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每天打架逃课和宋江他们去网吧一泡就是一天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但是一想到,她喜欢的人和别人并肩站在一起,她只能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看着的时候,她就觉得非常非常烦。

有人赶在她之前,追上了她的少年。

这个事实让陶枝整个人直接跌进了谷底。

正是晚饭的时间,陶枝撑着脑袋,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白米饭半天也没吃下去一口。

她低气压了两天,家里连话都少了,张阿姨端着鸡翅盘子放在桌上,小声问季繁:“枝枝这两天是怎么了?饭也不怎么吃,学校也不去。”

“她考试没考好,”季繁夹了块红烧肉说,“没事儿,您让她自己静静就好了。”

少年说着,把鸡翅往她那边稍微推了推。

晚饭后,陶枝接到了陶修平的电话。

老陶这阵子很忙,上次来电话还是季繁刚回来的时候,陶枝脑袋埋在沙发里接起来,没说话。

陶修平在那边清了清嗓子。

“干嘛。”陶枝开口。

“你们班王老师给我来了个电话,”陶修平顿了顿,只字未提她两天没去学校的事儿,“听说你这次英语考得挺好的。”

陶枝:“好个屁。”

“别说脏话,”陶修平叹了口气,“你们王老师挺喜欢你的,一直跟我夸你。”

“夸我什么,夸我物理就考了十八分?”陶枝闷声闷气地说。

“什么?我姑娘物理现在都能考十八分了?”陶修平语气十分惊喜,“厉害啊!”

“……”

陶枝烦躁地踢了踢腿儿,提得沙发垫砰砰响,没说话。

陶修平在那边笑出声:“行了,多大点儿事呢,烦两天够了啊,我家枝枝不是这种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倒的小孩儿啊,还是说因为有喜欢的人了,觉得在人家面前丢脸了?”

陶枝心思被自己亲爸戳得透透的,瞬间从沙发上扑腾着抬起头来,怒视着季繁。

季繁别开眼,吹着口哨望天逃上了楼。

陶枝坐在沙发上,蔫巴巴地垂着眼。

好半天,小声说:“他跟别的女生一起考第一了。”

陶修平明白了,别扭的地方原来在这儿呢。

“那你想想,你是想跟他一起考第一吗?”陶修平琢磨着该怎么顺着他闺女的脑回路说,“跟他一起考个第一你就满足了。”

陶枝想了想,也不是。

“你不得超过他让他臣服了,”陶修平佯装严肃地说,“喜欢的人,就是给你用来踩在脚下蹂躏的,你跟他站一块儿能有什么意思?”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陶枝觉得陶修平说得对,这李淑妃还是没能占了她的位置,她只是其中一步终于跟上了江起淮的脚步了,仅此而已。

但陶枝想骑他脑袋上。

想通了以后,陶枝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挂了电话,撑着脑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两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她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陶枝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晚饭已经凉了,她也不想再麻烦张阿姨起来弄。

她穿上外套出了门,准备去便利店买点零食回来吃。

她推开门出去,院门虚掩着没关,陶枝推开院门,脑袋缩进围巾里往外走,一抬头,看见前边站着个人。

江起淮拿着手机站在地灯边上,身型被光线自下而上笼着,修长挺拔。

同时,陶枝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

她从口袋里摸出来,看了一眼。

【一个秘密】:出来。

她抬起头来,秘密也抬起头,远远地看着她。

陶枝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垂着头,没说话。

才两天没见,江起淮就觉得小姑娘好像看着瘦了点儿,她戴了一条红色的薄围巾,衬得小脸白白嫩嫩的。

长发被围巾缠着在领口鼓起来,有点儿可爱。

江起淮到嘴边的话顿了顿,眸色沉沉,安静地看着她。

陶枝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我想了一下。”

她看着他皱了皱眉:“你这个成绩,还是不行。”

“……”

江起淮:“?”

江起淮怀疑她这个“你”是不是弄错了,好像应该是“我”。

“你才考141分,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别的女生追上了?”陶枝皱着眉教育他,“你得努力学习啊。考个谁都追不上的分儿,然后等着被我骑在上头,这次的这种情况,以后不许再有了。”

“……”

江起淮眼神奇异地看着她在那里胡言乱语些奇奇怪怪的话,闷了好久的,莫名其妙的脾气像是找到了出口,窜出来,然后散了。

半晌。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丝笑来,低声说:“公主教训得是。”

第40章 咕噜噜 我做对题你就抱我一下。

陶枝说完又开始琢磨着这话说得会不会有点儿太满了。

江起淮这人本来就是个变态, 万一再给自己开个挂,连她也追不上了该怎么办。

她顿了顿,又摆了摆手说:“也不用特别努力, 你自己控制一下度就可以了, 希望你心里有数。”

等了一会儿, 没见江起淮应声, 陶枝抬头不满道:“你怎么不配合我了?”

