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却比豆绿更快,身形如流风,突然从豆绿面前不见,右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剑,震飞湘妃的簪子,左手掐住湘妃的脖子,眨眼不及,剑便没入对方的肩,又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

湘妃惨叫一声,疼晕了过去,血染红那金色的凤衣。

墨紫冷眼看她倒地,以袖子拭净剑上鲜血,送剑入鞘。

乌甲武士们因为这么大的变故而不知所措。想要惩罚真凶,影卫们却不挪不动。只好急喊王上,要他做主。

乌延朅眼神复杂得望着墨紫,最后命人将湘妃抬下去就医,打发众乌甲。

“这下满意了吗?”他语气无奈,但任她放纵。

墨紫笑笑,“此话怎讲?她要杀我,我自卫而已,有何满意不满意?倒是你的冷静让我挺奇怪。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可是做好要被碎尸万段的准备的。”她不傻。知道他对她有情,因此利用来反击。可那月湘已经不是一次要置她于死地,这剑下去,是要告诉她。今后别没事找事。

“宫里女人随你处置。这话我并不是随口说说。你便是要杀湘妃。我也不会插手,更何况你避开了要害。”乌延朅不受她的激,“墨紫。跟我回宫吧。大婚之日定在四月初六,一切安排就绪,只差我的新娘。”

“若我就是不肯嫁你呢?”四月初六?怎么不干脆放在清明节那天?多吉利啊。不用拜天地,直接烧香烧纸钱,一拍两散。

乌延朅目光不移,“你不肯也得肯。墨紫。便是我死,你也得陪着我。”

“你还要我殉葬?”墨紫可不为这种表白而感动。“谢了,我不要跟你一起死,也不要嫁给你。”爱情原来真会消失。同样一张脸,同样说话的语调,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涟漪。

乌延朅捉住她的手腕,眼眸火光,“别再挑战我的耐性。墨紫,你愿不愿意都好,这辈子只能是我乌延朅的女人。”

墨紫让他握得生疼,却一言不发,只是抗拒。

“朅哥哥,男娶女嫁,自古有礼。”豆绿娓娓道来,“更别说是一国之主大婚。我姐妹二人虽已无父母兄长能够主婚,难道别人欺我们孤苦无依,朅哥哥也欺我们无家无族么?你这般将姐姐带进宫里,是无名无份;从宫中嫁进宫中,是不清不白。汉女为后,已有很多争议。嫁礼这么委屈,不讲分寸,是给姐姐日后扣上不贞不节之恶名。朅哥哥若真心疼姐姐,该为她事事考虑周全,别再让她受无故责难才是。”

乌延朅沉思半晌,“没想到这些,确实是我疏忽。你姐姐从宋府出嫁,更为妥当些。”

墨紫心想,什么时候了,还讲从哪里出嫁?

“到底是亲妹子,真为姐姐着想。”乌延朅也明白湘妃叫墨紫姐姐并无真情,“这几日你们就先住宋府。我会立刻安排,不过防你姐姐又想跑,不介意我用宫中的人吧?”

“说介意,你就不用吗?”墨紫讥讽。宋府也好,宫里也好,反正是鸟笼子,想把她关死。

豆绿该说的都说完,安静了。

乌延朅亲自将姐妹俩送进宋府,一直等影卫和宫里的人都到位,才回宫上朝。

“姐姐,他对你确是真心一片。你将可那月湘刺成重伤,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豆绿推开窗,天已蒙亮,却无睡意。

“我需要他真心的时候,他给不了。如今我不稀罕了,他却要硬塞。知道这叫什么吗?”墨紫无心看天色,“一开始,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方遇到了对的人,然后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遇到了错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一起了。而且我要是真嫁给他,不出三年就会被人害死。我自认不笨,问题是防不胜防,一拨拨来,神仙都难自救。”

豆绿叹口气,“这里的人真奇怪,只因为出身,就否定所有。”

墨紫眯眼瞄他,“你才奇怪。居然帮乌延朅说话,真想我嫁给他吗?”

