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宣妤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机场,机场永远都有那么多人,沐宣妤和程晓桑小声的聊着天。

快要登机的时候,她突然抓住程晓桑的手,“嫂子,我们全家都把哥哥交给你了,可别辜负我们。”

程晓桑一愣,随即郑重的点点头,“他是你们的宝,也同样是我的宝。”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沐宣毅转过身看着她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告诉你。”她们异口同声的说完,又一起笑了起来。

沐宣妤一直把他们送到安检口,沉默的站了半响后,才准备转身离开。她来机场送他们,其实只是为了刚才的那句话,她最亲爱最亲爱的哥哥,现在交到另一个女人手中了,而且她很相信,那个女人会给哥哥带去幸福。

机场大厅还是那么多人,该接机的接机,该送别的送别,一幕幕散去,一幕幕又重新开始。她走了几步,察觉到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皱皱眉头,不想去理会,但又走了几步之后,还是没能忍住,又回过头张望着。

夏语茗就站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周围都是来来往往匆忙的人,站在那里的夏语茗显得特别起来,来往的人有意无意都会多看她几眼。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裙子,即使是淡雅的装扮,仍旧未能装点她身上的妖娆感,美得灼热,却也散发出一丝高贵的气质。相对于夏语茗从头到脚的精致感,沐宣妤就显得随意多了,她们互相看着对方,好一会儿,夏语茗才慢慢走到沐宣妤身边。

夏语茗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如今这种感觉了,她穿得如此精致,从头到脚似乎都经过无数次的检查,以至于不出半分错,把自己最美的姿态显现出来。而沐宣妤呢,她什么都不用做,连出门的衣服都不需多挑选,可就是这样的沐宣妤,她即使花上一百分的力气来打扮自己,也不见得比得上,否则为什么有沐宣妤的地方,就是公认的班花级花校花?那种自己努力了又努力,也比不上他人的漫不经心,这种感觉,才最是让人难受。

“好久不见。”夏语茗伸手捋了下额头垂落下来的刘海,“找个地方坐坐吧?”

沐宣妤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

机场旁边的咖啡厅,即使价格高昂,仍旧吸引了众多的人,她们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让侍者上咖啡。她们旁边的是一对情侣,男生拿着手提电脑不停的按着键盘,女生则玩着手机,仿佛互相不搭理对方,却又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默契,那是交往多年才能有的。

也许是察觉到别人打量的目光,女人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却又快速的低下头,继续玩着手机。

咖啡已经送来,沐宣妤收回打量别人的目光,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

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是她曾经以为自己最宝贵的财富之一,从高中时期,她们便是好朋友,这种感情一直到大学,她曾以为会是一辈子,只是这一切,通通都需要加上曾经两个字,多么让人伤感的事实。

高中的校园里,她、孟语盼、夏语茗是被传为不可思议的存在,成绩好,长得漂亮,又是亲密的好友,只要她们三个人一起走过,总会有无数人停下来看她们,让人羡慕的友谊。

她搅拌着咖啡,莫名的微微一叹。

“你哥哥结婚那天,我很遗憾没能去。”夏语茗想扯出一个笑,却又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能作罢,“我在出差,刚才回来。”

“恭喜你,得偿所愿。”她抬起头,目光柔和而又平静。

“什么?”

“终于成功进入夏氏集团内部,成为核心领导,这不是你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吗?”

夏语茗咬着嘴唇,闭了闭眼。是啊,这的确是她的目标,也是她这么久以来,嫉妒沐宣妤的地方,她从小都必须表现得比谁都优秀,这样才能入父亲的眼,才能让自己这一房获得应有的东西,她得和兄弟姐妹们争抢,哪怕是头破血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沐宣妤呢,从来都不用面对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还有一个把她疼到骨子里的哥哥,人和人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不同,当别人活在幸福之中时,自己却只能不断努力不停的努力,就算是如此,也不一定能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沐宣妤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咖啡仍旧冒着热气,她却没有一点想要品尝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喜欢任何有苦味的东西,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人。她很清楚,夏语茗会和周振兴合作,为的就是借这个机会获得夏家当家人的认可,在公司里得到重用,这一直都是夏语茗的目标,有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所谓的友谊,在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面前,从来都不懈一击。即使是再发生一次,夏语茗依旧会如此选择,这才是人生。

