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陶克戴和他这么多年,当朋友这么多年,有些话他认为怎么说其实无所谓的,但是有些话不能越过底线,不然太容易伤感情。

“你想走,你也可以走。”

陈滔滔就连头都不肯抬。陶克戴也是有脾气的人,这些年,是故意配合也好,是他嬉皮笑脸怎么样都好,因为交情摆在这里,他不生气是因为陈滔滔把他当做是自己人,可现在陈滔滔拿他当外人,亲兄弟明算账这点他知道的,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离开就是了。陶克戴正在接洽其他的事务所,他的老婆知道了以后,劝过,不过这次丈夫的脾气较大,不知道怎么邪火那么盛。

换个环境就换个环境吧。

陈滔滔的助理挂了电话,他抬头看着陶克戴,陶克戴过去哪里需要让他打内线,从来都是推门就进的。真的是生分了。

“陈律师正在休息。”

不是他想难为陶克戴,陈滔滔已经好几天没离开事务所了,他总觉得陈律师最近有些不对劲,可他自己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陶克戴 叹口气,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好,他等。

他今天就是来递辞呈的。

陶克戴就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按照时间来说,这休息也应该休息好了吧?

“还在休息吗?”

助理打了内线进去,却没人接,这证明陈滔滔还在休息,因为人就在里面,也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陶克戴将辞职信放在助理的桌子上。

“请你转交吧。”

助理起身:“陶律师…”

里面似乎有什么声响,助理拉住陶克戴:“陈律师可能醒了,陶律师你等等…”助理打内线进去,结果依旧,没人接。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他刚刚听见了声音。

“陶律师有点不对…”

助理离开自己的位置,去推陈滔滔办公室的大门。

“滔滔…”

陶克戴笨拙的奔了过去,他跪在地上,试着想伸手去抬陈滔滔的头,可他不敢伸手,他现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有点乱。

朋友可以不当,但不至于盼着陈滔滔出事情,他的身体一直那么好。

“陶律师…”

“打电话叫救护车,打电话啊…”

你怎么和死人一样的傻愣愣的站着?去打电话,去叫人,去喊救命,去啊。

陶克戴拿着手机,他觉得应该百度一下,紧急抢救的步骤,都该怎么做来着?捶胸口吗?

不不不不,这样不行。

他给朋友打电话,朋友让他镇定,去摸陈滔滔的脉搏。

“怎么样?”

“…”

陶克戴坐在地上,坐在自己的脚上,他有些胖,肚子被皮带勒得死死的,他坐着还好,蹲着的话,肚子向前挤,他觉得难受,他的肚子没有地方可放。

“怎么样啊克戴?”

陶克戴坐着,手搭在陈滔滔的手上。

他不是学医的,他摸不到也是正常的对不对?救护车赶来,担架将人抬了下去,平时的陈滔滔多么的耀武扬威?他恨不得就站在别人的头顶,可现在他只能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刚刚哭泣的小姑娘已经离开了,她害怕死了,虽然不知道陈滔滔变成这样和她有没有关系,她怕担负责任,毕竟陈滔滔的嘴…赖到她的身上,她都是讲不清的。

陈滔滔被立即送到最近距离的一所医院,医生争分夺秒的对他实施抢救,在抢救的期间,陈滔滔的心脏接连3次停跳。没心跳了?医生不得不数次用电击去纤颤器对他的胸部进行电击,试图让他的心跳恢复跳动。医生从里面出来,他已经尽力了。作为家属的陶克戴,一开始他还能冷静的听着医生说话,可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陈滔滔的心脏完好,他根本从来没有得过心脏病,现在心脏病是哪里跑出来的?你给贴上的吗?

“我有认识的医生,你这样不负责,我是可以告你的…”

他是律师,对他是律师。

陶克戴去联系朋友,让他推掉一切手术,现在必须赶过来,这医生和医院都疯了吧?

会不会看病?说什么疯话呢?他们说滔滔有心脏病,心你妈的头。

里面的医生真的已经尝试了一切的方法去试图挽救陈滔滔的生命,甚至采取冷冻疗法,用冰块降低他的体温,从而刺激他大脑复苏,然后陈滔滔却毫无生还征兆。

“联系家人。”

命在旦夕,现在一个家人都没有出现,这样不行,必须联系上家人。

陶克戴去联系,他能联系谁?他想去联系明珠,可该死的,没有明珠的号,他竟然没有明珠的电话号,怎么办?

他怎么没有呢?

