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玉心里不舒服,挣开他的手,往外走:“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挑拨离间。”他追上她,幸灾乐祸的说:“知道了吧,别以为你能倚靠其他人。”

她不理他,只做没听到。锦麟急了,一把抓住她,把她提溜到自己面前:“我说的话,你明不明白?”

“明白!你不就是忌讳昨天我和父母兄长单独见面说话了么。我嫁给你,任你打任你骂,受了委屈自己忍着,绝不找娘家人哭诉帮忙!我这辈子除了你之外,谁都不依靠!你满意了罢!”

他还见过她以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一时难以适应:“你也看到了,不管我怎么对待你,你家人都不会帮着你,你就一孤家寡人,所以…”

“所以怎么样?对你百依百顺?难道我没有吗?你说向左,我敢向右吗?是不是我要死了,你说不许死,我都要诈尸给你看?”

锦麟见她情绪激动,忙道:“你为了救你哥哥嫁给我,可是你刚才‘挨打’,他却没出来看一眼。我知道你生他的气,你朝我发火做什么?”

暇玉伤心难过,不搭理他,再说下去,非得在这里气昏不可。憋着一口气回到卧房,直接扑到床上。虽然怪他耍诈,可是自家人当真没一个出来关心一下自己,一想就难过。是不是酒席上太吵了,他们没听到‘耳光声’,那也该听到穆锦麟的咒骂声啊。

锦麟心情却不错,挨着她躺下,贴在她耳边说:“我不知道你哥跟你说了什么,但你最好清楚知道,一旦出了岔子,他肯定不会帮你担责任,就像今天。”

她往一边挪身子:“…其实上午我跟我哥说,叫他给你开药,治你的疑心病。”

胆肥了这是,还会讽刺挖苦了。锦麟把她拽起来:“吴暇玉!给你三分颜色,你开起染房来了。我看你挺闲的,那咱们就做点正事!”说着就扯她的衣服。

暇玉被他硬拽起来,胳膊险些脱臼,这会正疼,便借着这股疼劲儿,挤出眼泪来,含泪斥责道:“你就会这样…你嫌我和家人说了私房话,你就直说啊。今天这样算怎么回事?在我心上戳一刀,让我知道我家人不关心我,我伤心难过,你就好受了?”反手擦眼泪:“你当初要娶我,我家不是乖乖答应了吗,他们能帮助我什么啊,顶多给我点安慰。就这样,你还不允许吗?我就守着你,谁也不见,你就满意了?”

他听了,一点头:“对!”

根本是对牛弹琴。暇玉无话可说了,只能继续抹稀少的泪水。锦麟揽过她的肩膀,道:“你只管服侍好我,在乎其他人做什么?!”吻她的眼泪,再去吻她的唇。

咽不下这口气,不整整他,今晚上睡不着。

她低头一思,有了主意。推开他,抽抽噎噎的问:“刚才没吃饱就被你拽出来了。现在浑身没劲,你别这样…今晚上能不能别…”

他笑问:“别怎么着?”

暇玉一闭眼,佯装羞涩的说:“你也饿着吧。我去让小厨房做点酒菜,咱们多少吃点。”就要下床去。他拦住她:“叫丫鬟去做,你留下!”她一嘟嘴,哼道:“不是叫我伺候你么!”锦麟觉得这样她这样气呼呼还挺可爱的,便笑着将人放走了。

不多一会,暇玉回来,让丫鬟端上了酒菜。

“可能没你爱吃的,只有将就一下了。”拎起酒壶,斟满一杯酒:“我这院没酒,只得从我爹书房拿了点他老人家的藏酒。喏,给你尝尝。”

锦麟见那酒呈黄色,拿过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好怪的味道。”

她撇嘴,眼神中分明在说你疑心病又犯了不是。将那杯酒夺过来,仰脖喝了,呛的连连咳嗽。

他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敢谋杀亲夫啊。我尝尝这是什么酒。”为了表示他不怀疑这杯酒,一口全喝了。

暇玉心花怒放,盯着他看。锦麟啧啧嘴:“这是什么酒,尝不出来…”这时只觉得脑袋一热,鼻腔里瞬间充盈着一股子血腥味,而眼前的桌面落着几滴鲜艳的红色液体。

他赶紧擦了下鼻子,竟抹了一手的殷红。

流鼻血了。

暇玉掏帕子给他擦,锦麟捂住鼻子:“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没事?”

