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他们两人相谈甚为融洽,又聊了很多别的事以及专业上的问题,到最后周逍弦拍着游方的肩膀道:“小游子呀,你以后啊也别用化名跑江湖了,拿到文凭直接来念我的博士吧,你这方面的专业功底真扎实,不发挥特长实在可惜呀。”

周逍弦根本就没提论文答辩能不能通过的事,竟然要游方来念他带的博士研究生。游方笑着说道:“多谢老师提携,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真想继续深造的话,咱不去美国,就拜在周先生门下。”

在周逍弦这里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一切和游方所设想的一样。从周家告辞回到住处,发现谢小仙没走,他笑着问了一句:“这么晚不回家,你妈妈能答应吗?”

谢小仙笑道:“我大小也是个中层领导了,单位事情多,加班。”

游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到我这里来加班,你在干什么呢?”

他不问还好,就见本来面带笑容的谢小仙气哼哼的说道:“看网上新闻呢,梅兰德那个人渣!要是落到我手里…”

游方差点没给她晃倒,追问了一句:“什么梅兰德?你在看什么?”他告诉过她关于自己的很多事,但是没有讲过他行走江湖时化名梅兰德。

谢小仙一指电脑上打开的网页道:“你自己看吧,我是越看越生气!…你是不是也精通风水,那人是你的同行。”

游方:“哪一行都有好人坏人,身为警察坏人见得多了,总是生气生得过来吗?”

谢小仙:“什么好人坏人,那人根本就不是人!”

游方只能暗自叹气,老老实实坐在电脑边看那条早已看过的八卦,最后摇了摇头道:“小仙啊,你也算是老江湖了,这种事情你也信?你看网上风传的速度,再看这些跟帖出现的节奏,就像约好了冒出来,然后有组织的散布,分明就是网络公关公司干的。”

他这一提醒谢小仙也反应过来了,皱了皱眉头道:“还真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事情肯定有依据,否则谁敢炒的这么大,也不怕人回头起诉他们?”

游方仍然摇头:“还真不怕!就算告赢了又能怎样?司法程序都拖不起,白白牵扯精力还拿不到多少赔偿,无非自证一个清白而已。这还是胜诉的情况,这种事情又不露在明面上,真到了法院上取证太困难了,有时候简直没法告。”

谢小仙眯着眼睛看他:“你难道认识这个人,连情况是怎么回事都没调查,就急着帮他开脱?听说那梅兰德是个帅哥,特能迷惑不懂事的女人,既劫财又劫色,我看情况和你差不多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打马过天河

游方笑眯眯的反问:“我身边的女人就是你,你也不懂事吗?…算了,不扯这些了,你今天晚上不回家?那就快去洗澡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谢小仙要去上班了,年后第一天到新单位报道自然不能请假,一大早磨磨蹭蹭赖着不愿意起床,还是让游方连哄带劝送她出门打车。谢小仙刚走不久,游方的电话就响了,号码很熟悉,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但一眼就能认出来。

游方接起电话惊喜的说道:“小表舅,是你吗?你过年没回莫家原,我到北京这几天正准备去看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不用你来看我了,我来看你,快开门。”

游方:“啊!你已经摸来了?好大的本事。”

来人二十五、六岁,容颜甚为俊朗,身姿挺拔自有一股勃勃英气。游方在莫家原的表舅很多,但这位是最特别的,此人当年是被莫老太公拣回来的弃婴,留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取名莫溪,而且是将来莫家原监察八大门的族长继承人。

也不能说莫家子弟不读书,那里的孩子大多跟游方一样,从小不务正业不喜欢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听课,长辈们也不太重视这些。只有这个莫溪是例外,他从小功课很好,正儿八经参加高考分数还相当高,按老太公填的志愿读了北京中医药大学。

去年莫溪就已经本科毕业了,继续读硕士,导师就是著名的一级教授屈正波。他倒未必是莫家原子弟中最有学问的,但应该是正规学历最高的,像游方的其它表舅莫言、莫章根本就没上过大学,很早就出去做生意了。

这些人要想混真真假假的文凭其实很容易,老老实实在学校按部就班自己读下来的,可就只有莫溪一位。

莫溪一进屋就笑呵呵的问道:“这地方很幽静,很适合红袖添香夜读书,你在干嘛呢?”

