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那人惊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走开,别挡路!”如翠姑娘十分有气势地边踹人边叫道,很凶残地踹开了一条路。

那些人皆背对着他们,所以一时间竟然让如翠姑娘轻易地踹倒了几个,除了先前两个被踹倒在地上的两人,其他的倒是被旁边的同伴抱住才免于跌倒。

温良一脸木然,跟在后头的尚溪及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低下脑袋,这种时候就是考验他们作为下属的反应能力了,死也不要作出多余的表情。

被堵在巷子中的孙俏俏看到如翠姑娘如此神勇地出现,又惊又喜,跳了过来直接从温良手中扯过如翠姑娘的手,喜悦地说道:“表嫂,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说着一把扑到如翠姑娘的怀里蹭了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我见到你也很高兴。不过今天是下元节街上人多,怎么出来不带些人?”

孙俏俏撅起嘴,叹了口气,“表嫂,这儿的人真多,我们被挤散了。”

一旁的温良盯着抱着他娘子的小表妹,眼睛眯了眯,然后视线转到那十几个少年身上,年纪看着都不大,就十几岁出头的年龄,脸上稚气未脱,但却是一身的富贵之气。再观他们的衣着,衣料都是极好,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有钱有权的家族的少爷。

一会儿的时间温良已将现场的情形观察得差不多,并且也将这十几个少年公子了解得差不多,心里倒是对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有些好奇,他倒要瞧瞧他们想要干什么。

两个女孩子高兴地说着,但那些被如翠姑娘彪悍地踹倒的公子哥儿可不乐意了,心中颇为恼怒,好不容易发现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落单,正准备邀请她一起去乘彩船游河时,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这女人是打哪来捣乱的?还如此大胆地往他们屁股上踹脚丫子,连他们爹娘都没这般干过呢。

“你这臭女人,你…”

话未说完,如翠姑娘目光一转,板起脸怒斥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堵在这里欺负个落单的小姑娘不觉得亏心么?看你们的年龄,应该是还在书院上学吧?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处调戏姑娘家,对得起家里辛苦养育你们的父母么?对得起皇上对你们的期望么?”

“你——”

其中那个先前被如翠第一个踹脚丫子的少年长相斯文俊秀,此时被落了面子脸色极难看,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怒道:“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咱们是见她一个人落单,正想邀请她一起去游河呢!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人,才不会做出欺辱女人的事情。”

如翠姑娘还没说话,孙俏俏一脸不高兴地说:“你骗人,你们先前说就算要用武力也要将我绑上船的!”

“嘿,小妞,你不能这样污蔑咱们卫少爷。”其中一个脸圆圆胖胖的少年说喊着。

“对啊,咱们卫公子是一片好心,舍不得美人落单难过才会邀请你的。”

“就是嘛,今天是下元节,大家都上彩船游河,咱们也只是想请你去游河罢了,可不会做糟糕的事情哩。”

“小妞儿太不识好歹了,比学院里那些女人还要难缠…”

“不不不,学院里那些都是大家族的千金贵女,她们矜贵自持,不屑和我们一起去游湖呢,人家是答应了大皇子他们了。”

“所以卫公子邀请不到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就想到街上来绑一个去?”

“笨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啊!”

“…”

温良满脸黑线地看着这群讨论得热闹的少年,是不是忘记还有旁观者在啊?话说现在的书院里的学生都是这般…二的么?温良突然觉得他未来会很辛苦,原本还打算有空时应青山书院山长的邀请去书院代课,现在看来…还是辞了比较好吧。

“你们都给本少爷闭嘴!”那个卫少爷青着脸吼道,这群不会说话的二楞子,怨不得无法邀请到书院里的那些贵女们,连累得他也跟着丢脸。

少年们终于闭嘴了,不过仍是眼巴巴地看着卫少爷,想让他快点将那小妞绑上彩船去,不然人家皇子的船上花红柳绿的,而他们船上清一色都是臭男人,这怎么看都让他们觉得低人一等啊。