“就是普通的酒啊,只是里面泡了点药材和蛇啊,蝎子之类的,应该是大补的。”

他知道了,因为暇玉体寒,发热的药酒喝到她肚里,不起什么作用。而他本就身体康健,火气鼎盛,喝那么一杯补酒,结果补过头了。

她让丫鬟端来一盆冷水,给他洗鼻子。锦麟恨不得掐死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暇玉泪眼朦胧的说:“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肯定不会叫你喝…你生气了,我也没好日子过…”

用冷帕子敷了一会,好不易不流血了。他也折腾累了,折腾烦了,哪还有心思吃饭,让丫鬟们把酒菜端下去,横眼看暇玉:“行,吃不成酒菜,吃你就够了!”拦腰抱住她,往床上一丢,合身压上她,拽开她的绊带,扯开胸前的遮挡…

“呜…”他只觉得一股冲动,然后赶紧捂着鼻子,从她身上退下来。

暇玉便坐起来,抿上衣襟,向外喊道;“绿影,赶快打盆冷水进来!”

洗净鼻血,确定不再流了,锦麟不敢再轻举妄动,平躺下来阖眼老老实实的睡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吴再林活了一辈子也想不到,人到晚年,竟然要沾孙女的光。以前和吴家有往来的人,知道吴家孙女嫁给了锦衣卫同知,来道贺祝寿的时候,自然准备了更贵重的礼物。而想巴结穆锦麟的人,亦重视这次机会,提了礼物登门给吴老爷子贺寿。于是便有很多吴家根本没来往,根本不认识的人登门祝贺。

和吴家医馆同一条街的商铺老板都拎了礼盒来道贺,但吴家没地方招待这么多人,只让他们留下名字和礼物,说改天再回礼,便将人打发了。

女眷们在后院,由方氏照顾着,其他宾客在外院的大厅由吴敬仁接待。可惜有一多半的客人进了大厅,道了几声寿辞,便奔着穆锦麟去了,嘘寒问暖,咋看之下还以为做寿的是这位小爷。

这时司仪请了真正的寿星吴再林出来入堂,众人齐齐上去祝贺。这些人当中有太医院的共事,有当年他走江湖时的伙伴,如今岁数也都大了,几个老头看着彼此,感慨良多,几度哽咽。

穆锦麟觉得乏味,只想快点熬过这场寿宴。众人送完寿礼落座,寿宴正式开始。吴家请了戏班子唱堂会,有戏子办成八仙的样子上去庆寿,唱着寿辞祝吴再林长命百岁。之后的流水席,就更无趣了。

百无聊赖之际往外瞭了一眼,忽然看妻子急匆匆的往后院里,心里登时不乐意起来,心说又背着自己去见什么人?!看了下左右,悄悄的离席跟上她。

第二十五章

到了后院,绕过一处小假山,就见她说:“这是怎么了,璞玉不哭啊,到姐姐这儿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哭啼啼的拽着她的手:“姐,他打我。”

“夫人…夫人…您,您听,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故意的。”

说话的人,锦麟认得,是千户冯时黎手下的小校尉。他前几天让冯时黎抽调了些人选陪他回吴家做寿,这人就是其中之一,记得名字叫薛懋。薛懋此时结结巴巴的又说:“是小少爷,小少爷脑袋上有字…先,先撞到属下的…”

