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用吗?”秋霜问道。不是小瞧她,而是她的身份高贵,阳春水都不沾,更别说刀了。

“没用过。”武幽燕却接了过去,“但我看过哥哥用。”说到兄长,眼睛有些酸楚。

墨紫不多说,“记住,有时候靠人不如靠己。”

武幽燕重重点头。

一个时辰后,章慕请墨紫入大舱,点齐人头,他自己跟她们一起待在里面监察着,嘴上客气,“委屈夫人小姐一会儿。”但他不知道还有几十号人在脚底下一声不吭,却忙碌得像工蜂一样。

没等多久,墨紫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切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桌上茶杯茶壶乱跳舞,?啷?啷砸得满地滚。侍女们护卫们因这突如其来的动荡而挤作堆,小小惊喝聚在一起,但还是大不过头顶上砰砰砰砰的巨响。

墨紫坐着却往旁边倒。

章慕则暗自选了好位置,一手抓着船柱,一边喊着小心,另一手看似要来扶墨紫,但他的神情不怀好意。

墨紫早防着他,惊鱼滩都如履平地,这样晃动的程度根本慌不着自己,而且桌子椅子全部是固定在板上的,随手一抓就能不摔过去。但她有心要教训教训这个色鬼,故意朝章慕扑过去。右拳打开他想占便宜的爪子,左手挥舞到他脸上,用出全力打得他眼冒金星,绕柱到他身后,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满意得看他哇哇大叫滚过碎瓷片撞上了墙壁。

天摇地动,她稳稳坐在椅子上,笑得眉飞色舞。

第443章 云上有虎(一)

 章慕嗷嗷乱叫。瓷片刺进肉里,还不是一片两片,疼得他-龇牙。

震晃已经过去了,轰然声响也已经弱了,墨紫感觉船恢复了正常的摇摆节奏,但章慕说还不能出去,所以仍在舱中等。

“先生,这可怎么说好呢?”墨紫黛眉微蹙,挺困扰,“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你想帮我一把,我却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唉,要是早知道船会晃得这么厉害,抛开夫人的架子,抱住柱子也不会如此狼狈,还害章先生受了伤。”暗着骂章慕驴肝肺,心存邪念,没事先说明船会震。

章慕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时摔了个四脚朝天,没看到墨紫眉飞色舞的表情。回过神来,她就苦着脸说了这么番话,看着很对不住的样子,他要是计较,显得气量狭小。而且他压根也没想到她是故意整他,因为他眼中的墨紫只是貌美如花,嘴还算厉害的妇人而已,毕竟刚才那样,壮汉都要东摇西倒。所以,只能自认倒霉。

“夫人不必抱歉,这点伤小意思。”还得摆出笑脸。

从头到尾她可没说过一字抱歉,墨紫心中暗笑,嘴上却说,“先生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我倒是备了上好的外伤药,可惜这会儿也不能去拿来。”

章慕一摸脸,牙齿嘶嘶吸气,满掌的血让他头晕。他早前不过是个有点墨水的教书先生,平时只拿笔捧书,后来跟着贺虎收账起事,却一直安于后方,最多就是手指头划拉破皮,何曾流过这么多血?

可是众美人面前,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色心还不死,“伤药等会儿再说·不知夫人和姑娘们可有会包扎的,暂时为章某止个血。”

不等墨紫开口,落英眼儿一溜,“先生脸上扎着瓷片·如何包扎?得先把它们拔出来才行。”

章慕牵牵嘴角,“落英姑娘说得是,我都疼忘了。”

