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骏嘴唇颤动,正待再勉强重复一遍方才的话时,却另有声音插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甄可意出来了,站在他们中间警惕地发问。

杜莎佳看定甄可意一脸稳操胜券地笑:“甄可意,我要烦请你再次恭喜我,我很快就是你的叔祖母了。”

“哦,甄骏答应和你结婚了吗?”

“当然,不信你可以亲口问他。”

甄可意看向甄骏 ,他迎向她的眼睛灰暗如盲:“她…怀孕了。”

甄可意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杜莎佳按兵不动了一个多月,果然是在等待这个反攻的最佳时机。老天爷居然这么帮着她?

甄可意吸一口气镇定自己:“你怀孕了?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吗?”

“这是医院的化验单。”杜莎佳知道甄可意要比甄骏难对付,她完全有备而来。

甄可意把化验单仔细地看了又看,似乎没有什么破绽。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地坚持迎战,顽抗到底:“这只是你单方面出示的证据,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前面就有家医院,我再亲自带你去检查一下才算数。”

杜莎佳虽然知道甄可意不好对付,却不料她难缠至此,不把她的化验单当一回事,一定要再去医院做孕检眼见为实。一时又气又急又恼怒:“甄可意,这是我和甄骏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来管?”

她不敢接甄可意要去医院复查的话,让甄可意心中一喜,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把握确定杜莎佳根本没有怀孕,只是开个假证明来虚张声势地逼甄骏就范。

“凭什么?凭他是我小叔公。他一个人孤零零来到北京,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他要结婚这样的大事我不替他把关谁替他把关。杜莎佳,闲话少说,咱们现在就去医院,你要真怀了孕,我马上让我小叔公八抬大轿来娶你。”

甄可意倒过来将上杜莎佳一军,把她堵得无路可退。只能红头胀脸气咻咻地瞪着甄可意。

甄骏此刻也会意过来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杜莎佳:“你…你又骗我?”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甄骏的手已经握成了硬邦邦的拳头,几欲挥起,终究还是咬牙忍下去了。一扭身他大步流星地走开,再不想多看杜莎佳一眼。

“甄骏——”杜莎佳追出几步,朝着他的背影不甘示弱地喊:“我一定会让你和我结婚的。”

喊完回头,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一再坏了她好事的人。“甄可意,你以后走夜路时给我小心点。”

甄可意打了个寒战,却不甘示弱地笑:“多谢提醒,我一定很小心的。”

第三十四章

杜莎佳再一次铩羽而归,一个人气冲冲地走在蔷薇紫的薄暮街头。一辆摩托车在她身边缓缓减速,车上的黑衣骑手朝她扬眉一笑:“莎佳宝贝,上车我送你。”

“周游,你来得正好,我要教训一个臭三八,你带几个人去给我灭了她。”

“是刚才拆穿了你的那个女人吗?”

“就是她。”语音未落,杜莎佳忽然警醒,“你怎么知道?”

“我都看见了。”

杜莎佳出现在日新大厦门口时,周游正好骑着车在马路上经过。一眼瞄到那个熟悉的婀娜身影,他停住车从头到尾在一边暗中旁观。

“莎佳,你看中的就是那个小保安。倒不像个乡巴佬,浑身透着一股子英气傲气。我看他完全对你无动于衷,难怪你处心积虑要俘虏他。连假装怀孕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

“谁说我假装怀孕,”杜莎佳还嘴硬,“你不过零星听上几句不要乱讲话。”

“得了吧莎佳,就算那个女人没拆穿你,我也知道你根本没有怀孕。那晚的事情除了你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给你的药连头大象都能瘫软如泥地放倒了。那个甄骏被迷晕后根本什么都干不了,你怎么可能怀孕?”