卫少爷对自己绝对的权威还是极满意的,正欲说话时,圆圆脸的少年像只土拨鼠一样蹭过来,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道:“卫少,这个姑娘虽然老了点,但也能充下门面嘛,不如两个都一起邀请去好了。”

卫少爷直接一巴掌拍过去,骂道:“蠢材,这么老的女人你是让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笑话咱们弄个下人来充面子么?”说着脸色又难看起来:“皇家的皇子又怎么样,别以为他们爹是皇帝咱们就要处处让着他们!哼,本少爷就不信弄不到人上船…啊!”

说得正激昂飞扬的卫少爷又被人一脚踹飞到墙上贴着当壁画了。

众人机械式地回头,却见他们口中的“老女人”放下拎起的裙摆,朝他们露出喜俏的笑容,唇角边的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那姑娘身后,站着一名眉目如画的俊美男子,正眯着一双勾人的双桃花审视他们,眼眸微微一眨,波光潋滟。

不知怎么地,那双桃花眼一看,在场的少年们顿时满脸通红,心头却违和地窜起一股子的寒意。

 

36 第 36 章

在场的少年们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除了杀出来的程咬金——如翠姑娘,还有一个笔墨难言描摹的俊美男人。

那般的风姿华态,无瑕俊容,极少人能及得上,让他们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应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几个心思细腻的少年已由这样玉质风华的男子联想到了某位皇上御用的军师,可是听说那个人虽然才华洋溢,却是个生性悖逆的。他放荡不羁,素来一身素白衣物招摇而过,白衣墨发,便是他的标志。可现在这男人一身色泽浓重的深衣,头发也整整齐齐地用玉冠束好,虽然让人观之忘俗,但怎么瞧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人嘛。

温良将他们的疑惑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这样的日子,他再任性也不会穿着身白衣去祭拜母亲和兄长。而他确实不喜束发,不过现在都是他家的丫头一早起来后,仔仔细细的为他打理束发,束着也无妨。以前是懒得打理,现在有心爱的妻子为他打理,自然不一样了。

而行凶完的如翠姑娘无视现场人诡异的目光,很谦虚地问道:“温大人,我很老么?”

温良笑得勾人极了:“不老,是他们太幼稚了!”十几岁出头的毛头小子,确实幼稚。

温某人现在充分有理由低看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们,他现在可是结了婚的男人了。

如翠姑娘点头:“对,相对于温大人您来说,我还是不老的!”她才十九岁,温大人都二十四岁了,她也不算老的。如此想罢,一脸心满意足。

温良扶额,这丫头怎么一直在纠结他的年龄?

孙俏俏左右瞧瞧这两人,心说两人都不老,如翠姑娘不老,表哥看起来更是花样年华的公子,不过她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表哥就很大了,现在她长大了,表哥其实也算是很老了吧?

而看到如翠姑娘行凶的那些少年们何时见过这般凶悍的女人,皆有些呆滞了,等听到他们的对话,更是风中凌乱。书院里那些姑娘都是各个家族里的世家贵女,所受的教育让她们都看起来贤良恭顺,就算脾气大点,最多只是给个脸色瞧瞧罢了,可没有个女人像这女人这般出其不意地攻击人的,特么的凶残!