璞玉今年八岁,按照风俗,老人过寿在小孩子脑门写上寿数‘八十’讨个返老还童之意。结果璞玉刚写好,没等去前厅转悠讨赏就撞到薛懋身上了,薛懋不知这孩子是谁家的,便训了几句,璞玉咧开嘴哭号,人虽小,胆子却大,直接上手去打薛懋,薛懋再不济也是锦衣卫的,正嫌这小孩缠人,随手一拨弄,就将璞玉推到了。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小丫鬟见了赶紧去找人帮忙,因对方是锦衣卫,除了穆锦麟之外,就只有暇玉能管。小丫鬟自然不敢找穆锦麟这位本尊大爷,就把暇玉小姐给唤来了。

“那你就打我啊——哇哇哇——”璞玉使劲蹭脑门上的墨迹:“——我不去前厅拜寿了,不去了——”

璞玉是二叔家的,因上面有个病弱的姐姐美玉,他便加倍得父母的疼爱,宠的没边,能哭能闹。这会见暇玉姐来了,有人撑腰了,闹的更欢实。而暇玉不知缘由,只觉得薛懋跟小孩动手,实在恶劣,忍不住道:“他才八岁,不是十八岁,你们怎么连个小孩都不放过?!”说归说,锦衣卫的人敬她是穆锦麟的夫人,才能听她几句训斥,落到实处,她还真不能把薛懋怎么样。只得去哄哭闹的璞玉:“来,咱们擦了眼泪,去前厅拜寿领红包,你去晚了,红包就被你岚玉哥领走了。你是小寿星,见你的人都得给你赏红包,你再哭,一会人都散了,你朝谁领去?快去,快去!这个人,你放心,姐姐替你看住他,等你回来,放你罚他。”

璞玉分得出轻重缓解,心说还是拜寿拿红包更重要一点,从地上起来,恨恨的瞪了眼薛懋才跟着丫鬟走了。待璞玉走了,暇玉也累了,对那吓的魂不守舍的薛懋道:“这不是你们卫所,你…”从刚才起她就觉得这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跟见了鬼似的,这会循着他目光回头向自己身后看,就见穆锦麟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冷眼睇望这边。

薛懋上下牙关打颤:“大,大,大人…”然后竟双眼一翻,呜的一声晕倒在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暇玉赶紧对绿影说:“去叫大少爷来,说后院有人晕了。”

穆锦麟走过来,蹙眉对妻子道:“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把人吓晕了?他还有老娘弟妹要养,疯了傻了,谁家负责?”暇玉道:“他分明是看到你才…你们肯定知道把人弄醒的法子,锦麟,你快把他弄醒,别让他躺这儿了。”

锦麟摇头:“你不是叫大夫来了么,咱们等大夫诊治。”

锦麟显然没觉得这是个大事,在等待澄玉的空挡和妻子聊起未来几天的计划。

“咱们今晚住一夜,明早我直接去卫所,你娘不是说要带你去清泉寺吗?那你就明天白天去,我傍晚的时候派人来接你。”他笑道:“我也听说那里的送子观音特别灵。”

暇玉揪着衣襟,没心思说这个:“我大哥怎么还不来?”这校尉昏倒了,不知病情轻重,若是醒不过来,穆锦麟趁机发难就糟糕了。这时就见绿影和红玉引着澄玉走来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澄玉在路上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藤箱放在地上打开,取出存放银针的铁盒,摸出几根在手,在那校尉身上摸了摸,照准穴道扎了下去。众人屏住呼吸一阵静默,锦麟刚要冷笑着斥责澄玉,忽然闻到一股臊味。

这时躺在地上的薛懋,一蹦三尺高,捂着裤裆急道:“奶,奶奶的,怎么淌尿了?”