其实,她可以理解夏语茗的选择,真的可以理解。

她们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不远处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看了一眼这边,然后走出咖啡厅,打了一个电话。

江承洲接到电话时,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他微微用力,椅子从这边滑到落地窗前,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嘴角微微一扯,“不用阻止,静观其变就好。”

他放下手机,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借着夏语茗的口,他也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态度。何况没有夏语茗,她也应该怀疑才对,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或许更好。

他眯了眯眼,心中已然有着打算。

☆、第四十五页

夏语茗喝了一口咖啡,咖啡的苦涩让她仿佛又清醒起来,虽然很遗憾她和沐宣妤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即使从头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如此选择,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好久好久了,不管对与错,那都是她自己的追求,她别无选择。大概人总是对失去的东西无法释怀,可那又如何,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这样失去,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耿耿于怀的。

“是啊,那的确是我的追求。”夏语茗笑笑,她一直都那么努力,为的就是证明自己,认识沐宣妤之后,她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人的运气比实力更重要,既然她自己已经无法去得到更好的运气,只能抓住身边的每一个机会。

“所以我恭喜你,得偿所愿。”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悲,更加听不出嘲讽或者说憎恨。

夏语茗微微垂了眼眸,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哪怕假装释然,却还是难受。

“没什么好恭喜的,那都是我应得的。”用失去的东西换来的成就而已,她用她们的友谊,换取了如今的成功,有得就有失,谈不上多开心,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其实一直都想和你见面谈一谈,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碰到了,想和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沐宣妤看着她,点了点头,“说吧,我认真听着。”

“当初我和周振兴联手,的确是为着利益,想借着那个机会分一杯羹,周家是想在那时获利,而我则是借此为集团争取利益以获得部分领导权,我的处境并不算好,我需要那样一个时机,所以选择了和周家联手。结局你都知道了,‘盛达’陷入困境,我给出一系列的措施,抢占了部分市场,而周振兴也趁火打劫,只是最终未能如愿以偿。”夏语茗很是平静的叙述着,说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笑里意味不明,“一开始,我和周振兴,都没有打算这么做。准确点来说,是从未想过可以这么做,何况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让我们从不会想那么做。但人啊,体内或许都隐藏着罪恶的因子,只等有人加一点催化剂,立即就活跃起来。你可以觉得我是在找借口,但确实如此,在江承洲找上我们之前,我们绝对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提到了江承洲的名字,沐宣妤几乎就已经知道了夏语茗想说什么了。

她微微抬头,脸上没有不可置信,只是平静的看着夏语茗,仿若这一切早就知情了,如今只是从他人口中得到证实罢了,“你继续。”

“江承洲给出了很诱人的筹码,即使我们未能从‘盛达’获利,他也承诺‘万城’会与我们合作,虽然项目对于‘万城’不算大,可对于我们这样的公司,已经足够,我就是借那个项目爬到如今的位置。江承洲之所以找到我和周振兴,很简单,因为他是你男朋友,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被男朋友和最好的朋友合伙对付,这样的打击,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江承洲打的就是这样主意。”

夏语茗说完,看着对面的沐宣妤,如今她已经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切都看沐宣妤自己要怎么做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很简单,江承洲在设下圈套让你钻,先是让你因为我和周振兴让你痛苦,他再扮演救你于水火的人,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等你完全依附他之后,再把你丢弃。”夏语茗说到这里,咬了咬唇,“他是想报复你,按照你当年对他的方式,来如此对你,想让你尝尝他当年受过的苦。”

“夏语茗,你觉得我该相信一个让我痛苦的人还是该相信救我于水火的人?”沐宣妤眯了眯眼,平静的反问着。

“沐宣妤,江承洲这么明显的圈套,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只是为了让你痛苦而已,才让我和周振兴联手对付‘盛达’,逼你回到他身边…”夏语茗立即激动起来。