“我们这里只有桦英对外伤最拿手,先生等等,我给你叫去。”落英嘻嘻一笑,到外面喊桦英。

章慕是名字和人对不上号,但听桦英二字颇美·就以为是个清丽佳人,心里偷乐。见有人进来了,振作精神看过去,却见一又高又结实的壮女子大步向他走来,顿时傻眼。

桦英由落英面授机宜,自然不会让章慕好受,大掌将他的头拍压在桌上,一边让他不要乱动·一边给他清瓷片。

章慕就觉眼前一片黑暗,那庞然大物哪里是在给他止血?简直在挤血!甚至还有血溅到他眼睛里,疼得他翻白眼。

“啊——疼!疼死我了。”章慕想要推开桦英。

桦英多大的力气·章慕细胳膊细腿,还有那叫唤,在她看来跟蚊子似的,抬手就拍他两下脑袋,“不想碎片扎到脑袋里去,就给我老实点。不挤,像这样拔——”

章慕一脑门汗,再看到桦英手里瓷片上的肉渣,立时昏过去。

“就连肉带皮。”老神在在,桦英全然无视昏死过去的章慕·继续挤血大业。

墨紫实在苦不下一张脸,趴着闷笑。

而她身边也个个都是笑模样。

章慕醒后想发?,却发现伤口全包扎好了,一时音量就低下去,“有这么治伤的吗?疼得我去了半条命。”

“良药苦口利于病。桦英的方法是疼一点,可也是为了先生着想。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坏血都清干净后,先生没觉得好很多了吗?眼前是不是特别清瑟瑟?”墨紫见他点头,接着说,“本草记载的神清气爽就是这个道理。章先生不用谢我,谢桦英就行了。”

拿医书当闲书看的阿月瞥过来一眼,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指出墨紫又一次对经典的歪曲诠释。明明就是失血过多引起的。不过是扎了些碎片,却挤了半盆血,眼前不清瑟瑟才怪。

章慕却被说得晕头转向,真对桦英说道,“多谢姑娘为章某治伤。”

桦英没什么表情,淡淡别过脸。

“对了,刚才章先生的手下来说已经上了江面,是不是我们可以出舱的意思?”对这种小角色不用太费劲,现在该对付大头。

章慕神情明显一松,“是,再有一个时辰就到虎王大寨,夫人可以开始准备了。我看小姐也最好穿上嫁衣。”

“这可不妥。说是送嫁,虎王那儿还不知道不是?等到了岸,虎王也点头同意,再择个好日子成亲。”穿嫁衣可没那么容易。

“夫人的妹妹如此天姿国色,虎王哪有不同意之理。但夫人考虑得周到,章某收回前言。”章慕的礼数很浮,没有太多真才实料的关系。

“章先生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墨紫不行礼,双袖空挥,对众女说了声走。

回到自己的舱中没一会儿,臭鱼便从暗道爬了上来。

他只对自家二嫂点个头,对其他人瞄都不瞄,在桌上铺开地图,很是兴奋,“墨哥先猜猜,他们的船走了哪里?”

墨紫并未犹豫,指尖一点地图某处,“这里。”

臭鱼眼睛发亮,却还要考,“这里是哪里?”

“从大瀑布底下穿过,山中有天然水洞,穿山而出江面。”墨紫连贯答完。

臭鱼拍手,又竖大拇指,“墨哥就是墨哥,一眼不瞧,也能通晓其中门道。”

“那么大的水声,我要猜不着就傻了。我说他们的船用了较为吃重却比普通杉木结实的疙瘩木,原来专为过瀑布造的。好在咱们的船也经得起。”她将海船牢固度套用在江船上,是想提高防御力。

“谁想得到瀑布下别有洞天,还能走船?洞中不是窄道,而是挺广的湖面,好些大小石洞,没有他们带路还真不知道该走哪一个。进入石洞后再行两刻就上江面。出去就是无人峡谷,除了鸟叫,我啥都没听见。洞外有千根藤蔓,里里外外把出口挡严实了。这会儿船朝正北行。”臭鱼说完了。

“正北?”墨紫的手指顺着臭鱼的话在走,突然停住,“塔江。”塔江对岸是玉陵。

“没错。”臭鱼敲桌,“我也想不到贺虎把大寨设在塔江边上。对面就是上百只大求战船,他居然不怕前面赶狼后面来虎。难道叫老虎,就胆子天大了?”

