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二货娘子

作者:雾矢翊

第 1 章

晨曦的光渐渐升起,笼罩在雾气中的京城渐渐地有了人声。

镇国公府东厢院,几乎一宿未眠的老镇国公看着窗外枝头上挂着的寒露,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爷,还在为良哥儿的事愁心么?”镇国公夫人吴氏柔声问道,将一件披风披在丈夫肩膀上。

镇国公点头,五十未到的人,但看起来已经有了老态,头发都有部分花白了。他摸了摸下巴上同样花白的胡子,叹道:“那个孽子…何时才能懂事一些,不要让我这老父为他事事操心?”

“老爷,你这话就不对了。”镇国公夫人笑道:“依妾身看来,这京里可没有多少个男儿郎能有良哥儿这般成就了,他年纪轻轻,已被皇上封为太师,他日封了太子,他可是太子师傅。”等皇帝西去,太子登基,温良可是将来的帝师。

听到这话,老镇国公嘴角翘了翘,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过于得意。儿子有出息,老子面上也有光。

镇国公夫人继续道:“而且良哥儿今年二十有四,平常男子到他这年龄早已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他好不容易决定成婚娶个妻子回去持家传宗接代,老爷您应该为他高兴方是。况且这桩婚事,还是皇上亲自指婚,深得圣意,有谁敢说一句不是?”

镇国公听罢却怒道:“若不是他进宫向皇上求旨,今天这新娘子就会是个名门世家之女!你瞧瞧他娶的是什么女人?那种身份的女人,不是给我温家抹黑么?我温家岂能娶这等身份低劣的女人进门?”

镇国公夫人劝道:“老爷,您也知道三哥儿的脾气,这话莫要在他面前说,省得他又同你置气,这些年来,看你们父子俩因为误会越行越远,妾身在看眼里也为你们心疼。良哥儿少时离家,与咱们相处得少,又因远哥儿的事情,他心中有疙瘩,这疙瘩不除,他还是会将咱们当成敌人看待。老爷,这是良哥儿多年来唯一执着的事情,你且忍让他一回罢。而且那姑娘现在是肃王义妹,只要肃王不吭声,谁敢说她一句不是?”

肃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太后最疼的小儿子,权势滔天,几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无比。而且肃王还有让人最怕的政治手腕,一身气场强大森寒逼人,教人不敢直视。朝中大臣们都有个共识,宁愿去惹皇帝也不要惹着肃王。所以这肃王亲自认的义妹,众人心中虽然不服气,但也只敢在暗地里说说罢了,没人敢明面上说,免得讨不好。

这道理镇国公自然也省得,可是温良是他前妻为他留下的唯一的嫡子,好不容易北越人投降,他从战场归来,立下赫赫功名,他这作父亲的正为他骄傲,想着他婚事蹉跎至今,正巧趁机为他择一名门贵女为妻时,却不料他自己早有安排,当听闻他要娶的对象是谁时,老镇国公承受不了这个刺激差点昏厥过去。

为此事,老镇国公也进宫找崇德皇帝哭诉,使出老人家特有的感情攻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望着皇帝收回成命。可是他哪知肃王预先插手,将那女人认作义妹,再将她的身份告之天下,而朝中之人都知道崇德皇帝是个宠弟一族的弟控,对肃王的话少有反对,所以百般推辞了他的请命,最后被他搔扰多了,反而躲到了哪个娘娘的宫里拒绝他的求见。

老镇国公一时间只觉得孤立无援,冷风凄凉,自嫡子与肃王义妹的婚期被定下后,明白大势已去,开始整天长吁短叹,直到婚礼的前夕,他整夜难眠,辗转反侧,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可这事实真是剜心挖骨一样难受啊,他唯一的嫡子将来可是要继承镇国公府爵位的,自然值得最好的,却只能娶了个身份低微品行才貌皆不显的女子,如何不教他心痛?更教他心痛的是,儿子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像已故的前妻,也越来越不听父亲的话,明明逆反期都过了,为何还这么难教管?