确实如此,那天晚上,无论杜莎佳的唇和指如何羞涩又大胆地触摸亲吻在甄骏每一寸光洁的肌肤上,他的身体却始终处于沉睡状态。安静如古井止水。

杜莎佳气急败坏:“你…你还敢说,都是你坏了我的事。”

“莎佳,你是真心喜欢那个甄骏吗?我看未必,不过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要抢到手罢了。你就是这样爱较劲不服输,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我乐在其中。甄骏我抢定了,我一定会抢到手。他属于我,他只能属于我。”

最后两句,杜莎佳跺着脚宣誓般地喊。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够爱抚亲吻甄骏那样漂亮完美的身体。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绝不能容忍还有第二个女人能够像她一样得到他。

***

甄骏扭头走开后直奔地下停车场,他要离得那个狡诈的女人远远的,独自清净一下。

有人跟着她走进停车场,在他背后漫声一叹:“唉!想不到呀想不到,赤手空拳能降住一只藏獒的男人却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甄骏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孟炽然。他转动着套在手指里的车钥匙,看向他的眼睛是一丝明显的讥笑。显然刚才那一幕被他看见了。

甄骏咬紧牙关不答话,孟炽然却不肯放过这个奚落他的机会。

“甄骏,看在都是男人的份上我教教你吧。男人如果想和一个女人上床又不想惹出麻烦的话,那么防范工作一定要做到家。否则天天都有女人找上门来说怀孕了要结婚,你应付得过来吗?”

“什么防范工作?”甄骏不解。

孟炽然一愕:“你不是不知道这世界有一种东西叫安全套吧?”

甄骏茫然地摇头:“不知道,那是什么?”

孟炽然瞪了他半天后,扬头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连这个你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乡下地方来的?傻里傻气什么都不懂,难怪会被女人缠住。”

他笑得前俯后仰,几乎笑出了眼泪,甄骏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笑。好容易他止住了笑,走进停车场里头把他的车开出来,开到甄骏身边时停住,降下车窗,从车里扔盒东西给他:

“甄骏,接着。这盒东西你学会了用它,以后就绝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麻烦。”

甄骏接住那个小纸盒翻来覆去地看,纸盒上没有图片,全是英文字母。他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

孟炽然正待细细与他说明,甄可意一路寻寻觅觅找到地下停车场来了。看到甄骏站在孟炽然的车旁和他说话,她跑过来看都不看孟炽然一眼,单望着甄骏说话:“你跟他说什么呢?这家伙不是好东西,离他远一点。”

想起那天孟炽然先骂她是母猪后贬她为三合板,她就一肚子气又直突突地冒。

“他给我一盒东西,不知是什么?”

甄骏递给她看,甄可意接过来一瞧,她可是认识英文字母的,马上看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一口长气吸进去,脸一下胀得通红。

“孟炽然,你去死。”甄可意把那盒安全套照准车窗里的孟炽然砸去,若非他避得及时几乎就砸他脸上了。

“喂,你发什么疯啊?”孟炽然怒冲冲地跳下车来指着甄可意骂。

甄可意针锋相对地指着他骂回去:“你给这种玩意给甄骏干吗?你这个浪荡子不要教坏正经人。”

“我给他这个就是教坏他吗?你有这种观念难怪他会被女人找上门以怀孕为借口赖定他。他要早学会用安全套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拜托你这里是现代大都会不是山沟小乡村,安全套一则避免麻烦二则控制生育三则预防艾滋病。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使用安全套是不正经?”

甄可意倒被他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噎住了,孟炽然趁胜追击:“现在我要和甄骏进行一番男人之间的谈话。你可以回避吗?当然如果你实在想留下来听我也不会太反对,只要你的脸皮足够厚。”

孟炽然边说边示威性地把手里那盒安全套一扔又一接。甄可意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他要跟甄骏谈什么,她的脸皮显然不够厚,一张脸飞快地红到了耳朵根。愤愤地一跺脚:“我才懒得听呢。”

甄可意一溜烟地跑掉了。孟炽然走近甄骏把安全套重新塞回他手里,低声对他说:“这个叫安全套…”

甄骏在孟炽然告知何谓安全套及其使用方式时,纵然是两个男人的私下谈话他都窘迫难当。再一想他竟还把这盒东西递给过甄可意看时,更是简直要呕血三升,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冒昧唐突了。