游方给莫溪倒了一杯茶:“读书啊,准备论文答辩呢,下个星期在北大文博考古学院。”

莫溪:“你真行啊,五年前高中毕业离家出走,三年前还见你在潘家园练摊,后来听说你上北大蹭课去了,再一见面马上就要拿硕士学位了,居然比我还早!”

游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别笑话我了,咋回事你还不清楚啊?都是刘寅表舅安排的,混张文凭而已。”

莫溪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想混文凭,就不用像你现在这样指定学校、指定专业了,你这文凭可是货真价实,四姑的家学啊!…不过我最佩服你的倒不是这些,莫家原出来的人,现在谁能有你出名?2012年的第一声雷啊!”

游方坐下道:“表舅,你就是为这事来的?”

莫溪笑出了声:“听说老太公生气了,而你这几天又很忙,估计也不太好直接露面,反正没什么事,我就帮帮你吧,那家公司的资料我查的比较清楚了,给你看看,打算怎么办?”

他扔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关于众寻网络公关公司的材料,游方打开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家公司的水还挺深的。它是一家大型公司“众寻网络科技中国有限公司”的下属分支公司,专事网络业务推广营销。

而这家“众寻网络科技中国有限公司”表面上是两位国内自然人所拥有,却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永久商业契约,与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一家美交上市公司捆绑在一起。这样一种设计,使该公司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家在北京注册的内资企业,但实际上通过业务捆绑以及收入转移的方式,完全附属于那家美资上市公司,它本身只相当于一个业务部门而已,既规避法律监管也规避了巨额税收。

游方关心的倒不是这些复杂的商业设计,根据莫溪调查的资料,众寻网络公关公司完全是一家流氓公司,与网上流传“职业流氓梅兰德”相比,它才是真正彻底的流氓杂碎,只要给钱啥脏活都干,俗话说不要脸的人最无耻,而这家公司简直连内裤都不要了。

收钱做网络推广本是正常业务无可厚非,但这家公司主要从事网络骚扰与敲诈。

举一个例子,比如某人是做图书出版的,只要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觉得有油水可捞,就会主动联系网络推广业务,业务员跟踪骚扰简直是不胜其烦,收费也是相当不菲。

若推广不成,可能会转而进行隐蔽的威胁与敲诈,利用手中掌握的网络搜索资源很明白的告诉“客户”,假如不与他们合作就会让你的网上信息被淹没,主要的搜索引擎搜索看不见排名。更有甚者,假如得罪了它,它会让与你产品有关的非法盗链信息、诈骗钓鱼页面充斥搜索信息的排名前列,淹没与冲击你的合法业务。

网络号称是自由的,将它的肮脏与卑鄙掩盖其中,以无数看似网友个人行为为掩护,以现行的法律制度以及司法环境来看,诉诸法律的过程非常艰难与复杂,无法可依或有法难究的现状,是卑鄙无耻者的通行证。

除此之外,这家众寻网络公关公司当然还承接网络公关业务,如今很流行的说法叫“网络推手”。至于推的是什么东西那就难说了,比如这次就是接了一笔重金委托,特意选在春节这个时间隆重推出了梅兰德。

该公司承接业务当然也有内部的考虑,这样凭空构陷一个人有可能招惹麻烦,但有两个因素使他们还是接了这笔业务,一是报酬给的足够高,二是手段足够隐蔽。发动网络水军铺天盖地的宣传,再利用公司背景优势在搜索引擎上动手脚,淹没在成千上万的网友自由发帖当中,很难追查出来源,想证明是他们干的则更难。