镇国公夫人见他面上愁云满面,心中自有一翻计较。

与丈夫相反,对桩婚事她自是赞成不已的。温良虽然是镇国公府尊贵无比的嫡子,但早年时因一些原因被丈夫赶出家门过,还明言不认那儿子,使得父子俩生了隔阂。以温良的本事及傲骨,镇国公夫人认为他将来绝对不会回来继承镇国公府,估计也不屑于这爵位。届时这爵位说不定会落到长子温允身上,而温允之妻可是她娘家的侄女,自然向着她这个姑妈,可比那肃王义妹好多了。所以怎么看,都是温允继承这镇国公府于她而言比较有利。

镇国公夫人又细细地劝慰一番,镇国公面色稍淡,随着天色大明,方收敛起脸上的情绪,看起来又是那个让人熟悉的老镇国公,一派刚正不阿的模样。

因为今日是镇国公嫡子成亲的日子,府里的下人早早就起来干活了,府里一片张灯结彩,看起来喜庆不已。

镇国公夫妇刚梳洗完时,府中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哥儿姐儿随着奶娘过来给镇国公夫妇请安,镇国公夫妇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老爷,三少爷过来了。”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翠薇过来禀报道。

镇国公面上一喜,但很快又抿着嘴,一副黑脸的表情,生硬地说道:“让他进来。”

不久后,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头乌黑墨发如绸,仿佛每一根都充满了光泽韵律,一张俊美的容颜笔墨难言,周身风华,举动容止独秀,温润如玉,一双星眸讳莫如深,淡淡望来,那双桃花眼仿佛溢着满目深情,教他视线所及之人,心跳漏了一拍,似乎那双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无限深情,竟教房里伺候的丫环们面上生霞,频频偷望又怕主子怪罪。

这是镇国公之子温良,字子修,京城人士多唤他为温子修,素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又因在北越战争上出谋献策立下赫赫功劳,被人称为鬼才军师。

“爹,娘。”温良淡淡地唤了声。

一见他不冷不热的模样,镇国公心中的欢喜散去,也同样严厉着张脸,淡淡应了声。

见气氛不对,镇国公夫人赶紧打圆场,说道:“良哥儿,昨儿可睡得好?若需要什么尽管同娘说。”

镇国公无人今年四十未到,她是镇国公的续弦,又因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一派笑盈盈的样子,眉目和顺,倒也颇为慈善。

“多谢娘关心。”温良淡淡地说,虽然语气不亲近,但脸上习惯性挂着浅浅的笑纹,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镇国公夫人见那父子俩似乎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只能将话权拿过来,关切地问了些平常的琐事后,又说道:“老爷,今日是良哥儿大喜的日子,你也说点什么吧。”

镇国公掀起眼皮看了大厅中央的儿子一眼,淡淡地说:“去准备吧,别误了时辰。”

温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声,衣袖微晃,便离开了。

看到他这般干脆地走人,老镇国公顿时又觉得一阵堵气。他虽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因是皇上指婚,又是唯一的嫡子的婚事,所以也是上心的。可当一见到这儿子,又什么好话都说不出来,父子俩骨子里都是骄傲要强的,每回见面,虽礼数周到,但话却不多,只会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

幸好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也顾不得再置气,夫妻俩开始各自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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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今日是镇国公之子温良与肃王义妹成亲之日,肃王府一大早也颇为热闹。

清晨的雾气弥漫,秋日的寒露高高挂在枝头,在晨曦中折射着清盈的光线。

肃王府西院的一处院落里,其中一间厢房吱呀一声开启,一个修长俏丽的身影走了出来,然后对着院子里沐浴在晨曦之中的花木深吸了口气后,脸上露出了个讨喜可爱的笑容,开始伸伸懒腰扭扭臀部,然后背着手慢慢地在廊下逛起来。

不久后,几个丫环端着盥漱器具悄无声息地从院子外走进来,最前面穿着一袭衣摆袖角绣着花纹的青衣丫环瞧见慢步走来的女子,不由得双目圆瞪,快步走过来。

“小姐,您今天起得可真早!”青衣抿着唇笑道。

另一名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丫环——蓝衣掩嘴笑道:“莫不是今日是小姐出阁的日子,所以睡不着?”

被丫环打趣的女子并不恼,反而露出一个喜俏的笑容说道:“青衣、蓝衣,早安。”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色,问道:“我看起来像是睡不着早起的模样么?”

看着那张容光焕发的脸,丫环们齐齐摇头,心里头不禁暗想,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她睡不着的事情么?

