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厨房,燕长锋就被灶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的三个骷髅头吓了一大跳,等到他走近那骷髅头,仔细观察时,心头的恐惧更深更浓。从骷髅头上的细微划痕来看,显然它并不是自然腐烂而形成的,而极像是有人用刀剔光了人头上的披肉,或者是被动物啃光。燕长锋注视着骷髅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下直通向大脑。“是否将来有一天,我的人头也会被这样摆放在这里呢?”

一种生命脆弱的感伤爬上了他的心头。燕长锋想起围绕在602凶案的一系列死者,几个刑警虽然惨死,但还总算尸首完全;另外几个人中,“朱素”的人头后来在上领公寓704,也就是苏阳的房中找到,但陈丽娟、804房客以及后来的赵利旭夫妇四个人头不翼而飞,不知所终。那是否这三个就是他们其中三人的人头呢?如果是,还有一个在哪里?

“该不会是在卫生间里吧?”燕长锋快步从厨房出来,直奔卫生间。果然,卫生间的马桶里放着另外一个骷髅头,只是不同的是,这个骷髅有明显被破坏过的痕迹,一根颅骨都断了。“是什么人对死者有这么深的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将他的头颅扔到厕所里,还要捣毁以泄愤?”朱素的名字浮上燕长锋的脑海中。“难道是她?那四个人中谁才是她真正想杀的人,陈丽娟、804房客还是赵利旭夫妇?”

燕长锋看着人头,理智上告诉自己说,应该把骷髅头带回去化验研究,但似乎有一双手死死地摁住他的四肢,让他迈不开一步,更不可能腾出手去。

“算了,还是让他们在这里安息吧。”燕长锋叹了口气,“拿回去估计也没人敢去检验。若因此再搭上法医等几条人命,那么自己恐怕心里将来也要难安。”

燕长锋退出卫生间,重新回到客厅,一个疑问在大脑中旋转,几乎要将大脑引爆:昨天趴在门孔后面看我的那神秘人呢,还有凌晨进入602的那黑衣人呢,都去了哪里?

燕长锋感觉有森森阴气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倾拢过来,几欲将他吞没,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邪门,太邪门了。”

“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另外一个声音在大脑中萦绕。燕长锋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不可能从中再找到一丝线索,然后手搭上大门,旋转开了它。

就在他关上大门的时候,一声沉重的叹息飘入他的耳朵,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硬生生地忍住“谁?”的喝问,干咽了一大口唾沫,咬紧牙关,插上万能钥匙,重新打开门。

门后的世界,仍是无边的沉寂,没有任何的人影。燕长锋抽搐了下面部肌肉。“难道又是我的幻听?”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靠着门的墙上,挂着一件奇怪的饰物,像是个木鱼,不同的是,上面钻了几个小孔,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个乐器。

“莫非声音是它发出的?”燕长锋疑惑着。他试着将门拉合了一下,有气流从门缝间滚过,撞上那饰物,发出声音,像极叹息。

燕长锋提紧的心略微放下了点。“那主人把它挂在门口做什么呢?是否代表着一种关门前的提醒?”燕长锋的目光落向客厅开启着的窗户。他迟疑了一下,推开门,走向窗户,把它关上,然后再拉合了一下门。果然这次没有声音出现。

“为什么一定要关紧门窗呢?”燕长锋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一刻。他担心再过一会儿,早起的人们就会看到他,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风波,赶紧从602退了出来,把门关上。

燕长锋走到楼上703房,也就是周先生的家。燕长锋找他主要是想查看昨天晚上摄像头拍下的内容。因为那一个无线视频摄像头的信号接收距离有限,所以燕长锋把信号接收机设在周先生家里。

周先生打着哈欠,睁着朦胧睡眼打开了门。他看到燕长锋红肿的眼睛,憔悴的容颜,不由地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呢?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监视了一个晚上,有点累罢了。”燕长锋无意向周先生解释太多,疾步走向放在客厅角落里的连着接收器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录象记录,查看了起来。

令他震惊的是,他快进到凌晨零时五十分的录象上,发现摄像记录上,根本没有任何的人影!“难道那真的是一个鬼影?”燕长锋的心收缩了一下,再往下看去。录象记录中,一个片段引起了他的注意:凌晨五点十分时,一只黑猫从602房里钻了出来。但奇怪的是,看不出有任何人为它开门的痕迹。“难道它是和那透明人一起出来的?”