秋天的夜风卷起落叶, 江起淮抬手, 拉着她外套帽子往上一兜, 把她脑袋整个罩在里面, 拽着边边上的绒毛往下扯了扯:“差不多行了?”

“行吧,”陶枝见好就收,从外套帽子里重新探出头来, “所以,你叫我出来干嘛?”

江起淮:“……”

少年沉默着, 陶枝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嗯?嗯嗯?”

江起淮没说话。

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在学校里看着前面那个突然空出来的座位的时候, 听着付惜灵他们说她现在一定很难过的时候,就觉得非常烦。

她一直是个娇娇气气的人, 半点儿事情都受不得, 开学从他这里吃了丁点儿大的亏就得找回场子,但撞翻了他的桌子真的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也会别别扭扭地补救,不动声色的道歉。

她真的就像城堡里的公主, 玻璃罩里的玫瑰,从小在疼爱和呵护下长大,有很漂亮干净的明亮灵魂,直接又鲜活, 真诚而热烈,让人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江起淮拽着她外套帽子上的绒毛往下拉,又把人脑袋给罩进去了:“哪儿那么多问题?”

陶枝眼睛鼻子都被遮住帽子里,眼前一片昏暗,她脑袋往外拱:“行吧,我不问了!你撒手!”

江起淮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陶枝赶紧把帽子揪下来,视线里的人重新出现:“那……”她顿了顿,试探地说,“我先回去了?”

江起淮没什么反应:“嗯。”

陶枝转身往回走。

她走到院门口,拉开门进去,没回头,垂着脑袋装模作样地走,脑子里想着怎么退场可以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最好看。

模特一般都是怎么走台步的来着?

算了,太蠢了。

陶枝原地蹦跶了两下,走到门口,拉开门进去的时候余光偷偷往刚刚江起淮站的地方扫了一眼。

这人早就走了。

陶枝撇撇嘴,脾气很大地“嘭”的一声甩上门。

还在那里想怎么好看呢!

人家根本就不会看!!!

她靠在门板上翻了个白眼,肚子咕噜一声轻轻叫了起来,她才想起自己是打算出去买零食的。

结果碰见江起淮,就给忘了。

她也不想再出去一趟了,干脆脱掉外套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来撕开,塞进微波炉里加热了喝掉。

厨房里暖洋洋的,牛奶加热加了两勺糖,陶枝靠在岛台上,端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刚刚江起淮拽她帽子的时候,手指碰到了。

冰冰凉凉的。

她站在那里发呆,季繁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下楼,走过来打开冰箱门拿可乐,侧头看她一眼:“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傻笑什么呢?”

陶枝下意识抬手,扯着嘴角往下拉了拉,面无表情地说:“谁傻笑了?”

季繁拧开可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明天去学校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可是年纪第三。”陶枝扬着下巴说,“是要去接受殊荣的。”

季繁瞅着她开屏的样子,提醒她:“单科。”

陶枝把杯子里最后一点儿牛奶喝完:“对了,陶老板说他过两天回国,还给你带了礼物。”

季繁的眼睛亮了亮。

“奖励你跟他打小报告的英勇行为,”陶枝眯眼看着他说,“让你以后再有任何我喜欢的那个小男生的动向都要及时跟他汇报。”

“……”

季繁一口可乐呛住,别开眼装模作样地咳嗽。

-

陶枝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消失长达两天之久的英语听力声音再次在一楼大厅回荡。

季繁打着哈欠下楼:“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聒噪的女人在这儿逼逼小爷我竟然还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陶枝咬了一口三明治,没抬头:“你丫就是欠虐。”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班里早自习刚开始,今天是语文古诗文朗读,语文课代表正在前面站着整顿纪律,后门被推开吱嘎一声,很轻的声响。

靠后排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陶枝含着颗奶糖,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厉双江听见声音转过来,看见她眼睛亮了亮,嘴巴刚张开:“老——”

陶枝食指抬起来,低声:“消声啊。”

厉双江一顿点头,放下心来,转过去继续读课文。

陶枝摘下书包,抽出语文书,一扭头,就看见付惜灵直直地看着她。

陶枝也看着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付惜灵眼睛红了。

陶枝愣了愣:“诶……”

小姑娘突然靠过来,抱住她的腰,闷闷地说:“想你。”

陶枝抬手,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

季繁在后边儿看得匪夷所思,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桌,难以理解道:“你们女的都这样?”

