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面如玉,眸色无底,“你不是爱银子么?当了皇帝,一整个国都是你的。银子,土地,美女,美男…”

墨紫捂嘴笑,这位哄孩子玩呢。

金银果然侧过头来,凤眸绿闪,“放你的屁!我已经是美男子,还要美男干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破天荒骂粗口。墨紫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办法,左右两朵——水仙花。

“金大少想多了。你这会儿只是玉陵流亡的皇子,离皇帝的称呼尚远。说不准,你有生之年都复不了国,也说不准,很快当了俘虏就没命了。现在担心还为时过早。”被骂却无动于衷,元澄想说什么是什么。

毒墨紫看金银让他越安慰脸色越不好,忙发挥老?调和油的功用,“元澄的意思是别想太多。你先过去瞧瞧,不喜欢就继续当你的金大少。我们一定帮你。”

元澄这回却不让墨紫糊弄,“你的金银钱庄已经关了门,你全家都已经绝了命。他们造成的烂摊子,只有你能名正言顺得收拾。没有后路,怕也得去,死也得去。”

第376章 又来打劫

“元澄!”墨紫没想到元澄会说得那么认真。以她的随性,不愿意也没有必要勉强。

“有些人天生负有使命。很不幸,你是其中之一。但你运气不错,还有两人同你一道。”元澄拉起墨紫的手,温润之色清雅,“莫忘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谁说这场结拜是结好看的?!

金银不自在干咳两声,“分明是趁机拉人小手,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过你们要是扔我一人在苦海,我可是什么恶劣奸诈的方法都用得出来,怎么都会拉你们一起。”他是奸商。

墨紫扑哧一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元澄恢复淡然的面色,“恶劣奸诈,才是金大少的真本事。”

墨紫连忙悄悄吩咐臭鱼老关调帆,往灯火方向行去。那里有一片大山的暗影,已经让人清场。等驶近,才发现水面漂着的是莲花灯。

“莲花载魂。”金银望着它们出神。

墨紫知道这个玉陵的习俗。他们认为莲花最洁,心愿实现的灵魂附过之后也能洁净,就可投胎转世到好人家,下辈子安宁。

肥虾庞大的身躯过来,却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墨哥,七八只方艄隔了尾后。”

墨紫点点头,对臭鱼说,“打火把。”

臭鱼道声好咧。

赞进和丁狗上前来,尽管事先就安排好的,两人保持着警惕。

臭鱼这边点亮,对面就突然烧出一条火龙,现了三艘大船来。

“夜半在这条河上行船,不是藏富就是藏秘,快快给我等瞧上一瞧!有钱要买路,有秘要交待。”

豪气壮阔的声音,惊起了萧维仲安等人,连忙上甲板来看。

“怎么回事?”萧维是他们那群人中的老大。当然代表发问。

“好像又遇到水寇了。”墨紫是船上的老大,当然负责回答。她笑了笑,“而且听声音很熟悉啊。”

仲安想起来了,“善阎罗?”

魏佳也想起那位,说得有点搞笑,“他半月前才得了几万两银子。这就花光,又要打劫钱财了吗?”

“恐怕不是为财。他不是说了,有钱要买路,有秘要交待。”萧维跟善阎罗的人交过手。感觉他们不是普通水寇,“重点是在最后五个字。”

墨紫冲元澄挑挑眉,意思是。看吧,没那么好唬弄。

元澄却对她笑,完全是让他看穿又如何的不无所谓。

“咱们船上能有什么秘密——”仲安突然拉长音,看向站在船头的金银,却不太确定,“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再者,一群水寇为何打他的主意?难道想跟大求朝廷换赏金?”

“不是一般的水寇。”萧维已经在心中确定,“纪律严明,不滥杀无辜,行动有组织,简直就如一支军队,又和大求水军作对,只能是玉陵人,而且还是想要玉陵复国的人,这个善阎罗很不简单,墨紫,快将二皇子带下去,别让对方看清楚他。”

金银华美的面容冷淡,“似乎已经太晚了。对方既然设下埋伏,必定收到确切消息。难道我不露面,他们就以为我不在,然后放这只船过去吗?”