另一方面,该公司也调查过梅兰德,其身份是海外归来的一位“风水师”,不过就是个走江湖的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正经有背景的人谁会干这个?所以也没放在眼里,于是梅兰德就一夜成名了。

游方看材料看的是直皱眉,想笑笑不出来,想生气也不知道找谁发作去,挥手将这摞资料扔到床上。莫溪看着他笑着点头:“行,这些年的涵养功夫练的不错,没把资料当场撕了。”

游方:“撕纸有用吗?我想撕人。”

莫溪:“撕人可不行,咱也不是搞绑票的,在北京城哪能那样胡来,你想怎么办?”

游方:“对付无风起浪空门槛,无非两招,第一招是釜底抽薪撤门槛,第二招是打马过天河,现在的情况第一招显然不太好用,这门槛想撤也撤不了,俺已经是网络名人了。”

莫溪:“那就打马过天河吧,好像有点难度啊。”

游方点了点头:“这件事不好查,幸亏莫家原的乡亲们出手已经查的这么清楚,你有什么建议?”

莫溪叹了一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做事就以做事的规矩,你以梅兰德的名义签一份授权委托书给我,我也用化名以一名律师的身份去对方公司一趟,看看能不能用正常途径解决问题。”

游方当即点头道:“多谢表舅了,你用什么化名?律师证是刘寅表舅给你弄来的吗?”

“金彦光,你就写这个名字,没问题,不怕对方调查。”莫溪答话时递过来一份证件,想了想又说道:“像这种网络炒作,越是成功,事态也就等于失去了控制,就连原先的策划者也控制不了局面,想无声无息的收场,恐怕是收不回去了。”

游方继续点头:“是啊,就这么自然发展下去,用不了几个月事态就会平息,人们也不会刻意再想起梅兰德,但我只要再以这个身份出现,其影响是始终存在的,最可恶的结果就是这样!…需要把它炒的更热,吸引更大的关注,才能够成功借机将事态转向,所以我反倒不希望尽快平息。”

莫溪:“还是让我先去试试吧。”

游方看着床上那些资料苦笑道:“我看了这家公司的资料,你去了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人敲诈。”

莫溪端着茶杯慢悠悠的说道:“这种事,按常理还真得花钱解决,那家公司应该是老手了,既然能收钱搞臭你,你花更多的钱,它也可以帮你刷白了。我就是要送上门被敲诈,想看看他们恶心到什么程度,开价多少?…成成,假如你真去做网络公关的话,能掏多少钱出来?”

游方:“我身上带了三百万,有事可以都花了,不过我的脑袋没病,这种钱一分也不能出。”

莫溪放下茶杯道:“几年不见,你发大财了?”

第二天,莫溪去了位于海淀区数码科技广场的众寻网络公关公司,亮出律师证和梅兰德的法律委托书,说要找公司的总经理谈谈,被前台小姐拦住了。过了会儿有一位业务经理在会客室里接待了他,两人聊了很久,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名叫李沐心,简直是巧舌如簧。

正如莫溪所料,对方根本就不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公司干的,很激动的要求莫溪提供法律上的证据,并警告他身为律师不可以随意污蔑,否则将有严重后果。

莫溪收起文件耸了耸肩膀道:“是啊,我也怕你们,干我们这一行讲究信誉,如今是资讯年代,请人打官司干什么的,说不定就会在网上查一查关于该律师的风评议论,我怎敢得罪你们?…只不过我的委托人确实调查出一些线索,近期出现的炒作事件是网络推手所为,而且有些推手公司曾与你们有合作。”

李沐心当即摇头道:“绝对与我公司无关!但我也很同情你的委托人的遭遇,金律师既然来了,我们公司倒不是没有办法帮他。”

莫溪诧异道:“哦,这也有办法?”

