭山庄,但是游方的住处却变了,换成了一座独立的二层别墅,吴玉翀正在二楼卧室里休息,而游方在一楼客厅里与杨弈程说话,脸色非常凝重:“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安佐杰也有耍光棍的时候,选择孤身来偷袭我,这是这种高手最厉害的威胁,换别的地方还真没法防他。但他如今已身受重伤,你们派那么多高手居然没有查到线索,我妹妹岂不是白白受伤了?”

杨弈程欲言又止道:“令妹…?”

游方寒着脸道:“她不是我亲妹妹,但和亲妹妹没两样,我从北美回国,她是我在美国认识的一位恩公之后。”

杨弈程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问令妹的伤势如何?”

游方:“她替我挡下了一道无形剑气余波,剑气侵入经络,元神也被煞气所伤,我虽然尽量运功驱散,但还需好好静养几日,就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安全?”

杨弈程赶紧点头道:“安全,安全,一定安全!我已经派门中高人在周围警戒,明哨暗哨都有,派来照顾她的人也绝对可靠!唉,做恶之人果然是安佐杰!他在绳金塔走的很快,运用幻法藏匿身形,郑瑞东一时未及跟上,我们随即赶到居然没有找到此人。”

游方:“他既然敢孤身来,就一定安排好了退路,但应该走不远还在南昌城中,他也需要好好疗伤,否则不敢贸然上路的。”

杨弈程:“兰德先生请放心,如果他还在南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搜出来,我形法派的大仇不可不报,对兰德先生仗义出手感激万分!…只是您如何能确定那安佐杰是孤身一人来的?”

游方:“信不过的人他不会带着,而且绳金塔那种场合,也只有他才能潜近我发动偷袭,有其他同伙反而暴露,至于他受伤之后会不会叫人来接应我就不敢肯定了,这几天要注意有没有潜入南昌的其他高手。”

杨弈程:“我已经吩咐门中弟子留意,兰德先生就放心陪着妹妹养伤吧。”

游方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厉有点让人发寒,又叹了口气说道:“安佐杰毕竟是高手,带伤做困兽之斗也很难对付,而且他的幻法大阵最擅长隐匿踪迹,我在青山湖那么有利的地形环境下也没有追上他,找到他并不容易。我也想去南昌城中走走,查一查蛛丝马迹,不知将玉翀留在这里能否放心?”

杨弈程:“您尽管放心,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你拿我是问。”

游方站起身来道:“那好,我就连夜出去一趟,她服了药刚刚睡去,如果醒来问,就说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杨弈程也站起身来:“兰德先生要出去亲自追查安佐杰的行踪?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也好帮忙打个下手。”

游方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不是信不过你,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迹,引起对方的警觉。”

这时李永隽从楼上走了下来说道:“兰德先生要出去吗?玉翀已经睡着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游方赶紧打断道:“信得过,完全信得过,谢谢你在这里照顾她。”李永隽本打算跟游方一起出去的,听了这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仍然留在这栋别墅中。

后半夜一点来钟,形法派执戒长老云飞絮突然接到兰德先生的电话,要他带人去南昌市的某个地方。云飞絮以为安佐杰被找到了,当即带着一批高手乘好几辆车飞速赶到,到了地方才发现“对手”只有一个人,而且早被兰德先生拿下,竟然是形法派弟子郑瑞东。

郑瑞东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人背手而立,是松鹤谷高手万书狂。

云飞絮一见这个场面大吃一惊,呐呐的问道:“兰德先生、万师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游方一指郑瑞东道:“安佐杰没有找到,却拿下了此人。他是你形法派弟子,我不想擅自处置,让他去你那里领罚才对。但有叶鸣沙前车之鉴,为防意外我就提前审了,为避免携怨之嫌,我特意将万书狂叫来做个见证,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可以问万书狂。”

万书狂在一旁点了点头道:“其实兰德先生只是坐在这里,郑瑞东是我审的,若有开罪形法派之处,请云长老多多包涵。”

云飞絮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赶紧追问道:“先别提这些了,把事情说清楚,郑瑞东究竟是怎样开罪了兰德前辈?”

游方摇了摇头道:“他没有开罪我,不过是想收买我而已,开的价还不低呢,既然云长老来了,就无需我多事了,你们慢慢问吧。”然后他背手走向门外。

云飞絮转身道:“兰德前辈要去哪里?”