这时那卫少爷被两个少年扶起,一脸凶狠地瞪着如翠姑娘,骂道:“你这女人…”

然后又被行凶了,这回是一柄扇子敲脑袋。

卫少爷恶狠狠地瞪向用扇子敲他的男人,乍见之下便愣了,吃惊地看他,正要张嘴时,却见那男人笑盈盈地看着他,用合起的扇子敲了下手心,那斜睨而来的眼神勾魂摄魄,却让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止住了。

“卫少,怎么办?要不咱们仗着人多势众一起上吧?!”圆脸的少年——莫潜尽职地当一个狗头军师。

而现场一些少年也看出个大概,见素来嚣张的卫少爷被人直接敲脑袋了也没有跳脚骂人,但知道卫少爷可能认识这个男人。等听到莫潜的话时,好几人被呛到了,其中卫少爷更是咳得厉害,然后一脸要吃了莫潜的表情。

“少出馊主意。”周拯煦小声斥责道,让他别在关键时候犯傻给卫少添麻烦。

他不是咱们能动的!卫少爷心中想着,不甘心地看了眼连次两次踢他屁股的如翠姑娘,然后端着架子问道:“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温良淡淡一笑,用扇柄指着孙俏俏说道:“这是我家小表妹。”

卫少爷一脸苦逼的表情,然后回身朝凑过来的莫潜的脑袋上揍了一拳,在莫潜泪眼汪汪地问他为什么时,心中更是大恨,要拉什么女人凑数不好,偏偏看上这男人的表妹,被他盯上会很危险的啊!

“倒是你们,今儿想干什么呢?”温良笑盈盈地问道,不知不觉中,已将自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卫少爷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是适逢下元节,青山书院的学生们打算在这热闹的节日里邀请同窗好友一起去游河,品诗论词,茶诗联谊。既然要做这般风雅之事,若只是一堆的男人自然没什么看头,于是便想要去邀请隔壁的书客斋里的贵女们一起去凑个数,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嘛,而且这般也可以与她们多交流熟悉,心里有个数儿,以后在那些贵女中择妻时心里也有个大概。

可谁知被派去邀请那些贵女的人却是个脾气火爆冲动的,人还没邀请到就同人起了冲突,然后又得罪了书客斋中的几个身份地位尊贵的贵女们,被人直接拒绝不说,刚巧那时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同样联袂来邀请人时,那些贵女们为了教训他们,端着架子,矜持高傲地应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邀约。

原本邀请不到人时已经一肚子的火气了,偏生又适逢两位皇子们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虽然君臣有别,但少年人血气方刚,在学堂上与大皇子他们早有宿怨,于是便搁下了话,他们要在下元节那天游河时,在船上与他们对诗论输赢,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卫少爷即是卫朝浥,祖父皆是朝中重臣,在这帮子公子中算是个领头人物。当他听到同伴回来禀报这事时,也气愤不已,便与大皇子他们扛上了。

不过少年人自诩风流墨客,若是下元节这天上彩船与他们对诗而他们这边没有个生嫩的姑娘衬着能看么?又不愿意将家里的婢女们拉来允数,更不可能直接去烟花之地花钱弄些花娘过来相陪,那不是风流,而是对另一条船上的贵女们的污辱,就想到街上邀请那些良家女来允下数,证明他们这边也不是没有人的。

于是落单又长相可爱精灵的孙俏俏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温良听完后若有所思,然后看到卫家那熊孩子明明虎着脸却用那双眼睛频频偷瞄自己时,不由哑然失笑。

“好吧,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么就此作罢。你们既与大皇子他们有约,便去罢。”温良温温和和地说道,气质温润,看起来一派温良谦和之人,让少年们轻易心生好感。

见温良等人就要走了,卫朝浥突然出声道:“先生,请等一下!”

温良回头看他,却见少年眼珠子灵活地转着,然后走上前来拉着他到一旁耳语。旁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能见到俊美的男人始终言笑晏晏,而卫朝浥开始时脸色极为难看,然后一脸惊讶,最后说了几句后,方勉强点头。

很快地,两人便达成了共识。

卫朝浥走过来,对那些少年说:“这位是温先生,我邀请他到咱们船上游玩,你们要像对书院里的山长一样尊重他。”

众人听罢,直觉望向温良,周拯煦等几个少年心中一突,“温”这个姓氏越发的加深了他们的怀疑。莫潜依然有些不在状况上,听到这话兴奋了,挥舞着爪子问道:“卫少,那这们姑娘也和咱们一起上船么?”