燕长锋点起一支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一种熟悉的感觉穿透了他的骨骼,攥住他的心。他知道,那是面对死亡时的感觉。

周先生不安地问燕长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燕长锋疲惫地摇了摇头,告诉他说,一旦发现602有任何的异样,务必立即通知他。周先生满口应允了下来。

燕长锋从周先生家里出来,感觉整个大脑都一片混沌。他靠在扶梯上,闭眼稍微休息了会,暗想昨天晚上所见到的那身影,会不会自己太疲累的缘故,所出现的幻觉呢?

怀着这样的念头,当经过602房时,燕长锋忍不住又多看了它一眼。也许是因为太累,人感觉迟钝的缘故,这次燕长锋没有丝毫异样的发现。他恹恹地出了6门,来到步云花园的花圃。清晨花草的清香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忍不住地多盘桓了会儿。

就在他坐在石凳上,陶醉地嗅着大自然的气息时,突然听到半人高的万年青后边传来对话声。初始他以为就是邻里们的早起问好,没有太在意,但听着听着,开始觉得不对劲,于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却听得一个中年男子抱怨的声音:“老刘,我求求你真的快点把那房客赶走吧,否则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没法子再继续住在步云花园了。”

那个被称做老刘的人说:“哎呀,王生,不是我不想赶他,而是我现在根本就不敢进602,每次进去的时候,我都有一股阴森寒冷的感觉。尤其是他家的黑猫,那一个眼神哪,根本就不像是猫的,而活像是有个人藏在里面似的。我都还巴不得你可以把他赶走呢。”

“但不管怎样,人是你招进去租的,你总得想办法把他撵走。”

“唉,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搬进去住的。你应该知道的,我本来租给的是一个小姑娘,据说是暨大的研究生。可是没过多久,有一个天我上门收房租,突然发现那小姑娘不见了,变成了是他住在里面。我本来以为是小姑娘把房子转租给了他,但后来看看不对,那小姑娘的东西都还在哪,但就是人不见了。问那家伙,他也不回答,只管翻着一对白眼看着我。不过他房租倒还是付得很及时,所以我虽然纳闷,也就没有再多问。但从半年前,他好象变得越来越怪异,每次我上门收房租时,都可以看到他屋里乱七八糟的,好象是经历过一场打斗似的,而且他的眼睛血般的红,吓得我心惊胆战的,总怀疑我多说一句话,他就会像狼一样地把我给撕了。所以我都已经两个月没有上去收房租了。”

燕长锋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绕过那丛万年青,来到对话的两人面前。王生是一个为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老刘则是个头发略微斑白的老者。燕长锋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地问那老刘,“请问老伯,你刚才说的那房客是不是叫苏阳?”

老刘摇了摇头,说:“不是,他叫张成廷。”

“张成廷?”燕长锋默默地念了一遍这名字,感觉有几分陌生,看来应是与602凶案无关的人,不禁有几分失望。他继续问道:“那你刚才说的602是指哪一栋的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呢?”老刘警惕了起来。

燕长锋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向他们展示了一下,然后说:“我怀疑你的那一个房客与6栋602凶杀案有关。”

“6栋602?”老刘和王生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下,老刘使劲地干咽了口唾沫,说:“警官,你怎么认定他就是跟6栋的那凶案有关呢?天哪,我当初就是为了躲避6栋的晦气,所以才搬走,把拿房子拿来出租,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逃开……”

燕长锋接过话,说:“那你的房子就是在7栋了,对不?”

老刘点了点头,紧张地问燕长锋:“你说现在住我房里的,就是杀害602那女主人的凶手吗?”

“我只是怀疑他与602凶案相关,至于到底有没有关系,关系多深,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不过我想多了解一下你房里那人的状况。”

王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强行插话了进来,“我说警官,你能不能直接把那家伙给带走?要不,我是否可以控告他骚扰我家的生活,然后要求你们抓他?”