李沐心笑了:“我们就是干这行的,网络公关当然包括舆论危机公关,不知道梅兰德先生有没有这个兴趣?”

莫溪:“我的委托人当然希望这样,你可以先和我谈。”

陶经理随即叫来了几名业务人员,就在会客室里向莫溪分析起梅兰德如今的处境来,并且提供了危机公关的几套解绝方案。

莫溪本来是登门算帐的,结果对方却趁机招揽起生意来。最后李沐心说道:“这里有A、B、C三套方案,你可以提供给委托人选择,预期效果评估都有,效果不同,收费也不同。”

莫溪皱着眉头道:“A方案倒是不太贵,可是效果应该不是梅先生想要的,这C方案看上去倒不错,但是收费也太夸张了!”

陶经理笑道:“您可以前提供给梅先生考虑,我们的收费很公道,假如梅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来谈,也可以继续委托金律师来谈,这里有两份保密协议,请你带回去给梅先生过目,想谈的话需要先签了。”

当天下午游方就见到了众寻网络公关公司提供的三套舆论危机公关解决方案,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爆出了一连串粗口。

莫溪则在研究那两分保密协议,摇着头说道:“这协议倒很严谨,假如违反的话,我们都得赔他不少钱啊,上了法庭都没话说。”

游方头也不抬的说道:“签就是了,我签梅兰德,你签金彦光,我再给你一份新的委托书,麻烦表舅辛苦一趟,明天接着跟他们谈——就说我打算花钱请他们帮忙洗清白。”

莫溪笑着问:“你想要我去谈哪套方案?”

游方看着资料自言自语道:“A方案收费三十万,发布网络谣言真相调查帖,从源头否定传言,覆盖指定的十几个大型中文社区,在第一页停留一周以上,并保证关键字搜索排名。具体内容是反向人肉搜索揭露,鸿彬工业园宾馆并不存在‘伤心的女孩’这个人,并有相关的人物证言,倡导网络舆论风潮的反思。——这太不给力了,简直是糊弄鬼!”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张冠李戴

莫溪:“这思路很简单,就是攻其一点,企图证明最早的那一条传闻是假的,那么其他谣言的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这应该有点作用,但是效果很难说,负面形象已经脱离某一具体事件了,而且梅兰德确实去过鸿彬工业园也住在那家宾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如今人员流动这么复杂,这种说法很难让人相信,甚至适得其反。”

游方又说道:“B方案收费一百万?不够刺激,不看也罢!”他将第二套方案扔到一旁直接拿起了C方案道:“靠,这有个全套的服务,居然敢收八百万,比抢银行还黑呀!”

莫溪笑道:“这还是给你打了八折,本来这套方案要价一千万,我已经侃过价了。…成成,你不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吗?”

游方冷哼一声道:“问题太大了,难道他们认为梅兰德疯了吗,花一千万就为做这种事?有这笔钱干什么不好!对方既然敢开这个价,就认为梅兰德的名声值这个钱,他们凭什么认为一个江湖风水师的名声这么值钱?”

莫溪点头道:“只能说明有人认为梅兰德的名声真的值这么多钱,而且向这家网络公关公司证明了!为了搞臭梅兰德,有人恐怕付了几百万,所以等我找上门去,那公司才敢这么开价。在他们看来,你想洗白的代价自然更大。”

游方皱眉道:“还有一个问题,同样一个事件,正反两方面炒作,这两笔业务他们都敢接,实在是黑的不能再黑了,吃完上家吃下家呀,就不怕得罪上一个委托人?”

莫溪摇了摇头道:“看样子还真不怕,一来未必能查出为你洗白的人也是他们,二来这种事情没法告,上次委托已经完成了并未违约,三来上家委托人可能也见不得光,我查出是一家公司委托的,全是虚假注册信息,除了付钱是真的之外。”

游方又嘟囔道:“他们还真以为我舍得掏八百万?”

