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宸听暇玉话里话外,只是担心穆锦麟发现,并不担心自己会对她有什么妄想,便怀疑穆锦麟和她并未说明那次上画中人的事:“上次锦麟回去和你说,他烧掉我藏画的原因了么?”

暇玉感激静宸,出于好心劝道:“三少爷,其实这话不该我多嘴,但是你还是放下莲儿的好,她是锦麟的小妾,按照锦麟的性格,就是不喜欢了弄残弄死,也不会还给你的。因为这个和他结怨划不来。”

静宸身子一震,险些踩偏河里的石子跌倒:“他这么说的?哈…哈哈。”

听这口气是另有隐情了,暇玉立即肯定是穆锦麟对她撒了谎,因为按照那厮的秉性,撒个谎再正常不过了:“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是,是别的女人。”水面波光粼粼,盯的时间久了,眼睛酸涩胀痛。静宸忙揉了揉,心说千万别难过的掉眼泪:“…她嫁人了,于我今生无缘。本想存几张画留念,结果却…”

暇玉心里惆怅,虽然穆静宸觊觎□不对,但穆锦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画中的女子都嫁人了,他还管人家穆静宸惦记不惦记。唉,不想谈这个,她便问:“三少爷,怎么,大少爷病了吗?需要您来汲水熬药?”

静宸苦笑:“我大哥已经病了多少年了,只是这次新看了一个大夫,开了新的药方,说需要这里的清泉煎药。看来,你对我们这边真的不太了解。”

还不是穆锦麟搞消息封锁的结果。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日难得碰到静宸,看他性子平和,是个能正常交流的人,不如问问他东西二府的渊源:“我亦想常去走动,可是锦麟他不许,却又不和我说原因,我其实很想知道其中的结症,看能不能劝劝他…”

静宸默然,这时已到了河岸,他将她放下,仔细端详她的模样,他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因为自此之后,两人怕再难有瓜葛了。大哥痴傻多年,或许一生都将如此,他是嫡子,需要担负的很多。借此机会,让她彻底厌恶自己,也好断了自己的痴念。

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我害死叔叔婶婶的…所以锦麟怎么恨我,都不为过。”

暇玉坐在马车里,还保持着离开穆静宸时的错愕表情。假若知道穆静宸吐出这样的原因,她绝对不会多嘴问的。等穆静宸说完了,她竟想不出话来答,本该站在丈夫的立场上斥责穆静宸一番,表示以后和你们势不两立。但她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过了很久,才在穆静宸的提醒下,向山下继续走了。

这会她坐在马车里等待车夫去庙里告知母亲,她好端端的在山脚下等着她们回家。估摸过了两刻钟,母亲和丫鬟们终于急匆匆的赶来了。

方氏一见暇玉,先是激动的一把抱住她:“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娘多担心你吗?”

“娘,你们在找我?”

“娘出来找不到你,可吓死了。有个沙弥本来唤我们去禅房那边去找你,结果我们走到门口,他不知为什么又不让我们看了。太蹊跷了,结果叫来掌院,让他看了眼,出来却告诉我们,屋里有位师弟在休息,白白浪费时间,瞎折腾了一圈。那沙弥后来也不知去哪了。”

“浮香呢?”

“还说呢?!从禅房那边出来,发现浮香竟然伏在亭子里桌子上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原本就寻不到你和丫鬟,这又见浮香晕了,你说娘能不着急么,还以为你被人绑了去。”方氏心有余悸,摸出帕子拭泪:“幸好这时,咱家赶车的来了,说你累了,回到山下的马车里休息了。要不然…娘…”

不管是谁想害自己,他的目的是把事情闹大,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息事宁人,装作在清泉寺没发生任何意外。听说浮香还没开口,事情就好办了,暇玉道:“我让浮香去告诉您,我闻不得焚香的味道,想回去休息,结果在院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她出来,我就自己先下山来了。”

方氏见女儿没事,坐着歇了一会,忽然戳了下暇玉的脑门道:“你胆子倒是大,自己下山,你就不怕被人劫去?!”