“这就对了!”如翠又笑起来,她的笑脸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笑,“对了,你们今天也挺早的。”

看她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青衣心里叹息,怨不得王妃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淡定,不然会直接崩溃的:“小姐,你忘记啦,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王妃已经吩咐,让咱们早点给你打扮,免得误了时辰。”

“诶?需要这么赶么?”

这下子,不只青衣心中抽搐,在场所有的丫环都抽搐起来,几乎给这位二货小姐跪了,同时心里想着,肃王千岁那般严肃的性子,为何会认这种二货作义妹啊?更可恨的是,这个二货今天即将嫁给镇国公之子,当朝皇子太师温良,实在是太可恨了有木有。

大概是看丫环们脸色不对,如翠颇为自觉地说道:“好吧,既然是王妃吩咐的,那么咱们开始吧。”说着,一脸从容就义的表情。

在场的人继续木然,木然地跟着某人一起回房。

当太阳升起时,整个肃王府热闹起来。

今天是肃王义妹出阁的日子,虽然京中众人对这位“义妹”的身份颇有微词,但肃王的面子不得不给,一大早的就纷纷派人送礼过来祝贺。

说起肃王义妹夏氏如翠,众人只有一个印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幸运丫环啊!

如翠曾经是肃王妃身边的一个丫环,却不知道怎么得了常到肃王府作客的镇国公之子温良的青眼,使得温良不顾老镇国公的反对,直接进宫求皇上赐婚。老镇国公自然不愿意唯一的嫡子娶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到紫宸殿里闹,崇德皇帝头疼不已,便没下旨赐婚。然而温良却没有放弃,最后竟然还是肃王亲自将那丫环收为义妹后方解决了身份问题,又进宫与皇上恳求一番,据闻当时他言词切切,十分感人,崇德皇帝便允了他的要求,亲自给两人赐婚。老镇国公见大势已去,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岁,但圣旨已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让人着手准备婚礼。

再说温良其人,镇国公之子,字子修,自少有美名,天资聪慧,丰神隽秀,当得京城第一美男之称。自少年起便随军出征驻守边疆,素有鬼才军师之称,虽长时间不在京城,但美名不弱,凡是露面,皆惹起骚动,无论过了多少年,京城之人少有忘记温子修其人。

如此男子,正是京城贵女心目中最佳夫婿人选,多少闺阁少女盼着能得他一顾,就是死而无憾。可是边界战事吃紧,不仅让温良滞留在边疆地区,更是使得他的婚事一年蹉跎过一年,至去年北越对大楚俯首称臣后,他方回到了京城。

可回到京城后,却抛给众人一个惊雷。

他执意要娶肃王妃身边一名丫环为妻!

当然,其中的内-幕却是复杂的,据闻温良之所以如此执意于求娶一个丫环,皆因这丫环在桐城时曾救过他一命,温良感恩在心,不惜以身相许,好一出猛女救美人的戏码啊。

听到这个内-幕,京城中九成未出阁的贵女心中酸溜溜的,恼恨为何当时不是自己舍身救美男,这样京城第一美男倾心相许的对象便是自己了。

于是,那些梦想破灭的贵女们开始天天诅咒某个幸运的丫环,扎小人不亦乐乎。

不过不管外人怎么想,这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肃王妃牵着三岁多的小女儿快步朝西院走去,忙得脸上都有些汗渍,进了房后,看到已经上好妆穿上新娘嫁衣的女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看到她们,屋子里的丫环嬷嬷们赶紧过来行礼。

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的如翠姑娘原本也想起身的,但很快被便人按住了,便笑道:“小姐,小郡主,你们来了。”

肃王妃听到她的称呼,挑了下眉,说道:“你以后就是温良的妻子了,不要再唤我小姐了。”

“没法子,叫习惯了。”如翠摊摊手,然后又对安静严肃地站在一旁看着的小包子笑了笑,说道:“小郡主,是不是?”

小包子的视线从梳妆台上一堆的首饰胭脂移到她脸上,然后一脸严肃地说:“翠姨是新娘子了~~”

如翠点头,大大方方地说:“是啊,不用提醒,你翠姨我知道今天自己要出阁了。”

小包子哦了一声,微微蹙了下眉头,又道:“温叔叔娶翠姨。”

“对,小郡主真聪明~~”如翠夸奖道。

小包子严肃地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百年好合!”