萧维目光紧敛,“二皇子只要不让他们发现,我们自有办法闯过去。墨紫,你说对不对?”这船的战力足以对付这些人。

“萧将军莫非想把大求水军都引来?”不待墨紫开口,元澄笑一声。

萧维哑然,不错,若要动用武力的话,势必造成很大的动静。

“还是交给墨紫处理吧。”元澄轻松作推手。

仲安给墨紫出主意,“别忘了,善阎罗还欠我们一个人情呢。”

丁狗冷不防插嘴,“欠了墨哥的人情,又不欠这船人的人情。”

萧维皱起眉头。

墨紫可不管他心里琢磨什么,往最前头一站,“阁下可是善阎罗?”

善阎罗应是,声音由远而近。

一只快舟翻起白浪,行到中间。上面有二十几名威猛的大汉,立船头的却不是穿蓑衣的胡须公了,而是一身锦纹大将袍,发上飞巾,双目炯神的中年男子。唯有魁梧的身材一如当日。

他听到墨紫说话,有些惊讶,“姑娘是船上作主之人?”

墨紫踏高板,蹬船舷,英姿飒爽,“正是。没想到这么快见到壮士,也算有缘。”

善阎罗一愣,虽然得到二皇子就在这艘船上的消息,不料对方的口气听起来竟是认识他的。而他确定,从未见过一个女船大。

“壮士莫非忘了,那夜你截左佑的船,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的人?”墨紫提醒他。

善阎罗睁圆眼睛,“原来是姑娘援手,多谢多谢。不过,姑娘要是问我讨人情,我这次可还不上。”

墨紫回头对仲安耸个肩,表示自己尽力,又面对善阎罗,“这暂且不论,只是壮士为何截我的船?”

“真是难得一见的爽快女子。”善阎罗呵呵一笑,“我也开诚布公。敢问姑娘船上可有玉陵二皇子?”

“墨紫!”萧维沉声。他觉得要死撑,撑一时,是一时。“别忘了皇上的密旨。楚琉已死,若楚毓被劫,我等如何交差?”

“萧将军,完成任务的前提是自己先保住性命。”元澄凉丝丝说道。

墨紫不听后面两人说什么,专心对付善阎罗。人,虽然是元澄招来的,但在把金银交出去之前,她想亲自确认对方的诚意。

“壮士究竟是谁?我瞧你们委实不像水寇。若能如实答我,我便如实答你。”

金银在一边低语,“好墨三儿,比他有良心。没错,好歹问问姓甚名谁,别一听人是玉陵反抗军什么的,就忙不迭让我跳下去。”

这话说得轻,萧维离得远,所以不会惹起明显的内讧。

“在下姓陈名胜,本是玉陵骑虎将军。听闻我二皇子让大求人抓了,特混入大求水境来救。一路缺军饷,所以做这劫富水寇的买卖,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姑娘若不信,尽管请出二皇子来。二皇子是识得陈胜的。”善阎罗说道。

“陈胜。”金银露面了。

萧维箭步要去拉回来,赞进和丁狗挡住了他。

陈胜虽然激动,但也很谨慎,“可否将火把往近处凑凑?”

臭鱼见墨紫点头,这才照做。

陈胜看清确是楚毓,立刻率众跪了下来,声有抖音,“殿下,我们终于把你盼来了!我爹…我爹他总算能瞑目了。”

“他爹?”墨紫一想,恍然大悟,“陈胜是陈老将军的儿子?”

“上阵不离父子兵。老将军有四个儿子,都是玉陵优秀的武将。陈胜是长子。若是他们陈家人,我还能放心跟去。”金银此刻决定了。

“不行!”萧维站在大周的立场,终于挑明不同意。他一挥手,亲随就将船头的人围了起来。“二皇子必须先跟我们回大周,待面见皇上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萧将军——”元澄想开口。

萧维目中寒光点点,“不用多说。你与二皇子有结义之情,我怀疑你不能公允处理此事。”再看墨紫,“墨紫,你也一样。此时此刻,这船得由我说了算。”

墨紫咬着唇,叹了口气。萧维这人真是忠臣良将。说实话,她要是站在大周皇帝的立场,会觉得他荡气回肠,英勇无畏。可是,她心中无国无君。元澄也是。所以,再怎么想要和谐,难于登天。瞧吧,前段时间在船上相处得还不错,一下子融洽就变成紧张了。价值观不同,再努力都白费。

“萧将军。”她不再叫他大哥,“这话不由你说了算。我有皇帝旨意,在船上我说了算。就算我倒了,也轮不到你在我的船上指手画脚。”