游方:“我当然是回梅岭山庄,我妹妹还在那里养伤呢,有些事也需要对杨掌门打声招呼,能不能派辆车送我一趟?”

游方居然就这么走了,将郑瑞东交给了云飞絮。云飞絮刚想仔细询问万书狂发生了什么事,万书狂却先开口问他了:“云长老,叶幽之在青山湖死于我夫妇之手,因此这件事不能说与我无关,所以兰德前辈把我叫来了,希望你不要误会。请问叶幽之死后,形法派彻查他的私人帐户以及与无冲派的财务往来,是何人经手?”

云飞絮一指郑瑞东:“就是他。”

郑瑞东的秘法修为不怎么样,修习秘法已经有十几年了,也不过是将将掌握灵觉而已,始终无法化灵觉为神识,在这一方面的资质实在有限,看来这一辈子的修为也不过如此了。但他的父辈与形法派上任掌门是至交,也算是世传弟子,否则根本不可能入门修炼。

这人的职业是一名注册会计师,就在形法派开设的一家事务所工作,财务专业方面倒是很精通。叶幽之在青山湖“暴露”之后,形法派当然要追查他与无冲派的往来证据,究竟收了什么样的好处、受到怎样的利益诱惑,才肯为无冲派卖命。

其实在叶幽之看来那未必是卖命,因为他本没想到自己会死,甚至也不会认为自己会暴露身份,安佐杰让他去他不得不去,但也心存侥幸,只是游方的手段更高。

这算是另一种形势的“抄家”吧,负责清查之人就是郑瑞东,这项工作不需要秘法有多高深。叶幽之之子叶鸣沙也是形法派弟子,他很配合也不得不配合,但是他私下里却和郑瑞东达成了一笔交易,希望郑瑞东能够手下留情,给他一家人留些生计余资。

叶幽之在世之时,叶家过的自然是非常舒服,所收无冲派的好处,很多早就变成了家产。也许是出于同门之间的同情心,也许是出于私心,郑瑞东查出了几个帐户中不少钱和一批珍贵的秘法器物,结果分成了大中小三份。小份留给叶鸣沙,大份留给自己,中份向形法派报告,算是最终的工作成果。

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叶幽之已死,形法派自不会刻意去为难他的家人,郑瑞东小心别让自己中饱私囊的事被捅出去就行。

但这件事偏偏一个人知道了,就是安佐杰,连郑瑞东自己都没搞明白这位高人是怎么查出来的。安佐杰首先联系了郑瑞东,并没有说出自己是谁,只是在电话里声明他已经知道了这些猫腻,希望郑瑞东帮个忙。

事情也很简单,安佐杰就是要郑瑞东告诉他形法派这几天诸位高手的动态,都在哪些地方聚集、有什么人、梅兰德有什么动静、形法派将怎样配合等等。如果郑瑞东告诉他,将有一笔重谢而且没有任何麻烦,如果郑瑞东不告诉他,就等着倒霉吧。

别看安佐杰在游方面前总是栽跟头,看别人看的倒很准。郑瑞东身为形法派弟子,秘法修为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但心气与眼界却很高,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会计师,他也想拥有那常人难以享受的人生,否则也不会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情。

安佐杰开的价码很高,而且不答应的话后果很严重,威逼利诱之下一念之差,郑瑞东就点头了。非常巧合的是,那天形法派暗中跟随游方去绳金塔的人就是郑瑞东,游方与安佐杰一番大战发生的无声无息,但他不可能看不出异常,却把人给追丢了,通知杨弈程等人的时间也晚了那么几分钟。

事后,他收到一笔重金,直接打到私人帐户上。这笔钱是下午到的,他晚上在家里通过网上银行查询,刚刚确认,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兰德先生,也不知这位小爷是怎么进门的。

郑瑞东吓得是魂飞魄散,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败露了,当即捶胸顿足哭天抹泪表示悔改之意,请求兰德先生放他一条生路。

游方还没怎么审呢,仅是听郑瑞东主动交待的话,就已经把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然后找了张椅子一坐,一言不发的看着郑瑞东。郑瑞东见兰德前辈不说话,也没有向他出手更没有叫形法派的人来,以为事情可以商量,于是语气一转企图收买游方。