“我不没事么,等浮香到了,咱们快点回去罢。”

方氏担心的说:“你寺庙有古怪,浮香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我怀疑是哪个秃驴心怀不轨,迷晕了浮香,结果恰好我们在找你,闹出了动静,他害怕了,才把人丢到亭子里去的。想想就后怕…都是娘不好,不该只让个丫鬟跟着你。你回去跟锦麟说,让他好好查查。”

那当然。

娘俩说话间,绿影掀开车帘探头进来禀告,说李校尉带着人来接人了。暇玉心想,锦麟原本不是说到吴家接自己么,怎么到寺庙来接了,转念一想就懂了。他肯定是接到自己在庙里失踪的信儿,派亲信李苒来找自己的。

暇玉把车帘撩开一丝缝隙,果见李苒和十几个佩刀的校尉站在不远处,各个表情凝重,如临大敌。这时李苒上前,躬身拱手道:“夫人,大人叫我们接您回府。”

“知道了,那就回罢。”

回家才待了几日,又要回到牢笼一般的穆家,加之今天的遭遇,暇玉的心情遭到了极点。等晚上锦麟自任上回来了,她仍旧冷着脸。

照这样下去,她哪里都待不了了,在家,小妾闹腾,在吴家,穆锦麟挑事,在外面,别人陷害。

锦麟也不含糊,把飞鱼曳撒脱了挂到衣架上,开门见山的问:“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在寺庙里失踪了。你娘也不说看好你!由着你乱跑。”

暇玉不说话,摊开手掌给他看。锦麟见她两个手掌心皆有擦伤,现在还肿着,心下一疼,但故意往床上一躺,一条腿搭在她腿上,无所谓的说:“呦,出息了,能干体力活了,是劈柴了还是挑水了?”

“今天不知是什么人想把我迷晕,幸好我憋了口气,才逃过一劫…”

没等说完,锦麟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头一次跟见了鬼似的惊慌:“你说什么?”暇玉把他的腿推掉,道:“还没完,那人把我和一个昏睡的大和尚锁在禅房里,还准备叫人来。我急中生智,破窗逃掉了,打寺庙的后山绕到山脚下,对外我说是累了,先下山了。这手就是弄断窗栏杆时伤着的。浮香也被迷晕了,现在还醒过来。”

这是冲着他来的。难怪妻子不高兴,原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锦麟上下打量她,见她确实没事,才问:“那你看到是什么人做的了吗?”暇玉摇头:“看到了,可是现在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了,总之是一个和尚,还有两个上岁数的女人。这件事,怎么办?”

他冷笑,咬牙切齿的说:“怎么办?当然是查出是谁做的,然后要她的狗命!”

暇玉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碰到穆静宸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他以后或许会知道穆静宸去了清泉寺给大哥静慈汲水,到时候难免会生疑。不如趁他不知的时候坦白交代。

“对了,从后山下来的时候,我碰到东府的三少爷…”

他正在脑海里挨个筛选仇敌的影像,猛的听了这句话,登时炸了:“什么?”

这次他的反应虽没刚才知道她遭人陷害时激烈,但凶神恶煞的样子,亦足够骇人。

“他带着小厮给他大哥打泉水,回去煎药用…”

锦麟哼道:“你们之间说话了?”

“我着急下山,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告别了。我当时只有一个人,不好给他脸色看。”

“他就这么算了,没缠着你?”

暇玉故作茫然的问:“他缠我做什么,他中意的不是画中的老十么?”老十两个字咬的真切。他听了,嗯了声,附和道:“他虽然中意老十,但在荒郊野外遇到他那种人,还是小心点为妙。”怕说多错多,便道:“你先歇着,我去把浮香泼醒,问她清泉寺的事。”

暇玉忙道:“她看到的还没我多,你不如问我。”