“谢谢小郡主的祝福。”

小包子继续严肃地点头,蹦了声“不客气”。

屋子里的丫环嬷嬷看到小家伙那张与王爷一般严肃的脸,不由得低下脑袋。

肃王妃抚额,无语凝噎,这才三岁啊,你崩着个脸算毛啊?而且你们这两只已经歪楼了,知不知道?不过,为毛她突然觉得自己女儿与如翠这二货好像在演相声一样搞笑呢?

见嬷嬷开始给如翠绾发,肃王妃作为长辈坐过去开始细细叮嘱一些婚后事宜。虽然如翠现在不是她的丫环了,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如今这丫头出嫁,仿佛嫁了个妹妹一样,让她心里头颇为不舍,不知不觉中就唠叨了很多。

如翠也十分安静地倾听她的唠叨,难得地没有像以往般拆她台,让她憋屈个半死。

“以后若是温良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让王爷去收拾他!”肃王妃阿难一脸坚定道。

如翠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道:“没事,温大人不会欺负我的,咱们已经签定了婚后协议,我才答应嫁给他的。”

肃王妃双目瞪起,“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亏她一直很担心,却未料人家早就有了约定!

“温大人说最好不要让你知道。”如翠老老实实地将即将成为丈夫的某位美男给出卖了。

肃王妃磨牙,决定接下来的某些应该教导新娘子的事情她啥都不说了,就让温良今晚被憋屈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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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炮竹声声响,迎亲的花轿抵达了肃王府。

“王爷!”穿着一身大红锦袍的温良越发的俊美无铸,只是一个微笑就让人屏息。

肃王站在门前,看着从马上下来的青年,严肃的表情微缓,朝他点头。

不远处陪着的官员瞧见肃王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撇了撇嘴,传闻温子修视肃王如便宜父亲,待他甚比老镇国公,此时看来,世人果然不欺我。

见迎亲的花轿来了,新娘子还没有出来,肃王府的老管家心里急了,赶紧让人去催促。温良见下人们你推我搡难得忙碌一场,不由得又笑起来。这副画面自然让随同花轿一起来的镇国公府的下人惊异无比,比起在镇国公府里对谁都是那副温文浅笑的疏离,这样的三少爷更显灵性。

“哎,你们别那么急,别催那丫头,让她慢慢来。”温良出声道。就怕催得急了,那总是犯二的丫头惹了什么笑话。

肃王府老管家听罢,义正词严地说:“温大人,此话不能这般说,误了时辰可不吉利了!”

温良摸摸鼻子,笑而不语。

肃王看了眼停在门前的花轿,周围围观了很多京城百姓,虽然想来凑个热闹,但惧于肃王之威,也不敢凑得太近。肃王的目光移向穿着一身红袍的年轻男子,红色映衬下,显得丰神如玉,不禁说道:“镇国公年纪大了,以后莫要再气他了。再大的怨恨也有消逝的一天。”

温良一愣,然后笑了笑,习惯性地想用扇子敲着手背,很快发现因今天是他娶妻的日子,扇子这种东西自然没带。正了正脸色,温良也正色道:“王爷,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只要想起我二哥如此年轻便枉死,你让我如何原谅他?”说着,微微偏首望向他处,轻声说道:“他将我赶出家门,不认我这个儿子,将我娘气死…王爷,您说,我还是他儿子么?”

“怎不是?若不是,他会入宫向圣上禀明让你的婚礼在镇国公府操办么?他对你也是极上心的。”肃王接道。

“呵呵,也许是他不甘心罢了。”温良面无表情地说:“他反对我娶翠丫头,就算圣旨已下,他仍是固执到底。翠丫头对我…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肃王一怔,他没想到温良与镇国公之间的间隙如此之深,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却因一个错误,弄得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半晌,肃王说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以后好生待你媳妇儿。”

温良笑起来,那种明明无意的笑容却添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魅力的笑容在他脸上漾开,他整了整衣袍,对这个只比他年长一岁却比父兄还要关心他的男人深深一揖,轻声说道:“多谢王爷成全!”

肃王府西院,当听到花轿已经来到府前了,本就挤满了人的房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喜娘的大嗓门在外头响起:“新娘子可准妥了?花轿已到了,可不能误了吉时哎!”