莫溪又笑了:“那是你的事,他们只不过搂草打免子,一网下去不分大鱼小鱼,能捞着大的更好,这个C方案显然就是往天上报价碰运气的,他们主要推荐的是B方案,你反而偏偏不看。”

游方:“看那玩意有什么意思?我最感兴趣他们怎么报出一个天价全套?…,嗯,这方案做的不错呀,连辟谣都带栽赃的,真是从上到下一窝子流氓!曝光梅兰德事件是网络推手公司所为,利用梅兰德事件全面热炒时期覆盖性推出,引导事件形成更大的焦点与自然的舆论转向,抨击网络推手公司的不道德行为。”

莫溪补充道:“还有炒作事件的全程跟踪,正好利用梅兰德事件在网上传的最火的时候,曝光这样的东西,事件的焦点就会从你这个人的身上转移到网络推手的炒作手法,你自然就成了令人同情的受害者。只不过,他们搞的曝光,矛头似乎指向了另一家网络公关公司。”

游方问道:“他们和那家公司是竞争关系,彼此有仇吗?”

莫溪摇头道:“那家公司是新开的,叫作千里网络公关公司,表面上看起来是竞争关系,但根据我的调查结果,它实际上与众寻网络公关公司是同一控制人,都是那家众寻网络科技中国有限公司的下属公司,同样的公司还有不少,比如灯珊网络科技公司、火阑网络服务公司,与它们都是同一性质。”

游方恍然大悟道:“这就是江湖术中的两头堵呀!”

所谓两头堵,刘黎借收集三两阴界土的师命也对游方玩过,但是手段比较复杂,一般人未必看得懂。可以举一个最简单、最直观的例子,比如游方在广州所住的小区门外,街头街尾分别都有一个水果摊,卖水果的分别是一男一女。

肖瑜放学后经常买水果回家,有几次和那个男的吵架了,堵气道:“你会不会做生意啊?卖水果都不让人仔细挑,以后不买你家的了!”以后肖瑜还真没在那个男的摊上买过水果,一直就到另一边买那个女人卖的水果。

有时候有人买水果讲价没讲下来,为了面子也不买了,去另一个水果摊买,买的价格也一样,但心里感觉舒坦,总之人争一口气而已。也就是说那男人和女人好像是竞争关系,看男的不顺眼就可以到女的那里买水果,反之亦然。虽然两家水果卖的都是一个价,但人的行为总是带有感性的因素。

后来游方通过观察偶尔发现,原来那一男一女是夫妻俩!两个水果摊本来就是一家的,这就是最典型的两头堵。

就拿梅兰德这个案例来看,假如游方真的付钱让众寻网络公关公司实行C方案,等于在帮他们的关联公司炒作,将千里网络公关公司给炒出名了。这两家公司是一伙的,并没有被追查出来付诸法律诉讼的担忧,表面上的栽赃实际上相当于一种变相的广告宣传,千里网络公关公司将会比“网络名人梅兰德”更出名,而且是借势成名,这个曝光出来的案例炒作的多成功啊!

游坐在那里直叹气,最后说道:“小表舅,明天就再辛苦你一趟,我同意C方案,你和他们去签约。”

莫溪:“签约倒没什么,不过他们要求先付钱才能实施。”

游方追问道:“能把协议文本拿回来吗,你可以现场开张头空支票,就是不知对金彦光这个律师身份有多大影响?”

莫溪一摊手:“没什么影响,金彦光确有其人,但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不了我不再用这个身份了。既然是帮你,就干脆帮到底吧。”

游方:“那就多谢了,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莫溪乐呵呵的说道:“成成,听你刚才的口气,似乎八百万也不是掏不出来,我可记住了,有事会找你帮忙的。”

游方:“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莫溪摆了摆手:“等摆平这件事再说吧,看你方不方便。”

第二天莫溪带着签好的保密协议以及委托书又去了众寻网络公关公司,这回是总经理王邻晖亲自出面接待了他,谈了一上午敲定了所有的细节。

中午总经理请客,饭店的档次还不低,酒足饭饱之后又回公司正式签约。

莫溪现场开了一张支票,然后带着协议告辞,并约定了后续的合作与联系方式。

临走的时候莫溪问了王邻晖一句:“听说你们公司的背景实力很强,上面的老板是谁啊?”