“姐姐,也许这次一走,以后再没机会回来,就当是最后的道别吧。”豆绿轻声说道,“囚在这儿,总比宫里好。”

墨紫细细端详她的表情,“豆绿,你…”

“姐姐,楚琉怎么死的?”豆绿这才想起来要问。

“作孽太多死的。”闽枫制作的暗器挺好用,“豆绿,你的耳珠呢?刻了名字的那副。”

“留在上都公子家里了。姐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豆绿不明白其中缘由。

墨紫怕隔墙有耳,而且又是个很长的故事,也不直说,笑言,“好端端给金银,当定情信物啊?”

“不是!”豆绿连忙摆手,“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人的,没带在身上而已。”

“为何说耳珠重要?”妹妹对火灾都有模糊的记忆,墨紫想她也许还记得其他。

“是娘给的啊。”豆绿说得理所当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果然。

“对了,姐姐,金银在鹰神庙。”豆绿赶紧告诉她。

“我看到你那盆姚黄了。”惊觉天快亮,但元澄那里没传来消息,“豆绿,你确定金银没事吧?”

豆绿点点头,“湘妃把我从神庙里绑出来的时候,金银就在隔壁的囚室。怎么?”

墨紫把楚琉杀人的事说了,“我虽认为不可能是金银,但看不清脸,心里就不安稳。听你这么说,应该就是乌延朅设下的骗局。”

“嗯。乌延朅虽然将我们关在神庙,但没有严刑拷打,在神庙里还可以走动。最惨的大概是千两百两,被点了穴,不能用功夫,整日垂头丧气…”

“千两百两果然被抓了,那一两八两他们呢?”终于能打听到消息,可自己却在牢笼。

“一两伯跟我们在一起,八两叔我不知道。”豆绿这时皱皱鼻子,“公子光会说大话,说什么保护周全,结果都被神庙那些人发现了。”

“恐怕不是金银说大话,而是低估了神庙的力量。元澄昨晚夜探神庙,希望平安无事。”墨紫心里却很担心了。

“姐姐喜欢元大人?”豆绿发现了,面露喜意。

“我的眼光很差,对不对?贪官,权相,叛臣之子,叛国之贼,还有钦命逃犯。”墨紫说说就笑了,“是个很麻烦很麻烦的人啊。”

豆绿漂亮的眼儿也笑,“麻烦的人会解决麻烦,我觉得挺好。”

正说笑,屋顶上飞下来两个人。

华衣让墨紫心中一下子定了,另一个却让她又惊又喜。

“小衣?!”

一身夜行衣,细长眼细长手,扎了个高高的侠客髻,腰间一柄细长剑,男装扮相的小衣潇洒活泼。

“墨紫。”小衣拉住她的手,“小姐那里她说了算,没人敢惹,暂时用不着我。正好师兄他们要找人手帮忙,我就来了。”

“你不怕你师兄们啦?”墨紫避开华衣的目光,悄悄问。

“他们如今对我很好。其实,小时候他们对我也好,就是——”怎么说呢?小衣歪脑袋想。

“就是不知道怎么表示。”华衣帮小衣补充。

小衣说没错。

“神庙那边如何?”元澄没事吧?

“固若金汤,没办法进入。可以强行突破,但时机不到。”华衣回道,“大人已知姑娘的事,让我传些话给你。”

“请说。”不知怎么,有些雀跃。

“大求王大婚,必须要在神庙中进行。大人说,看来姑娘得先嫁一次了。姑娘鲁莽在先,倒是可以顺水推舟。这是大人让我给姑娘的信,大致是行动计划。不过临时可能发生变故,切记随机应变。”

墨紫细细读了一遍,让豆绿也帮着看了,就烛火烧去,“知道了。”

“大人会安排小衣赞进他们在附近保护姑娘,姑娘不用担心。”华衣说完,示意小衣要走。

“华衣。”墨紫叫住他,“元澄可知楚琉已死?”

华衣回头,“大人说,姑娘不问就罢,若问起的话,帮他说多谢。”

当元澄的传声筒,必须是聪明人,笨一点都不行。

第364章 两个男人

杀了楚琉!

