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的大小姐洛宁渊,在经过了京城数月的风云变化后,早已不是当初背负着没落之名的洛氏孤女。先不说洛清河直逼武学宗师的能耐,当今天子或明或暗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认定了洛宁渊将是当仁不让的东宫人选。

即将嫁入皇室的太子妃,大宁未来的中宫之主,云州三十万铁血之师的威慑,再加上那传得狷狂霸道的性子,没有人会在此时赌上家族未来的兴衰去开罪于洛宁渊。所以在得知洛家小姐也出席这场宴会后,来赴会的公子小姐大多都收到了绝对不可得罪洛宁渊的叮嘱。

灿金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东来楼门口,宁渊一直没有出声,清河也就正襟危坐的守在一旁,外面坐在车架上的年俊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铁剑,眼眯着朝四周望了望,长云大街上那条长长的车队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宁渊拖着下巴眯着眼,完全无视了外面诡异的氛围,她曲起手指圈成半圆轻轻扣在小机上,神情有些悠远。

巫蛊之术自远古之时便存于天佑大陆上,这等摄人心神的偏门之法在隐山的书阁也有记载,虽说有些玄妙,可对于她而言根本毫无作用。但两日前心口陡然的心悸却像极了书籍中关于巫蛊之术的记载,偏偏那感觉消逝得极为迅速,就是她想探寻,一时间也有些不得其门而入。

“洛小姐,公主在二楼厢房里候着您。”这么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大约半柱香后,看着洛宁渊实在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楼上服侍瑜阳的女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宁渊听到这声音慢慢回神,抿下唇敛紧了神色,掀开帏布走了下去。

宽阔的街道,极安静的氛围,但并不能阻止后面那些马车里的贵女公子对洛家小姐的好奇心。几乎是宁渊踏出马车的一瞬间,各种打量的眼神便自那些停下的马车里扫来。

宁渊像是毫无感觉般的挑挑眉,抬步径直朝东来楼走去。幸着现在时辰还早,再加上年俊一身肃冷的气息,直到宁渊走上二楼,也没别的事发生。

二楼包厢里,瑜阳望着自进来后便坐在角落的软榻上一语不发的宁渊,站起身走到离宁渊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她招了招手,房里候着的宫女便一齐退了出去。

宁渊瞧她一副有话说的样子,想着也要给主人家三分颜面,便朝清河抬抬眉道:“皇家宴会,席面肯定不会差,你先下去吧。”

清河闻言一喜,点点头就拉着年俊准备一起出去,年俊神色有些无奈,但还是朝宁渊躬身行了半礼循着清河的手劲退了出去。

瑜阳瞧着退出去的两人眼眸闪了闪,脸上噙着笑容慢慢道:“看来清河和年护卫的感情很好,两人都是天纵因才,洛小姐果然是慧眼识珠之人。”尽管她是一国公主,但在知道了洛清河强大的武力后也不敢小瞧于她,这句话说来便带了几分交好的意思。

宁渊抬抬眉,但笑不语。虽然瑜阳神情中不见了当初凤华宴上倨傲娇蛮,可到底也是皇家公主,神情中的高傲却并未少了多少,如此迁就的举动,反而有些落了下乘。

但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好歹也是今日宴会的主人,宁渊压下了眉间的淡漠,抬眼朝她看去。遣出了众人,想必不止是为了说这么句话而已。

“洛小姐,你是性情中人,瑜阳知道你和叶家少帅情意相投,但他却并非是你的良配。”瑜阳敛低了眉角,突然一本正色的开口。她本想和洛宁渊聊得熟络些再开口相劝,但是眼前的女子明显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便只能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

宁渊神情微微一顿,盯着瑜阳没有出声。老实说她确实想知道瑜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句话就算是顷刻间被她拆成了无数段,也实在是无法理解…

似是被宁渊眼中的沉默鼓励,瑜阳叹了口气,接着道:“洛家手握重兵,将门世家素来又极易功高震主,叶少帅虽说文采风流,但我想,小姐应该清楚,洛家在,小姐才会在。若是洛家倾覆…”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相当的明确。

宁渊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她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抿起。

“小姐若是嫁入皇室,洛家自然便和皇家合为一家,无分彼此,洛小姐也不用日日挂心云州洛氏一门的安危,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该嫁入皇室,最好是为宣王妃,是吗?”宁渊放下托在下颚上的手,轻轻的朝厢房外指了指,语气慢慢变得莫测,眉也皱了起来。