他只能去联系陈滔滔的母亲,他和陈滔滔的母亲说,医生说让他们赶过来见陈滔滔最后一面,如果还还得及的话。

陈滔滔的家人赶到,最先赶来的人竟然是陈贺贺,因为他的其他家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你他妈的放屁,我哥好好的,你他妈的和我说他要死了,你觉得我长得特别好骗是不是?他要是死了,你这家医院也别开了…”

陈贺贺打着电话,还有没有更靠谱的医生?里面的都是庸医,庸医。全部都该拉屠宰场去,不能看病留着做什么?程芳红着眼圈,她能明白陈贺贺的心情,但是现在都这样了,你威胁医生能起什么作用?

“贺贺…”

“你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程芳多一句话也不敢讲了。

很奇怪的场面,这样的场合竟然缺了明珠,可竟然没人觉得不对,没有人想到似乎还有人没有来,也许应该来的人都没来吧。

17个小时当里,陈滔滔没有任何可检测到到的脑电波产生。主治医生说,已经没有丝毫征兆表明陈滔滔具备神经功能。陈滔滔的所有家人都赶到医院,但各种迹象都表明陈滔滔正在死亡,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他的皮肤开始变硬,双手和双脚趾也卷曲了起来。陈滔滔的母亲哭的不成声音,她靠着墙,她已经站了15个小时,她没有办法去休息,陈滔滔的父亲刚刚回了病房休息,儿子的消息对他的刺激太大。

“明珠呢?”

对了,没有看见明珠。

她知道明珠很忙,也知道这个时间也许明珠正在追哪个犯人,她表示能理解,但能不能过来医院一趟呢?

3月23日晚上八点20分,明珠接到了陈滔滔母亲的电话,老人恳求的问她,能不能请个假,来医院一趟,老人怕刺激到明珠,她没有说是谁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要求明珠一定要来医院一趟。九点10分,明珠站在了医院的走廊上,陈滔滔在里,她在外。陈滔滔的母亲握着明珠的手,她是强忍着,她握着明珠的那只手抖啊抖的。没人怪明珠她竟然出现的如此之晚,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里面的人身上。24日凌晨一点钟,陈滔滔的最后一次心脏停跳后,医生从里面出来,正式宣布陈滔滔已经死亡。

“滔滔啊…”

很少能看见陈滔滔的母亲哭成这个样子,想要冲进去,只是被人拦着,她进不去。

她想看一眼,看看她儿子,从小她就对不起的儿子。医院的工作人员征求家属的意见,因为人现在已经死亡,要关闭维持陈滔滔生命的呼吸机等仪器设备的开关,这个决定必须要得到家属的同意。

“不不不,不关…”

“我签。”

明珠接过工作人员的递过来的手续,签了字。

陈滔滔的母亲抓着明珠的手,顺着明珠的腿坐了下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

不行,她不能接受,她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她不能接受,完全的不接受。

“妈…”

“不行啊…”

滔滔的母亲只是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陈贺贺扶起来滔滔的母亲,他知道没有办法挽回了,医生都宣布已经死亡了,尽管心都碎了,但是他认为明珠的做法没错,已经没有心跳了。

明珠决定将陈滔滔的器官捐赠他人。陶克戴推推自己的眼镜,男人不哭不是因为不会哭,只是未到伤心处。

多狠的人呐。

你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没人怪你,你忙,你有原因的忙,但是陈滔滔他活着的时候他就没这么伟大,你现在竟然把他的器官捐了?你自己为什么不捐?

因为明珠明确表示,要将陈滔滔的器官捐赠他人,所以医生宣布陈滔滔死亡以后,并未将他送入太平间,而是将他送入了一个空调恒温的手术室中,并且即将做手术摘除他身上所有可用的器官。明珠站在手术室的外面,不哭不代表不会心痛。因为爱了,所以她没有哭,没有痛。她也想问为什么。

陈贺贺出去了一圈,回来对着明珠直接动手了,不是陶克戴说,他根本不知道,陶克戴也是给陈滔滔家中的保姆去电话,保姆说明珠已经很久没见了,陈先生说他们已经分居了。

陶克戴这才知道的,你到底怎么折磨的滔滔?他一个没有心脏病的人,搞到现在死于心脏病?这是害命啊。程芳去拉陈贺贺的手,她觉得里面有误会,夫妻之间偶尔有争吵也实属正常,不能因为这个就过去质问,这个时候,大家都很难过,她怕陈贺贺激动,他的脾气太急。

拽着也没拽住。

“老六死了,你满意了?”