只要兰德先生能放他一马,他从追查叶幽之那里得到的好处以及这一次收到的重金,都可以交给兰德先生。游方未置可否,只是要他把私吞了哪些东西、都放在哪里、一共收了多少钱、帐号和秘码多少等等信息都一五一十写下来。

写完之后郑瑞东松了一口气,又顺杆爬与游方商量起另外一件事。现在已经知道暗中设毒计的人是安佐杰,为了表示悔改的诚意,郑瑞东愿意继续“配合”安佐杰,假意通风报信,将这个人给引出来,好让兰德先生拿下。

游方听到这里就笑了,笑眯眯的说道:“你可真大方,知道五派共悬花红要安佐杰的人头,想送这份大礼给我,假如真的能够谋划成功,我的好处可不少啊,你想要什么?”

郑瑞东腆着脸道:“只要兰德先生放我一马,不追究这些事,待到杀了安佐杰,便是人不知鬼不觉,五派共悬花红所有的好处当然都是兰德先生的,您如果愿意分我一点点,晚辈也非常感激。”

这时游方突然收起了笑容,神色冷峻道:“若真能引出安佐杰而杀之,我就在南昌,而形法派众高人就在我身边,我却为了独享那五派花红不通知任何人,与你合作私自行动,就算冒险拿到了这笔好处,将来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这话说的郑瑞东愣住了,然后游方一个电话把万书狂叫来了。万书狂来了之后可没像游方这么“温柔”,直接动手将郑瑞东收拾的够呛,从头到尾又审了一遍,游方这才通知云飞絮赶来处理形法派门中的事情。

当游方返回梅岭山庄时,南昌大学校园外的一处出租房中,安佐杰正在与另一个人悄声说话。对方是个黄种人,韩裔美国籍,是今年夏天刚刚入学的南昌大学研究生,大学生在校外租房很普遍,在这里并不引人注目。

此人名叫朴姬政,是与安佐杰同时潜入中国境内的,也是他在美国的得力手下与助手智囊,安佐杰没有带在身边,而是将此人安排在南昌。这附近有松鹤谷与形法派这么两个重要的风门大派,在此可以随时观望动静,而今天还真用上了。

只听朴姬政说道:“二老板只是让我们设计败坏梅兰德的江湖声望,你又何必冒险去刺杀他呢?”

安佐杰咬牙道:“此人在青山湖企图杀我,又在杭州搞了个悬赏,逼得我现在几乎无法动作,一日不除终究难安。杀了此人是最好的警告,也无人再敢轻易为这笔悬赏来打我的主意。”

朴姬政:“如今我们在中国境内以及美国那边的布局尚未完成,你这样的动作,我如何向二老板解释?要知道,二老板让我负责汇报这里的情况以及你的各项行动。”

安佐杰抚着胸口道:“反正此人还活着,想交待也简单,就说我刚刚发现此人已经掌握神念,所以行险孤身出手试探他的修为底细,果然是深不可测。”

朴姬政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将此人描述的越可怕,其实对你越有利。那梅兰德借对付无冲派蓄势,成就江湖声望,而他本人何尝不是你的一张梯子?只要二老板想对付他还有那地师刘黎,你就可以借此机会调集与控制组织内的资源与力量,国内的下线组织我们已经接手的差不多了,只要好好经营,将来潜力无限,只是暂时有些困难而已。”

安佐杰突然叹了口气道:“二老板只是拿我当一把杀人的刀,但我怎能甘心如此?今天出手之后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梅兰德,现在也不是动手杀他的时机,我应该隐忍一段时间。”

安佐杰终于想到了隐忍,也许是受伤之后无奈的决定,也许是连番受挫后的突然觉悟,这位美国人经过一连串的凶险遭遇,也开始反思,无论是谁都需要成长,游方在成长,安佐杰也是这样。

朴姬政附和道:“你的决定没错,无论是二老板还是那梅兰德,都不是你现在能公开对付的,需要暗中蓄积力量,轻易别再露面,等待最好的时机发动扭转局势的一击。”

安佐杰突然一皱眉道:“梅兰德在南昌的行踪都是二老板通知你的,由你再通知我,他在美国怎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一定是在梅兰德身边安插了眼线!”

朴姬政也皱眉道:“一定是如此,可是这人是谁呢?好大的本事!我在美国时就听说大老板与二老板共同收了一位弟子,打算将来传以无冲派衣钵,这个人我们谁都没见过,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只知其代号叫阁主,难道会是此人吗?”