虽说近日封禄那个老头在京城里明暗的动了不少手脚,但到底没有人把事情搬到她面前来说,再加上封显一副毫不为其所动的样子,她便也从来没有认真计较过。毕竟是大宁的天子,她也并不想落了皇家的面子。

但…她不去理会,并不表示可以容忍这些莫名其妙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别说是封禄,就算是…封凌寒也没有资格对她的事指手画脚。

瑜阳并不是蠢人,宁渊神色一变化,她便收住了声。

“洛小姐,我只是希望…”

“你只是希望我能用自己来保全洛家?”

瑜阳脸色一白,急忙摆摆手道:“我并非是以小姐作为交换…”

“瑜阳,我本来以为愿意自请和亲北汗的你会更聪明一些…”宁渊挑了挑眉,淡淡的开口:“我的婚事,你做不了主。”

她说完便朝门外走去,行到门边突然停住,转过头看着脸色涨得通红的瑜阳,慢慢勾起了唇角:“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作为感谢,我一定会还你一个人情。”

瑜阳的脸色有些发白,当初在凤华宴时她便知道洛宁渊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家族倾覆的威胁下,洛宁渊居然还是一如当初的张扬和倨傲。陡然间,她想起了婉阳曾经说过的话,指尖慢慢攥紧起来,也许,她真的做错了…

二楼空旷得见不到任何人影,楼下丝竹弦乐的吹奏声不绝于耳,想到清河的秉性,宁渊挑了挑眉径直朝楼下走去。

东来楼大堂里的氛围十分火热。这次宴会邀请的皆是年岁相仿之人,聚在一起自是有说不尽的话。相较于言谈甚欢的仕子,那些贵女则是大多把眼神放在了坐于首位的宣王封显身上,神情虽有些羞涩,但欲语还羞的娇态也成了堂中的一道风景。

当然,宴会虽是其乐融融,但并不是没有不协调的存在。不少贵女望着坐在封显下首的座位上端着碟子眯着眼的洛清河,眼底都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有女子…不雅到了这种地步。

但家中长辈的话显然颇有成效,她们虽然对清河的样子很是不屑,但却没有人敢把鄙夷的眼神摆出来。

相较于极受追捧的封显,元硕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冷清了,但他是北汗的皇子,身边曲意逢迎的人也不少。只是他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打量二楼的举动也惹了不少暧昧的眼神,毕竟谁都知道瑜阳公主在楼上与洛家小姐相谈甚欢。

待一袭红衣大剌剌的出现在回楼处,元硕打量的神色也变为愕然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楼梯上慢慢走下的人影看去。

回楼处的女子眉眼深邃,信步走来的身姿里有种与生俱来的张扬和优雅,尽管有许多人未见过这女子,但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确定了她的身份,这是洛家小姐…洛宁渊。

若说桀骜和张扬,堂中人都敢肯定,没有人会比眼前的女子更适合。待宁渊蹙着眉站定在大堂前方的时候,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

宁渊朝左右看了一眼,眉微微挑起。不知是因为清河挡着的关系,还是宴会上的人有意安排,整个大堂里居然只有封显和元硕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众人见到这情景,望着堂中神色难辨的洛宁渊,俱都不动声色的挑起了眉。若是洛家小姐选择了坐在了宣王身边,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场联姻将成为既定的事实。

但…她显然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元硕身边的座位,明显是为瑜阳留着的。

封显看着暗自挑眉的众人,想到府中的肖韩谨,叹口气正准备朝宁渊招手,却陡然顿住。

宽阔安静的长云街道上,一匹毫无杂色的黑色骏马朝东来楼飞奔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如雷击般印入了众人耳里。

但显然,一匹马肯定造不成这种效果,在那飞奔的黑马身后…是一群骑着马干瞪眼的大宁禁卫。

堂中众人抬眼朝门外望去,看到这一幕眼中俱都升起了些许难以置信的诧异,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年俊转了转手中的铁剑,拍拍端着碟子眼神有些呆滞的清河,轻喝道:“吃饱了没,如果吃好了就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吧。”

宁渊懒懒的站在大堂里,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眸色变深,唇边突然勾起了一抹隐约的笑容。