澄玉一摊手:“活了。”

那校尉不管做了什么事,到底是他的人,却被人这么羞辱,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对那校尉冷冰冰的说:“醒了的话,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薛懋没想到穆大人竟不计较自己误伤吴家小少爷的事,赶紧点头哈腰,活像捡了一条命似的下去了。

而暇玉则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醒了,要不然这活魔指不定做怎么埋怨吴家呢。澄玉收起银针,慢悠悠的说:“人醒了,咱们回到席上去吧。”锦麟冷笑着赞道:“吴少爷好厉害的银针呐。”

“马马虎虎。”澄玉道:“比起在诏狱里,你们往人手指尖钉钉子差的远了。”

“你是还想进去溜达一圈?”

暇玉眼见气氛不对,忙对锦麟说:“我明天起个早,去清泉寺烧头香。你也要回卫所,你说咱们几时起身合适?”

澄玉把藤箱扣的砰砰直响:“我回去了,你们尽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妹妹,分明在说,你要想死的快,就趁早生个孩子。

暇玉何尝不知道,她这么说只是想引开锦麟的注意力,穆锦麟却当真了,寿宴散了的当晚,对妻子说:“明天你到了庙里,要求别太多,比如唠叨生儿子之类的,观音娘娘觉得你烦,定不答应你。其实先生个女儿也无所谓,只要你能生,儿子么,总会有的。”

“…”她点头:“嗯,记住了,我肯定不唠叨。”

昨天晚上把她放过了,今夜必须加倍偿还,嘴上说着:“不仅要靠菩萨保佑,也要靠我亲力亲为。”双手去脱她的衣服,挑开她的发髻,放她的长发,这样才更够撩人。自她葵水之后,就没碰过她,这次一沾上她,哪还忍得了,恨不得直接吃了她。暇玉她虚弱,抵不过他,心想还不如听哥哥的话,把他弄残废得了,反正昨天给他喝补酒,他不也中招了,可见也不是没机会。正想着,就听丈夫哼道:“你瞧哪呢?从一开始就是,你侧着脸,根本不看我。”

暇玉心说,这你也管。他摆正她的脑袋直视自己,一只手抬起她一侧的腿,露出让他渴望进入的通道,另一手大力揉弄她滑腻的胸部,让她的身体在他进入前,做好迎接的准备。暇玉如他所愿缠着他的目光,于是进入瞬间的疼痛让她微一蹙眉,他便立即捕捉到了。

“疼?”

她轻咬下唇摇了摇头,倾身迎合,这一点小小的主动足够他欢欣鼓舞的了。她细腻的娇.喘纤弱的低吟,听的他心旷神怡,潮红的容颜看的他心神荡漾。渐渐的,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以前他不曾注意妻子的表情,一切随着性子来。可现在她双眼迷蒙的看他,着实惹人怜爱,但同时也让他忍住的猜,是不是刚才那下力道大了,弄疼她了?细想之下,倒忍不住分神了。顶不住暇玉的视线,心下一横,抱住她,将头在她脸侧,不再看她,才终于尽兴。

清泉寺,因寺庙建在山腰有一眼清泉环绕而得名。寺庙不大,但是因民间求子的人都说这里的送子娘娘灵验,因此香火鼎盛,佛堂和后院常有富户出资修缮,所以这次来看到崭新富丽堂皇的大殿,她还感叹了一番。

暇玉上了柱香,心里默念,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两年内千万不要有怀孕,不要有身孕!

她不知观世音菩萨听到她发自内心的呼唤没有。心说求人不如求己,回去叫大哥给自己配几副能避孕的方子,但又担心被穆锦麟知道,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还是求观世音娘娘用看不见的力量帮助她吧。

“暇玉啊,你在这里等一会,娘去请尊观音像。”方氏觉得单靠这一次的祈祷,观世音娘娘可能记不住暇玉的愿望,便说要请一尊观音像回家烧香供奉,她好日夜替女儿祷告,让女儿尽早孕育穆家的血脉,保住嫡妻的位置。

“娘,锦麟说了,不要念叨的太频繁,打扰观音娘娘…”

“哎呀,他哪里懂这个!你在这里等着,娘去请观音像。玛瑙,绿影,你俩跟我来,浮香,你在这里陪小姐。”

“是。”浮香扶小姐起来,见小姐脸色不大好:“您不舒服?”