陈贺贺在外面闹,他不同意捐赠器官,他不同意,他大写的不同意,把人给我抬出来,谁敢动一下试试看。

外面吵吵嚷嚷的,陈贺贺上手,去推明珠。

“我已经签字了,我是他太太,我有权利做决定。”

“给我滚蛋,你算哪门子的太太?你自己老公怎么死的,你清楚吗?我哥是怎么对你的?在你面前他就连一条狗都不如,这样你还觉得不满意?我问你,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

保姆听说的事情多了,虽然邻居之间都不走动,还是听到了风声,那

了风声,那一天有很多人看见了。

“我现在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陈贺贺上手去扯明珠,明珠没动他,不是打不过。

她现在只想静静的坐着。

“贺贺…”程芳拽着丈夫喊着。

里面医生准备动手术,可…

“诈尸了。”

里面的护士突然有人跑了出来,疯了似的跑了,她这么一嗓子,外面的人都安静了。

陈滔滔身上的生命支持系统被拔掉十分钟以后,他竟然恢复了心跳,苏醒了过来了,先是动了动胳膊和双脚,然后开始咳嗽,睁开了眼睛。

陈滔滔刚动了动,医生以为这是正常的死者反射现象,但随即的他做出来了更多的动作,心电图仪器也显示了他恢复了心跳,更不可思议的是,苏醒以后的陈滔滔说话了,他问医生:“明珠在哪里?”

他听见了明珠的声音好像。

所以那个护士才会跑出去的,她以为这是诈尸了…

这种画风…怪适应不良的,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陈滔滔对自己昏迷以后的事情一点不知道,这记得之前的事情,他记得自己在休息当中,然后听见电话响了,再然后,他记不得了…

陈滔滔的母亲和他父母都在医院里躺着呢。

原本躺下了是因为唯一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就死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活了,以为是别人为了安慰他们。

他能吃能喝,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甚至他表示现在的感觉很好,比前几天的感觉要好。

陈贺贺:…

你骗了我一筐的眼泪,说不死就不死了?你还我眼泪来。

他当时就差没趴在地上抱着程芳的小腿哭了,以为鬼子六死了,结果死半截他又缓回来了,哪里有这样的?

陶克戴默默的把自己的辞职信撕了,望望天,吐口气。

给事务所里去电话,说人没死,好好的活着。

事务所里也翻天了,原本陈滔滔这样被抬出去了,肯定会有人关心的,结果那个时候说什么情况不好,再问就说已经救不回来了,在问说人死了,现在又说活了?

“是不是听错了?”

这种事情也能听错,真是人才。

死和活这两个字一点都不像好吗?

到底是怎么传话的?

中间传话的人也委屈,她听的明明白白的,陶律师说陈律师死了,她敢保证自己没听错,至于说现在为什么出现了这种结果,她还是听错了。

滔滔拉着明珠的手。

“祸害活千年的。”他笑咪咪,笑咪咪的。

明珠突然低下头抱着他,陈滔滔有些吃惊,吓到了吧?

如果是自己,也会吓到的。

他是觉得那些医生说的有吓唬人的成分,什么死了又活的,他根本没死好吧?

死一次的人,他能一点不舒服都没有吗?他现在明明比正常人都像正常人。

“明珠,回去吧。”

他让明珠走,这次他看着她走,送着她走。

属于他的,永远都是属于他的,他现在明白了,他放手让她走,哪怕他是假洒脱,哪怕谁都知道他多不舍得,因为爱,所以他舍不得让她为难,徐太宇提要求也只能提出来这么一次,他拆不散他们,他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明珠回去了,回松山了。

她没有再来医院,她只是中间发过一条短信给陈滔滔,她猜测着他差不多应该出院了,那个时候他们正在追踪犯人,吃着盒饭,就突然想他了。

想人这种滋味,第一次尝试。

她没想过过世的母亲,没想过父亲,哪怕那么多年没有见两个妹妹,她也没有想过,但是她现在想陈滔滔了。

明珠优秀,她一直都很优秀,她是可以将生命置于安全前面的,她赞同陈滔滔的那句话,她也许命就是很短的。

徐太宇见到明珠了,他希望明珠和陈滔滔分开,明珠做到了,他现在是近水楼台,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优势。

她忙,她很忙,她总是在忙的路上,她玩命的去追犯人,她是个合格的局长,她却不是个合格的情人。

他以为自己付出了,总会收到回报的,原来并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