“你说的骚扰是指什么呢?”燕长锋转头问王生。

“是这样的。我住在7栋502,也就是他家的楼下。前天晚上的时候,我睡到半夜,突然被我老婆一把给推醒。她吓得缩在我的怀里,指着窗户外边对我说,那里有人。我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有个人影。但那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个人。老刘你应该知道我们楼的结构,卧室的窗户外边根本就没有阳台,只有一个窄窄的窗台。但这几天天气比较热,我晚上睡觉都是开着窗户,不拉窗帘的,所以就看得很清楚,那家伙根本就是漂浮在半空中,离我的窗台大概还有半米的距离。当时把我也吓得半死。大概过了有两分钟,那家伙慢慢地转身,看了我一眼。我认出他就是我楼上住的家伙,他的脸色很是惨白,就像是死人一般,而他的眼神,也跟死人差不多,看得我全身都凉飕飕的。我老婆更是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他就不见了。我大着胆子,打开房里的灯,走到窗口,发现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当场脚就软了,只觉得我是撞上了鬼。可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白天的时候,我竟然在楼梯口遇上了602的那家伙,才确认,我遇到的并不是鬼。但你说,那602的家伙半夜三更地爬到我窗户边是要做什么呢,而且他又是怎么吊在半空中,怎么做到一下子就不见了?警官,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再帮我把那家伙给赶走,否则我全家都不敢再在502的房子里住了。”

燕长锋难以置信地问他:“你确定你当时看到的不是幻觉?”

王生信誓旦旦地赌咒说他所看到的是千真万确,“再说了,即便我看到的是幻觉,但怎么可能连我老婆一起看到一样的幻觉呢?”

燕长锋顿时想起昨天晚上他在5栋602所看到的出现在6栋602的那人影,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难道那真的是个鬼魂?”但随即一想,又不对,因为王生已经说了,他昨天的时候见到了7栋702的住客,也就是那个叫做张成廷的人,那么鬼魂的说法也就是不攻而破。“那鬼魅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他转过头去老刘,“你确定租你房子的那人不是叫苏阳?”

老刘肯定地说:“我一开始的时候查看过他的身份证,确实是叫张成廷。但奇怪的是,他的地址是在广州火车站那一带,可是他却不会说白话(即粤语)。”

燕长锋重新转过头去问王生,“除了前天晚上外,你还有哪一次见到过他出现在你的窗前?”

王生摇了摇头,说:“就前天晚上。因为昨天晚上后来我们就吓得不敢开窗户,然后把窗帘拉得死死的,开了空调睡觉,半夜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的事件。”

王生充满期待地问燕长锋:“警官,你是不是可以帮我把他赶走啊?或者干脆带到警察局里关起来,省得他出来吓人的。”

燕长锋摇了摇头说:“现在没凭没据的,怎么抓人啊?再说了,即便他真的半夜挂在你窗外吓人,也远没有到抓他入狱的严重程度。这样吧,我今天晚上陪你一起把事情真相弄个水落石出。”

王生眼前一亮,他充满感激地握住燕长锋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警官。”

燕长锋默默地走出步云花园。发生在5栋602和6栋602里的诡异事件已经让他感到无比压抑,王生所叙述的夜半离奇经历让他的心事更加沉重。“是否步云花园里,602就代表着一个黑暗的诅咒呢?”他气恼地想。

燕长锋来到步云花园前的一家小吃店,要了屉小笼包,一杯豆浆。滚烫的温度让他的身体回温了起来,疲惫也随之消去了不少。就在他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时,手机响了起来。燕长锋接听了起来,对方的第一句话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燕警官吗,我是郭萍,也就是王教授的妻子。你昨天不是过来想了解赵利蕊是在哪里吗,我知道她的下落。”

燕长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动了,“太好了。你说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过我当时查过她最后一次给老王打电话时的区号。”

原来两年前时,郭萍和王教授之间的关系正处于紧张阶段,她总怀疑王教授有外遇,于是随时像间谍一样地监视王教授的电话和去向。当时赵利蕊给王教授打完电话后,她第二天立即根据来电显示上的区号,查到了是在广西崇左市(《602噬人公寓》中朱素的家乡青栏镇是个人所捏造,只是为方便情节设置,将它安置在了崇左市)。

燕长锋听说是两年前赵利蕊的下落,不禁有点失望,但仍然充满感激地向郭萍道了谢。另外“崇左市”这个生僻的地名,听在燕长锋耳里,却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回到家里,燕长锋查看了一下自己对602案件的笔记,果然找到“崇左市”的出处――那是朱素的家乡!“赵利蕊跑到崇左市做什么呢?”一个疑窦自燕长锋的心头升了起来,“难道是为了追查她哥的案情?那她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呢?”