也难怪甄骏会有这种窘态。在古代那种“万恶淫为首”的封建礼教环境下,与性相关的一切都是讳莫如深。彼时的人处在礼法纲常的重重教条下,谈性色变,性知识几近于无,简直纯洁如白纸。哪里像现代,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电影、网络等所有的传播渠道都有两性关系的内容。无论女子还是男子的清凉写真照随处可见,性爱三级片也到处可买。现代人早早地就开始了性启蒙,古代人避讳不提的性,对现代人而言已经毫无神秘感,完全熟视无睹了。只有来自大宋朝的甄骏,才会对着那盒安全套尴尬万分,窘迫难当。

孟炽然前脚一走,甄骏后脚就想把那盒安全套塞进垃圾箱,这种东西他怎么能带回甄可意住的地方去呢。心里却又有着怦怦乱跳的好奇感,犹豫迟疑良久,他打开纸盒取出一片贴身藏起,再把盒子扔掉了。

夜里十二点钟下班回到家,甄可意的房门紧闭,显然她已经睡了。甄骏轻手轻脚地进卫生室去洗澡,脱衣服时他拿出那枚安全套。扁扁平平的包装纸一拆开,里面一小圈淡蓝色的弹性胶状物。他紧张又新奇地试着使用…

年轻人总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乐于尝试也勇于尝试,越是避讳不提的越想探究。甄骏在这种心态下按孟炽然教的方法试用了安全套,对这个安全套的感觉不坏,正如孟炽然所说“纯天然橡胶制品,超薄又光滑,使用绝无任何不舒适感”。他觉得现代人真是不可思议,什么都想得出来也什么都做得出来。比如孟炽然告诉他的这种安全套和甄可意告诉过他的那种人造处女膜。

嘭嘭嘭——卫生室的门却意想不到地被敲响了,甄可意带着惺忪睡意地声音在门外道:“甄骏你快好了吗?我想上厕所。”

甄骏猛吃一惊,一把将安全套团在手心,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我就好。”

甄骏出来时眼睛都不敢看甄可意,从她身边低着头走过去。她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

甄可意上完厕所,在洗脸台上拧开水龙头洗手时发现那个装安全套的包装纸,甄骏顾此失彼了。她拿起那个拆开的包装袋左看右看,睡意顿时无影无踪:天,甄骏他就用上这玩意了?孟炽然还真是‘教导有方’。且慢,这时辰他用这个要上哪里去派用场?这屋里好像只有她一个女人…

甄可意心中一凛,忽生危机感。天知道孟炽然那家伙都教他什么了?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被人一蛊惑是很容易冲动的…越想越提心吊胆,她小心翼翼拉开一线门朝外看,看不到甄骏的人,才飞快地跑出来钻回自己房间里。急忙反锁房门,却锁不紧,这才想起自己的房门锁都坏了好多天了。

真是要命啊,关键时刻房门的锁形同虚设,她岂不成了罗马不设防。把房间扫视一遍,她决定征用那两个床头柜来当守门大将。

听到甄可意回房的声音,甄骏马上从小房间里出来奔向卫生间。他一回房间就想起忘记收拾包装袋了,只有暗中希望甄可意没有发现它。跑进卫生间一看,还好,包装袋还在,看来她真的没有发现。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开,他旋即看出包装袋放的位置不对了。本来他随手一搁放在洗脸台外沿,现在放到里侧去了。只能是甄可意动过,她还是发现了。

隐秘又隐私的尝试,居然被一个女子看到细枝末节,她不难揣测出他刚才在卫生间里做过什么。

甄骏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愣住了,双颊发烧,两手是汗,不知如何是好。寂静中,他听到甄可意的房间传来重物挪动的声音。侧耳听了半响,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敲她的门:“你在干吗?搬东西吗?”

甄可意回答的声音有几分慌乱:“没事,不是的,你还没睡呀?”