卫朝浥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她去。”

莫潜顿时蔫了,眼巴巴地看着孙俏俏小姑娘,眼里闪动着爱慕之色。

孙俏俏虽然年纪小,但也颇有个性,虽然觉得这圆脸少年的眼神很怪,但先前她被人围上时,也是这圆脸少年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心里自是有几分好感的,反而是卫少爷一副跩得要死的模样,心里对他不待见。所以这会儿听到他的话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而卫少爷平时也是家里宠着、学院里小伙伴们簇拥着,被个女人削了面子也挺不爽的,也回瞪了眼孙俏俏小姑娘。

在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孙俏俏答应时,温良走到如翠姑娘身边,温和地说道:“丫头,难得今日天气好,咱们也和他们一道去乘彩船祭下元水官。”

如翠姑娘探头看向那些少年,特别是看到几个被她踹过屁股的少年不自在地称开目光后,不由掩嘴一笑,应了声好。孙俏俏一听如翠姑娘应了,眼睛一亮,也看向温良,表达了自己也想去的意思。

“俏俏表妹也一起去吧。”

孙俏俏一听,清脆地应了声,跳过来扯着如翠的袖子。

而那些少年也欢呼起来,特别是莫潜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孙俏俏。然后一群少年围到小姑娘身边开始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绍起来,看起来对小姑娘颇有好感。

温良一副好脾气地看着少年们闹腾,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卫朝浥,少年被他看得俊脸发黑,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对如翠姑娘吞吞吐吐地说道:“刚才…对不起…”

“诶?什么?”如翠姑娘挑眉看他,说得这般小声,她耳朵不好使没听到呢。

卫朝浥瞪了她一眼,大声道:“刚才对不起了,是我口不折言,你其实还是很年轻的!”切,都是嫁人的老女人了,一点也不年轻!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点头,说道:“我确实很年轻,才刚成亲不到一个月哩。嗯,卫少爷,我原谅你了!不过以后眼睛要睁大点,别拿它来装饰,要用在有用的地方!”

“…”

卫朝浥一脸憋闷地瞪着她,再一次觉得这女人是个讨人嫌的,他以后娶妻绝对不要娶这种女人!

温良打发一个侍卫去胡太医府上同两位老人说一声,便带着妻子和表妹随着那些少年到了内城河边,那里停泊了几条彩船,还有五六个少年正在焦急地等着,见到他们出现,均是大喜,不过只见到孙俏俏一个小姑娘,顿时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至于如翠姑娘,抱歉,这姑娘现在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也不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般稚嫩,所以被这群少年自动排除在外了。

不过当见到卫少爷恭恭敬敬地邀请一名拿着折扇风华出众的男子上船时,少年们都有些迷惑,不过在后头的那些同窗挤眉弄眼下,便也没有多问,省得让原本就满肚子火气的卫少爷的脾气更大。

温良等人被安排到了船舱里稍坐,自有船上的小厮端上来了各色瓜果茶点上来。正如少年们所说的,船上没有一个婢女,皆是用小厮来做杂事,看来一群娇生惯养的少年们也是憋着一股气来的。

如翠姑娘坐在温良身边,四处打量了下,扯了扯温良的袖子,小声问道:“温大人,你认识那卫少爷么?”

“自然认识。”温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淡定道:“他爹曾将他带到我面前,希望我收他为学生。不过那时刚回来有事忙着,所以拒绝了!”

如翠姑娘明白了,说道:“怨不得他看到你就像老鼠看到猫儿一样!温大人,我觉得卫少爷脾气挺大的,呆会若他们有求于你,你也不客气地指导他们吧。”

听出她的话里有话,温良不由闷笑一声,拍了下她的手和声道:“这是自然,听夫人的!”