王邻晖答道:“美国学成归来的著名实业家,网络技术专家,国际互联网名人张彦宏,人人都知道的。”

莫溪彬彬有礼的一鞠躬:“代我问候他,并感谢他祖宗十八代,竟能有这样的子孙!”一席话将王邻辉说愣住了,只见莫溪已拂袖而去。

等到次日上午存支票的时候才发现,“金彦光律师”提供的那个帐户根本就是个空户,他是一本正经的涮了众寻网络公关公司一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从商业角度,甲方钱没付、乙方众寻网络公关公司的业务也没做,只是谈了一番骗了顿酒席而已,好像也没法去告,连立案标准都不够!

次日上午,游方与莫溪又凑到了一起,研究莫溪与网络公关公司签的协议,莫溪冷笑着说道:“这玩意好啊,就按他们出的主意办,什么八百万,我看八千块就够了!”

游方补充道:“把资料改了,除了头尾页,其它的换成委托众寻网络公关公司在网上造谣污蔑梅兰德的协议,趁这个梅兰德风头正盛把这个话题推出去,一定会很有意思。这份资料就算是我们伪造的,也没法否认,因为他们手里确实有一份真的!”

莫溪笑道:“假的真不了,这东西一看就是专业的,有好事者完全可以查证。关于网络推手的各种议论很多,但是内幕操作的详细流程彻底曝光,还真没见到过,那都是有保密协议限制的,上网泡论坛的很多人一定会感兴趣的,它将会流传很广。梅兰德事件最近很热,这样的东西肯定会热上加热,我再找内行的乡亲们帮帮忙,来个火上浇油。”

游方也嘿嘿直乐:“还有签名和公章,有趣有趣,只是签字日期稍微改一下。”

莫溪又说道:“如此还不够!他们以前接业务搞过好几家大公司,搞的人家很狼狈而且一头雾水,我这次也查出来了,一并给他们爆出去。还有该公司参与这些业务的所有人员资料,当时是怎么策划的、什么人都干了什么事、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车牌号、毕业院校、工作简历、高清晰生活照一应齐全,全是真的。”

游方张大嘴道:“小表舅,你这招也太狠了吧?”

莫溪一耸肩道:“这与你就没关系了,是莫家原给这伙杂碎一点小教训而已,我还没有真出手收拾人呢!你就别管了,安心复习你的功课泡你的妞,新学期开学之前搞定就是。”

游方站了起来:“你昨天说有事想找我帮忙,究竟是什么事呀?”

莫溪的神情竟有些腼腆起来:“有点张不开嘴啊,等我把这件事搞定了再说吧。”说完话他拿起资料告辞了,此事对于游方来说便告一段落,剩下的不必他再操心。

谢小仙回到北京之后工作轻松多了,每天正常上班下班,有时候还能偷偷的提前下班溜走,不过她借口工作仍然很忙,下班后经常溜到游方这里。就在几天后的下午,谢小仙很早就来了,手里还提着零食、水果等东西。

游方从桌边站了起来,纳闷的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谢小仙:“单位没什么事,就提前下班了,我坐地铁过来的。”

“你买的什么?怎么还有两瓶红酒?”

谢小仙意味深长的答道:“当然是犒劳你了,这些天复习功课辛苦了!小游子,你真的很聪明嘛,这两天网上出来一系列曝光帖,不知道你看见了没有?传的可火了,有人收拾了一家网络公关公司,梅兰德的事情还真像你说的那样。”

游方:“哦,有这回事?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不能全信。”

谢小仙笑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爆出来的材料确实很专业啊,有一家受害公司报案了,就是我工作的分局受理。…不过这种事追究起来很难,主要在法庭上调查取证的难度,不说这些了,我们喝一杯吧。”

游方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早呢,又不吃晚饭,喝什么酒?”