另外一个担忧也涌了起来,“如果她真的是去追查朱素的话,那么她现在是否还在崇左,还是会遇上不测?”燕长锋叹了口气,如果赵利蕊这条线索再断掉的话,那么602凶案就更扑朔迷离了,他只能在心里暗自保佑小姑娘平安无事,虽然知道,她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7栋602的那家伙会是谁呢?”燕长锋发现由于睡眠严重不足,思维都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他跟赵利蕊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代替她住在7栋602呢?”他心里猛然一动,“难道他是苏阳?”顿时,燕长锋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在心里盘算了下,发现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从周先生的叙述来看,苏阳既然当时是与赵利蕊在一起的话,那么在赵利蕊独身去往青栏镇的话,他住在她屋里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他竟然还活着?太好了!”燕长锋兴奋地搓着双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恨不得立马飞到步云花园7栋702,把那住客揪出来辨认一番。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王生讲过的话,马上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是苏阳,那他为什么会半夜挂在7栋602的窗外,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燕长锋猛然想起,当年苏阳还住在上领公寓时,曾经半夜被床头和窗帘上所出现的人头吓得差点跳楼,虽然老陈对这事给出的结论是他连日里的惊恐和心理压力所造成的幻觉,但对照起如今7栋602窗外所发生的景象,似乎并不是幻觉这么简单。“莫非当年上领公寓704房里的那夜半人头,是楼上804房客的装神弄鬼,而如今苏阳在模仿他?但804房客和苏阳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还有啊,他和朱素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去惊吓苏阳,如今苏阳去惊吓楼下502的又有什么目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燕长锋头疼欲裂。他痛苦地捶了一下脑袋,干脆什么都不去想,把自己往床上一放,不多时就坠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傍晚六点。燕长锋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起来洗漱了下,吃点了东西,找了张碟看了起来,一直到时间差不多晚上十点时,他出门,打了个车,来到步云花园7栋502,敲了敲门。

王生见到燕长锋,简直就像是就到了救星一般,激动得两眼直放光。他慌忙把燕长锋延请至屋里。燕长锋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地说明晚上的安排:王生和他老婆搬到客厅里睡一个晚上,他留守在卧室里,等那张成廷夜半出现。

不过王生坚持让他老婆和儿子一起睡,而他则要继续留在卧室,陪燕长锋一起抓捕张成廷。

燕长锋淡淡地问:“那你就不害怕了?”

王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本来是害怕的,不过有你在,就不那么害怕了。而且我还是有点好奇,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挂在我窗外的。”

燕长锋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语,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干等要更安心,也更容易打发掉时间。

王生看起来对燕长锋的职业经历很感兴趣,或许也是为试探燕长锋的底细,不停地找一些刑侦的问题来问他。燕长锋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陪他聊着。不知不觉,指针已指向凌晨零点。王生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直至不可闻。

燕长锋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看王生横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样子,不禁有几分羡慕。能够在这样的情境下,依然保持对生活的热情,安然入睡,也算是一种难得了。

燕长锋点了一根烟,把自己深深地埋藏在黑暗中,剩下烟头的明灭和缭绕的烟雾,昭示着他的存在,还有内心处的激烈纠缠。

想得烦了,燕长锋干脆站了起来,来到窗边。外边路灯昏黄,像是渴睡的眼。天边尽头处,有一弯新月,散发着幽微的光芒,映着漫无边际的漆黑天幕,显得清冷而空寂。燕长锋静静地望着,一种苍凉的情绪弥漫上了心头。

他突然想起,6栋602就在自己的斜上角,忍不住拿眼看过去。整个6栋都陷入沉默中,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路灯的光芒,尽职地在602客厅的窗户边反射出幽幽的冷光,而无法穿透窗帘的阻挡。

燕长锋目光停留在6栋602的窗户大概有一分钟,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包围了他的全身:对面602的窗户后面,似乎正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盯视着他!他心头一颤,揉了揉眼,用力地让自己的目光越过路灯的干扰,而可以聚焦在602的窗户上的每一个角落,但密密的窗帘遮掩,找不到一丝的缝隙可以透见屋里的状况。