42 少帅

骏马飞奔,鲜红的衣袍随着这迅猛的来势席卷起来,格外张扬浓烈。宽阔的大街似乎在这一瞬间被马上的青年雷霆万钧的气势所破,竟呈现出诡异的安静来。

纯粹得毫无杂色的鲜红长袍,坚毅深邃的面容,还有那柄悬于身后的殷红战枪,几乎是那一人一马闯进堂中人视线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认出了红衣青年的身份,他们并不惊讶于戒备森严的长云街道为何会有人闯进来,反而生出了一种原来如此…抑或是理所当然的神色来。

就像是一幕期待了良久的大戏,在众望所归的预计下上演,尽管结果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轰轰烈烈。

当飞奔的马匹停在了东来楼门口,红衣青年稳稳的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撇着眼朝站在堂中的宁渊看去,他们的眼神或许并不正大光明,但绝对足够震撼。

封显抬起的手还滞留在半空中,他朝大堂门口的青年看了一眼又转回宁渊身上,眸色微微变深,没有放下手,眉间显出淡淡的固执来。就算他从来没有那种想法,可也并不代表他能忍受得了这种明目张胆到猖狂的挑衅。

满脸郑重的青年统帅,神情晦暗不明的尊贵皇子,还有…懒懒散散却又掩不住满身芳华的洛家小姐。

诡异而荒唐的一幕,但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无声而紧张的氛围里,他们还未拎清这是个什么状况,就看到立在堂中的红衣女子拂了拂腰间的玉佩,唇角一勾就朝大门口走去。

她娓娓行来,步履沉稳大气,但看她那模样,到不似迎接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反而有种指点江山的沉稳气息。

也只是一瞬间,站在门口的青年嘴唇微微抿起,刚才一直危险低沉的面色带起了点笑意出来,而里面坐着的封显却不自觉的敛起了神色,坐直了身子。瑜阳站在楼梯口,张了张嘴脸色有些苍白。

“以你的日程,应该还有几日才会到,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叶韩挑了挑眉,把手里的缰绳放开,神情微微放松:“老头子在路上,还有几日就会到,我是先赶回来的。”

众人看着这一里一外站在门口闲聊的两位,一时间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难道…叶家少帅拼着对皇命的不管不顾跑回来这么一遭就只是为了站在东来楼大门口闲话家常?

宁渊微微朝前探了探身,神情似笑非笑:“那你是不是应该对皇城里的那位解释解释…”

话到半截陡然停住,宁渊敛起了眼中的玩笑,慢慢抬高眼朝叶韩看去,神情郑重起来。

浓厚的血腥气从面前站着的人身上逸出,有种沉钝的灼热气息,猛然间,看着叶韩身上套着的鲜红长袍,宁渊有些明白起来,要不是这颜色,恐怕这么风尘仆仆跑回来,伤口崩裂的血迹早就把衣服给染红了。

看着宁渊突然变沉的眸色,叶韩收起了脸上的温和,突然痞痞的笑了起来,一跃身跳上马背,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前把手递到了宁渊面前:“同归?”

他神色自然,这动作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潇洒不羁的意味,一旁坐着的大家小姐眼神都有些放光,这也…太直接了吧。

清河往嘴里塞着糕点的手一顿,她扯住年俊的衣摆喃喃自语的问了一句:“年俊,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年俊撇下眼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被清河森森的语气给勾起了好奇,破天荒的接下了她的话:“看到了什么?”

“现实的《倾城绝恋》啊!你说小姐和叶公子这样是不是很像那嘉沁园戏台上上演的场景?”

年俊抽了抽眉角,想到戏台上俗烂的一幕,没好气的弹了弹清河的后脑门,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就不能有出息点!”

清河委屈的瞟了瞟年俊,抓住碟子里的点心泄愤似的朝嘴里仍:“你自己看,哪里不像了?”

大门口,坐于骏马上微微斜□子的红衣青年,还有抿着唇角的红衣女子,同是鲜明得张扬不羁的颜色,但却又仿似勾成了一副亘古而悠久的水墨画一般舒适自然。以至于当宁渊抬起手握住叶韩一跃上马的时候,众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这么结束了?那跑掉的可是宣和帝属意的大宁未来太子妃啊!