“宋墨紫,你隐瞒与大求王的关系,罪同欺君。这次回都,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宽恕都难说,还说什么船上你说了算?”皇帝密旨不能不执行,萧维咬牙硬顶。

“那也要回去后由皇上发落,你说了也不算。”墨紫的语气更多是无奈,“萧将军,你看不清楚吗?请站上来。”

她让赞进丁狗别拦他。

萧维站上船头一看,脸色变了。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船只,而且齐整站着少说上千人,跟拦截左佑的阵仗差不多。

“那又如何?便是豁出命去,也不能妥协!”他是将军,不能不战而逃。

“萧将军这么想死,那我给你条小船,你下去跟他们拚命好了。”这人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他没错,她也没错。真真正正的古人,碰上真真正正的现代人,矛盾不可避免!连岳飞,她都唏嘘愚忠不可救药,更何况是萧维。

“你!”简直无话可说。

“萧将军。皇上让我们来救二皇子,无非是想助玉陵对抗大求,能保我大周无忧。二皇子现在走,或回都以后再走,其实差别不大。”元澄将墨紫拉在他身后,“反而,元某认为,二皇子让玉陵人接走更好一些。如今大求追兵在后,都以为大周人救走了二皇子,一定会以此为藉口向大周挑衅。但如果二皇子根本是玉陵人救的,大周不但撇清,还能声讨大求诬衊。公理便在我们大周了。”

“而且,我楚毓必报大周相救之恩。”金银适时补充。

第377章 前路何方

这么一来,连仲安都不得不承认有道理。他本来还担心此次任务曝露,会给大周招来惹不尽的麻烦,如今人毕竟是大周救的,又记了这恩情,放人是在包围圈中能两全其美的唯一办法。

“白羽,算了。”他劝。

魏佳也劝,“好好跟皇上说明白,咱们这差事也不算没完成。”

萧维在一片倒戈中,恶盯着元澄,“元大人,借一步说话。”

元澄正等着呢,对墨紫说,“你先稳着。”

墨紫对于萧维提出要单独和元澄说话,心里难免好奇,暗道能不能让她偷听一下。因为,这两人始终有点王不见王的意味,一冷一火,每次都有无形的硝烟。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身为船大,在这样的场合,必须留在船头。

萧维一进大舱,劈头就问,“元大人可知放走楚毓的损失?”

元澄墨眉上挑,“哦?萧将军的意思,元某不太明白。”

萧维冷笑,“元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装傻?皇上让我们救楚琉楚毓回大周,其中有多少伸援手的意思,大人应该比我清楚。”

“皇上温和惇厚,自然是全力相助的意思。”元澄不留话柄。

“元大人,你我如今同殿之臣,理应为大周着想。楚毓留在皇上掌控之中,远比放他自由对我大周更有利。大求不过握了个昏庸的太子,就令玉陵言听计从。楚毓已是玉陵皇族最后一点血脉,只要有他在手,大周就能将玉陵收回来,对大求发兵亦师出有名。”萧维看着元澄,“我知你对此未必以为然,可你也别忘了,南德弃你时,不论我们如何反对,皇上却一直对你另眼相看。所谓,知恩图报。元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元澄不急不徐,这般答他,“萧将军的话,元某其实很明白。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玉陵独立,是大周同意的,帝诏仍存。既然大方过一回,就不能由后人小气了。大周和玉陵的关系,元某认为与其趁虚而入成为操控与傀儡,不如结成盟国对长远更有利。当今天下四分。玉陵且不去说。大求狼子野心以昭然于世人,但其做法令人发指,无法收服人心。南德无德,新帝弱能,权臣弄柄,百姓浸于苦海而无法脱离。唯大周母国风范仍存,一海尚平,让无数汉民向往之。然,大周若软禁楚毓,人心便失;若觊觎玉陵,天下不安。如此一来,大求的恶名,倒由大周承担了一半。”

萧维犀利的眼神渐渐容缓。

“大周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尤其是大求强横之下,更应该宽厚仁慈,才能四海归一,万众一心。到那时,天下犹如囊中取物。”元澄知道萧维已听明白了,“玉陵人来接,是最好。玉陵人来不了,大周也该派人护送回去。玉陵复国,一旦进入对抗战,大求便分身乏术,且耗其国力和储粮。大周守也好,攻也好,主动权就掌握在手中了。至于萧将军对皇上和大周赤诚之心,元某是敬服的。”

元澄和萧维在沟通,墨紫和金银在临别对话。

“怎么不见我家九九来送我?”金银笑得又不正经。

“你见有女眷么,除了我之外?这等阵仗,夜黑风高,打劫抢人,女子多会怕的。”墨紫早准备他要问,“再说又不是生离死别,送什么?”