“都说这里的送子娘娘特灵验,是吗?”

“是呢。”浮香笑道:“所以一定能听到您和老夫人的祷告。”

“…”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娘亲出来,暇玉等的有些急了。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到两人面前,低声问:“女施主可姓吴?如果是的话随我来,有位同姓的女施主在主持房里请观音像,叫您过去一趟。”

暇玉便带着浮香跟着这位小和尚去找母亲,暇玉心里还惦记着生子的事,心不在焉的走,路过禅房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年长的妇女,暇玉以为是来进香的香客,并未在意,但就在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间她觉得背后一阵风,接着肩膀一沉,竟有一个胳膊从后面伸到她面前,拿一块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一旁的浮香也受了同样的遭遇,而引路的和尚则负责望风。她忙憋住一口气,装模作样的挣扎了几下,便做瘫软的样子,倒在后面人身上。

出乎她意料,那人把她迷晕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推开旁边的禅房门,把她一个人推进去,关好门锁上。动作一气呵成,一想就知道是计划好的。

尽管刚才尽力闭气,她还是吸了几口迷魂香,这会头脑昏沉,过了好一会才从地上坐起来,去看屋内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死!

就见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脱的精光的和尚,赤条条的正仰面大睡。

暇玉赶紧去拉房门,自然是拉不开的。她靠着门板,心说这可怎么办是好?把她从这屋找出去,她就不用活了。穆锦麟倒是未必会信她和和尚通奸,但是妻子和一个脱光的男人打一个屋子找出来,光是闲话的压力,就够他把她弄死了。

门走不通,暇玉便去开窗,结果却发现窗户根本推不开,就在她急的快哭出来的时候,她发现窗户是向内开的,不禁心说自己真是的,竟吓的六神无主了,原来是向里开的。不过窗户向里开…是因为…外面有栏杆。

窗户外面是手指粗细的实木栏杆,她试了下,脑袋根本塞不出去。

这时就听外面有绿影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不甚清晰,但找到这里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现在呼救,绿影一定叫来其他人帮助开门,那时候见她和一个脱光的和尚在一起,可就热闹了。

只要掰断栅栏,她就能逃走,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没工具,很难逃出生天。

她转了圈,发现地上有那和尚的衣服,墙角有桶清水。她把衣服浸湿,拧成一股,捆住两个栏杆绑实,回身从桌上拿了烛台插在死结里,以它做力臂使劲拧。借助湿衣服的韧劲和省力的力臂,暇玉希望能把栏杆掰断。

电影里明明看着很轻松,可落到她这个小女子手里,却半天没进展。

如果逃不出,这辈子就毁了,彻底完蛋了,永无宁日。她这么想,咬紧牙关,在生死攸关的形式威逼下,用尽浑身力气就听咔嚓一声,两个栏杆被她拧断了。

顾不得手心红肿疼痛,她赶紧爬了出去。

而这时就听身后有开锁声,还有个男人以非常平静的口吻说:“女施主,不要在那边找了,过来这里看看吧,或许您要找的人在这边。”

暇玉一听,赶紧提着裙子,贴着墙根溜了。

第二十六章

寺庙里嚷成这样,只要她还活着在这院里,不可能没听到母亲的呼唤。所以她的设想是,她最好出现在寺庙之外,在山脚下的马车里等母亲和丫鬟们,若是问起就说是累了,先出了寺庙在车内休息,这样才好解释为什么没在母亲的呼唤中出现。

禅房后面是一片林子,入秋的冷风刮着,叶子婆娑作响,颇有几分渗人。树林有条碎石子铺的小路,她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到尽头,发现了下山的石阶,鲜有人走的原因,上面布满了青苔,踩上去又湿又滑,暇玉注意脚下的同时,心里祈祷,这个时候倘若有穆锦麟的派来的探子跟随自己,最好能出现帮助自己一下。