燕长锋失望地转移了视线,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一事,不禁身躯一震:他清楚记得,他当时把窗户关上时,似乎并没有拉上窗帘,为的是印证那一个关门时的叹息声是否与窗户紧闭与否相关。但他没有想到只试验了一下,即找出答案,而关上门后,也忘了重新打开进去把窗帘拉上。

燕长锋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透上心底。“难道6栋602里真的住有人?还是昨天晚上那神秘人又进去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离开窗户,直冲向房门,想要出去,跑到6栋602探个究竟。

当他的手落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时,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起了晚上的任务,脚步不禁为之一缓。沉睡中的王生被惊醒了,他惺忪地眨了眨眼,问燕长锋:“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似乎想起燕长锋出现在他家里的原因,陡然一惊,整个人彻底清醒了,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窗户。只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钻进被窝里,牙齿都开始打颤。

燕长锋几乎是受牵引般地把头扭向窗户外,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一个身影像幽灵一样地挂在窗户外边!

那真的是个幽灵,四周空荡荡的,看不出任何牵引的痕迹。另外,他的身影让燕长锋感到有几分熟悉。及至他看清“幽灵”身穿一件黑色的西服时,顿然想起,他就是昨天晚上在602门口见到的透明黑衣人!

燕长锋感觉有一阵冰魄一般的冷意自幽灵人的身上渗出,自空气中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将他的手脚都冻僵在原地。黑暗中,只有王生“格格”的叩齿声清晰可辨。

僵局持续了大概有三分钟,但对于燕长锋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窗外的路灯似乎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冷酷气氛,闪了一下,熄灭了。幽灵人的身影顿时湮没在了黑暗中。燕长锋感觉胸口像移走了一块大石头,轻松了起来。他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肺,就像是极度缺氧似的,几乎要爆炸开来。

躲在被窝里的王生似乎也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视觉尚未适应周围黑暗环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转向仍有一点微弱月光萦照的窗户外,落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眶深陷,像是两个幽深不见底的窟窿,根本看不到眼珠子。王生吓得大叫了一声,重新把头埋进被窝了,身子瑟瑟发抖不止。

听到王生的叫声,燕长锋抬起头,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自窗外攸然而逝。他心头一震,快步奔向窗户边,外面仅有残月在天地间投落微薄的清光,依稀可以看见对面楼黑黢黢的轮廓,其他的别无一物。

燕长锋冲到床头,把被子一把掀开,劈头问道:“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呢?”

“鬼……鬼……”王生全身仍抖得像筛糠一样。

燕长锋心情烦躁得几乎想揍他一顿,他手上一用力,揪住王生的衣襟问:“快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生仍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灯亮了。王生的老婆搂着儿子,胆怯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两人。

燕长锋颓然地松开了手。王生像一堆软泥一样地瘫在床上。等他的眼光瞥到门口站立的老婆孩子时,顿时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把蹦了起来,冲过去把他们往外推撵着,“快走,快走啊。这里危险。”

“爸爸,你是指这位警察叔叔危险吗?”王生那不满十岁的儿子怯生生地抬头问他。

“不是,不是……”王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他老婆握住他冰冷的手,说:“外面什么都没有。”

王生闻言一震,他鼓足勇气,朝窗外看去,果然是空荡荡的无一物。他疑惑地说:“但我刚才明明看到了啊。”

“你看到了什么呢?”燕长锋冷冷地问。

王生咽了口唾沫,说:“就是看到他的人啊。好吓人哪,脸白得就像是个死人。”他转而奇怪地问:“你刚才没有看见吗?”

燕长锋直逼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可以确认他是不是你楼上的那家伙?”

王生迟疑了一下,说:“那轮廓像。可是……楼上的脸色没有这么苍白,眼神也不是这样子的,虽然冷冰冰的,但至少有点生气。可刚才窗外的那个实在太像是个死人。”

燕长锋吐出了口气,说:“那好,你有没有勇气跟我上楼去查看一下?”