黑色的骏马极快的朝长云街外跑去,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的禁卫迟钝的反应过来朝两人赶去。他们今日守在这里为的就是不让有危险的和未获邀请的人闯进,叶韩虽然不符合第一条,但这第二条可是实打实的正好套得住,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要追着干什么,但总觉得不追又实在不行,所以当挑着剑的年俊和扬着鞭子的清河堵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领军的统领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反正人是叶少帅带走的,守卫是洛家的人拦住的,他可没什么责任了。

堂中的众人看着大街上七零八落的禁卫和渐渐已经跑出了长云街的黑马,俱都脸色古怪的朝封显看去。

京城上下皆知这场宴会虽是打着瑜阳公主的名头,可事实上却是为了替洛家小姐和宣王创造机会,但现在…

叶韩居然无视圣命跑了回来,还堂而皇之的把洛宁渊从宴会上带走,这么荒唐嚣张的做法还真是…够有勇气!

虽然不敢挑战皇室的天威,但堂上坐着的仕子小姐除了瞠目结舌外,一时间满溢在心底的居然大多都是这种感觉。毕竟这种惊世骇俗的场景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封显不知从何时开始低下了头,他手里端着的茶杯现出了朦胧的雾气,也遮住他脸上的神色,只是那坐着的身子,却有些冷硬僵直起来。

鲜红的衣袍慢慢消失在大街尽头,一辆纯黑的马车停靠在街边,黑色的骏马从它面前奔过,坐在上面的红衣女子似是有所感觉的朝这里微微瞥了一眼。

隔了半响,才听到里面有些低沉的叹气声:“还真是像啊!”

“先生?您说什么像?”莫西从隔壁的茶楼店里端出个热壶正好走近了车边,便听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叹气声。

“没什么?我在想…莫西,这大宁的京城我应该早点来才对。”

“先生您一向喜欢窝在山上种树养鱼,长老们都快被您给愁死了,您要是还不下山,恐怕…”莫西掀开布帘,在小几的空杯里倒满了热水,看着面前的人眯着眼的神情,便收回了嘴里的话。

“对了,先生,我们现在上哪去?”

蓝袍人敛下了神色,望向莫西正色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当然是找欠债的人去。”

“先生,咱们都有多少年没入世了,哪还有和咱们扯得上关系的人?”莫西闻言一愣,当即便开口答道。

“非也非也,莫西,有句话说得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莫西被这古怪的话弄得一顿,她抬眼看着自家先生得意洋洋的神情,突然觉得头大了起来。

清河看了看被血染红了的铜盆,又瞧了瞧满身绷带的叶韩,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难道这就是爱情戏本的套路?果然抢了新娘子跑的都没有好下场。”

封皓凑近清河身边问道:“清河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清河故作高深的摆了摆手,捏了捏封皓的脸,嘴角挂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这个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年俊看着沉浸在其中的清河凉凉的撇了撇嘴,道:“她这是大白天做梦,想多了。”

宁渊看着叶韩一副顾然自若的样子,打断了清河和年俊的嘀咕,张口便道:“怎么一回事?”居然会弄得这么狼狈的跑回来,瞧着就是经受了一场大战。

叶韩就算是再不把封禄放在眼底,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去违抗皇命,况且…这身伤,也太不正常了!

叶韩敛下了嘴边的笑容,端正了神色看向宁渊问道:“这几日,你身边可有不同寻常的人出现?”

宁渊挑了挑眉,淡淡道:“不曾有。”

听见这回答,叶韩明显松了口气,道:“这就好。”看着宁渊疑惑的神色,他犹疑了一下才慢慢的继续开口:“两日前我在浔阳城郊的官道上遇袭…”

“两日前?”宁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高了声音问道:“是什么时辰?”

叶韩有些疑惑,神色微凝道:“申时。”

宁渊眉色一敛,想起两日前心口的心悸也是这个时辰,荒谬的感觉生了出来,难道是…因为叶韩遇袭,可是她怎么会有感应?

难道世上心脉相连之事真的属实不成?这种事不是只会发生在至亲血脉身上吗?

“动手的人是谁?”

叶韩顿了顿神色,眼底浮现几分郑重来:“动手的是…隐山。”

宁渊眼底眸色一深,握着茶杯的手慢慢停住,重复了一句道:“隐山?”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不信。

叶韩点点头,神色有些嘲弄:“如果不是隐山,在大宁境内还有谁敢对我动手,况且他们来势汹汹,刀刀毙命,我身边的侍卫折了不少在他们手里。”

“有人帮了你?”