“还没有。听到你屋里有动静就过来问一下。”

“我没事了,你睡觉去吧。”

甄骏明明听到有搬东西的声音,但甄可意却矢口否认,他满怀不解地回到自己房间躺下。邻室安静了片刻,那种重物挪动的声音又响起来,虽然是一种极力掩饰的轻微声响,却逃不出甄骏灵敏的双耳。他仔细倾听,听到物件在地板上拖过再推到门板上的轻碰声,甄可意是在用重物堵住门。

半夜三更的,她为什么要用重物堵住门?

甄骏猛地从床上腾起,黑暗中他的眼睛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

第三十五章

甄可意一夜没睡安稳,夜风叩窗的声音都能让她一个激零从梦中醒来,以为是房间里进来了不该进来的人。到天将亮时才睡实了一阵,结果又睡过头误了上班时间。急急忙忙爬起来梳洗换衣服,然后黑着眼圈去上班。临出门时她看了一眼甄骏的房间,房门紧闭,他显然还没起床。

冲进日新大厦时电梯正将关闭,她飞奔过去:“等一等。”

硬是从即将徐徐关闭的电梯门中挤进去了,里面很宽敞,就站着一个人。她抬眼一看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孟炽然,我就说你不是好东西。”

孟炽然也没好气:“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一大早就要挨你的骂。”

“你教坏了甄骏。”

“我怎么教坏他了?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他昨晚回家后…”甄可意脱口而出又赶紧咽住。

孟炽然看她一眼有所知觉,唇角一勾故意笑得邪邪的:“他是不是回到家就试戴安全套了?不过怎么会被你发现呢,你——看见了?”

最后那句问话把甄可意气得发跳:“你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说八道之极。我怎么会看见,我不过是看到卫生间里有个拆开的包装袋而已。也不知你都教了他些什么,本来挺纯洁挺正派的一个年轻小伙硬生生被你教坏了。”

“甄可意,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甄骏听我讲解了安全套的功能和使用方式,他一定感觉很新鲜也很好奇,回家避开人试用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算什么学坏?”

甄可意倒没想到这一点:“哦,原来他只是因为好奇试一试。”

孟炽然敏感地听出她的话外音,一声嗤笑:“你不会以为他想拿你当试验品来试其效果吧?你凭什么呀?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男人对你不会有兴趣的,别太自我陶醉了。”

“孟炽然,你——”甄可意霍然变色,却很快又如川剧绝活变脸般变成浅笑盈盈,“没长相没身材又怎么着,还不是照样耍得某花花公子团团转,你服不服吧?”

“你——”这下换孟炽然变脸了。

电梯门恰到好处地打开了,又有人走进来。他们彼此气咻咻地瞪了对方一眼,扭开头再不说话。

甄可意本来打算中午要叫人去家里给她的房门重新换一把锁,此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是她误会了甄骏。想想昨晚也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把他想得那么不堪,差点没当成色魔来防范。别人不了解甄骏她还能不了解吗?

这个宋朝来的小祖宗是从古代礼法纲常的套子里脱出来的人,一言一行规矩得不能再规矩,有时候甚至有拘泥之嫌。只是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好奇好动的心性不可避免,所以他会背着人去做某些隐秘而隐私的尝试。甄可意想起自己初涉包罗万相无奇不有的网络时,也曾脸红心跳地好奇浏览过成人网站。页面开成小框,有人进来就赶紧关闭。如同做贼般的紧张慌乱。

青春的激情总是澎湃如潮,有时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身不由己地跟着身体内的暗潮浮沉起落。年轻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吧?

中午下班后,甄可意买了几样甄骏喜欢的菜回去做午饭。她为自己昨晚误会了他而打算弥补一下,尽管甄骏并不知道她那样猜想过她。

可是一回家甄可意就发现自己错了,甄骏根本是知道她的想法的。他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串三枚锃亮的新钥匙:“我找人来替你的房门换了锁,还加了一道门栓。”

甄可意心里便明镜似的,她昨晚那点心思甄骏全察觉了。不过是听到她房间里有搬东西的声音而已,这小子怎么这么敏感啊!

