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庐山时,他炼就的是山水群峰形法如凝、观景如画,到如今尚缺最后一步火候,那就是展画如景,随地气灵枢而变身为天地灵枢,万物生动常在,山川风情摇曳,神魂融炼其间,真如画境中穿行。

上了海南岛之后,他驱车沿着环岛高速绕东侧而行,这一条公路风景极美,不时在崇山峻岭中穿行,忽而一个转弯又来到碧蓝的大海边,甚至能听见海浪拍击路基的声音。

海南树木大多常绿,冬日里不失生机之趣,而海风清凉微带一丝丝寒意,放眼望去,左侧是一望无际荡漾的碧蓝琼玉波光,右侧是连绵起伏不断的苍翠叠障丹青。这便是天地之间的画卷,元神心象所摄、眼观即神念所印,随着他的前行无穷无尽的铺展而开。

游方在海口歇了一夜,凌晨太阳未升霞光初吐时出发,绕岛而行车开的不快不慢,过了中午前方已经是陵水黎族自治县,这一段公路是离海最近的,几乎就是贴着海岸线在山脚下开凿,宛如在浪花升腾的水意中飘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游方却向左转,下了高速由一条简易公路进山了,原因无他,只因此处山势对出如天然门户,灵枢相倚成障,正似画卷中无穷妙境变换。这一路有很多地方可以设伏,安佐杰并没有现身,看来他是不会来了,游方还是安心凝炼画卷吧,后面有车远远的跟着,前方的车在223国道与环海高速交汇处等候。

游方从一条不知名的公路拐进了223国道,在山野中起伏穿行,他的心神也完全沉浸在山势灵枢的变换中,袖携画卷,脚下的路便是胸中的画卷。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一丝玄妙从未体会,周围很宁静,风景似乎显得太美太如幻,真的就像丹青水墨。

两侧都是山,这个地方叫作分界岭。

没有看见山泉,却听见了水声,就似有人拨响了古筝的琴弦,分明就在耳边不远。游方有点沉迷,感觉就像喝的熏醉一般,明知不太寻常,却仍然懒洋洋的不愿意清醒。这是幻法大阵,施展的人可比安佐杰要高明!无形之中运转,以山川美景为幻法,谁也分不清是何时展开的。

这根本就破不了也不必去破阵,此幻法并不攻击人,只是让你所见所感最美好的一面如真似幻的展现,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改变,这与安佐杰在绳金塔下所施展的手段是类似的,但显得更加巧妙。

什么人,难道是唐朝尚亲自来了?假如就是如此运转幻法大阵,游方不必出手,反倒要感谢他增添行游之趣。他仍是一脸迷醉的神色继续开车,手扶方向盘目视前方,瞳孔却在不易察觉的收缩。

车速大概是在六十迈左右,转过一个弯前面突然有了状况,也不知是因为山洪爆发还是地质灾害,前方的公路突然断了,在两道山粱之间塌陷,形成一个悬崖状的深渊。

但游方却眼神一厉,未踩油门也未减速,直接开着车就冲断崖去了。假如旁人看见,还以为这小伙子要自杀呢,但是车到断崖边却神奇的开了过去,就似腾云驾雾一般在半空中飘浮,轮胎虚转却保持匀速前行,走了半夜还能凌空拐弯呢!

这可不是游方的本事,因为这条路根本就没断,所见只是幻法而已。游方没有看破幻法,他眼前见到的也是一道深渊断崖,但是神念感应到的地气灵枢却未断,也就是说明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却看见了。

假如换一个定念不坚的人,肯定是一脚刹车,在拐弯途中说不定连车都翻了。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道断崖,却毫不犹豫的开车冲过去,不论心里能否感应到是真是幻,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

游方亦有如临深渊的感觉,但是车到了断崖边他所见的景象就变了,原先的公路自然延伸,收摄神念只能看见眼前的这一段,前方还是断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车在前行冲向深渊,可是深渊永远就在几步之外,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继续走下去吗?游方觉得暗暗心惊,少说他已经走了一公里了,对方并没有发动攻击,如果仅仅凭一人的神念之力,也不可能在这么大范围内运转幻法大阵。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个人就在前方或后方随着他走,要么是借助周围的地气灵枢布好了阵势,将这两山之间彻底笼罩。

松鹤谷的天机大阵是已经布成的,笼罩住整座山谷。据说幻法大阵也可以布成阵枢,最好的布阵法器是一种晶石叫幻彩晶。幻彩晶向家并不出产,也极少有人见过,原产德国和罗马尼亚一带,向影华也只是在典籍中见到过记载。