锦麟坐回床上,低头思虑。东府的静宸出现在清泉寺和今天暇玉的遭遇,难道就没有一点关系?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静慈虽然有病,但从没听到需要清泉寺的泉水熬药一说。可他今天却偏偏出现了…他和暇玉只简单寒暄了几句?上次挨了打真长记性了?亦或是说了别的,妻子隐瞒自己,可看她那坦然的模样,又不像。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对妻子的性子,他有几分了解,她不是个水性杨花,招蜂引蝶的人。就算知道静宸对她有意思,惦念她多年,她也未必会动容…

未必会…

心里一酸,然后怒视暇玉,心想,你敢动容?见妻子眨着眼无辜的对望自己,马上移开目光,扶着额头道:“你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可能是谁做的。好派人去查。”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10号)开始日更,时间是晚上8点。=v=

第二十七章

她高估穆锦麟的查案能力了,清泉寺的事情过去有段日子了,仍旧毫无进展。期间暇玉问过两次,结果他还不乐意了,没好气的回答:“有消息了,自然告诉你,你急什么!”弄的暇玉在心里嘀咕,反正是冲你去的,你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你要是能受着就受着罢。

眼看到了重阳节。和以往的节日一样,都被过成了‘送礼节’。于是暇玉最近的主要任务是看礼册,点礼单,然后按照对方的官阶大小挨个回礼。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结果,在九月初八这天,又出事了。前一夜大雨,西厢库房多年没有修缮,屋顶漏雨,把里面的东西给泡了,管家发现后赶紧把门开了,把东西搬出来晾晒,一边请来夫人问她该怎么办,因为里面放的是老太爷生前的藏书和字画。

这哪是问她该怎么办,分明是要她向穆锦麟说这件事,给大家求一条生路。暇玉看着一个个哭丧着脸的下人们,有气无力的说:“我晚上和老爷说,你们趁这时间,赶紧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该晒的晒,实在坏的严重了,派人去找工匠,看能不能修修。”

她粗略的看了下,雨水淋过的以字画居多,打开了几个卷轴看,只能以惨不忍睹形容。暇玉心说这次死定了,等着那位吃枪药的回来大骂吧。怜悯的看了眼现在四肢俱全,满院子活动的下人们,心想不知晚上谁指不定就得缺胳膊断腿。

夕阳西下时,透过卧房的窗户能看到天边如翻滚着的血海一般的火烧云。

此时,穆锦麟很应景的回来了。

暇玉酝酿着悲伤的情绪,心说一定要表现的比自家祖坟被泡了还要哀伤才行:“锦麟,昨个下雨,西厢的库房棚顶漏了,结果里面的东西…不过,你别急,我知道个装裱师傅,或许能把其中淋湿的救回来。”

这时丫鬟给他端了盆水来洗手,他低头随口道:“泡就泡了,不用修了,怪麻烦的。”暇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心提醒他:“那里面是老太爷的字画…”先父的遗物没珍藏好,被雨水给泡了,他竟然没发火。

“都是些无用之物,泡就泡了。把屋顶修上就行了。”锦麟把手从水盆里拿出来,湿漉漉弹了她一脸水,笑道:“好玉儿,这一天没见,想我没?”

暇玉引袖抹净脸上的水渍:“真讨厌,别闹”锦麟刚要接过丫鬟的手巾,一听这话,便把手伸向她怀里:“呦,耍脾气了,快给你相公擦擦手。”她便呀的一声,从床上跳到地上,离他远远的。

锦麟只得擦了手,然后朝她招手哄她过来:“行了,行了,不和你闹了,你过来,有东西给你。”

她持观望态度。

他摇头:“也不知谁疑心病重。”说着打腰间摸出一个香囊来晃了晃:“明天是重阳节,送你个茱萸香囊。过来,我给你戴上。”暇玉半信半疑的走过去,捏了捏那香囊,心说奇怪,南方流行戴茱萸香囊,北方人却不常戴,转念一想,他的母亲是南人,或许是随她母亲吧。

他亲手给她系上,之后笑嘻嘻的看她,看的暇玉直滴冷汗。幸好这时小厮来报说何校尉求见,锦麟立即吩咐下去:“好生伺候着,说我马上就到。”让妻子给他换了身常服,便出门见客去了。