谢小仙:“谁说喝酒一定要吃饭?小酌而已,又不把你灌醉了,我去找杯子给你倒。”

难得她有兴致,游方就坐在窗前陪着谢小仙喝了一杯红酒,越看她的脸色越觉得比以前娇艳多了。他凑过去正想做点什么,谢小仙却突然说道:“差点忘了一件事,屠苏今天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有没有来北京?如果来了的话,明天她想请你到她家吃顿饭,也不是她请,是她父亲屠索诚请你。”

游方愣了愣:“屠苏找我,说他爸爸请我吃饭,怎么给你打电话?”

谢小仙看着杯中酒道:“我怎么知道呀,这小丫头就是给我打电话,好像在试探我的口气似的!你明天有没有空啊?”

游方笑道:“当然有空啊,我也没别的事。”

谢小仙:“听说这几天都有客人来找你,你也没怎么复习功课,后天可就是论文答辩的日子了!…屠苏这丫头确实可爱,我见了都喜欢,平时那游方哥哥、游方哥哥叫的,让你心里痒痒的吧?”

游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道:“你买的这红酒是什么牌子的,哪一年出的?怎么味道好酸…我说的是酒,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凶巴巴的…”

谢小仙低头瞟了他一眼道:“凶吗?本姑娘温柔贤淑慈眉善目,你居然说我凶!”

游方噗嗤一声差点没让酒给呛着,忍俊不禁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谢小仙撅着嘴,很委屈的样子:“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吗?后天就要答辩,明天去人家做客,多吃菜少喝酒,千万不要喝多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常

吃饭,向来是一门学问,谈什么事情几乎都可以用吃饭为借口。比如张三对李四说:“我想请你吃顿饭。”可能就是一顿饭,也可能远远超出一日三餐填饱肚子的含义。

屠苏请游方到她家里去玩,说是她爸爸要请他吃饭,这时间选的真巧,就在游方拿到北大硕士学位的前一天。说是晚饭,屠苏却让游方早点来,吃饭前当然还可以好好聊一聊。游方登门不想空着手,但礼物不好送的太轻薄或太贵重,想了半天,第二天先去了一趟潘家园。

他淘了一幅画,是一幅早春山水图,并不是很贵重名家名作,但绝对是明代的真迹,画意很精,含情之山水气息于手中把玩时可以朦胧的感应到。潘家园离屠苏家不远,三站路对游方来说根本不算太长的距离,他干脆步行过去,在路上给屠苏打了个电话,小丫头很高兴,要到小区门口来接他。

游方走到屠苏家所在小区大门外的马路对面时,远远的就看见屠苏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棉袄一路小跑了出来,步子蹦蹦跳跳的很是欢快,笑容就像这正月里悄悄绽放的迎春花。游方左手拿着画盒,举起右手远远的和她打招呼,还喊了一句:“你慢点…”

离得太远了,屠苏没听清,她可没有游方那么好的耳力,招着小手也喊道:“游方哥哥,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三岔路口外另一条路上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一听就是改装过的,本来它在那条路上直行应毫无关系,游方全身的汗毛却突然都竖了起来,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这不完全是秘法神念的感应,而是内家功夫“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境界。

纯粹从武功的角度,游方练剑至今已经达到血肉之躯的巅峰状态,再练下去也只是保持这样的身心,很难再寸进一步,除非有朝一日能够窥见那传说中“形神皆妙、与道合真”的门槛。他的危险感应是相当的敏锐,但这次感觉到的不是自身,而是环境中一种莫名的威胁。