“诚如你所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对我余情未了才这么做?他让你和周振兴做那些事,目的只是让我回到他身边而已,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我而已。他只是有着他的骄傲,不愿意放下架子,于是逼我回到他身边…七年了,他用这样的方式,证明着对我的感情。”

“你疯了吗?江承洲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如果他真的恨我,为什么到七年后的现在,在我快要和周振兴在一起时,他才出现?如果他恨我,在当年他就会出手,他有这样的能力,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在七年后出现,只是不想看着我和别人结婚,他受不了我和别人在一起,才会做出那样的事。虽然一开始我的确很愤怒,但我理解他,他做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让我回到他身边而已,至于公司的事也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其实我没有损失什么。”

“沐宣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知道我以为会是一辈子坚不可摧的友情这么易碎,不会知道我以为会陪我一辈子的男人在他眼中我随时都可以被放弃…”

夏语茗咬咬牙,突然无力反驳,“对不起…”

“不需要说对不起,我现在很幸福,所以你也不要对我说刚才的那些话了,听着特没意思。”她笑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夏语茗一愣,没有反应回来。

沐宣妤却笑了,“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的动机,毕竟,你从未希望我好过,不是吗?”

夏语茗脸色泛白,是啊,她一直嫉妒着沐宣妤,到了如今,她原本是为着沐宣妤好的话,也得不到信任了,真的有些可笑。

沐宣妤偏过头,没有去看夏语茗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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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洲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手里拿着手机,他微微眯着眼睛,在计划着什么。不管她在怀疑着什么,或者心里不确定,他都会让那些怀疑消除,他想到这些,心里隐隐有着兴奋感,这种感觉已经好久都不曾出现 。就像看到水中有着一条大鱼,他在织着网,已经了解了那条鱼的习性,也知道她通常会去那里,只要把网织好,就可以轻易的将她网住。

“你在听吗?”汪梓晗忍不住提醒他。

“在。”江承洲耸着眉头,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去想那个女人。他敛着眉,扫去那些念头。

“我生日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你不要介意。”汪梓晗斟酌了又斟酌,才终于说出口,她很清楚,她自己并没有醉,想借着酒意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可是,失败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脸面对他,只能借着手机和他说话,否则她一定说不出口,“那天我失态了…我…”

“你那天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汪梓晗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他这样的态度,“这样,也好。”

“你别胡思乱想。”他提醒着,这时听到门外面似乎有声响,立即转了话题,“我又要出差了,回来再和你联系,你一个人别东想西想,我回来后再好好陪你。”

“好。”

江承洲又嘱咐了几句话,成功的在大门被打开之前挂了电话。他从阳台上走出去,屋内的光线比外面略微暗沉些许,他看着走进来的沐宣妤,只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情不好,联想到她和夏语茗见过面了,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她似乎有点累,看了看他,也没有说话。

“你去哪里了?”他走过去,就站在她面前。

“去送我哥和嫂子。”她从他身边走过,坐到沙发上,顺手将抱枕抱在怀里。

“不开心?”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只是突然想到以后疼我爱我的哥哥属于另一个女人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看着他,目光也有着审视。

江承洲笑了,“你可以这样想,你以后不仅有疼你爱你的哥哥,还多了个关心你的嫂子。”他伸出双手,将她拉进怀里,“而且你还有我,我会比你哥哥更疼爱爱你宠你。”

她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你…会不会骗我?”

“什么?”