安佐杰:“梅兰德来到南昌,身边总有一个小娘们形影不离,在绳金塔下还企图替他挡住我的攻击。能将梅兰德的行踪掌握的如此清楚,此人有最大的嫌疑,可她若就是阁主,未免太年轻了,如何能继承无冲派衣钵?”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阵子,安佐杰突然一拍大腿道:“就是此事让我最恨!无冲派如今的弟子中,我的修为最高、所做的事情也最多,可是那二老板竟从未打算传位于我!如果仅仅是个传承名份也就罢了,可是这个身份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这些年辛苦打拼而来的,凭什么让一个面都没露过的人白白占据?”

朴姬政眼中也有不满的怨色,却叹了口气劝道:“杰夫,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别忘了二老板还在,不论是无冲派还是组织的根基都牢牢的掌握在他手里,他有充分的时间一点点的完成传承过渡,而你恐怕是他想清洗的人,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遭遇了。”

他不劝还好,一听这话安佐杰眼中就似有火在烧,情绪变的很激动牵动了伤势,发出一阵咳嗽声,喘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语气阴沉的说道:“为时过早吗?不,我觉得很快了!我清楚二老板在想什么,他的人生目标就是报仇,一个梅兰德联合江湖风门尚且如此难对付,别忘了地师刘黎尚未现身。真到了那一天,二老板能坐得住吗?大老板死在刘黎之手,二老板也悬!”

朴姬政就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道:“假如那小娘们真是阁主,二老板让你留着梅兰德并安插人到了他身边,很可能就是想逼刘黎现身,否则很难找到此人。以二老板的个性,一定会谨慎安排的,到时候只怕会动用身边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掷,无论如何不能让刘黎走脱,新仇旧恨一并了断。”

安佐杰突然笑了:“假如真是那样,不是很好吗?如果二老板将身边的心腹力量全部投入到与刘黎一战,我们应该帮他完成心愿,从现在开始,就不要有什么私心了,全力预助二老板成功实现心愿。”

朴姬政也笑了:“是啊,我们真应该全心全意的为二老板服务,假如他们都回不去了,整个组织自然就落到你的掌握中,省去了最大的麻烦。…只是二老板既然留下了一位衣钵传人,那位阁主恐怕就是为了那一天而准备的。”

安佐杰冷冷笑道:“如果二老板本人不在了,一个未曾立威也未曾立功的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我们手里控制整个组织。

从今天起,我就退到幕后不再公然现身,由你出面好好整合亚洲一带的下线组织,二老板想做什么,全力配合他便是。借口梅兰德难对付,将我们自己的心腹力量和高手分批调到中国境内来,我要好好训练他们。”

朴姬政有些担忧的说道:“当初二老板派你来,用意显然不善,假如现在又调你回去呢?”

安佐杰反问道:“事到如今,你认为二老板还会让我回去吗?五派共悬花红要取我人头,我这把刀只能拼死自保,他怎可不用到底?那五派都是他的仇敌,无论有谁在我手中折损,都是为他报了仇。”

朴姬政:“这样的话便无问题了,只是如今形法派在南昌城中搜查你,你是否要早点离开?”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看着办吧

安佐杰:“他们就是想逼我上路,这样才好暴露行踪,中国的心术门道这些日子我也领教了不少,怎会轻易上当?我就躲在南昌城中养伤,他们还真能将地皮翻过来不成?那个郑瑞东我也不会再联系了。若是没有小看梅兰德,郑瑞东可能已经被他查出来了,他不会不起疑的。就是不知那小娘们究竟是何人,他自己有没有查过?”

三天过去了,没有安佐杰的任何消息,他就似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有再联系郑瑞东。郑瑞东先前还私下里对游方说要“戴罪立功”引安佐杰现身,看来是太想当然了,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但是游方并没有再理会这件事,甚至连问都没问,该怎么查怎么办,那是形法派自己的事情。

吴玉翀的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正在静养之中,表面看不出什么异状,但总是有点咳嗽。这几天游方陪着她在梅岭一带漫步,于山水之间滋养形神与情怀,同行的还有一位李永隽,她又换上了道装,总是挽着吴玉翀的手臂,怕她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不稳。