听到这句话,叶韩神色一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既然他不想说,宁渊也不勉强,她挑挑眉继续问道:“既然他们要杀你,你怎的把叶老将军一个人丢在路上了?”

叶韩不自在的颔了颔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离开了老头子反而没危险。再者,那些暗杀的人走的时候说…第二个目标是参加宴会的你。”

听着叶韩吞吐的话语,宁渊眯了眯眼,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急着赶回京而且还不管不顾的闯进宴会现场。

想到那件被鲜血沁透的衣袍和青年出现时焦急的眼神,宁渊抿了抿唇角,眼底有些不明的意味,她挑了挑眉淡淡的开口:“我身边有清河,况且瑜阳的宴会,怎么会…”

“可是,他们是隐山。”叶韩截住了她的话,眼底有着明显的不赞同,神色也郑重起来:“我知道你功夫好,但是自明日开始,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

宁渊瞧着他认真的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隐山之于天佑大陆上的人永远都是无法以常理推测的存在,他这般担心,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种对常人而言如神诋一般的存在,却永远也不会包括她——墨宁渊。

她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淡淡道:“你说错了,来杀你的不是隐山,至少…不是真正的隐山。”

叶韩闻言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什么意思?”

“这世上没有隐山解决不了的人,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杀你的人只是设了个局。”

看到叶韩渐渐明白过来的神色,宁渊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一抿,带了几分玩味的神情道:“要不然,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了瑜阳的宴会里,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的扫了封禄的面子,这只不过是有人想借封禄的手做点事罢了。”

洛家和叶家同时为宣和帝所弃,恐怕没有人会比北汗和南疆更高兴了,做下这事的定是二者之一。只不过,敢用隐山的名头来对付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有胆色!

叶韩沉默下来,面色不愈,他还从未被人愚弄到这种地步过,更何况若是封禄查到救他的人的身份,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他敛起了神色朝宁渊看去,却愣在了当下。

斜坐在软榻上的红衣女子捧着茶杯低下了眉角,全身都有种安宁温和的气息,但她扬眉回转一瞬间,却偏生折出了几许凌厉来。

“不管是谁,这倒真的是一份大礼。”

清冷淡漠的声音慢慢在书房里回响,带出了几许冷意。

43 遣送

遣送

直通府门的花园里停靠着两辆加宽加大的马车,乍一看很是简朴,但里里外外都是由沉铁铸成,格外耐用。

一队士兵守在马车附近,个个煞气四溢,模样坚毅。封皓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朝这边瞅了瞅,脸色有些发白,他搓了搓手指,托住下颚没有出声。

清河坐在他身旁,破天荒的不是一副嬉笑的神情,她沉默把石桌上的吃食打包系好,往封皓肥大的袖子里塞去,声音沉甸甸的:“小皓,云州不比京城,你要少长个心眼,多干些实事,东西要少吃,不要浪费粮食…”

伤感的氛围一扫而光,封皓听着清河的嘱咐,瞪大双眼看着她,嘟着嘴嚷道:“清河姐姐,你这是什么交代,就不能来点诗情画意的?就算是不成也要感人些!我这可是一骑远行千里路…”

清河伸出手把封皓的脸用力的朝两边拉了一下,斜着眼得瑟着身子哼道:“你就得意吧,我想去云州都想了十年了,你小子运道好,少在我面前显摆。”

封皓朝她‘嘿嘿’一笑,伸出白嫩嫩的手在她面前一挥,颇为豪气的喊道:“放心吧,等我在云州闯出名堂了,就接你过去见见世面。”

清河看着封皓站起身,胖胖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连耳朵根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成啊,等以后你出息了我就去看你。”

一件件东西被搬上了马车,守着的副将苦着脸看着一旁指挥着的洛凡:“老将军,这些东西就不用了吧,小姐吩咐了一切从简。”

洛凡眉毛一翘,眼一横就朝副将瞪去:“只是些糕点,路上带着好充饥,再说了…”他软下了声音小声的嘀咕道:“小姐的一切从简恐怕比这还要复杂几分!”

副官缩了缩身子没再开口,洛凡在云州有着极高的威信,虽说十几年没回去了,可是敢跟他叫板的还真是没有。

他们这一趟借着给瑜阳公主送贺礼才能进京,悄无声息的把封皓送到云州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