假如有人以十七枚幻彩晶为阵枢,在这一片地方布下幻法大阵汇聚山川灵枢之力,以神念激引运转,完全可以把游方困在此地。但这人的修为境界相当不低啊,几乎可以与向影华相媲美,所以游方怀疑来的人是唐朝尚,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事先完全没想到也没听见一点风声。

前方出现了两条岔道,一条是通达坦途,一条仍是断崖深渊等候,游方向右拐弯仍然驶向断崖,路是通的断崖仍不存在,但下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刚才应该走另外一条路,这里分明是一条岔道。

幻法虚虚实实,最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有多强的攻击力,而在于你根本看不见施法之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就刚才的手段,对方是想让游方停下来,但第一时间已经失败了,游方根本没停还在继续开车,而车速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说起来复杂,其实前后也不过五分钟,腰间的秦渔寂静无声,没有了剑灵,游方真有点不适应。他此刻不能让秦渔在车外随行,看不见目标也不好乱拔剑,除非他认准一个方向只想冲过去,但对方还没有展开正式攻击。

其实以游方的身手,有断崖倒不怕,就算车冲下去了,他也完全能够推开车门跳出来攀住崖壁,此刻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对方想干什么?

他想找人,然后就真的看见人了,只见路边有一个坟包状的土丘,土丘旁坐了一名男子背朝他像是在抽烟,头顶上有青色的烟雾升起。

第二百八十八章 化蝶

是唐朝尚吗?游方已经把剑拔了出来,一手扶着方向盘,并没有停下,从那人旁边驶过没有任何动作。再往前行,断崖消失了,游方的神情却更加凝重,握剑的指节都微微发白。没有断崖时能看见断崖,假如前方有断崖,说不定他看不见,一不小心就把车开沟里去了。

神念如凝似展开的触手,抚摸着沿途山川地气,游方也够执着的,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停车。

又往前开了大约七、八分钟,游方的眼皮突然跳了跳,前方的路边又看见了一个土包,土包旁边还蹲着一个人背朝着他,场景赫然与刚才一模一样,见鬼了!

游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是经过了幻法大阵的阵枢之一,在那个地方能干扰远处所见,找不到其他的路,只能沿着对方布阵形成的环路绕着一座山走,这辆车永远也走不出去。

幻法大阵果然名不虚传,在如真如幻之间就能让游方这种高手心神不定,万一元神稍有蒙昧,对方就可以趁机出手,偷袭的效果要比平时可怕的多。

游方如果就在那个地方停下来,将是对方运转法阵威力最大的区域,他如果不停下来,就无法成功的破了幻法——破阵首先就需要找到施法之人或阵枢所在。怎么办?有两个选择,一是拔剑逃,相信他能逃出去,幻法大阵笼罩的范围不可能无限大,认准一个方向穿行山野以剑气开路是可以的。

但这样做不可能找到出手者是谁,也可能不小心落入伏击陷阱当中。

第二个选择是破阵,就在那个男子所坐的地方下车,面对面交手,这就是对方想要的结果吗?游方再次经过那人身边时不仅没有减速停车,反而一踩油门冲了过去,当车驶过,车后却有一件东西凌空飞出砸向那人的后背,是一枚小巧的铁狮子。

铁狮子飞在空中发出一声咆哮似的震吼,就像一座小山般凌空压了下来,却没有砸向那人的头顶,而是落在其背后三尺远的地上。大地没有颤动,而是一片死寂,此物能镇地气,包围游方的幻法大阵当然不能仅凭人力完成,而是提前布下阵枢运转山川地气,狮子扔出去的一瞬间将那一片空间的山川地气都定住了,暂时可破局部幻法。

铁狮子落地的同时游方也落地了,他并没有停车,踩一脚油门冲过去随即熄火,既没有踩刹车也没有拉手闸更没有开车门,无声无息的从左侧车窗里跳了出来,熄火的车仍然沿道路向前方滑行,这动作就像在表演杂技,落地时已挥剑转身。

再看路边坐的那个人大约在三十米之外,游方幸亏没有直接停车过去,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人”,铁狮子落地定住地气,幻法瞬间被破,可以看清楚那不过是一块大石头。运足劲力与剑意冲向一块石头的话,可就给潜伏的人创造最佳的偷袭机会了。

那人旁边的土包果然是一个坟包,没有墓碑,却有一个碗状的土胚立在最尖端,那是南方一带表示坟头的标志。男子的背景变成石头的同时,游方也看见了坟头上放着一样东西,是一枚闪烁着七彩的石头——幻彩晶。

游方落地挥剑,不闻剑鸣却听见锐利的风声,有无形的飞刃随着剑势向四周激射,周围的草叶和小树被搅的粉碎,似是激起了一股烟尘,他在烟尘中冲向了坟头上的幻彩晶,打碎这块晶石就可以破了幻法大阵的阵枢。那人若想继续布阵运转阵式与他相斗的话,就只能以神念之功。

无论神念能不能斗得过,一旦正面交锋而不是借助提前布成的法阵,游方就能查觉对方的所在,提剑在手,不愁杀不了他!