他同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是女的?”

“哦,口误,她们。”季繁连着过了两天昼夜颠倒的幸福生活,一时间还没从自己的时区转回来,脑袋有些懵。

第一堂课是数学,陶枝果不其然被王二叼了一顿。

王二这老师很有自己的性格,他也不管学生前两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成绩见真章,你没考好,有再合理的理由天王老子都不惯着你,陶枝站起来乖乖地听训,下课又被他叫到办公室去继续。

数学办公室比物理办公室要大一点儿,老师也都刚上班,泡茶的泡茶,聊天的聊天,陶枝老老实实地站在王二桌子前。

隔壁数学老师推门进来,跟王二打了个招呼,看见陶枝,笑道:“这小姑娘不是你们班那位,英语一个月考到140的?怎么了,犯事儿了?”

“139,完了数学给我考一30分儿,”王二翘着腿在一堆卷子里挑挑拣拣,“你这个偏科给我偏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我数学你哪怕考个英语的零头也行啊,怎么着?这9分你还看不上?”

陶枝觉得王二有些瞧不起人:“您对我要求也是挺低的。”

王二气笑了:“我倒是想对你要求高了,你要是数学考英语那个分儿我倒立着上课,你们英语老师这几天嘴角都快乐天上去了,单科年级前十和进步最快的全是她教出来的,你倒是也让我感受感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了一沓卷子丢过来:“基础题,不会就问,暂时不给你那么大压力,期中考试至少给我考及格了。”

陶枝把卷子抱过来。

王二:“听见没!”

陶枝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王二一看见她装乖就头疼,面上说什么是什么,出了这个门儿还是怎么想怎么来,他摆了摆手:“去吧,别白瞎了你的英语成绩。”

陶枝抱着卷子出去了,一回班,就看见赵明启在那边飞奔,手里拿着个表格满教室乱窜。

她把卷子放在桌子上:“这干啥?”

“运动会。”付惜灵言简意赅。

陶枝点了点头。

实验的秋季运动会在第二次月考之后,十一月中上旬,是期末考试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型活动。

陶枝兴趣缺缺,拿起笔来开始做数学卷子。

数学和英语不一样,英语凭着语感和基础她还能自己做一做,数学理综这种,大量知识点和公式的缺失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她把卷子放到一边,还是决定先从看书开始,一边琢磨着让陶修平给她找个家教。

读书的时候时间总是很神奇的存在,课如果听不下去,那一个小时就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只要听进去了,那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陶枝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实验的老师讲课效率非常高,重点知识抓得也很准,基本三分之二的时间用来讲课本上的知识点,剩下十几分钟让大家做提高题。陶枝有些地方听不懂,她也没闲着,还是将听不懂的地方在书里标出来,全部都记在笔记上。

最后一节课照常是自习,陶枝下课的时候转过头去跟季繁说了一声,两人换了个位置。

江起淮一回来,就看见小姑娘坐在她旁边,桌上摊着一堆卷子,她正在翻数学书。

他垂眼站在她旁边。

陶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好半天,才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仰着脑袋拍了拍他的位置。

江起淮坐下。

陶枝放下书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课时费二百,工作日加钱。”

江起淮明白了。

他踩着桌杠懒洋洋道:“三百。”

陶枝瞪大了眼睛:“你不如去抢,我找个清华的都不用这个价儿。”

江起淮挑眉:“你又知道我考不上清华?”