墨紫在出发前,元澄附耳请她做的事。

他说,楚琉和金银之中只能活一个。大求当然想留着窝囊废便于控制,但玉陵需要的却是真材实料的继位者。可是,如果两人同时救回,大周也会像大求那样选择。这就是国家利益。真正能救金银的只有他们二人。楚琉非杀不可,否则金银难以安然。在执行皇帝密旨的这支人中,只有她会下手。

他还说,这个救人的计划虽然是他建议给皇帝的,看似以救玉陵太子为主,其实有两个目的。一,救金银和豆绿。二,铲除楚琉。

墨紫一路反覆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楚琉可以不死,金银也可以成为正统继承者。结果,想不出来。金银若要取楚琉而代之,无论楚琉多平庸荒诞,只要挂着玉陵太子之名,金银上位就必须背负一个手足相残的骂名。元澄的想法无疑是周密的。营救的失败导致楚琉丧命最顺理成章,不引起他人非议。

亲手杀一个人。

她心里知道楚琉死不足惜,若执行他死刑的人不是自己,她一定拍手称快。

是,她本性仍软,不得不在人命上头瞻前顾后,即使看到楚琉出现时,还在犹豫自己该怎么做。直到楚琉杀假金银。

那一刻,她突然产生强烈的厌恶感。若他不死,而金银就要死的话,那她必须解决掉这只连猪都不如的家伙。要是湘妃不用豆绿来引她现身,楚琉还能多活几日。他色迷心窍,敢侮辱她的妹妹,简直求死心切。几乎没有想,她便出了手。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杀人,却似水到渠成。波澜不惊。是她心狠,也是乱世的造就。

“姐姐。”豆绿见墨紫发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对不住,我又拖累你了。”

“真正要追究起来,是我拖累了你。不过。互相拖累,一家人不就得这样才能加深感情?”墨紫笑着往床上一躺。“咱姐妹俩好久没聊通宵了,这回一定要聊个足够。免得你嫁了人,相公小气。”

豆绿照例想过才说,“姐姐,你几日后就嫁了,要小气,也是你相公先。”

“你如今还会开玩笑了?虽然是冷笑话。”墨紫哇一声。“金银比我这个姐姐的影响力大。”

豆绿躺在墨紫身边,不因她的调侃而脸红,事实上她对感情事也慢,“姐姐,我们都会没事的吧?”

“嗯。”墨紫仰望着绸罗顶,上面绣了牡丹富贵,“就算我没办法,还有他呢。”

还有元澄呢。

姐妹俩聊着小时候的趣事,笑得咯咯声起。

外面不时有黑影伏在窗前,听完一段。就消失一阵,密切监听中。却不知早让人钻过空子,再听也不过是陈年往事。

大都某个无名的院落里,气压十分低。

杨悄画地形图都没心思。涂一笔就往萧维那边看一眼。一眼一惊,好像自己做错了事。

魏佳觉着这么下去两边耽误,干脆拉杨悄去别地,边走边说,“萧白羽,别摆张臭脸,墨紫被抓,楚琉被杀,跟杨悄又没关系。”

仲安看两人走出去,“这一对还真是越来越像夫妻了。”

“你怎么看?”萧维并没有迁怒杨悄,他只是心情很坏而已。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们离开太子府后,随从们仍在附近打听,结果传回来令人震惊的消息。不仅大求第一妃出现,而且大求王也随后赶到。楚琉死了,湘妃被刺,大求王和墨紫同车,进了宋府。这一切听来,实在不可思议。

萧维的目光冷冷扫过去。

仲安摇着扇子,“我想这是大求王可能已经得知我们要救楚琉的事,因此设局引我们上钩。结果墨紫女官大发雌威,把楚琉杀了,又砍湘妃。大求王却对墨紫一见倾心,想要收为己有,所以金屋藏娇。”

“仲安!”萧维笑不出来。

仲安结结实实叹口气,“白羽,探子查不出来,又是墨紫在场,我很难去猜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所有这些一定跟她有关。再等等,等探子把宋府的底挖出来,可能就知道了。”

“不用等了。”门外突然走进一人,“我来跟将军解释。”

萧维一看,眼神顿时犀利,“元澄!”