游方没有被骗冲向那个“人”,使对方无法激引幻彩晶从一旁偷袭,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冲向了阵法运转局部威力最大的阵枢所在。别看小游子平日溜滑无比,为人其实相当的刚烈!

前方有无形的力量阻挡,还有光影折射如幻,不仅觉得前行困难,而且每走一步,目标的方向似乎都在变化,想引他改变方向。秦渔虽然失去了剑灵,但出鞘后更加犀利,配合神念之功与凌厉的劲力,似分波劈浪前行,他认准了一个方向冲过去,不理会眼前光影移转、脚下沟壑忽现。

幻彩晶在视线中几度模糊,甚至变化了好几个分光虚影,但是游方神念锁定的那枚始终没有完全消失。当他冲近两丈多远的时候,对方终于展开了正面攻击。

那枚晶石陡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七色光华,笼罩了行迹所在,光华射出竟化成漫天飞舞的蝴蝶,煽动着翅膀带着炫目的花纹翩翩飞来。在冬日的山野里,这是怎样一副美景?美丽却充满危险,蝴蝶的翅膀上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似能将人拥抱其中切成温柔的碎片。

这不再是纯粹的幻景,带着无形而化为实质的神念之力。

吴玉翀坐在靠近山顶的一株大树下,怀抱着一支玉钮琵琶,面无表情地拨动琴弦,眼眸中却似有七彩光华闪烁,手拨琴弦竟然寂静无声,而她本人却能“看见”从琴弦上有无数细微的光芒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为漫天飞舞的蝴蝶,与游方眼前所见是一模一样。

两人离得很远,但斗法时却似面对面,时空不能阻隔距离。

游方的记忆中仿佛见过这一幕,在青山湖面对安佐杰时,对方就曾幻化出漫天竹叶伤人,果然是同一传承的秘法,出手总有相似痕迹可寻,但蝴蝶可比竹叶妙曼多了,既美又充满灵动。游方似是听见了元神深处的一声叹息,一抖手展开画卷。

虽然掌握神念之后,游方不用真的动画卷也能展开胸襟中的山水意境,但是面对这种高手时,还是以画卷为灵引能发挥秘法最大的威力。

画卷展开就似将一片山野摄入画境,又似游方本人走入画中,很巧,不远处的山坡上正有一株花树含苞,此刻似有一阵风吹过瞬间绽放,并飞离枝头满空飘舞去拥抱幻法蝴蝶。飞花如雪,视线里看不见别的东西,游方步履从容前行,漫天飞花舞蝶竟没有一片沾身。

山上的吴玉翀所见又是另一番场景,幻化蝴蝶被漫天梅花拥抱,美得令人叹息,她的长发青丝无风飘舞,飞花如雨落在她的肩上、身上、发丝里,化为星星点点的七彩光芒消失。她不禁有点恍惚,仿佛很陶醉不想再斗下去,宁愿沉浸在此良辰美景中,手也从琴弦上松开了。

然而这只是一刹那,随即眼眸中有波光一闪,吴玉翀看着前方空虚处自言自语道:“你真狠!”只见如落雪的繁花中,忽然伸出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她的眉心。

游方收剑拔枪了,是一支子弹穿透力极强的黑星五四,当然不可能指着山上的吴玉翀,而是对准一丈多外的幻彩晶扣响了扳机。枪声似被画境与幻法湮没几乎听不见,周围的景物却仿佛震颤了一下,幻彩晶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子弹不知打到了哪里,游方踏出一步又开了第二枪。

游方开枪的时候,吴玉翀指挑琴弦也是微微一颤。

游方连开五枪,向前迈出了五步,他曾经用这一招对付过安佐杰,当时安佐杰会动会闪,但是这枚幻彩晶不会。

对方布下这座大阵对付他,相比面对面斗法可以笼罩更大的范围、借助山灵枢之妙,而游方选择直破阵枢,先不管对手在哪里、想干什么。

五发子弹打完,游方走到了幻彩晶前伸手可以拿到它的位置,再看他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发稍向后弯曲,就似顶着看不见的巨大的阻力。他没有伸手去拿这枚晶石,实际上也不可能拿起来,趁着开枪突进的机会没有耽误一点时间,枪脱手拔剑,全力凌空斩出。

元神中仿佛听见尖锐的哨音,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剑尖震颤离着晶石三尺外凌空划过,只听很轻微的“噗”的一声响,幻彩晶化成了粉末,闪着七彩磷光撒的满地都是。游方身形巨震,向后飞出了两丈多才落地站稳。