“小心——!屠苏——”游方大喝一声身形如电窜了出去,身后落下了一个画盒,硬纸盒包装已经碎了,一幅早春山水图展开飘落。

游方遭遇过很多凶险,稍不小心早已尸骨无存,也曾在刀光剑影中杀人不眨眼,也许他的一颗心已经定如深海磐石,什么样的突发状况也无法撼动心神。但眼前这一幕,是他有生以来遭遇到最大的意外,心神一瞬间就乱了。

大道上轰鸣而来的那辆跑车突然一个左转进了岔道,昨天北京降温了,路边有点积水,风一吹结了一层薄冰。而这车拐弯进入小道居然没减速,车子一个侧滑就冲上了人行道。

就听见撞击声和一声惊呼,一个粉红色的人影飞了起来,街边画面似乎有一瞬间的定格,那辆车仿佛撞进了看不见的网中,却冲破这张网的束缚继续滑行。“砰”的一声,屠苏就在车头前被撞飞,仔细看好像车并没有撞中她,而是隔了那么几毫米的距离,但谁又能看得清呢?

还有“啪”的一声,那辆车的档风玻璃莫明其妙全碎了,成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状,同时又传来“咔”的一声,路旁一株水桶粗的行道树树干从上到下裂开了两米多长一条大缝。那开车的人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想溜走,往右边打轮还要继续开到路上,这时接连传来几声响,四个轮胎全爆了,然后是汽车喇叭尖锐的长鸣。

原来是驾驶员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拍在后脑勺上,脑门直接砸中了方向盘,按响了汽车喇叭。

游方在哪里?他的身形就似鬼魅般突然出现站定,车头前不远的地方,伸出双臂接住落下的屠苏,就像抱着一缕云烟那么小心翼翼。托住屠苏的不仅仅是游方的双臂,还有无形的力量似水波般将她包裹。

地上有血迹,那不是屠苏的血,游方冲到近前就突然张口喷出淤血,身子打着哆嗦站定。距离太远了,就算有神念之力也无法阻止这一幕的发生,他已经尽了全力让这辆失控的车慢下来,也借着撞击之力将屠苏卷到了空中,这是格斗中的卸力技巧。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又离得太远,眼睁睁的看着,神念根本不可能控制的太精妙,一瞬间的力量爆发冲击脏腑,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伤了自己。

但游方已经顾不了太多了,接住屠苏之后他转身就走,飞奔之势像一匹受了惊的野马,沿着人行道一路狂奔,一脚踩过了刚才落地的那幅画。下午三点多钟路上还有很多行人,看见一个小伙子抱着一个姑娘发了疯似的狂奔,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左右推出,自然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游方走来的路上就看见了一家大医院,离这里大约有一站多地,他可比救护车的速度快多了!

屠苏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当时她已被无形的神念缠绕,就像包在一个透明的茧子中,车并不是直接撞在她身上,而是整体的冲击力将她卷上了半空。假如是游方处在她的位置应该一点事没有,可是屠苏柔弱的身体却受不了这种冲击。

屠苏有严重的内出血,事后医生说假如当时晚送到医院十分钟,恐怕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屠苏仍然没有脱离危险,命悬一线。

昨天做了导流手术,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几个小时,身上插满了管子挂着全套生命维持系统,早上情况又有恶化,又被推入了介入手术室。

医院的病房、办公室、走廊都不许吸烟,每个楼层的楼梯都很宽,两层之间的拐角处放着长椅和带烟灰缸的不锈钢垃圾桶,这里就是吸烟室。游方坐在长椅上,身上全是烟熏味,他已经抽了两盒烟。

烟是谢小仙买的,因为她看见游方坐在那里两只手总是在发颤,想抓住什么才安心的样子,只能揪住自己的裤管,于是就下楼给他买了两盒烟。游方一直面无表情,瞳孔也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在谢小仙面前从来没抽过烟的他,抽烟的动作却十分自然,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