等他一走,她立即拿起腰间的香囊放鼻子下面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穆锦麟待久了,她凡事亦多留个心眼。这香囊做工并不精细,且他说茱萸香囊,但这味道是不是茱萸的,她不知道,但肯定似曾相识。叫丫鬟取了针,挑开香囊一角,仔细闻了闻,立即明白了。这里面不出意外,装的是牡荆子,五味子,菟丝子,车前子,决明子,附子,蛇床子等七种名称带子的药材。目的就如同药名所示是用来求子的。

…原来他还惦记着…

暇玉咽了口吐沫,感觉压力很大。

过了大概两刻钟,他回来了。暇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丫鬟布菜吃饭。他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关心的叮嘱:“你多吃点…”

因为这会没有外人,暇玉当他是真清流露,关心自己,正要展颜微笑,却听他继续说:“明天去东府过重阳节,吃的或许不可口。”

“去那过重阳节?”

他一脸为难的说:“中秋节没过去,重阳节总得意思意思,起码大面上过的去。”继而揽过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有我在,这会没人敢害你了。”

“…”她挤出笑容:“是啊。”

东府有处莺坞园,以林木,奇石取胜,可谓是“清流翠筱,树石幽奇”,亭台池塘,九曲通幽。酒筵设在莺坞园的正厅,因上次锦麟打了静宸,这次再见,双方难免冷场。但锦麟是太夫人叫来过节的,不好撕破脸,一桌人各怀心事,假惺惺的凑在一起装作家族和睦的样子欢庆重阳节。

好在太夫人喜欢看戏,请了戏班子来唱,众人便可以不必多言,只顾看戏就成了。上次落水,暇玉对这里没什么好感,一心盼着时辰到了,回家睡觉。但是等戏唱完了,太夫人却牵头要玩牌,暇玉心里叫苦,看向丈夫,结果锦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他附和,自然成局了。于是众人散了席,便开始打牌消磨时间。

静宸在旁边看了一会,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暇玉心想身体不舒服这招行的通,生生熬了一会,也借口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锦麟很大方的让丫鬟和小厮护送她回府,他则继续陪老人家玩牌。

暇玉心说吃喝嫖赌,你样样全沾。跟东府各位的辞了行,人就走了。

等妻子走了,夫人钱氏才叹道:“锦麟,你怎么叫你媳妇走了,重阳糕没吃呢。”锦麟这才做恍然大悟的道:“伯母说的对,我去把她叫回来。”将牌给了别人,起身追妻。

结果出了莺坞园,他却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到了湖边僻静的小林里,见果然有个人等在那里,不禁冷笑着举步走了过去。

“大嫂,不在里面打牌,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拿帕子掩口浅笑:“二爷,我还要问您呢,玩牌的时候,偷塞我一个纸条算是怎么回事?就不拍别人发现?”正是大少爷静慈的妻子张氏锦麟笑道:“可除了那时候,我找不到接近你的机会。不过我自信手快,没人发现。”说完,靠近她,俯身在她耳边说:“不管怎么说,嫂夫人既然来了,就是答应成全我了?”张开臂弯便要抱住她。

张氏羞涩的挣脱开,带着几分恨意的说:“以前我勾你,没少费功夫,你都不来。今天怎么转性了?”

锦麟并不掩饰,直说:“就许你们东府在我们西苑勾人,我来这里勾个,就不行吗?”张氏眼珠一转:“怎么,静宸去找吴暇玉了?”

他在她耳边亲昵的低声说:“我这心里不舒服,嫂嫂你若是成全我,方能解我这心闷的病症…”又要去牵她的手,她一把挣脱,啐道:“你个猴急的!天还没黑呢。你今晚上不走再说罢。”说完,捏着帕子,小步跑了。

锦麟哼笑,亦转身回了莺坞园,对老祖宗和伯父伯母说没追到暇玉。反正没人真想把吴暇玉叫回来,说让锦麟带重阳糕回去给她,便算了。

因要勾引嫂子,他自然不能离开东府,打牌到深夜,借口说天黑路不易走,宿在了莺坞园的偏房。

吱嘎——

来人没料到门声在安静的夜中发出的声响如此刺耳,愣怔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轻轻的关好门,调整步态,来到锦麟的床榻前坐下,慢慢摸上他的胸膛,将唇靠过去:“锦麟,我知道你醒着…”

她声音本就柔软绵甜,此时又故意拿捏腔调,更是软的能掐出一把水来。锦麟伸出指头挡在她唇前,看着黑暗的中轻笑:“嫂夫人,是来投怀送抱的?”