再抬眼看去,不远处的那一树野花仍然含苞未放,游方的画境与对方的幻法同时被破。山上的吴玉翀眉头一皱发出轻声呻吟,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小指尖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向外渗出了一滴红珊瑚状的血珠,竟然被琴弦割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幻彩晶化为粉末时,是神念之力与地气灵枢交击的爆发,游方就站在三尺之外,等于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假如换个人说不定此时已经吐血倒地不起了,他却硬生生的顶住了。不仅如此,落地之后闷哼一声,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拔脚就向山上冲去,直奔吴玉翀所在的方位。

吴玉翀并未惊慌,将小指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拨响了琴弦。

游方没有听见琵琶声,耳边传来的是流水声,初起淙淙悦耳,瞬间就化作了飞瀑轰鸣。周围的景物一片模糊,高处似有无数道山泉倾泻而下,虽是幻法却带有实质的力量,冲击得游方站立不稳也辨不清方向。

游方再一次抖开了画卷,右手抽出了形法派所赠的撼龙令,持令如剑圭尖向前,脚下的山似乎发出轻吟声,所有水意攻击都分流而去,而游方在逆流而上。越往上走越艰难,水声已如惊涛骇浪一般,游方就似汪洋中一叶轻舟随着灵枢移转左右飘行而上,不再是一路直冲。

吴玉翀静静站在树下,指如飞轮拨动琴弦,近处却听不见一丝声响,她在心中默默而叹:“游方哥哥,今天只是想试探你的底细,究竟还有多少我不清楚的底牌?果然是好手段啊,让你冲上来见到我,不知会怎样,这一天还是越晚到来越好罢!假如是正面与你对敌,真的是很可怕…”

游方冲到半山腰身形却突然停下了,因为又看见前方的树叶化成漫天的彩蝶飞起,随即幻化成飞雪般的落英飘来,虚虚实实掩映地气灵枢,水声渐渐远去渐渐不闻。对手在神念对抗最激烈的时刻居然走了,而且借助自身运转幻法大阵的掩护。

游方不是不可以追,但他清楚这样很难追上,对方的秘法修为在他之上,又没有近身扑击的机会,而幻法大阵最擅长隐匿踪迹,在这种地形中玩追踪,劣势太明显。他虽然锐意刚猛但也不是傻子,危险已经解除,他就停下脚步,心里却感觉到既郁闷又疑惑。

从头到尾他连对手是谁都没看清楚,显然不是安佐杰,难道是唐朝尚?从秘法修为看来最有可能,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唐朝尚不太可能离开无冲派的老巢孤身跑到海南来偷袭他,假如是真的就不会是今天的场面,非得大举袭击见生死不可。

最让游方感到不解的是,刚才的场面看似凶险,可是自始至终,游方没有感觉一丝杀气,好像对方根本就没打算与他生死相搏。难道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细?今天他是一心一意想杀了对方,心中毫无杂念,所有的底牌几乎全亮出来了。

对方这么做目的何在?难道是为了将来什么事做准备,又何苦这么麻烦,聪明如小游子也有点想不通了。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汽车马达声与呼喊声:“兰德先生,兰德先生,你在哪里?”原来是跟在后面接应的那辆车赶到了。

“我在山上,马上下来!”游方答应一声,收起画卷和撼龙令,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背着手走下了山坡。

就在那个土包旁边站着四名消砂派弟子,看见他便迎上前来道:“我们在卫星定位仪上发现您的车上了岔路,赶过来看见车滑进了灌木丛,这边地上还落着弹壳和手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游方不动声色的一摆手,轻描淡写的答道:“有无胆鼠类在此布下幻法大阵企图偷袭我,还想试探我的手段底细,被我发现破绽拔剑破阵,已如惊弓之鸟落荒而逃,别的本事不大,跑的到挺快!”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夜成名

游方在这几名消砂派弟子面前说的很轻松,仿佛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众人当然对他佩服有加。可是当天傍晚赶到三亚南海渔村之后,与苍宵、翟冷、苍岚在一起密商时,他的神情是相当的凝重,详细讲述了对手的可怕之处。

苍宵等人也觉得很疑惑,既然兰德先生感觉对方不是安佐杰,是唐朝尚的可能性更小,那么无冲派怎会还有这样一位高手?分析了半天,他们一致认为来人是在无冲被称为“影子总管”的唐半修。根据已掌握的资料,唐半修是当年唐家仆从的后人,从小和唐氏兄弟一起长大,专门执行秘密任务,不清楚他的秘法修为有多高,但据说与唐氏兄弟相差不远。