吴玉翀的乖巧可爱“本色”再次显露无疑,李永隽非常喜欢这个小妹妹。

她是自幼出家的道姑,在青城山中的道观里长大,是皓东真人收留的孤儿,没有什么亲朋家人,有这样一个妹妹天天挽着胳膊叫她永隽姐姐,说的话又都很贴心讨巧,李永隽真的有一种找到亲情的感觉。

这几天都是她在照看吴玉翀,调治她的伤势,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照顾过人呢,就像照顾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李永隽肯照顾吴玉翀,游方当然感激,毕竟是女孩子,很多事都方便。这几天吴玉翀和李永隽就住在别墅二楼的套间里,而游方住在楼下,周围尚有形法派的高手警戒。其实有游方和李永隽这两位高手在,那安佐杰藏身还来不及呢,现在也不可能有人到这里来找什么麻烦,但游方什么话都没说,形法派也一直小心翼翼派人值守。

每当夜深人静,吴玉翀已经睡去之后,游方就坐在二楼面对洗药湖的凉台上夜观星斗山湖,李永隽也会悄悄走出来坐在他的身边,有时候就是默默的坐着,有时候小声的交谈。李永隽曾当着众人之面撒谎说她与兰德先生于梅岭中彻夜长谈,如今看来这倒是自然而然。

两人谈的大多是各地的山川风景以及风土人情,游方自然是见多识广,而李永隽特喜欢听,游方就说给她听,其中还结合了秘法修行中的诸多感悟,他是知无不言。若论秘法境界,此刻的游方已在李永隽之上,但若论根基之精纯,他可赶不上李永隽。

李永隽也曾很好奇的问他:“兰德先生,你修炼秘法有多长时间了?”

游方掐着手指算了算答道:“从灵觉初动开始,一共是十六个月。”

李永隽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才叹道:“简直不可置信,你如今已化神识为神念,要知道我这样的秘法修行弟子,都是从小习练的。”

游方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幼年习秘法也只是培养灵觉清晰而已,阅历不足很难体会元神,真正入门都要等到基本成年之后。我小时候也没闲着,练过各种功夫,不能说没有根基,也算是自幼培养灵觉吧。”

李永隽:“你的功夫非常好,当然是从小练的,可仅就秘法修为而言,当代江湖中除了你与月影仙子之外,还没听说过有谁未到四十岁就掌握了神念。”

游方:“我师父掌握神念时也就是二十多岁。”

李永隽:“令师是奇才,你更是奇才,真没想到,世间还有兰德先生这样神奇的人。”

游方岔开话题道:“永隽,那天当着众人之面,你何苦要为我撒谎?”

李永隽低下头道:“能在生死关头不顾安危救我性命的人,怎可能是冷血无情之辈?分明是有人企图构陷于你。…但此时观月影山湖,夜谈灵枢之妙,我并没有撒谎啊,各派同道都看的清楚。兰德,你是有意如此吗?”她的称呼不经意间有了变化,省略了先生二字。

游方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刻意,在有意无意之间吧。”

他们坐着谈话的时候,坐椅旁边放着七枚钨光石,安置在非常精致的木雕座上,天空洒下的星月之光仿佛汇成一道朦胧的河流倾泻在这一片空间,又化为星星点点的光雾消失,这便是滋养形神的璇玑星辰大阵。

远处的洗药湖如镜,倒映出满天的星斗,似一篇无字文章,坐在这里看过去,元神仿佛也能看见湖面上荡漾的星月之光,似动非动似是一层轻纱在漫舞,美极了。

话刚说到这里,月光似在半空凝成舞动的光华,无形又似有质,甚至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消失了。游方立刻站起身来一招手,七枚钨光石飞入怀中,而李永隽也有感应,回首一望梅岭深处,游方已经纵身从阳台跳上房顶,无声无息的又从另一侧跃入山野。

躺在床上的吴玉翀突然睁开了眼睛,就觉得神念萌动似乎要被天地灵枢所激引,不由自主就想延展运转,赶紧收摄心神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推开后窗望去,只见梅岭深处有月华如练飘舞,似不可见,神念中能感应到地气灵枢漫卷,好像有两个人在斗法。

“玉翀妹妹,你怎么起床了?也不披件衣服还把窗户打开了,你的伤势刚刚好些,千万别冻着了。”李永隽走了进来,顺手拿起床上的毯子裹在她的肩上。

吴玉翀:“谢谢永隽姐姐!…我刚才睡的好好的突然被惊醒了,山上好像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