于是打着哈哈:“其实没必要又换锁又加门栓的,你的为人我还不放心嘛!咱俩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了,你要真想干点什么还用等到现在。昨晚都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甄骏。”

甄骏对她的一席话淡然以对:“没关系。”

他要是不理她或者是发脾气甄可意都还轻松一点,可是他这样淡漠生疏地答对,让她反而心里一沉。这回只怕是把他给得罪深了。他现在的样子比起刚来时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甄可意无声地叹口气,甄骏实在太自尊也太敏感。他受不了别人对他品行人格上的丝毫质疑,那怕她与他日久月长的相处下来已经渐渐亲密如家人,却也还是说翻脸就翻脸了。这样强烈的自尊心甄可意从来没见过。

午饭虽然甄可意做得格外用心,但甄骏却吃得很少。她竭力挑起话头来想引他说说话,他却惜言如金。只在吃完饭放碗时说了一句:“以后你不必天天回来给我做饭,我自己随便吃点就是了。”

语气客气得不能再客气,像和陌生人在说话。甄可意静了片刻,碗筷朝桌上重重一顿:“甄骏,你别没完没了啊!我误会你是我不对,我也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我也说过没关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是说过没关系,可你的脸是没关系的表情吗?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那张脸板得根本就是一块铁。你明明还在生气,为什么要装无所谓?”

甄骏咬紧牙关不说话。

“我昨晚是把你想错了,不过你也体谅一下我行不行?半夜三更我起来上厕所,发现卫生间里有拆开的安全套。屋里只有你一个男人又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当然会猜想你用它是想干什么。”

甄骏的脸顿时胀成血红,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炽然得灼人。他霍的一下站起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一个旋身走进小房间,再飞快地握着他的飞虹剑冲出来。

甄可意吓了一大跳:“你干吗?”

甄骏哗的一下拔出长剑,剑鞘一扔,剑光一闪如白虹飞出,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餐桌被他一剑劈成两半。

“昨晚我若是对你有不轨之心——当如此桌。”

这张餐桌是以前程非非买回来的高级货。长方形,樱桃木镶大理石的台面,美观又坚固,竟也被他一剑劈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桌的碗碟跟着遭殃,轰隆咣啷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后,桌也罢碗也罢筷也罢碟也罢,全部宣告阵亡。

“甄——骏,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动刀动剑地干什么呀!这张餐桌很贵的,碗碟也是花了钱才买回来的。”

甄可意正在心疼她损失惨重的餐桌和碗碟,房门又被人敲响了。她跑去打开门,一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位年轻太太,不等她开口就马上一迭声地道歉:“我知道你先生上夜班,你宝宝也在睡觉,我们这里这么吵很影响你们,我一定会小心不再闹出动静来了。”

那年轻太太要说的话都被她说完了,不好再重复,便伸头朝屋里看一眼。甄骏正双眉紧蹙地立在餐厅与客厅相连的中间地带,长剑紧贴在身体右侧她没看见,只看见乱七八糟摔了一地的东西。便另有话说:“年轻轻的小夫妻,不要动不动就吵嘴打架摔锅砸碗,很伤感情的。我和我先生从来不吵架,要互敬互爱日子才会过得和和美美。”

甄可意一口气吸进去半天才吐出来,没办法跟她解释,只有堆出一脸笑送客:“受教受教,没什么事了您就请回吧。”

第三十六章

掩上门甄可意看了甄骏一眼,“大侠,快去把你的宝剑挂好,再来帮我收拾这一地狼藉吧。”

甄骏没有回答她,却顺从地挂好剑出来,默然蹲在她身旁帮着捡那摔成七零八碎的碗碟残骸。

“你看看你,性子这么急脾气这么燥,我都没说什么你就把桌子给劈了。你可弄坏我不少东西了啊!我都记着帐呢,你赶紧赚钱来赔我。”

“我发了工资就买张新餐桌赔给你。”

“你发的工资是你的吗?别忘了你要全部上缴给我。你要还清我的债还早着呢。”

甄骏不作声了,只埋头去捡碗碟,滑腻腻的一时没拿稳,刚捡起的半个汤碗又砸下去,他的白色阿迪达斯被溅上好几点油渍。

甄可意大呼小叫地抽了几张纸巾替他擦:“我的小祖宗,你小心点啊。这衣服可是名牌货,被油污弄脏了洗不干净多可惜,我自己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穿。”