她摇摇头,突然又不想问了,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江承洲看着怀里的她,他自然听清楚了她刚才的问话,他眯着眼睛,她还是怀疑了吗?但怀疑的程度应该不深,否则她应该当面质问她才对。他想到之前他做的一切措施,他顺理成章的把他做的那些事全都引申成他逼她回到他的身边,加上他表哥说的话,她即使有些怀疑,也会偏向于他才对。

他把她从怀里推出来,“这段时间公司没什么大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出去走走,让你散散心,免得一天到晚都这么郁郁寡欢。”他捏捏她的脸,“我喜欢看你笑。”

她有几分惊喜,“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

“对,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他笑着附和她的话,“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自由自在的,就像在北江市那里那样…不,要比在北江市还要自由自在。”

她终于露出笑来,他记得她想要过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不必担心谁会认识他们,不必害怕谁看见了他们,不用去想人言可畏,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使劲儿的点点头,起身去把她曾收集的那些旅游杂志全都抱过来,全堆放在茶几上,然后不停的翻阅着。江承洲悠闲的坐着,看着她的动作淡笑不语。

她不停的翻阅着,图片上的景色秀丽,美得如同人间仙境,她看了又看,却不知道该选哪里,只好拖着他一起看,于是讨论起来。不少地点都不错,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历史悠久,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她翻着翻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杂志突然重重的关上,“我知道要去哪里了。”

“嗯?”他挑着眉头。

“一个我知道,但你从未听闻过的地方。”她想到那时无意中发现的小山村,那里有着最安静的生活,脱离遥远的城市,有着独立的悠然,她很喜欢那里。

当她躺在草地上,她想到以后陪她去的人,那个人不是她的男朋友周振兴,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夏语茗,而是那个叫江承洲的男子,她说不清为何会在那时想起那个名字,也许很多事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说法,当她想起了他,没有多久,他便重新走进了她的生命当中,如此不可思议,却又如此让人惊喜。

“哦?那是什么地方?”

“到时候,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她故作神秘的笑着。

她笑得是真愉悦,让他也勾了勾嘴唇。

汪梓晗久久的看着已经被挂掉的手机,她的眉头一直紧锁,似乎怎么也展不开。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略微的有些不安,自从江悠悠说过那样的话后,她就开始不安了。而且刚才江承洲挂断电话的感觉很突然,好像他不愿意让谁听到他与她在通话似的。

她轻轻一叹,暗怪自己想太多了,才会如此草木皆兵,连他挂断电话,都能臆想出这么多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酒玖同学的地雷

☆、第四十六页

江承洲为了这次出行,把公司里的事务又交回到江景浩手中,对此江景浩表示无语。他在房间里收拾着衣服,江景浩就站在门口斜睨着他的动作,江景浩半靠在门沿边,老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这是打算和谁一起出门?”

江承洲看一眼他,并不回答。

他的房间一向简洁,加上他很少在家住,屋子里少了几分人气,显得有些冷冰冰的感觉。

江景浩等了很久,没等到回应,这才走进去,在江承洲肩膀上拍了拍。江承洲扫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大概是已经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不愿意多说什么。

江景浩也不以为意,“我们和汪家的合作很顺利,以后也有继续合作的打算,你这里就别出什么幺蛾子了,否则不好和汪家那边交代。”

江承洲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这才坐在床上,表情很是平静,全然没受到江景浩话里的影响,“哥,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的人吗?”

江景浩眯了眯眼,随即笑了,“在摔第二次之前,都以为不会。”江承洲皱了下眉,这才认真的看向他。江景浩笑了笑,抬抬下巴,“你不觉得你花费太多时间了吗?”

“什么意思?”

“我怕你引火的时候,把自己也烧到。”

“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江承洲语气郑重,他看着江景浩,目光坚定,“哥,如果不做,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就当我鬼迷心窍吧,我是一定要做的,这才对得起七年前的我自己。”

江景浩轻叹一声,点了点头。江承洲比他小太多,从这个弟弟出生开始,他都以一个长者的姿态看着他成长,然后看着他叛逆,看着他活得无拘无束,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活着,活出了另一种大多数人都羡慕的人生。江景浩不知道自己是否羡慕过这个弟弟,但他总归希望这个弟弟过得好。七年前的一幕幕,不只是江承洲自己刻骨铭心,作为他的家人,也是记忆犹新。