如翠姑娘回了一个喜俏的笑容,十分殷勤地为他剥着柑橘。

而另一边,孙俏俏上船后不久,便由着小少年们带着到船上四处参观起来。

小姑娘还处于爱玩的时候,根本坐不定,对少年们的献殷勤很欣然地接受了。她长相俏丽、笑容甜美,与这群小少年说话也是落落大方,没有那些贵女们的矜傲,在这群少年眼里,还真是个让人喜爱的小姑娘,也让那些少年们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其中莫潜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在前头忙着安排的卫朝浥气得差点要将他拎起来打一顿。

船夫撑起了长篙,船在内城河中慢慢行驶,河的两岸是一栋栋古老的房子,岸边还有些穿着深衣拎着花篮的姑娘坐在河边石栏杆上,向着路边的行人兜售她们自己种植的鲜花。

莫潜是个身材圆墩墩的小胖子,虽然有点儿狗头军师的潜质,不太靠谱,但却是最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自个亲自到船边去向卖花的姑娘们买了一束开得俏生生的芙蓉花送给小姑娘。

孙俏俏很爽快地收下了,还付送了一枚甜甜的笑容,当场让小胖子晕陶陶的不知今昔是何夕。其他的少年们见状,几个赶紧也去买花,几个看不过眼的扑上来按住小胖子往死里踩,顿时船上欢声一片。

温良倚在船舱的窗前看着,也不去制止他们。

这些少年都是出自京中的权贵家族,他们看起来虽然不着调,但是心里却是门儿清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孙俏俏虽然不是京城人氏,但那衣着打扮和通身的气质可瞧出是出身高贵人家的女儿,他们也只能这般闹闹,倒是不敢逾矩。

 

37、第 37 章

不久后,船行到一处开阔的河面,不远处有一条大桥,桥上站满了各种参加节日祭的百姓,沿河两岸边是极为宽阔的河堤,上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皇子所乘坐的彩船早已抵达,随着他们的船到时,那边发出了呼叫声,原本围着孙俏俏转的少年们被卫朝浥少年火大的赶到甲板上撑面子,绝对不能输人输阵。

如翠姑娘等人皆安然坐在船舱中,隔着半挂起的竹卷可以看到对面的那艘华丽的两层楼高的彩船,上面布置成了阁楼式,从远处可以看到阁楼上轻纱摇曳处少女们若隐若现的深衣及妙曼的身姿,让人平凭了几分想象。虽然他们这条彩船也不错,但比之皇子的船来说还略逊一筹,这让卫朝浥脸色有些不好,狠狠地瞪了准备船的那几个少年。

对面船上由大皇子和二皇子领头,带着十几个少年站在甲板上,大皇子摇着把画着江南烟雨墨迹的折扇,气度翩然,意气风发。而船上小阁楼里端坐着十几名京中权势之家的贵女,悠然地倚着栏杆看着两条船上的少年们你来我往地交锋。

透过半卷起的竹帘,当看到对面彩船上的姑娘中的几个熟悉的脸孔时,如翠姑娘不由抿唇一笑,原来大公主也一道来了呀。目光再转,看到甲板上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位皇子,观他们此时的神色,二皇子也是谦雅温文,哪有那晚的狼狈。

“温大人,大皇子耍扇子没你好看。”如翠姑娘点评道。

孙俏俏也挨在一旁看着,笑嘻嘻地附和着:“对,他们看起来好搞笑,没有表哥做起来的潇洒。”

“对,看来想要耍帅装逼,并不是谁都能做的。”

“…”

温良默默地将扇子放下,他真心没有用扇子来耍帅的意思,而是习惯手中有点什么东西拿着,思路会更开阔。当然若是他这般反驳,相信他家的二货娘子估计会说出更让他吐血的话来,所以保持沉默吧。

“哎,表嫂,你瞧那几个公子,真是太好笑了,他们笑得那么嚣张,也不怕下巴掉下来么?”