不过,就刚才她被暗算关在禅房的状况看,要么是他今次开恩,没有派人来跟踪,要么是,作为探子的男人不方便进入寺院跟随女眷,而选择了守候在寺院门口。估计是后一种的情况…但相信不久,此人就会知道母亲寺内寻人,一准回去禀告穆锦麟。

前方有潺潺的流水声,越走近声响越大,暇玉想起清泉寺正是由于有一眼山泉盘绕山腰而得名,想是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眼山泉了,走出树林,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条十几丈宽的清澈河流,水波缓缓流淌打磨着河中的石子,向下游流去。偶有小鱼怡然自得的在石间穿梭,若不是暇玉急于下山,真想在这里驻足片刻。

一座木板桥横跨河水两岸,桥面离河面很近,河水涨水时会湮没桥面,就比如现在,那河水虽然不深,却把一半的木桥泡在了水里。可暇玉没有选择,只得踏上这座晃晃悠悠,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桥,向对岸走去。只求这桥板撑得住她的体重,可走了两步,就听喀嚓一声,木板桥竟从中间断开了,幸亏她离岸边近,赶紧退了回来。

看着及膝深的河水,暇玉陷入了困境。

没办法,眼看就到山脚下了,总不能此时放弃。她扶着桥柱,准备脱掉鞋袜,涉水过河。

初秋的山泉,一定刺骨的冷冽。受上这一遭的罪,下腹绞痛在床上躺几天是免不了了。

“…你是…西府的二少奶奶?”

忽然有人喊她,暇玉愣了下,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赶紧抬头,见一个身穿月白布绢生员襕衫的男子,站在河对岸,模样和穆锦麟有几分相似,原来是东府的三少爷穆静宸。

见暇玉不回答,那人向这边走近些:“是二少奶奶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丫鬟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语气中已经听出来有几分着急了。

暇玉不打算仔细解释,指了指山上的寺庙,答道:“原来是三少爷您。我今日随母亲进香,结果在寺院后院迷了路,想从这边下山绕到正门,不想被这河给阻了去路。您怎么在这里?”

静宸指了□边小厮手中提着的水罐,道:“给我大哥打熬药的水。大夫说这里的水,可以催发药性。”又走了一步,已站在河边了,问暇玉:“我过去,帮助你过河吧。”

暇玉赶紧看了看四周,就怕穆锦麟忽然蹦出来,再把静宸打一顿:“可是,如果让锦麟知道了…算了,我按原路返回吧。”这时静宸已经脱了鞋袜,挽起裤脚,下了水向她走来。他表情倒是很平静,道:“清者自清。”继而笑了笑:“他又不是没打过我。”

她从静宸微蹙眉头的表情,推断的出这河水冰冷刺骨,心想在有人能帮助自己的情况下,她还真没勇气自己下水过河。此时静宸走到她身边,笑着说:“真是巧,又能帮上你了。”

上次就是他把她从湖里捞出来的,这次又欠他一次人情。暇玉十分不好意思:“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未感谢三少爷您,这次又…”不是不想感谢,实在是家里的活魔不许她和东府扯上关系。

静宸无所谓的笑道:“我都知道,不必说了。我把你背过河,你尽快去和令堂会合吧,别叫她老人家担心。”说着,背过身,往自己背上努了下嘴,示意暇玉上去。见暇玉不动,有些尴尬的说道:“锦麟要是知道了发火,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行了。”

这话说的暇玉愧疚,人家要帮自己尚且不怕,自己受人恩惠还唧唧歪歪的,也太说不过去了:“你别这样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其实你原本可以装作没看到我的,锦麟上次那么对你,你还帮我,唉,真是过意不去。”便趴在静宸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过河。

她有困难,自己怎么可能假装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