“阁主”的存在,对于朝和集团的外围人员来说是个秘密,在无冲派也只有核心高层才知道,然而除了唐氏兄弟与唐半修,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阁主”就是吴玉翀,游方当然更不可能听说。所以他也认为是唐半修,消砂派并未显得慌张,在海南地界上,还不至于怕了一位高手,私下里注意不要让他有机可趁便是,外松内紧,表面上看不出异常。

至于唐半修的用意,大家认为可能是为了试探,能得手就当场杀了梅兰德,不能得手也早已安排好退路。这是唐朝尚想了解他的底细,毕竟最近的江湖风闻将兰德先生描述的太离奇,都快成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了。

游方表面上做无所谓状,只说这点试探根本不足以让他尽展手段,但也在暗暗心惊。其实在分界岭的一番斗法,游方所有的底牌几乎都打出去了,对手太强,而他想将之当场格杀,因此没有什么保留。

如果说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手段,就剩两样。一是他一直以来倚仗的剑灵秦渔没有出现也无法出现,剑法剑意中很多神妙手段无法施展,这恐怕要等到找回剑灵之后了。在梅岭山庄,向影华倒是说了典籍中记载的器灵术,也推测了找回秦渔的方法,但这件事别人帮不上任何忙,不论猜测的方法是否有效、游方现在还办不到。

二是他的内家功夫还没有完全施展,因为没有面对面的格斗。游方练剑到如今,修炼的可不仅是秘法,养炼秦渔也是在淬炼他本人,如今已似一把无鞘藏锋之剑。假如仅论内家功夫,如今的刘黎都未必是游方的对手了。

游方在南海渔村歇了一夜,第二天乔装打扮,在高手的掩护下离开,确信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当他出现在亚龙湾一家酒店中,敲响谢小仙的房门时,谢小仙还很疑惑的问了一句:“请问你找谁?”

游方摘下眼镜答了一句:“是你请我来的。”

谢小仙这才惊呼一声将他拉了进来,关上门伸手抱住了他。

他们在三亚呆了三天,并没有四处走,就住在亚龙湾欣赏这里的阳光、大海、沙滩,不论对于游方还是谢小仙而言,都是难得的生活享受。认识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谢小仙完全不谈工作也不想工作上的事,就是个小女人。

游方的心很敏感,他能感觉到谢小仙想麻醉自己,完全拥有这几天的沉溺,什么别的事情都不想。无论是在重庆还是在北京,两人都不曾这样。游方很温柔的问她为什么?谢小仙低着头答了一句:“假如你不在了,我上哪里去找?”

在重庆的时候,谢小仙担忧自己执行任务回不来,把小游子“铐”上了床来个“了断”。而如今她虽然不了解游方具体的事情,但也能察觉到他身处凶险之中,比自己这个警察的处境要险恶很多很多倍,每一次离开,真的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回来。

游方轻轻的给了她一拳,又将她揽了过来道:“不许这么说话!无论是你是我,人生还有很长。”

临离开三亚回北京过年之前,谢小仙终究还是提到了工作上的事情,她请游方来本就是为了说这些,却特意等到最后才开口。原来她年后就要正式调回北京工作,不再回广州了,游方对门那套房子自然也不再租了,本来也没太多东西,都托林音帮着收拾处理了。

虽然早知道谢小仙会回北京,但是对门住了这么久,而且当初谢小仙也是追着他调到广州来挂职的,游方仍然觉得有些失落,抚着她的后背问道:“为什么这么急?”

谢小仙:“我早该调回去了,是自己一直拖着没走。吴克红大师兄上次在重庆受了重伤,养了很久才恢复,也立功受奖了。其实他早该提拔了,但是机关里讲编制,我不调走就没有他的位置,这次调令下来,提他做副局长的文件也下来了。…大师兄是个好人,你在广州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他知道在重庆救他的人是你。”

游方微微吃了一惊:“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

谢小仙在他胸前摇了摇头,就像在怀里蹭痒痒:“其实那天他一开始并没有完全昏迷,听见了我们说的话,也知道我后来在报告中撒谎了,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只能装糊涂了。”

游方点了点头没说话,谢小仙又说道:“过完年你就要去北京参加论文答辩了,虽然这个文凭对你而言不是很重要,但将来如果离开江湖生活,对你的身份还是很有用的,希望一切顺利。…北大一带我很熟,要不要提前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来了就住下准备。”

游方想了想道:“好吧,就听你安排。”

谢小仙从海南直接飞回了北京,游方也收拾行装回到河南灵宝白马驿过年,这次带回去的东西可不少,池中悟给他提供的器物、文件还有齐箬雪提供的一系欧洲历史以及传说资料。

这个年过的很热闹,一大家子都是专业人士,都被游方带回来的东西以及他与池中悟策划的事情吸引了。游祖铭将那些器物和资料拿去研究了好几天,关于这一方面的专业知识,兰晴是最好的助手。