“墨紫,你是有亲妹子没义兄弟,敢情刚才说那么好听,都是骗我的。”金银大有怨言,“再说,我可是你妹夫,豆绿是我妻。你不让她跟我走,连送都不让送,这叫棒打鸳鸯。”

墨紫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背负这么一项罪名,真是哭笑不得,正好也需要当着别人的面拆穿他,“非常时期说得非常话不必当真。豆绿从小就心眼特别好,她知道若不扮夫妻,你的性命恐怕不保。如今既然已经化险为夷,这样的藉口别再用了,免得引起误会。”

金银环顾周围,见众人这才了然的模样,将墨紫拉近身侧,压低声音,“你该不会以为说清楚就能帮豆绿撇清了吧?”

墨紫笑着,眸现凶光,“我同你结拜是一回事,豆绿跟你又是另一回事。金银,我不想我妹妹嫁你。”

金银哎呀一声,捧心叫痛,“我以为你总会帮着我的,想不到今日才发现是我一厢情愿。虽然我也没真想娶你妹子。她长得丑,傻乎乎的,我也是冲着你,所以对她好些。像我这等俊郎,娶妻至少也得是个能入眼的。谁知,让你嫌我。”

这人的审美观至今没调整过来,墨紫摇摇头,不跟他争豆绿的美丑问题,“是,我嫌你。身为玉陵二皇子,我嫌你身上的责任太重,任重而道远的。而复国成功,你就是玉陵皇帝。我便嫌你不能对豆绿一心一意,一后宫的女人。要是复国不成,那就更不用考虑了,命大概都不保。想来想去,唯有奸商金银,还不失为妹夫的好人选。”

金银闷声笑,用扇子打墨紫的头,“我家的三儿想太多,为兄开玩笑罢了。我若对你妹妹动了情,是一定会带她走的,哪里容你说不行。”他问得是,怎么不见豆绿来送。

墨紫眯眼。她想多了吗?看他说得坦然,似乎真没有动心的迹象,她就产生了奇怪的矛盾心理。豆绿哪里不好,他又嫌丑又嫌傻的?

这时,元澄和萧维出来了。

“萧将军愿意放我走了么?”金银扇柄一敲手心。

“萧将军并非不肯放你,不过有各种担心和顾虑罢了,毕竟皇上的意思是将你救回去。”元澄为萧维代言。

“二殿下…”自这趟跟船,他的适应力和调节力前所未有得到了锻炼,“萧某确无恶意。玉陵皇室如今只有二殿下一人,里面形势如何十分难说,反抗军的战力也令萧某担心。与其莽撞跟去,我本意是想请殿下去大周跟皇上亲谈,皇上一定会支持殿下的。玉陵遭难以来,大周收容了很多玉陵百姓,不但开仓放粮,而且为他们建村起市,甚至更改了临时户本之例法。皆因为,我们是一脉相承。”

墨紫听了这番言语,眨眨眼,原来萧维也很能打官腔。

金银官腔回去,“萧将军说得极是。大周一直帮着玉陵百姓,楚毓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此番你们的救助,楚毓铭记在心。奈何玉陵生灵涂炭,百姓水生火热,楚毓再不能袖手旁观,想要尽快赶回去,与大求周旋到底,复我玉陵锦绣河山。为此扰乱了萧将军的行动,辜负了周皇帝的好意,楚毓深觉遗憾。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你我一定能再见面,把手言欢,一醉天明。”

金银带着一两等人下到陈胜的船上,陈胜又是好一番热切认主,然后才冲墨紫道,“姑娘曾给陈胜方便,今日将毓殿下从大求人手中救了出来,陈胜感激不尽,愿教姑娘一法,能安然渡过江去。”

“陈将军请说。”兴许,比她的法子周全。

“我看姑娘的船与我刚才弄沉的一艘大求战船有七分相似,我这儿有缴下来的武器盔甲,便是连暗号,水道图和巡逻船的路线都一清二楚。姑娘不妨伪装成巡逻的战船,再趁夜黑难视藉机混过去。”陈胜乍眼见到墨紫的船时,真心以为是大求船,所以才有此想法。