张氏静默须臾,咯咯笑了两声:“郎有情,妾有意,你勾我来了,却装腔作势!打算做圣人吗?”锦麟戏谑的反问:“你看我像吗?”便一把抱住她,将她脸朝下按在床上。

张氏被他摔到床上,震的脑袋晕晕的,却低笑道:“二爷,轻些,弄疼奴家了。”

“嘘——小声些,别叫其他人听去了。”他在她耳边笑,喷着热气:“大嫂,大哥傻了这多年,是不是没好好疼过你?就由我代劳吧。”他在她袖中摸出手帕,揉好了后,猛地钳住她下巴,把帕子一股脑的塞进她口中。

张氏被帕子塞的嘴巴里生疼,想呕却呕不出来。但她当他是喜欢粗暴的对待女人,不仅没生疑,还尽量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希望他一会不要太野蛮。他的食指自她下颚开始,向上缓缓移动,绕过她耳畔,继续向上,最后取下她发髻上的簪子,在手中把玩。

“大嫂,我女人虽多,但对成了亲的却不感兴趣,尤其是你这样心肠歹毒的。”说罢,毫无预兆的将那钗身狠狠扎向她左手。

“呜!”她因疼痛痉挛,可他在她背后,膝盖压在她背上,使她动弹不得,她另一只手揪住被褥,死死的攥紧,最后又因疼痛发抖而缓缓的松开。

锦麟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连环计不错,就算吴暇玉逃了一劫,没让人堵住她和和尚同处一室。但是你设计让静宸出现在清泉寺,使得假若我日后知道这件事,也会怀疑她进香是否是为了见穆静宸,而迁怒她。我刚才假装因为此事心生怨恨,找你媾和报复东府,你一下子就接受了。刚才是不是觉得计谋得逞,着实高兴了一会?”

张氏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慌张已经让她忽略了掌心的痛。

锦麟将那簪子又床板里使劲钻了几钻,疼的身下人一阵抽搐,他则平静的说:“可惜暇玉将见到穆静宸这件事告诉我了。去找清泉寺的假和尚以及那两个给她迷药的婆子很难,设计的人一定把他们藏起来了。但是,从为什么穆静宸会出现在清泉寺查起就容易多了,静慈的新大夫是个江湖游医,叫他开口非常简单,他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说,是大少奶奶告诉他,要他那么说的。要清泉寺的泉水,还必须亲兄弟去收集,呵呵…”

张氏的眼泪浸湿了被褥,闭上了眼睛。

锦麟按住那簪子在伤口里搅了搅:“怀疑到你头上,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只需查你最近接触过什么人。于是你找娘家那边找的人手,便浮出水面了。你把那三个人打发回老家,就以为能高枕无忧么,你该杀了他们灭口。呵呵,不敢吧,可是我敢!”

张氏呜呜的哭个不停,似是有话要说。但他根本不想听,否则也不会堵住她的嘴巴。暂时放开她,下床从桌上拿起那壶热茶,一股脑的都浇在她伤口上:“诏狱有个刑法,叫刷洗,将人的皮肤用开水烫烂,再拿铁刷子慢慢刷掉皮肉…”将簪子拔出她的手掌,去挑烫伤的皮肤:“暇玉,落水也是你动的手脚吧。你这贱人,觉得你守着个痴傻的呆子有几分可怜,不稀罕理你。你却没完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你给我记住了,再有下一次,不仅是你,你们张家一个都别想活!”