肃王妃牢牢牵着自家女儿,指挥着忙乱的丫环,然后亲自拿了那张绣着鸳鸯的红盖巾盖到如翠头上,有些伤感地拍拍她拉住自己的手。

温良看着被喜娘扶出来的新娘子,面上露出了笑意,双眸微弯,波光潋滟,仿佛融入了细碎的阳光,驱逐了秋日的苍凉。

“王爷,王妃,子修先行一步!”温良对肃王夫妻拱手道:“我会好好待她的!”

肃王点头,淡淡说道:“去吧,莫误了吉时。”

温良微微一笑,然后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肃王府后,便调转马头,驱马离开。

站在门口目送花轿离去的肃王突然偏首看了眼旁边的妻子,仿佛感觉到她心中的不舍之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肃王妃抬头看了眼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咧嘴一笑,说道:“今天的温子修看着倒是精神。”

“他一向如此。”肃王简短地答道。

肃王妃眼睛一转,说道:“咱们也去讨杯喜酒喝吧。唔…王爷,你说镇国公现在还不能接受这桩婚礼么?”肃王妃有些无所谓的担心了,那丫头虽然二得不行,可现在是作人家媳妇的了,自然担心她被人欺负。

肃王负手,淡淡地说道:“圣旨已下,镇国公会明白的。”

闻言,肃王妃撇了下嘴,这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不过转眼一想,如翠那丫头从小到大就是个幸运值爆表的二货,想欺负她的人也得掂量一下,所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啦。

肃王瞥了一眼,自然知道某人心中的不以为然,也不再点破,将乖巧地拉着妻子的手的女儿抱起,说道:“阿难,走了。”

肃王妃愣了下,很快明白肃王说的是什么,马上笑了起来,快步走过去。

镇国公嫡子娶妻可是大事一件,迎亲花轿绕着皇城一圈,街上无数的百姓蜂涌而出,并不是为了看镇国公府豪华的迎亲仪仗,而是为了目睹闻名已久的京城第一美男。

只见高大的骏马上,穿着大红色新郎官锦袍的男子高坐其中,秋日温煦的阳光散漫地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整个人都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再凝目望去,那马上的男子华美风致,似乎不经意间微侧了下脑袋,一张笔墨难言的俊秀容颜映入眼帘,阳光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精致,那五官那长相,仿佛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街道两旁原本凑热闹的观众皆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除了依然热闹的锣鼓鞭炮声,竟然无一丝人声。等那花轿走了好长一段的路,两街观众仿佛才从某种玄奥的意镜中清醒过来,哗然一声,便是惊天动地的喘息。

方才失神之下,竟然因此而忘记呼吸了!

等花轿走了大老远后,沿途旁观的年轻姑娘们方从晕陶陶的状态回过来,然后心里再一次对某个幸运丫环各种羡慕嫉妒恨,心里猛扎起小人来,诅咒她婚姻不幸福!

花轿里,正百无聊赖地扯着自己袖子打花结玩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幸好外头一片锣鼓喧天,没有人发现,只有离得近的喜娘依稀听到了一点,不由得眉头跳了跳,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今天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啊呸呸呸!今日可是镇国公之子成亲的日子,不能想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迎亲队伍绕城一周后,终于抵达了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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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镇国公府前,鞭炮声震天,穿着一身喜气新衣的镇国公夫妇站在门前招待前来的宾客,镇国公虽然仍是习惯性地板着张脸,但前来祝贺的宾客还是可以看出他心情应该不错的,看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反对这门亲事啊。

宾客们在心中暗暗忖度,面上却不露出丝毫的异样,皆是笑容满面地与镇国公寒暄,说着祝词。

很快地,便有人来禀报花轿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就到了,镇国公府的管家赶紧让人去准备。

等花轿热热闹闹地出现在门前,又有人将鞭炮点起,鼓乐喧天,周围的人受那气氛感染,也开口笑闹着。那马上的新郎官在众人的注目下翻身下马,应着喜娘的话去踢轿门。然而不待喜娘扶出新娘子出来,他自个已经掀开轿帘,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将里头的新娘子扶了出来。

如此不按礼数的行为自然教镇国公还有点笑意的脸板起来,镇国公夫人很快掩饰住脸上的惊讶,若无其事地笑着,嗔怪道:“良哥儿这可是心疼着自己媳妇儿了呢。”