“那就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吧!”江景浩摇摇头,转身走出去。

江景浩离开,江承洲顺势就倒在了床上。他很清楚,家人的不认同,觉得他的行为幼稚,也不成熟,但他没有办法,他也想就此好好生活,但他试过了,做不到,那就来一次彻底的毁灭吧,心甘心了,才会愿意重新生活,否则他只能永远留着那个伤口,时刻惦记,一次又一次扯掉伤疤,永远都无法痊愈。

江悠悠站在门口,伸出小脑袋,看到小叔躺在床上,没有注意这边,于是偷偷摸摸的走进去,企图吓小叔一跳。

江承洲没有动,在江悠悠靠近时,他突然出声,“江悠悠小朋友,下次进来的时候,记得脚步再放轻一点。”

被发现了,江悠悠嘟着小嘴,“小叔,你怎么能这么厉害…一点都不好玩,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嗯,我不知道悠悠进来了,这间屋子只有我一个人。”

江悠悠还是嘟着嘴,一点都不像好吗?

她脱掉鞋子,爬到小叔的床上,伸出小手,揉着小叔的额头,“小叔,你要出去玩吗?”

江承洲睁着眼就能看到江悠悠胖嘟嘟的脸,闭了闭眼,算是回答了。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江悠悠兴奋的提出建议。

江承洲摇头。

“为什么?”

他伸出手,摸摸江悠悠的脸,“小叔是去做正事,不能带上悠悠。”

江悠悠嘟着小嘴,自己思考了半天,终于接受小叔不带自己出去的事实,“那得给我带礼物。”

“好。”

江悠悠这才高兴了。

江承洲提起行李箱下楼时,秦湘就坐在客厅里,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忧愁。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如果当年不曾赌气的直接嫁给了江豪,她会不会和那个男人一直纠缠不休,然后离不开,却又无法幸福到老,于是整日在争吵和不甘中度过,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但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放下,在感情中,即使是当一个刽子手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妈,我走了。”

秦湘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答应妈妈,一定要做回我曾经快乐的儿子。”

江承洲点点头。

秦湘站在大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去,心里却无比的沉重,希望几年前的一切不会再重演。

江承洲和沐宣妤是约在机场见面,他们先坐飞机到达D市,再转长途汽车,最后又转了好几次车,才来到云溪镇。在到达云溪镇之前,沐宣妤都是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这里一丝一毫,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

下了城里到镇里的县内长途客车,沐宣妤的头还是晕晕的,这车已经有很多年限了,开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车身仿佛就要散架似的,坐在车里时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跟着摇晃似的。终于下了车,她在路边呕吐着,江承洲在她身后为她轻轻拍着后背,见她终于吐完,才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让她漱口。

她拿过矿泉水,喝进嘴里又吐出来,嘴里的苦涩感少了之后才站起来,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也有点无语,“我上次来这里时,不是这样的。”

江承洲这时正四处打量着这里,房屋不多,几分钟就能把这里走完,有点像集市,有卖东西的杂货店,但规模并不大,只能说日常所必须的物品能够买到。这里就像是在发展中被人遗忘的角落,有着说不出的原始的气息,就像它在行走之中慢了步子,脱离了发展的脚步。

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又看向她,很疑惑,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她看懂了他的目光,有点得意的笑起来,“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宝藏。”

他跟着她笑起来,随即牵着她的手准备去找住处,毕竟现在已经不早了。他们从下车的地方走出去,旁边的墙面用着红色的油漆写着这班到县城的车的出发时间,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字格外引人注目。

小镇只有一家旅店,他们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旅店并不正规,各项实施都没有,只能算一个条件不算好的临时住所。

他们进到房间,这里的条件自然不能和家里相比。沐宣妤曾在这里住过,还算,比较适应,她看向正把行李箱打开翻着东西的江承洲,“你会不会不习惯,这里的条件…”

江承洲听到她的话,停下手上的动作,笑了起来,“你忘了我从哪里回来了?”

她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A国,那个兵荒马乱的国家,连自己的主权都没有,别的国家又虎视眈眈它的能源,找着各种借口进驻军队,本国人不甘心失去自己的主权,每天都发生着大大小小的战争。和那里的居住条件相比,这里已经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