王生像踩到蛇一样地惊跳了起来,连口吃都变得不清,“你说现在?去见那死人?哦,不,602的家伙?这……”

“那你不会就想永远都这样让你的家人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的吧。”

王生急急地说:“我说警官,你们能不能直接把他给抓走吗?你也看到了,他装神弄鬼出来吓人哪,这,这可以给他定个罪吧。”

“你可以百分百确认刚才窗外的那人就是你楼上的吗?还有啊,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证实他装神弄鬼骚扰你?他有什么动机?”

王生傻了眼,说:“可,你不都看到了吗?”

“但我并不能确认他就是你说的楼上房客,所以需要你陪我一起去确认下。”

王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地说:“那好吧,我陪你上去。”说完,转头对他的儿子说:“乖儿子,帮我照看好你妈妈。爸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燕长锋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对王生发这样的脾气。也许是在潜意识中恼恨他把自己牵扯进这一漩涡中吧。可这不是自己主动请求的吗?而且自己不也渴望找到苏阳,找出案情的真相吗?难道……自己已经退缩了?

燕长锋感到脖子处一凉,一种苦涩的情绪弥散了开来。

他点了根烟,来打发心头的烦闷。不多时,王生与妻儿告别了出来,脸上满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燕长锋淡淡地说:“怕吗?怕的话要不就就回去吧。”

王生一楞,但随即梗了一下脖子说:“怕?怕能顶个屁用。为了老婆孩子,我就是豁出去了。”

燕长锋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会保护你安然无恙的。”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602门口。燕长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再用力敲了敲,依然是没有反应。倒是隔壁的探出个脑袋,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责怪了一句:“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敲什么门啊。”然后“啪”地用力甩上门。

燕长锋没有理他,继续敲门。

王生焦躁了起来,说:“他不会是怕了,躲起来不见人啊?实在不行,我们就撞门好了。”

燕长锋保持耐心地再敲了次门,但仍然是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回应。

王生的不耐烦更深了。

燕长锋转过头去,对王生说:“现在602的住客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需要紧急处理,采取特殊行动把门打开,对吧。”

王生楞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燕长锋。

燕长锋看着他,说:“你要记住了,将来要是有人问起今天晚上的事,你就说,我们是因为担心602的住客的人身安全,所以破门而入,明白吗?”

王生略微明白了过来,他朝燕长锋用力点了下头,说:“对,我们是被迫采取的行动,我可以作证。”

燕长锋满意地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万能钥匙,三下两下地把门打开,转头对王生说:“我先进去,你跟在我后面。”

王生的脑门上已是密密的汗珠。燕长锋手心里也全都是汗水,他拔出手枪,打开保险,一咬牙,冲了进去。王生紧随其后,进了602.燕长锋很快找到屋里的开关,把灯打开。就如同老刘所说的,屋里一片狼藉,各种碎纸屑、啤酒瓶渣丢得满地都是,大厅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的一台21寸的电视,屏幕也被打破了。一时间,燕长锋感觉自己仿佛就是置身于一个激烈的打斗现场。他吸了一口气,暗想:“是什么人把它搞得这么一团糟?”

客厅里没有人。燕长锋犹豫了一下,快步趋近卧室的门。王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燕长锋飞快地打开了门,摁亮了灯。床上侧躺着一个人,不过并没有穿黑西装。

燕长锋低声叫喝了一声:“警察,快举起手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王生一把冲过去,想把床上的人扳过来。这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平躺着,眼睛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你终于来了。”

顿时,燕长锋像雷击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他这么多天,寻寻觅觅的,似乎就是这么一句话,仿佛它是自己的宿命所在。

顿时,燕长锋像雷击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他这么多天,寻寻觅觅的,似乎就是这么一句话,仿佛它是自己的宿命所在。

更让燕长锋感到头皮发麻的是,他发现,床上的人再说完那一句话后,眼睛又重新闭了起来,仿佛是有另外一只灵魂潜藏在他的体内,而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罢了。

王生也察觉到了床上人的怪异之处,双腿又开始发抖,说话也变得结巴,“他……那不是他本人!”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煞气的猫叫,将王生吓得跳了起来,燕长锋也是心头像被一块巨石狠狠击中似的,五脏六腑都扭曲了起来。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只黑猫正站在卧室的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眼神凌厉得几乎将人的皮肤切割开。燕长锋认了出来,它正是摄像头中那只于昨天清晨自6栋4房间出来的黑猫!