那顶王冠曾被肖瑜磕瘪了一块,镶嵌的珠宝也有脱落,等到修复的时候,还是莫四姑动手游祖铭帮忙,游方在一旁打下手,其他人只有旁观的份。姜还是老的辣,莫四姑将这顶王冠修复的毫无痕迹,她也很得意的说:“真没想到,英国王冠也有落到我老家人手里挨收拾的一天。”

游方还托父亲和兰阿姨帮另外一个忙,由兰晴设计、游祖铭仿制另外一顶王冠,要求有两个,一是足以乱真,而且要有明确的历史出处。当然不是白造了,池中悟会支付一笔重金酬谢,需要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就看游祖铭夫妇能不能做出来。

还没等游祖铭答应,莫四姑拍着胸脯保证道:“成成,你就放心好了,半个月之内肯定完工,莫家园八大门册门的技艺,你父亲学了一辈子,真正的考验就在这几天,假如做不出来,连我都不会答应!”

兰晴确实多才多艺,她还帮游方制定了一份详细的系列拍卖会宣传企划方案,游方看了之后哭笑不得的问道:“这方案什么都好,比我原先制定的强多了,就是有一处似乎不妥,关于肖家的王冠那么宣传,肖常发本人会尴尬的,真拿英国国王的王冠当烟灰缸?”

兰晴笑道:“可以修改一下,未必是烟灰缸嘛,还要征求肖常发本人的意见,不一定尴尬,说不定还会长脸提气呢,对他在生意场上的形象有好处,反正香港已经回归了。”

事情商量完毕,游祖铭大年初一就开工赶制王冠了。转眼到了大年初五,游方打算早点动身去北京拜访周逍弦,游祖铭还给他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并且有些神秘对儿子说这份礼物一定能打动“导师”。就在游方准备出发的前一天,却获悉了一件很令人郁闷的事情。

说来也巧,兰晴在网上查资料,偶尔浏览一个很知名的论坛社区,已经点关闭了,觉得不对劲又重新打开,果然在某个热帖标题中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梅兰德。

点开帖子看着看着,她的眉头越锁越深,又在网上搜索“梅兰德”,结果出来很多热门讨论贴,她又开始仔细阅读这些帖子,并且——归纳整理,最后总算弄清了一个大概。不是同名同姓事件,最近一段时间网上风传议论的焦点人物,就是游方化名的那位“梅兰德”。

然后她把游方叫来了,将自己整理好的东西给他看,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游方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就在年前年后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梅兰德居然成为炙手可热的网络名人,风头直追当年的凤姐啊。网上有无数“有为青年”,纷纷义愤填膺的表示要将这个“衣冠禽兽”给人肉搜索出来!

怎么回事?还要从2012年1月22号农历除夕那天晚上,天涯杂谈上出现的一篇“血泪控诉帖”说起。

第二百九十章 无风三尺浪

最早是一个关于鸿彬工业园的讨论贴,说的当然不可能是好话,鸿彬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帖子中除了一些新闻和旧闻之外,还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断头催曾请高人做法消灾,结果自己却在广州莫名其妙的送命。众网友的评价比较有意思甚至互相矛盾,有人说是冤鬼索命,有人说是搞封建迷信瞎扯淡。

这一帖本来不算太火,但有一个网名叫“受伤的女孩”的ID在主帖下跟了一个长帖,自称是鸿彬工业园内宾馆的服务员,特意提到了当时鸿彬请高人作法看风水的“内幕”,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在网上向来很吸引人。

但这人说的重点却不是风水,而是提到了一个人,当时鸿彬集团从北美请来的一位海外风水奇人梅兰德,这人不是好东西,是职业流氓,“受伤的女孩”就是受害者。梅兰德诱奸了她,玩弄她的身体、欺骗她的感情。说她被鸿彬工业园的煞气缠身,唯有…才能消灾,然后还承诺将来要带她一起去美国,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

梅兰德不仅占有了她,还借口海外帐户不方便,需要买点东西,“借”走了她这几年辛苦打工攒下的钱,有两万多呢!然后他就抹抹嘴穿上裤子走了,又过了两个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却再也联系不上梅兰德。

她发疯似的到处打听这个人,却听说了一连串令她震惊的消息,原来梅兰德在鸿彬工业园骗财骗色的对象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用同样的手段,骗了好几位姑娘。

事情发生后她不仅没有得到同情,反而遭到了耻辱和嘲笑,她在鸿彬工业园宾馆的工作也丢了,回到家乡受尽了白眼,堕胎之后身体虚弱大病了一场。在家里待不下去又出来打工,如今过春节却不想回去,大年三十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网吧里又冷又饿,却恰好看见了这样一篇帖子,感觉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受伤的女孩。

这一篇回帖后来被人单独摘了出来,做为主帖重发,立时大火!