“没事,他们生来嘴巴大,能承受。”

……

………

听着两个姑娘的指指点点,温良有些压力山大,最后整了整脸色,淡定喝茶。

两条彩船的少年们开始坐在甲板上摆放好的桌椅坐下,然后对面船上的一名少女弹奏响了乐声,向他们亮技来了。

这少女所演奏的是乐器是古琴,曲名为《秋月清霜》,琴声铮然,空灵悦耳,虽然因为年少技巧不够纯熟,但琴声里感情充沛,听之忘俗,可以略去那点小毛病不计。两岸的热闹更衬得这琴音幽然空灵,琴声在河面上悠然旋转,忽而铮然高声,如高山流水,然而低语如咽,如少女怨愁之心,让人不知不觉听得痴了,人们的喧声也渐渐沉浮。

待琴音停歇,两岸边的行人都不由驻足,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哄然响起了掌声,叫好不绝。而因这琴声,使得两岸边和桥上驻足了更多的行人,特别是当他们由周围的人知道停泊在河上的两艘彩船上的人是青山书院的学子,且其中一条船上还有皇子时,更是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

很快地,又有人透露了刚才弹琴之人是青山书院里的贵女时,使得那些岸上的年轻公子们双目发亮,皆是摩拳擦掌地等着一睹她们的芳容。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岸边的行人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了一大盛景,而少年们年轻气盛的对诗论输赢的赌约也为人们所知,于是这原本由学子们之间的小磨擦上升为了全民大事,连隐没在人群中带着家人到街上参加祭典的一些皇亲国戚也听闻了这事情好奇心大起,其中就有皇帝和肃王等人。

一曲罢,大皇子的彩船上的公子们面上隐隐有得色,然后由一人上前朗声道:“开场一曲由我们这方的曲姑娘献丑了,不知卫公子你们那里可有敢接曲之人?不论乐器,只需要奏上一曲应个景儿。”

卫朝浥等人脸色难看地瞪着他们,这些人是笃定他们这边无人通晓音乐么?当然这些少爷们在家族的教育中,对乐器也是略有涉猎的,但比起自幼便注重琴棋书画教育的贵女们,就略逊一筹了。而对方也知道他们这边可怜地邀请不到书院里的女学生,船上根本没有贵女在,所以才会这般嚣张。

莫潜摸过来,双眼亮晶晶地说:“咱们这里不是还有俏俏姑娘么?”

卫朝浥一脸怀疑之色:“那个小丫头?你相信她的技艺比得上曲芳菲?”

周拯煦沉吟了会儿,说道:“咱们可以试一试。卫少,反正现在都骑虎难下了,为了最后别弄得面子太难看,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瞧瞧两岸和桥上,所有的人都盯着咱们呢,你也不想明天你祖父他们上朝后,被同僚嘲笑他们的孙子输得灰头土脸吧?”

卫朝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看到了曲芳菲那一曲所带来的效果,心里更恨的是那些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一来就让琴技最好的曲芳菲献技,分明来打压他们,想让他们一开始就失去信心的。

不过周拯煦说得也不错,当下卫朝浥便扬声让他们稍等片刻,带着忐忑的心情和莫潜、周拯煦一起回船舱去找小姑娘帮忙了。不过当他们进到船舱看到那两个趴在窗前聊得津津有味的两姑娘,再听她们的评论,卫朝浥顿时脸色发黑。

这般跳脱又不在状况的姑娘哪可能有那等才华去与曲芳菲竞技?