空气沉重得几乎要凝固了起来,只听见王生和燕长锋两人沉重的呼吸,还有床上人细微的呼噜声。

就在燕长锋受不了涨得快要要发炸的大脑,几乎要把控不住地开枪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咦,你们是谁呢,为什么会在我屋里?”

所有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松懈掉了。燕长锋长出了一口气,发现手心湿漉漉得几乎要握不住手枪。再看王生,脸色苍白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那黑猫也像是接到指令似的,低低地叫了声,不知道是在表达不屑还是示威,然后慢慢地踱开了。

燕长锋转过头去,刚好撞上床上人质疑的眼神,在心中更加确认,之前说“你终于来了”并不是他,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神是涣散无力的,丝毫没有之前的暴戾之气,而且他也认了出来,他果然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苏阳!只是令他惊异的是,“苏阳”比四年多前的照片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几岁,不仅是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更重要的是脸上的那一种沧桑感。不过变化最大的,恐怕的就是他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四年前的明亮与神采,像是一口在逐渐干涸的泥塘,浑浊得让人不敢与他对视。而更让燕长锋感到不舒服的是,眼前的苏阳,像极印象中的某一张脸孔。他确信之前不久刚见过这张脸孔,但究竟是谁,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燕长锋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苏阳”的质问,却听见王生抢说道:“我你应该认识吧,就是你楼下的。这位则是市公安局里燕警官。我们之所以进来,是因为你之前吊在我窗口,装神弄鬼的,所以我们一路追踪过来,想找你问个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哦?”却听得“苏阳”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半夜吊在你窗口装神弄鬼地来吓你呢?再说了,这窗户早就钉死了,我怎么爬得出去?”

王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若不是及时扶住墙,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的双腿已经抖得几乎站不住,嘴唇都吓得发白。

燕长锋放眼望去,呼吸亦是跟着一紧:那窗户果然是被一溜的长钉密密麻麻地钉死了,而且可以看见钉头的锈迹,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开过了。更诡异的是,窗户上贴满了黄纸,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初看起来像是镇鬼的符。但如果再细看时,却发现不对,那上面画着的,是无数双的眼睛,只是全都没有眼珠子!也就是说,黄纸上,一个牵连着一个,画着眼眶和眼睫毛,看上去,有着说不出的压抑。更让人不舒服的是,看久了,那些眼睛就像是活了起来,你可以想象人被无数只没有眼珠子的眼睛盯着的感觉,那就像是置身坟场,跟无数的鬼魂幽灵在一起!

有冷气自燕长锋张开的毛孔注射了进去,皮肤表面起了小疙瘩。他强忍住心头的难受和恶心,转头问“苏阳”,“你叫什么名字?”

“张成廷。”报的名字果然与老刘说的一样。

燕长锋皱了一下眉头,说:“可以查看一下你的身份证吗?”

“张成廷”从床头的钱包里讨出身份证,面无表情地递给燕长锋。

燕长锋一眼之下,心简直要跳出心腔外。他终于想起来了之前一直盘旋在脑海里那一个熟悉的影子是谁,就是上领公寓804的那房客!原来那神秘的黑衣人就叫张成廷!不过苏阳为什么要顶替他呢?

燕长锋仔细地再看了一下身份证上的照片,与眼前的“张成廷”对比了一下,不错,虽然两个人的轮廓挺像的,足以欺骗过一般人,但燕长锋以受过训练的专业眼光,很快就找到里两人的不同点:首先,张成廷的眼睛上梢有一道细微的伤疤,而苏阳却没有;张成廷的耳朵与脸型不成比例地小,而苏阳却是正常的,还有,苏阳的眼睛也比张成廷要大一点。不过让燕长锋暗暗吃惊的是,两人的表情极其相似,尤其是略微眯起眼睛的神态,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道这些年苏阳不仅在顶替张成廷的身份,还在模仿他的样子?还是,眼前的这人真的是张成廷,只是借用了苏阳的身体,所以之前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

燕长锋极力地把这种荒唐的念头自脑海中驱赶出去。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能接受的一个事实就是:张成廷已经死了,自四年前被发现离奇暴毙于上领公寓804后,他的尸体经过法医解剖检验后,已经被火化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张成廷的影子,除了一张名字!