“……”

你能。

你最牛逼了。

陶枝翻了个白眼,把数学卷子推给他。

她一整天磕磕巴巴地就写完了一张,没有答案可以对,也不知道写成了什么狗样。

果然,江起淮看了两眼,表情都凝固了。

陶枝撑着脑袋:“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起淮拿起笔,不紧不慢地说,“你提升空间大得让人敬佩。”

“……”

陶枝想把他脑袋塞进桌肚里。

江起淮继续道:“你总成绩现在想提分非常容易,不用再像上个月一样死磕英语,每一门的基础题分数拿到,至少可以拿卷面上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分数,比你英语拔高要简单很多,而且理科本来就是会就会。”

“不会就不会,不需要长期的词汇量积累。”陶枝蔫巴巴地说。

江起淮看了她一眼。

脑子还挺清楚。

他没拿书给她讲,直接从题开始了。

每一道题涵盖了什么知识点,用了哪些公式,他列得清清楚楚,陶枝遇到不会的就直接圈出来,他再针对性讲一遍。

效率最高的一种办法。

他讲题的时候语速不急不缓,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听进去以后陶枝终于明白为什么付惜灵说听学神讲题是一种享受。

一个讲得明白,一个理解的快,只一节自习课,陶枝就做完了两张。

陶枝飘了。

陶枝觉得就照着这么稳步下去,她下次期中考试数学能考150。

两张卷子做完,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人也从刚刚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下来,身子往后靠了靠,从斜后方看着江起淮。

少年正在看她刚刚做完的那张试卷,低着眼睫,目光沉静。

他视线停在其中一道题目上面,笔尖在过程上一点,低淡开口:“这道,公式用得不对。”

半天没人搭理他。

江起淮抬起头来。

小姑娘两只手臂往前一伸,上半身趴着,整个人大字摆开瘫在桌子上:“我累了,我脑子都冻住了,好累,无法思考。”

江起淮瞅着她,没说话。

见他没反应,陶枝两只手摆了摆,趴在桌子上耍赖:“需要一点奖励。”

江起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是给谁学的:“什么奖励。”

陶枝侧过头来,想了想说:“比如,我做对一道题你就夸我一句。”

“……”

江起淮眼神刻薄得明明白白:你在做什么梦。

他这个人本来就不会说话,陶枝思考了一下,让他夸人确实也是有点儿太难为他了。

她撑着脑袋直起身,人凑过去,和他拉近了距离。

江起淮没躲,垂眼看着她凑近。

距离近到连睫毛都变得清晰起来。

陶枝仰着头,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明亮又直白:“或者我做对题你就抱我一下。”

第41章 咕噜噜 那小畜生抱上了?

陶枝本来就是个干干脆脆的人, 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地憋着,心里面如果装着事儿, 就会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

既然已经确定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 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配不上就努力配, 追不着就慢慢追。

暗恋有什么意思, 暗恋又不能让人梦想成真。

如果她这边儿正一个人不声不响地默默恋着呢, 她的少年被别人给追去了, 那她后悔都找不着地儿去。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 在等着江起淮的反应。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是再听不出来,那他就是傻子。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来,惊讶或者是惊吓都行。

但江起淮没反应。

他垂眼看着她, 逆着窗外的夕阳,一双桃花眼被拢下一片阴影, 眸色渐深。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

陶枝抿了抿唇,还是先忍不住了。

她小声说:“你怎么没反应?”

江起淮顿了两秒, 才开口:“我要同意吗?”

他的声线很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儿薄,陶枝觉得自己耳尖有点儿烫, 她敛下睫:“你要是同意了,我今天就把那些卷子全都做完。”

她嘟哝:“我总能对上一半儿吧。”

陶枝想了想,只要她每张卷子能写对一半的题,就能让江起淮今天晚上抱着她不撒手。

不过这样, 好像显得太痴汉了。

她琢磨着自己这个直球打得是不是过于突然,应该给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的。

毕竟江起淮这个人,应该在男女关系上还是挺腼腆的。

陶枝抬眼,偷偷地看了一眼某位冷若冰霜的腼腆男子,还是退了一步:“你当真了吗?我开玩笑的。”

江起淮看着她,唇角缓慢地抿成平直的一条线。

看起来怎么好像更冷了。

陶枝有些后悔没经大脑说了这话了,她手指抱着桌边儿抠了抠,觉得有些懊恼。

江起淮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

也拿不准她这么直白的表达他到底喜不喜欢,介不介意,会不会觉得烦。

陶枝不说话了,江起淮也没说话,安静地帮她改完了卷子,两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沉默氛围之中。

晚自习最后十分钟,赵明启上到讲台上,说起了之后运动会的事儿,呼吁大家积极报名,为班级争得荣誉。

陶枝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直等到王褶子进来,发了今天的作业放学的时候,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季繁的位置上站起来,慢吞吞回自己的位置收拾书包。

她东西都装好,转过头去,江起淮还没走,他的东西也都收拾完了,坐在座位上划着手机,不知道在等什么。

陶枝刚想跟他说话。

季繁两步跨过来,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揪着她校服外套,头也不回把她给拽走了。

陶枝趔趄着跟着他出了教室,依依不舍地回头去找江起淮,季繁步子很快,几乎是拎着她往前走。

没跟江起淮最后说上话,陶枝有些恼火:“你跑这么快干嘛!”