温良淡然地喝茶,仿佛没有看到卫少年抽搐的脸庞,这等淡定功夫也让周拯煦和卫朝浥皆是乱崇拜一把。

“有什么事么?”温良和声问道,他的声色低柔温润,让听者十分舒服。

卫朝浥迟疑了下,便将外头技艺比拼之事告知,其意是想让孙俏俏出手,演奏上一曲,不求她能将曲芳菲压下,至少不落面子。

“我?”孙俏俏一脸吃惊,见莫潜一张圆脸正热切地盯着自己,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的技艺比不上刚才弹琴的姑娘,就不去丢人现眼了。”自己有多少斤两孙俏俏是知道的,所以更不想去献那个丑,免得被娘亲发现后可会禁她足的。

卫朝浥失望不已,莫潜却一脸体贴道:“没事没事,俏俏姑娘就算不会弹琴也是最美好的姑娘,卫少的无理取闹你就不必理会了。”

“原来是无理取闹啊?”孙俏俏不高兴地瞪了卫朝浥一眼,怨不得来求人还一副她欠了他几百两的模样,“果然是无理取闹!啧,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

卫朝浥顿时被这一唱一和的两只气得胸腔发疼,特别是小胖子莫潜,被他直接一脚踹在屁股上。

好吧,既然两个女的不给力,周拯煦的目光移到了室内的男子身上,虽然他此时穿着与常人相同的深衣,但却给人一种非常独特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须臾间,这人已经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人留连忘返,不知归途。

周拯煦赶紧收回视线,暗暗掐了下手,免得自己看得迷障了生了不该有的绮念,因为那可是个正正宗宗的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是男人!

不过,周拯煦想起这男人的经历,双目一亮,扯了下卫朝浥。卫朝浥正被孙俏俏气得半死时,发现了周拯煦的暗示,顿时也是双目发亮。

这里可是有个萧艺大家啊,只要他出马,谁比得上?温良在对北越战争上出谋划策功不可没,可是帝都的名人,不用特地去打听便能听到他一堆的轶事。他也听闻当年温家一双幼子萧笛合鸣妙绝天下的传说,可见温良萧艺不凡。只可惜的是,温良后来去了边境,再也无人能听过他的萧声。

于是卫朝浥改了方向,硬着头皮蹭过来,恳求道:“温先生,请您帮我一次!我以后定然感激不尽,无论你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打压大皇子他们的气焰!”

“要我帮什么?我可不是姑娘家!”温良笑眯眯地拒绝了。

“不不不,温先生,不需要您出面,您只要在这船舱里演奏就好,只要我们不说,他们也不知道是您…”周拯煦为了好哥们,也上来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比起脾气大的卫少爷,周拯煦是个能说会道的,很快地温良便被他说服了。

温良慢吞吞地坐直身,对着一室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少年人说道:“帮你也可以,以后嘛…”轻轻淡淡一笑,端的是春风如华,落英缤纷,却让卫朝浥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三个少年人当下又在温良不轻意的挑拨下,发了誓言欠对方一个人情,至于让温良出手是不是有欺负人的嫌疑,那啥啊,大家此时都当作不知道好了。反正大伙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欺负大皇子一定很欢乐!

在卫朝浥出去与对方叫阵时,周拯煦也为温良找来了一支玉萧,而因是下元节,为了应景船上也备置了各种乐器,倒是方便了他们。

趁着众人忙活时,一旁当背景板很久的如翠姑娘摸到自家美男夫君身边,掩着嘴小声地说:“温大人为何要答应卫公子的请求呢?不会是…”

温良笑得如沐春风,却难掩眼里的恶劣,温柔地用手蹭了下她的脸颊,含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如翠姑娘明白了,突然觉得她家温大人原来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hmgdushu、qing803两位亲扔的地雷,谢谢,咱现在很有精神了~~

qing80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913:10:39

hmgdush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3020:18:09

 

38、第 38 章

甲板上,两方的少年面上言笑晏晏,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大皇子和二皇子坐在仆人搬来的椅子上,他们身后一个丹凤眼的少年抚着袖,笑看着对面的彩船,朗声问道:“卫朝浥,你们可是准备好了?这时间未免也长了些。”

卫朝浥微抬下巴,骄傲道:“为了让你们瞧瞧什么是曲艺大家,自然要做好事前准备,到时被震撼了可不许撕破脸不认人或是无理取闹要见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