第二十八章

天刚刚放亮,暇玉就醒了,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等锦麟回来。没多一会,就听到了推门声,很快脚步声来到床前,带来一股外面的凉气。她虽然醒了,却不愿见他,便闭着眼睛,祈祷他安安静静的换了衣裳去卫所。

突然间,一双冰冷的手伸进她后脖颈,凉的她哎呀一声的惊坐起来,怒视穆锦麟:“你吓死我了!”

他嘿嘿一笑:“谁叫你装睡,我就不信,你没插门敢在屋里呼呼大睡。”她则恨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再大胆的贼,也不敢在这个家里闹事。”他笑着说了句:“我就是那采花的贼!”便去扑她。

一大早上起来,她哪有这份闲心,立即拿枕头挡在自己面前,使劲推他:“也不说散散身上的寒气,刚才被你弄的,我这会脖子里还是凉的。”锦麟一听,把手往她面前一伸:“废话少说,你是爷娶回来的媳妇,快给爷暖暖。”

暇玉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他那爪子捧过来,放在面前呵气:“…怎么搞的,这么凉,东府晚上睡觉给没你被子么?你昨晚就该跟我一起回来。”

“怨我昨晚上没回来?”抽出一只手,揽过她的肩头,笑道:“独守空房寂寞了吧。”

她知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会笑眯眯的和你调笑,下一刻说错了一句话,指不定就被他呵斥了,便违心的说:“寂寞倒不至于,但你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话说的贴心,他爱听。他当然想趁热打铁黏住妻子好好温存一番,但考虑到时间,他只得把心思暂时收了:“行,不管少什么,爷晚上统统补给你。”在她脸颊上印了下:“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暇玉暗松一口气,庆幸他要出门。丫鬟端了温水来,她则把浆洗熨烫好的飞鱼服取出来,伺候他换上。这时她注意到他换下的衣裳袖口有半个指甲大的暗红,心说看这颜色,倒像是血迹,难道昨天又和静宸打起来了?

锦麟没发现妻子的异样,正了衣冠,坐下让绿影伺候他穿靴子。绿影本来在收拾床铺,听了这话着实愣了下,这不该是她的活,每天都是老爷自己穿靴的,怎么今天要她来伺候了?她疑惑的看向小姐。

暇玉没办法,皱眉努嘴,那意思是老爷叫你去你就去,先把他打发走再说。

绿影回了声:“是,老爷,奴婢就来。”放下手里的幔帐,到他面前,俯身给他穿官靴。因为紧张害怕,双手略微颤抖,偏这时就听头上的那人冷笑道:“这镯子不错,攒的月例钱买的?”

绿影一瞧自己露出的半截腕子把镯子给显出来了,赶紧撸下袖子遮盖。穆锦麟瞧见,冷眼阴笑,待绿影给他穿好了靴子,突然一脚蹬在她肩膀,将人踹出老远:“你个卖主求荣的贱人!”

暇玉吓的心脏提到嗓子眼:“这是怎么了?锦麟,有话咱们好好说,大早上咱们别动气。”锦麟站起来,指着绿影道:“还用说?你在清泉寺被人陷害,如果没有知根知底的人走漏消息,外人怎么会知道?”张氏说了,那次暇玉落水,一来是给她个教训,二来就是让绿影跳水救主表现忠心,让暇玉亲近陪嫁的丫鬟,疏远他给她安排的下人。

暇玉不敢相信的看着绿影,又看向锦麟:“可是…吴家上下知道我要去清泉寺的人也不少。我的叔叔婶婶们堂兄弟们在前一天就都知道了,怎么就肯定是绿影她做的?”

“我说是她,自然是有人招供指认了她!”

绿影听到老爷这么说,心知全完了,立即伏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被猪油蒙心,才做下这等事,收了大…”后面的‘少奶奶’三个字没等说出口,就被迎面砸来的琉璃灯打中了头,啊的惨叫一声,抱着头伏在地上再说不出一句话。

“闭嘴!我什么不知道?!别用你的辩解污爷的耳朵!”幸好出手快,让她住了口。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被一个饥渴的妇人爱慕,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他一般情况下不畏人言,但和嫂子不清不楚的流言蜚语,最好扼杀在摇篮中,不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