“萧将军,听闻你受了伤,元澄这里有上好的刀伤药,你可试试。”元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撩摆而坐。

“你怎么来的?”萧维想不到会在大求见到他。

“萧将军把人都遣出去打听消息,大门都没人守,我就这么进来了。”元澄还给自己倒茶。

“我是问你为何会跟来。”有些人是一辈子都相处不好的,尽管这人真得很聪明很有胆识,但萧维始终给不了好脸色。

“奉皇上之命,前来支援。”相对于萧维的刺,元澄十分圆滑,“看来皇上英明,我来得正是时候。”

“可有皇上手谕?”萧维不太信他。

“萧将军可有皇上手谕?”元澄反问他,“既是极密,自然没有让人可握住的把柄。待我们回去,你亲自问皇上便知。”

仲安是中和剂,“元大人刚刚说要跟我们解释墨紫之事?”

“宋府是追封的大国师府,墨紫和其妹豆绿的父亲宋玉是大求官位最高的汉人,墨紫与大求王乌延朅算得上青梅竹马。具体两人怎么分开的,我就不说了。不过乌延朅始终不忘旧情,执意要娶墨紫为后——”

“元大人等等,你说大求王要娶墨紫为王后?”仲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是啊,且执念非常,楚琉这场牡丹会就专为引她而设,安排了楚琉亲杀楚毓的好戏。破绽处处,却是乌延朅深知墨紫善良,故意如此。就是要告诉她,他挖了陷阱,她不跳也会跳。虽然,我认为这招并不聪明。还好他的湘妃要狠得多,拉豆绿当众羞辱,才激墨紫出面。要是墨紫不出面,让她妹妹沦为楚琉的玩物,那位湘妃可能更高兴。”元澄悠哉哉喝口茶。

萧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求王要娶墨紫为后这话,让他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裂开了。

“楚琉是谁杀的?湘妃又是谁刺的?”仲安看看萧维,不由有些同情他。动了真情,却想不到对方简直烫手。

“楚琉意图侮辱豆绿,该死。湘妃数次要害墨紫,该刺。”元澄却没直说,“当务之急,就是要救回墨紫,豆绿和楚毓,在墨紫和乌延朅大婚之日。”

“墨紫和乌延朅大婚?”萧维终于回过神,“何时?何地?”

“四月初六,鹰神庙。”元澄正色回答,“我们的行踪尚未落入大求人眼内,皆因墨紫已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的缘故。大求国内很多人反对大求王的婚事,正是我们的可趁之机。萧大人,看来你我要再合作一回,为了同一个人。”

萧维眼冷心痛,“楚琉已死,至少要救得楚毓。墨紫本是大求人,可她却欺瞒皇上,如此欺君,自然也要带回去由皇上发落。”

“白羽,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仲安叹息。他何尝不明白萧维的感受?爱之深,责之切。

元澄笑了笑,“我以为萧将军喜欢墨紫,看来是我多虑了。萧将军不愧是大周栋梁,正义凛然,令元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元澄,你知情不报,也有同谋之嫌,你的官当到头了。”萧维笑不出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萧将军莫非以为元某谋大周宰相之位么?”萧维越艰难,元澄越轻松,“普天之下,元澄如今只谋一人而已。”

萧维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明白?眼角都要眦裂。

“虽然萧将军是要抓人,元某要救人,无论如何也要带出大求去,只希望萧将军莫忘了这份皇上交托的责任。皇上的意思,也不用我们任意猜度,到时自有分晓。”元澄将计划说了一遍。

仲安听着听着,不由暗道此人能为南德第一权臣决非偶然,布局如布战,每一步都巧妙。

“这么布置,需要很多人力。”他发现。

“怪不得墨紫常赞仲安先生。不错,需要与大求王的影卫不相上下的人力。但,我有。”元澄眉宇间尽是自信,“你们只需救人。”

萧维冷冷看着他。

元澄收敛了笑意,墨眸黑沉无底,“萧将军,你可知,我本无需你帮忙。”