帖中描述的事情不仅令人义愤、引人同情,而且从一个人女性受害者的角度,文字描写也非常有特点,很细腻,有大段的场景以及心理描写,“很黄很刺激”,很多地方擦着色情的边,却不直接露骨的去描写,避免了违禁内容。

有人跟帖骂,也有人跟帖质疑,有一个女孩傻也就罢了,这么短短几天就有好几个女孩都有同样的遭遇,那位梅兰德是怎么办到的?

此帖出现不久,就有人跟帖提到了梅兰德,说他见过这个人。

这人自称是江西某地的,他家某个亲戚听说了鸿彬集团请了一位海外风水大师,也慕名把此人请到江西来看风水,想给自己选块好坟地。

梅兰德来了之后也不知怎么忽悠的这位老人,老人多年的积蓄和收藏的几件古董都被这人拿走了,后来老人家生病了还得向亲戚借钱,两个月前在贫病交加中去世。

接着又有人跟帖说自己和楼主一样是受害者,发言的人自称来自杭州,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离异女性,带着一个孩子自己生活,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职员,他们公司的老板也请梅兰德来看过楼盘风水,因此认识的梅兰德。她是接待人员,却被他引诱上了床,而且梅兰德发誓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梅兰德当时看上去真的打算这么做,准备在杭州买房子定居,又是同样的手法骗了她的积蓄买房,后来说到外地有事便一去不返。等她觉得不对劲才知道梅兰德已经把钱全部卷走了。如今孩子就要上初中了,择校费都交不起,她在家中独自哭泣,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简直想从楼上跳下去。

据说这个梅兰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是个典型的靠卖相吃饭的小白脸,而且极擅花言巧语。

再往后看,真是天涯起高楼,还有不少受害者站了出来,说的事情大同小异。总之梅兰德回国一年来,走遍全国各地真是忙得够呛,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干的全是卑鄙无耻的勾当,这个人坏透了!

时间、地点、人物都有,有鼻子有眼说的活灵活现,不信都不行。

不仅仅是这么一个论坛,各大热门中文社区都有类似的讨论与控诉帖出现,一时火爆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眼球。春节长假期间很多人忙的根本没时间上网,但也有很多人假期无所事事就泡在网上,梅兰德成了农历新年的网络名人,被称为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声雷。

大过年看见这种东西,游方被郁闷的够呛,人言可畏呀,如果事态这么无节制的发展下去,他梅兰德这个身份就没法公开混了。江湖风门各派如果也了解到这些,熟悉他的人自然明白只不过是网络上的胡说,可难免引起别有用心者的非议。

俗话说的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游方根本就不必理会这些东西,也动摇不了他在江湖上的声望与地位。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造谣,但世上哪找那么多明白人,又不是人人都认识他,了解他?

有人声称要把梅兰德人肉搜索出来,还有人匿名发出了梅兰德几次乘坐飞机的航班号,可能是航空单位的内部人员或是在网上正义感过剩的警察干的,这让游方眉头紧锁。

他坐在电脑前看这些资料的时候,家里其他人也被惊动了,纷纷跑来围观。

姐夫池木铎看得是目瞪口呆,眼镜差点没掉下来。游成元则说了一句:“成成,这不是某个人干的事,肯定是那家网络公关公司策划的,应该可以查出来。”

池木铎指着屏幕道:“这,这,这也太无耻了!可是成成还没法告他们,只要一告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游成元寒着脸道:“理会他们做什么?成成以梅兰德的身份行事,又不用亮出身份证!在网上煽动人打嘴炮的,又有几个能干正经事?比如那些天天说张三李四不够爱国,煽动别人当陈胜吴广的家伙们,真要是等鬼子打进来,估计就是第一个转身带路的。”

游方也叹了一口气:“我忙的很,不理会就是了,梅兰德这个身份本就不是公开的。”

正在这时小表舅刘寅和莫四姑一起从门外进来了,老远就喊了一句:“成成,你出名了,知道吗?”

游方哭笑不得的答道:“刚知道。”

莫四姑:“今天到老太公那里吃饭,提到了这件事,老太公很生气。”

游方赶紧站起来道:“莫老太公生我的气?他老人家八大门手段无不精通,不会信以为真吧?”

莫四姑:“老太公当然不相信这些事,你在外面得罪了人,被人这样造谣诬陷,但梅兰德这个身份是三舅公和五舅公给你编排的,也算是莫家原出去的。江湖术无风起浪架空门槛,怎么架到你头上来了?老太公要你自己搞定!”