甄骏配合地把衣服拉平让她擦:“你早告诉我要那么贵,我不会让你这么破费。”

“买都买了还说这些。我只拜托你看在这套衣服的份上也别再给我脸色看了行不行?我纵有千错万错,多少总还有一点好处吧?你不要因为我对你的一时误会就把我的好处全盘抹煞了嘛。”

甄骏沉默片刻:“若是别人这般误会…都罢了。我就是气…气你居然会…这么不信任我…怀疑我。”

甄可意懂他的意思,不相干的人做出的错误评价,当事人每每可以无所谓,一笑了之。但如果是身边亲近的人、理应了解自己的人产生了不该产生的误会,不单是气愤恼怒,更有一种深刻的失望和伤心。这既是所谓的求全之虞。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的不是。你千万消消气,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甄骏不再说什么,眉头悄然舒展,双眉如此浓黑,如墨新绘。

甄可意用纸巾擦去衣裳上的浮油,又催他脱下来给她拿去洗:“要赶紧洗,不然真洗不干净了。”

甄骏自然而然地一抬手,将白色圆领衫从头部脱下来递给她。清矫柔韧的腰,坚实光洁的背、宽窄适中的肩,依次呈现。新麦颜色的肌肤在隔窗透射的阳光下如黄金般熠熠生辉。

甄可意第二次看到他赤裸的上身。无论是薄银月华下,还是淡金阳光下,他的身体都如古希腊雕塑般无与伦比的刚毅健美。那个晚上她在受惊过度的余悸中没细看,今天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甄可意是在用专业的目光欣赏甄骏的身体。她可是美术系出身,对人体美有着内行的鉴赏力。她知道人体之所以美,是因为某些部分的比例符合黄金分割律。古希腊著名雕塑家利息普斯所追求的人体美标准,即身与头之比为8:1.而8为3加5之和,也就可以分割成1:3:5,这既是人体美学上的“黄金分割律”。这个比例一直流传下来,成为后代艺术家创造人体美作品的不二准则。

甄骏的身体比例是相当完美的黄金比例。而且不仅身体比例好,骨骼亦匀称、适度;肌肉结实、协调、富有弹性;皮肤油腻、光泽,颜色是最健康漂亮的小麦色。

“真漂亮,太完美了。”

甄骏递衣服给甄可意,她却迟迟不接,只顾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他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吗这么看我?什么太完美了?”

“甄骏,你的身体太完美了。”

“我的身体——”甄骏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是呀,自然界中有许多美的东西,其中最美的要算是作为自然实体的人体美。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曾经说过:”再没有比人体的美更能激起富有感官的柔情了。”

甄骏听不懂,他只觉得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夸赞身体美是件尴尬的事情。在宋朝,只有女子被男子品头论足的,那还得是在风月场所中。当下红着脸局促万分地回房间找衣服穿,甄可意跟着他进去急切地说:“甄骏,你先别穿衣服,我想给你画一张人体写生。”

“什么人体写生?”

“反正你坐在这里别动就是了。”

衣服也顾不上洗了,餐厅里的一排狼藉也无心收拾了,甄可意把甄骏按在床沿坐下,跑回自己房间找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画架,架上画框对着他作画。澄澄目光,如水一般流动在甄骏全身,边看边执笔在画纸上刷刷起落。

甄骏赤裸着上身坐在床沿,被甄可意一刻不停地盯着看,浑身都热辣辣地发起烫来。烫的他面红耳赤,肌肤表面的滚烫渐渐烧到身体里面去了,一阵奇异的焦灼让他燥热难当。身体某一处开始膨胀…

“我要上厕所。”腾地一下跳起,甄骏直冲到卫生间去了。

“哎——我只差一点点就画好了。”

在卫生间呆了大半天才出来的甄骏一进房间就把衣服套上,怎么都不肯继续让甄可意画下去。无论她如何跟他说人体的艺术美。不过他拿着她以自己为模特的那张大致完工的画稿倒是看了又看,面露惊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