“那你为何要来?”萧维从未见过认真起来的元澄,那对眸子似乎可以噬魂。

“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大周臣子同心协力,击溃大求王自信的机会。墨紫曾是大求人,我曾是南德人,如今我们却都是大周人。萧将军自小为一国之人,忠心可昭日月天地。然,英雄莫论出处。若萧将军因我二人之过去而否认现在,大周与大求和南德的狭隘偏见又有何不同?谁没有难言之隐,谁没有尴尬时刻。萧将军一路走来似乎一帆风顺,却扪心自问,可曾有过言不由衷?”道德正义的枷锁将这个男子捆得太紧了,元澄起身走了出去。

拉进萧维,才会成为两国之较量。墨紫和他都是半吊子大周人,只有萧维代表了真正的大周,代表大周皇帝。

既然要闹,就把它闹大,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第365章 宫斗宫斗

大求后宫这两日很不安宁。湘妃重伤,王上大婚,一悲在一块儿,却是双重的诡异。

那些刚进宫没多久的公主们,在反覆思量后,来找位于湘妃之下,却是九嫔之首,还是湘妃妹妹的英嫔。

这些公主虽然在家中都是地位极高的千金小姐,但在这宫里湘妃尚未给她们封品级,而乌延不可能管这些事,因此至今只是秀女。

“英嫔娘娘,湘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受得伤?也不让我们进去问安,我只看到端出几盆子的血水,吓得我妹妹差点没晕过去。”说话的,是马尔家的嫡长女,在秀女中的地位显然最高。

英嫔淡淡瞧过去,看到马尔家那位庶出的妹妹脸色显得那般怯懦,眼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心中暗笑。这宫里哪有什么姐妹亲情?

“这个,我可不好说。”英嫔柳眉一挑,“而且,跟妹妹们讲句实话,连我还没能瞧见我姐姐呢。御医说了,王上的旨意,不让任何人打扰姐姐养伤。我也不能抗旨啊。”

相地湘妃的专横跋扈,英嫔的八面玲珑令她易得人心。

马尔家的就跟她推心置腹,“英嫔娘娘,我得到宫外的消息,说是宋墨紫刺的。”

几个尚不知情的公主惊得花容失色。但凡这后宫里的女子,谁不知道宋墨紫?尽管,只是个名字,但这个名字是王上的心头肉,是湘妃的骨中刺,是她们将来争宠的第一阻碍。

英嫔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她不能装作不知道,这样太假。她给众公主看的,是一面沉重无奈。

“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千万别在王面前提起,否则我姐姐只是重伤,你们的小命就不保了。”姐姐争宠夺权,已经到了和宋墨紫撕破脸的地步,但她可不会那么傻,绝不会做惹王厌弃的事。“墨紫姐姐就快成为国后,妹妹们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姐妹同心伺候王上才是正理。”

马尔家嫡长女冷哼一声,“英嫔娘娘也太柔善了。宋墨紫能重创湘妃娘娘,难道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姐妹同心是不错,不过可不是跟她。一个汉女,靠美色魅惑王上,罪该万死。我倒要看看,她的国后能当多久?”

“我也听到消息,这几日王公大臣再上书弹劾王上娶宋墨紫为后的事,到底她进不进得了这宫门,如今还未知。”另一族的公主说道。

英嫔心想,这群女人真以为自家很有份量?王上军权在握,弹劾什么的,根本没有用。目前还忌惮人心,要是决心撕破脸,贵族也可以贬为贱民。看不清时势,她们跟她姐姐一样,都是目光短浅的蠢货。

这时,有个小太监匆忙跑进来,见这么多人在,微微一愣。

“可是湘妃娘娘那边有事?”英嫔这么问,就是告诉心腹,如果是关于湘妃的,但说无妨。

“秉娘娘,宋墨紫进宫了,正往湘妃娘娘那儿去。”小太监看着地下的眼睛骨碌一转。

众公主皆惊。有胆小的,面无血色。

“她怎么进宫了?”马尔家的坐不住了,“难道她怕生变故,不顾大婚之礼,先搬进宫里不成?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要不要脸啊?”