众人闻言,便也发出善意的笑声,将此事揭过。

只有被抓着手的如翠有些奇怪,温良抓得特紧了,仿佛怕出什么意外一样。

进了门阶,跨过了火盆,一路到了喜堂。

此时喜堂上,镇国公夫妇已经坐在长辈位置上,另一边,还坐着肃王夫妇。来观礼的宾客看到肃王,心中微跳,再一次意识到肃王对这义妹的看重,这不是过来给她撑面子来了么?所以,虽然知道这新娘子先前身份低微,但现下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酸话。也因为肃王的出现,镇国公府的人不由得抬头挺胸,一副与有荣蔫的模样。

除此之外,众人发现来观礼的还有皇帝派来的礼官,代表皇帝的身份过来,可谓是给足了镇国公府面子,这下子,原本还嘲笑新娘子原本出身低微的人莫不闭上嘴,心里只剩下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拜堂了!”喜娘嘹亮地叫道,上前去扶住亲披着红头盖的新娘,指示着她的行动,开始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等夫妻对拜完,喜娘正欲要喊“礼成”时,突然异变徒起,几名穿着镇国公府的侍卫衣服的男人举着长剑朝那对新人刺来。

宾客们哗然,镇国公紧张地站起身,惊声叫着:“有刺客!快拦住他们!”

肃王倏然起身,寒声叫道:“来人!给本王拿下!”

那些刺客出现的瞬间,外头已有几名侍卫也过来阻拦,然而还是有一名刺客躲过了侍卫的阻拦,朝温良杀过来。温良反应也不慢,脚下一个错步闪过那劈来的利剑,而那刺客却不依不饶,招招狠利,似乎要置他于死地才罢休。

因为突然其来的刺客,使得喜堂内一片混乱,被波及的宾客惊慌失措。喜娘惨白着脸护着行动不便的新娘子想退到安全之地,却不料一个刺客摆脱了侍卫,旋身而来。

“啊——”

喜娘尖叫一声,眼看那剑就要刺到新娘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像中新娘子当场血染喜堂的事情没有发生,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起,喜娘睁开眼睛时,刚好看到那刺客趴在地上,那把剑竟然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那抬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然后脑袋一歪,便气绝身亡。

这一幕也落入了很多人眼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纷纷只有一个念头:这未免太幸运了!

原来是那刺客刺来的时候,在喜娘的尖叫声中,盖着红帕的新娘子扯着的手中的红缎,那红缎的另一头还拿在温良手中,这么一绷紧,竟然很不科学地将那刺客绊倒在地上,而那刺客因为追赶过来的侍卫的阻拦,手中的剑本挽了个剑花,本是将斜里滑来的侍卫杀死的,却因这一摔,使得那剑失了准头,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这死得未免太憋屈了吧?

很快地,侍卫便制住了那些刺客,除了其中一个貌似“自杀”而死的刺客,其他的都被押着。因今天是镇国公之子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腥,所以侍卫也乖觉地没有将这些刺客当场格杀。

见刺客被制服了,宾客们这才恢复了平静,但神色仍是有些惊惧的。恐怕也没有人想到,竟然会有人在镇国公府的婚礼上捣乱吧。幸好因为刺客的目标是新郎官,倒没有发生伤亡,惊吓却是不少的。

肃王走了过来,见到他的脸色,在场的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敢与之对视。

来到那些刺客面前,肃王冷声道:“给本王彻查此事!本王倒要瞧瞧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婚礼生事!”

众人见肃王一副“儿子的婚礼被人破坏了”的狂怒模样,纷纷瞄了眼坐在高堂上的老镇国公,心里不禁有些同情:果然传闻中肃王就是镇国公之子的便宜父亲,世人诚不欺我也!

侍卫将刺客押了下去,这时温良也询问着某个幸运的新娘子:“丫头,你没事吧?”

红帕下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站得直挺挺的。众人没法亲眼目睹新娘子的真容,不过经此一遭,对这新娘子倒有几分好奇,单是她那莫名的运气还有面对刺客时镇定的模样,就觉得此女不简单,莫怪会被肃王收为义妹许婚给他的便宜儿子。

下人将喜堂收拾了下,又钦点了受伤的人,最后继续婚礼最后一道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