“不走等着你继续跟人家打情骂俏?”季繁放缓了脚步,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稍微收敛点儿,那还在教室呢?你是当你前面坐的俩人都是聋子是吧?”

陶枝一顿,后知后觉地脸红了。

她结结巴巴地:“你们听到了?我声音很小呢。”

“我们,他妈的,就坐你前边儿啊祖宗,”季繁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喜欢那人真是江起淮?”

陶枝没说话,当默认了。

“我真是操了,”季繁看起来一副又震惊又早知如此的样子,“我之前也猜是他,跟你关系好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你总不可能喜欢厉双江那个二缺。”

陶枝气势有些弱地反驳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厉双江长得也还行,成绩还挺好的。”

季繁看起来有些郁闷:“江起淮这个逼,前脚把我揍一顿,后脚我姐就喜欢上他了,我他妈要在这人身上栽两次?”

“不能这么说,”陶枝纠正他,“你想没想过,可能就是因为他把你揍了一顿,我才喜欢上他的呢?”

季繁:“……”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出了校门找车。

来接人的车子还停在老地方,但换了一辆。

季繁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顾叔今天停到别的地方去了,陶枝眼睛一亮,直奔着那辆黑色轿车过去了。

她拉开车门,陶修平趴在方向盘上,皱着眉发呆,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见车门声蓦然回过神来。

他眉心松开,笑呵呵地看着她:“这是谁家的公主放学了?”

因为季繁回来了,陶枝没有坐副驾驶,乖乖地爬到后座坐进去:“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

“这不是赶着来接我们家少爷和小姐,”陶修平抬手指了指后面,“栗子酥,小繁不爱吃太甜的,还买了点儿肉松蛋卷,尝尝好不好吃。”

季繁也上了车,他还郁闷着,没接:“可能听说你非礼人家小男生,特地回来查岗的。”

陶修平那边刚发动了车子缓慢上路,听见这话被口水呛了一下:“昨天还别扭呢,今天都动上手了?”

季繁翻了个白眼:“她让人家抱她一下。”

陶修平猛地一个急刹,车子堪堪停在学校路口的红灯前。

他直接转过头来:“那小畜生抱上了?”

陶枝:“……”

季繁:“……”

陶修平清了清嗓子,重新转过头去,放缓了语气:“爸爸的意思是,那个男生。”

“没有,人家没搭理她。”季繁幸灾乐祸地说。

陶修平暗暗地松了口气。

陶枝坐在后面怼了季繁一拳。

季繁捂着肚子弯下腰,“啊”了一声:“我负伤了!”

陶枝不想搭理他,脑袋扭到一边去,闷闷地看着车窗外。

江起淮哪里有没搭理她。

季繁耳朵不行就去治,明明就是回话了的,还问了她要不要同意呢。

多么的尊重她。

-

陶修平提前回来,他在家照例是他掌勺,张阿姨打下手,季繁坐在沙发里摆弄着陶修平从德国给他带回来的机器人,陶枝的礼物放在旁边,人坐在沙发上看书。

菜做得差不多,陶修平走过来,本来以为她是在看什么小说,结果垂头一看,是本语文书。

陶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厅虚空的某一点,嘴里小声念叨着,正在背古诗词。

她注意力很集中,根本没注意到陶修平走过来,男人一脸愕然,跟他儿子来了个眼神对视:她现在天天这样?

季繁点点头,对他做口型:她喜欢的那个小畜生,年级第一。

陶修平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欣慰,又觉得嫉妒。

他闺女为了他都没认真学习过,现在因为另一个男生,决定重新开始好好学习了。

晚饭的时候,陶枝跟陶修平提了一句,想要找个家教。

找家教这事儿陶修平以前说过,在陶枝初中成绩跟坐了滑翔伞似的直线下滑的时候,陶枝当时很抵触,说了两次不欢而散,两人之后就再没说过了。

这次她自己提出来了,陶修平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