英嫔很为难,“若传言是真,她去看我姐姐,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不愉快。可她进宫,应该是王首肯的,不然如何进得来?真是去瞧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好歹,不能得罪了她。”

马尔家的果然中计,“英嫔娘娘也太小瞧自己了。不论先来后到,咱们各家都是给大求立过赫赫战功的,还怕她小小汉女不成?她若当了国后,想拿我们开刀,也得问过咱们父兄才是。我就不信,王宠她容她伤了湘妃娘娘,难道还能让她将我们杀尽?无过无错,她凭什么?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瞧。说到底,大求国后她还没当上呢!今日咱们示了弱,往后的日子就真苦了。”

她一带头,有几个心高气傲的,也随她往外走。

英嫔这才叫住她们,然后不甘不愿走上前,“算了算了,姐姐倒了,我得领着你们,免得把局面弄僵了。记住,等会儿见了人,可别冲动。我跟宋墨紫见过几面,是个你不惹她不跳的人。”无形中,踩了她姐姐一脚。

墨紫走进湘水宫,她身边只带两个侍女,但湘妃的宫女们看她的眼神犹如看毒蝎。她一笑,更是吓得她们胆颤心惊。因为她们知道,虽然进来只有三人,外面却是王的影卫,宫中侍卫和湘妃私人的乌甲武士动都不能动。湘妃一向是后宫实质的主人,她们以为就算汉女为后,也不会影响到这点,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湘妃让宋墨紫一剑刺穿肩骨,王上不闻不问。宋墨紫入宫,犹如无人之境。

宫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惶惶然想,这等气势,已是国后啊。

“谁近身伺候湘妃娘娘?”墨紫曾是这宫中的住客,因此对环境相当熟悉,只是这些宫女的脸她一个都不认识,应该是湘妃自己培养的势力。

宫女们互相看看,然后走出一个面容较好的女子,还算镇定,“奴婢玉兰,是湘水宫的大宫女。”

“那么烦你领我去你主子的寝殿。”墨紫觉得自己态度挺好的,干吗都怕她呢?

玉兰咬咬唇,脚步不挪。

“告诉我是哪个门也行。”她也不想来,不过不得不来。旧地方,新地方,总要看看仔细。

玉兰指指南面。

墨紫说声谢,走过去,掀帘而入。

宫女们屏息凝气,就听湘妃娘娘一声尖叫。

“宋墨紫!”

墨紫的侍女搬张椅子在湘妃床头,距离刚好,不近不远。

墨紫拍拍心口,“中气十足的,精神这么好,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湘妃怒喊,“来人,快叫侍卫,把这女人给本宫赶出去!这是本宫的地方,她怎么进来的?”

“终于不叫我姐姐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墨紫任她发怒,“每次你一叫姐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多好,做回你自己。心里明明嫉妒得要死,却非要装贤惠大方。何必呢?这一剑你可不是白捱的。你对我下格杀令的时候,没想过我也会报复的吗?可那月湘,你曾说过,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兔。那时我当你夸我,如今想想是讽刺我傻吧?”

湘妃突然意识到这人大摇大摆出现,定有王撑腰,于是她不喊了,目光极寒,盯着墨紫,“那又如何?你除了会干些下贱活,还会什么?造船有什么了不起,找成千上百的工匠就能日以继夜帮我造。你自以为别人学不了的技艺,这会儿就用在大求的战力上。是谁将它们运用的?是我!王不过是得不到才对你念念不忘。等你也成为他的女人之一,很快就会腻烦了你。只有我,可那月湘,有能力有势力为他一统大业支持到底。”

墨紫望着她很毒的表情,“曾几何时,我们只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你是因为喜欢了乌延才如何恨我吗?”

湘妃一丝怔忡,瞬间冷淡,“你是汉女,配不上他。我和他,才是神的旨意。”

她可知大求若一直排斥汉人,是不可能实现野心的。得人心,才得天下。

不过自己没必要苦口婆心,墨紫说,“谁配不上谁,这种事各有说法。真心话,从我知道你和他好了,就一直觉得你俩绝配。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她逼我出来呢?我不出现,后位迟早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