刘寅补充道:“已经查出来了,是北京一家名叫众寻网络公关公司接的业务,但委托人用的是化名,委托公司也是虚假注册,查不出底细来。”

游方点头道:“既然老太公生气要我自己处理,我恰好要去北京,就去摆平吧,这一招架空门槛用到莫家原的人身上,老太公生气也是应该的,这大过年的确实不够喜庆。”

游方在大年初七这天到了北京,谢小仙去机场接他,已经提前替他安排好了地方,是个四合院改造成的宾馆,住在里面十分幽静。

当天晚上游方去拜访了周逍弦。周逍弦见到他很意外,神情还有一丝古怪:“梅兰德?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最近你可出名了。”

游方苦笑道:“周先生也知道网上那些八卦?”

周逍弦:“罗谛客来拜年时告诉我的,他喜欢泡在网上,还在一个论坛做版主呢,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假如让人知道你来我家,我可不敢留你做客!”

游方苦笑道:“周先生,我是来登门拜望导师的!下个星期有一场在职硕士研究生论文答辩,校方指定的指导老师就是你,那个叫游方的学生是我。”

周逍弦又吃了一惊:“你?进来吧!…到书房谈,你手里抱的是什么东西?”

“我亲手修复的一件瓷器,想请周老师指点。…唉,网上那些八卦,说起来还和这些瓷器有关呢。”游方撒谎了,他手里抱的确实是一件瓷器,装在一个木匣中,却不是他亲手修复,而是游祖铭事先准备好的。

周逍弦有些纳闷,网上的八卦和游方手中修复的瓷器有什么关系?这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了。到了书房里,游方打开木匣拆开泡沫包装,取出一个釉里红敞口花瓶,周逍弦立刻就被吸引了,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花瓶的釉面,足足有十几分钟没说话。

他甚至忘了请游方坐下,游方就站在旁边,神情很是恭敬。

“它看上去完整无缺,连磕痕都没有!”周逍弦发出一声长叹,终于抬起了头。

游方答道:“是的,看上去确实很完美。”

周逍弦并没有把花瓶抬起来看底款,只是盯着釉面道:“这是明初瓷器,原先就是一堆碎片,而且保留的相当不完整,至少缺损了三分之一。你是重新仿制的缺损瓷片,填补了画功与釉面入窑烧成,修复的一丝不差,它不是赝品更非仿制,在我这种从事考古修复的人眼中,是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之一。”

游方:“周先生谬赞了,真没想到能得到您如此的评价!”

周逍弦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有人称我为鬼手,如果仅仅论技艺的话,我也不过如此啊!”

游方发自内心露出的微笑,父亲能得到周逍弦这种赞誉那真是当相不简单,他上前一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导师的一点心意,送别人这样一件东西是白费心思,但是送您是再合适不过了,请一定要收下。”

周逍弦本想拒绝,可是看着桌上的花瓶实在很喜欢,这礼物真是送到他心坎里去了,于是摆了摆手道:“你坐下吧,刚才说网上那些八卦和这花瓶有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以游方的名字成了我的学生,又是怎么回事?本来你的私事我不想过问,但既然成了你的便宜导师,你又登门到我家,还是说清楚的好。”

游方坐下后叹了一口气:“与这只花瓶倒没什么直接关系,但与我修复它的手艺有关,有个倒腾文物和工艺品的跨国集团知道我有这门技术,曾拿一堆缺损严重的碎片请我修复和仿造器物,企图拿去当完好的真品拍卖,被我阻止和揭穿了,也许是挡人财路遭人报复吧!”

周逍弦闻言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我当年就遇到过这种事,还曾经受到过人身威胁。唉,你有这等本事遇到这种事也在预料之中啊。”

他并没有怀疑游方的话,因为一见面就被那只花瓶打动了,而且周逍弦本人确实遭遇过同样的事情,他脾气比较执拗当时也没有低头,再后来他在学术界的声望日隆,如今这种麻烦倒是很少了。

游方反而开口劝道:“周先生,您何必与那些小人生气呢?对了,纽约玉翀阁的薛奇男先生托我向您问声好。”

周逍弦一愣:“薛奇男,你认识她?她当年是我的前辈学长,才貌过人,我对她那是相当的仰慕啊。”

游方:“我既然认识吴屏东吴老,怎么会不知道薛先生?薛先生去年回宜宾,我还有幸陪同。她曾邀我去美国深造,但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留在国内,却这么巧成了您的学生。”

周逍弦笑了:“你当初化名梅兰德去参加牛老搞的元青花征集,就是因为吴屏东的遗愿,我了解内情之后很佩服啊!所以一听说网上那些八卦,就知道是谣言。至于导师嘛,都是学校指派的,我倒是拣了个便宜学生。…哎呀,忘了给你倒茶了。”他说着话站起了身。

游方也赶紧起身道:“老师,您坐!杯子和茶叶在哪里,我来给您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