燕长锋把身份证还给苏阳,继续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在一家广告公司当文案。”

燕长锋更加证实对苏阳身份的确认。不管他怎样地伪装成张成廷,但他的教育背景和知识技能却无法改变。他紧盯着苏阳的眼睛问:“哪里人?”

苏阳的眼中现出茫然之色,“我哪里人?广州的吧。”

“广州的?那好。”燕长锋招呼王生,“你跟他用白话(粤语)交谈一下。”

王生惊魂未定地一步一步地将身体从窗户边拖到床头,用白话跟苏阳打了声招呼:“你好(音:neihou)!”

苏阳直勾勾地看着王生,没有应答。

王生原本就双腿发软,苏阳的眼神就像是加在骆驼身上的那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背部不停地抽动着。

燕长锋没有心思去安抚王生的恐惧,他直直地看着苏阳,对他用力咬音道:“你不叫张成廷,叫苏阳。你也不是广州人,而是福建人,今年30岁,而不是33岁。四年前,你也是在做广告文案,不过是在一家美资公司,叫做安阳。”

“苏阳,苏阳。”苏阳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更加涣散了,“好熟悉的名字,不过我叫张成廷,不叫苏阳。”

燕长锋看着苏阳的眼神,不禁有几分迷糊了起来。他觉得苏阳并不是在装,或者说想要去掩饰什么,而是真实的流露。他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被强迫或者下意识地接受“张成廷”这个名字和他的身份。那么究竟是谁对他动了手脚,还是他自己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将自己弄成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鬼附身”的想法又像个幽灵一样地爬上他的心头,让他的全身血液都变得冰冷。

燕长锋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来试着去唤醒苏阳的记忆,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租的吗?”

苏阳看着燕长锋,眼神中的破碎与无力让他有点不敢对视,他觉得只有经历致命性打击、心已经死亡的人才可能有这样的逃避眼神,“谁租的?不是我租的吗?”

燕长锋深吸了口气,说:“不是你租的。而是你的女朋友赵利蕊租的。”

有一道光芒在苏阳的眼中攸然闪过,但随即就黯淡了下去,“我女朋友?赵利蕊?她在哪儿呢?我怎么就没有印象呢?”

“她在青栏镇,朱素的家乡。你知道吗,朱素的家乡!”燕长锋几乎是对着苏阳的耳朵喊道。

就在这时,黑猫像听到什么指令似的,一阵旋风般地从屋外窜了进来,在离燕长锋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身体拱了起来,毛根根竖起,对他呲牙咧嘴着,大有只要燕长锋敢再多说一句,它就要把他撕成碎片。

燕长锋想起以前陈昆被它一把扯掉只眼睛的血的经历,顿时紧张起来,把手枪拔了出来,打开保险,死死盯着黑猫,只要它一有动静,他就决意扣动扳机。

旁边的苏阳以手捧住脑袋,似乎陷入了一种无边的痛苦中,“呜呜”直叫。那声音,就像是人被狼咬住了喉管后的呜咽声,听着燕长锋一阵的毛骨悚然。

黑猫许是感觉不妙,恶狠狠地瞪了燕长锋一眼,嘴里“咕嘟”了一声,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依然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燕长锋突然想起他们刚进来时,“苏阳”对他说的那句话,不禁脱口重复了一遍,“你终于来了!”

苏阳像被电击似的,全身一震,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燕长锋,几乎是咆哮着说:“你刚才说什么?”那眼神,已经完全褪去了之前的涣散与无力,而是充满了野兽般的凶狠。

燕长锋心头一阵地收缩,他突然感觉眼前的苏阳比黑猫更具威胁性,若是他抓狂起来,恐怕比黑猫更难对付,毕竟黑猫是只畜生,他实在坚持不住的话,还可以开枪,就算杀死它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苏阳就不同,即便不算杀人的后果,他也不可能自己掐断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犹豫了一下,将自己退到墙角,背贴着墙,避免到时苏阳抓狂,与黑猫一起攻击他,让自己陷入腹背受夹击的被动局面。确认自己暂可以抵挡一下黑猫和苏阳的同时发难后,燕长锋把心一横,重复一遍说:“你终于来了!”

黑猫像预感到世界末日一般地哀鸣了起来,它怨恨地看了一眼燕长锋,全身的毛渐渐平伏了下去,蹒跚地转身走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