墨紫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原也是要混过去的打算,却只能等巡逻船错开的间歇,让对方以为是自己人,然后快速行过江去。有了陈将军的相助,就不是纯粹看运气了。”

陈胜晃晃火把,“姑娘的方法过于冒险。这条河的尽头就是水寨,要入江得经过盘查,没有大求颁发的行船许可,不但不能过关,还会引起怀疑。唯一的方法就是冒充巡逻船。沿江水寨连成线,把关的人也不是每个寨子里的兵士都认识,且最近一直有新的战船加入。”

魏佳嘀咕道,“从来都满打满算,把握十足的样子,居然还有试运气的时候?”

墨紫听个正好,回头还笑,“我可不是什么事都有把握的。更多时候,走一步看一步,遇到紧急处,再紧急应付就是。所以,别把我看得太本事了。”

陈胜不仅给了墨紫缴获的东西,还派人为船身涂上他灭掉的那艘战船的名字——螭,又等墨紫挂上狼旗和水寨寨旗,看上去似模似样,才下令回航。他们要回玉陵,必须从封州走。但陈胜能偷入大求境,据说是有一条极险却极密的水道,只要耐心藏过这段时间,天气不错,风向不错,出去没问题。

火光灭了,烟吹散了,划桨的声音让有节奏的水流声替代,载着金银的船消失在支流之内。

墨紫没时间伤感别离,给臭鱼他们分配完任务,不久就感觉到水速急切起来,快到河的尽头,江的入口。

“元澄。”她不自觉寻找依靠。

“我在。”他也换了大求士兵的软甲衣,戴了盔帽,掩住斯文的相貌。

星月之下,河那边并排着五艘大求战船,尖翘的船头冷冷泛出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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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完。)

精彩第四卷,敬请期待

第378章 混得过去

“狼自大漠。”火把前仲,船头顶着船头。

“鹰瞰江南。”墨紫粗嘎着嗓子,用大求语回道。

“你们这是新船?”火把之后,一个三十出头,五短身材却壮实的大求将领,带了十来人跳上船来。

“是啊。”墨紫把兵部文书递上,“将军如何称呼?”

“不敢称将军,我是此寨二镇镇副铁鲁,今夜轮值。”铁鲁把墨紫递过去的兵部文书仔细看完,又递还给她,“怎么捡这时候上江面啊?不妨进寨中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吧。”

“铁镇副,军令如山。上锋让我们明晨要到,我们怎敢推迟到午后?”墨紫当然不可能跑到敌人窝里去睡大觉。

“也是,你等分配在龙背岭水寨,不提着脑袋还真不好过日子。”铁鲁面露同情之色,“我们水寨虽小,好歹正副将都是好说话的,不像你们的将军格巴。听说前阵子他手底下有个兵偷上岸找女人,就被他一刀砍了脑袋。”

“铁镇副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属斯丹将军寨中,并非格巴。”元澄的大求话也极流利。

铁鲁一敲脑袋,“是,是我记错。

最近那么多船来,我都糊涂了。不好意思啊,兄弟!”

墨紫拍拍胸口,“吓我一跳。格巴将军有名的火爆脾气,要是在他手下,岂不是比跟斯丹将军更惨?虽然斯丹将军也军纪严明,倒不会那么容易就拉去斩了。”

铁鲁哪里是真忘记,而是遵照寨将的吩咐,多设一条坎而已。见他们说得准确无误,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不过,该查的他也不漏。

“兄弟,按例要瞧上一遍,不介意吧?”虽然问得客气,动作却不慢,挥手就带着人往楼舱走去。

墨紫忙赶到前头去,“铁镇副这是什么话?咱们这船这人虽然都是新的,可是这过寨的规矩不可能不知道。只管看只管瞧,不过也照例把嘴闭牢了,别把改良造的武器说漏出去。”

铁鲁一听,顿时十分感兴趣,“哦,照兄弟的意思,这船上有厉害家伙?”

“那是当然。不然,咱干嘛赶路赶得披星戴月的?老实说,斯丹将军正急等着瞧它的威力呢。目前,还是绝密的。不过,我想铁镇副应该可信,还有你这些手下弟兄。要是让他国探子收集了去,掉脑袋是小事,却耽误了我大求一统天下的大事,一死难辞其咎。”墨紫说罢,吩咐身旁的臭鱼等人,“去,把舱板都打开,给铁镇副方便查检。”

铁鲁就想了,战船自去年对玉陵开战以来,就不曾改良过。虽然在水战中有过那么让人大开眼界的表现,但时间一长就不新鲜了,而且最近玉陵反抗军的战船也有相仿的构造和武器配备,并不能再取得一面倒的胜利。不得不怀疑,玉陵的探子混在大求军中。这艘船上如果有最新的改良,那可就太好了。不过,这样的话,他就得谨慎处理。今晚这些兵里有不少汉人,还不是自己绝对可靠的亲信,万一消息从他这儿漏出去,就如眼前黑里俊的这位兄弟说的,掉脑袋算小事。

“等等!”他很快心中有了计较,挥手让他的人停步,面对墨紫笑道,“兄弟原来身负重任而来,铁鲁眼拙,差点冲撞了。既然要急赶路,我也不耽误你们,查检便就此作罢。”

元澄却拦住铁鲁,“铁镇副如此为大局着想,我等今夜也算遇对了人。规矩就是规矩,我们虽然为难,却也不能拿着这厉害家伙当藉口,让铁镇副在将军面前难交待。这样吧,其他兄弟就罢了,我等带铁镇副下去瞧上一眼,如何?”

铁鲁眼睛大亮,不但连一丝疑云都没有,而且很是兴奋,“这个法子好。

元澄望墨紫一眼。

墨紫知道元澄的意思,点点头,就对铁鲁说,“铁镇副,请随我来。”

人退一步,不代表你可以进一步。元澄这种做法,有两个目的。第一,将铁鲁的注意力集中在所谓的厉害武器上,而忽略其他可能露出马脚的地方。第二,消除铁鲁的疑虑,他们进入江面之后,就无后顾之忧。

铁鲁跟着墨紫下到底舱,藉着不太亮的光,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在前面,尽管看不清,也不由屏住了呼吸,“好家伙!”

墨紫似有似无借身形去挡,“铁镇副,对不住,怕流火,舱里不敢点多灯。”

“无妨,无妨。”铁鲁半点没察觉墨紫的小心思,“敢问兄弟,这是做什么用的?”

墨紫装作为难,“倒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实在是大都那边三令五申,暂时对外保密。过关盘检也一样。毕竟铁镇副也瞧过了兵部文书,而且对暗号也无错,没有理由不让过去的。”

铁鲁不再往前走了,他现在对这艘船深信不疑,已经完全把墨紫当成了重要人物看待,“兄弟,铁鲁可开了眼界,就等着打过江去的时候,用上这大家伙。”

墨紫讪笑,“那时,还怕大周的破船,打得他们屁股开花!”

铁鲁爬梯上去,大笑,“没错,打得他们叫娘!”

元澄正在舱口边等着,“铁镇副,我们可没骗你吧?”

铁鲁呵呵笑得高兴,“我要是斯丹将军,这会儿就手痒拿来试试。可惜,我官小位卑,轮不上我先过瘾。”

“一定有机会的。”墨紫走上来说。

铁鲁双手抱拳,“我就等着啦!各位,告辞,一路顺风。”说罢,对小兵们一声吆喝,就跳回他们的船去,又迅速让出路来。

墨紫吐口气,看向元澄,“你还真是大胆,他要走你又给请回来。”

“你以为他真要走么?此人虽只是小小镇副,却极善攻心谋略。”元澄望着越来越远的灯火,“大求除却残酷杀戮不说,确实多骁勇善战之人,难怪气焰无量。”

“再厉害,也没我俩厉害,还不是让咱们骗得团团转?我保证,他光瞧见大家伙的轮廓,甚至连它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搁在平常,她是不会得意的,不过在他面前,翘个尾巴,心情不错。

元澄自然看出来了,转身便走,“最厉害是你,所以等到江心无人的时候,你仰天大笑三声,如何?”

墨紫让他说得哈哈乱笑,却拽着他,“元大人去哪儿?敢情是看不了我得意?”

“你难得得意到忘形,我不扰你的兴致,留你慢慢回味一会儿。”元澄有些忍俊不止,“不过,也别太久。这甲板上虽说都是你的人,好歹别落入他们的笑眼,想这船大也有疯癫状。”

噗——臭鱼堵住嘴,眼睛骨碌骨碌圆睁,最后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