“以为他会选云岭中的内河湾,倒是有点脑子。”云岭就是贺虎倚仗的大山群,腹背地河流江水纵横,有不少水路可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求此时在大周北境集结重兵,顾不到南德这块。一个时辰,正北向,贺虎大寨就只可能在神仙山。臭鱼,你立刻放豚艇回去报信。”豚艇可潜可浮,真要说的话,浮着更容易些,把里面的铁块卸了就行。

“好咧。”臭鱼哧溜钻下去了。

“我们要做什么?”落英问。

墨紫看着姑娘们,嫣然一笑,“换衣服。那些最不起眼的,平日里想都想不到要去穿的,让人看了就面前灰暗的,正正经经的,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十分庄重的衣服。”

“这是为何?”秋霜不明。

“衣装正而人心正,即便对方是虎豹豺狼,也想装装伪君子,可暂缓恶念。”墨紫此行,一探水路,二救苏岚,三查虚实,缓兵之计是必须的。

“要缓多久?”武幽燕背负重任。

“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救到人,任何时候有机会便走。”她不会依赖元澄的援助。

“对方有数万人,不等元相,我们能全身而退吗?”秋霜没有囡为自己的武功高而忽略人数上压倒性的优势,难以像墨紫那般好心态。

“籽草军除了贺虎直领手下,多数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他行事也会有所顾忌,只要利用得当,我们或有赢面。”章慕的话虽然夸大,但确实有不少有志之士投在贺虎帐下,只是待不待得下去就说不准了。

“夫人,章先生说能看到岸了,问您要不要上甲板一观?”侍女在外传话。

墨紫答应了。

船外,三面青山一面水,金红银绿,秋衣起风。本该是一片世外桃源,树林中的金戈之光,山坳中的茅屋木棚,忙碌中的人群马匹,与战气豪气,悲壮希望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巨人披着打补丁的战甲。

“夫人,瞧我们籽草大营如何?半山腰最气派那栋楼宇就是虎王所在。”章慕包成粽子的手指着高处。

墨紫朝半山腰看去,喝,还真是挺气派,黑漆金字,乌亮瓦红雕栏,依山建了三层高。贺虎把这些人当成是起义军还是建筑工?如此大手笔造屋子。

“那上面好像有几个女子。”她视力很不错。

回到自己的地盘,章慕不觉有何好隐瞒,直话直说,“三楼是虎王起居处,那几位是他的夫人和如夫人。”

“几位?”墨紫笑,“虎王果然是英雄。”

“此话怎讲?”章慕好奇。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墨紫说到这儿,就见山道上下来一路大旗,旗上有猛虎,张血盆大口。

章慕喜道,“这是虎王亲卫开路旗。”

贺虎来了!

第444章 云上有虎(二)

乍见贺虎,墨紫觉得人如其名。

两眼铜铃,矮鼻阔嘴,油黄大脸,额头三道深皱纹,一条疤痕竖成王。不知是为了突出自己的名号还是立威,身穿一件虎皮背心,背后一根老粗的铁棒子,就跟尾巴似的。

章慕下船就在贺虎耳边嘀里咕噜。

贺虎时不时往墨紫这边看一眼,越到后来,那张虎脸越高兴,嘴都合不拢了。

落英悄声说,“好一只大虫!等着猎人宰呢吧。”

墨紫笑得春风满面,装作看风景,侧过头来回她,“左右不出山,就是怕人来。”

这时,贺虎大步踏上舢板,“夫人跋山涉水,一路辛苦,大寨粗陋,唯本王小楼还算像样,请夫人不要嫌弃。”

住他的楼?还自称本王?墨紫心中鄙夷,朗声道,“虎王盛情隆重,墨紫荣幸之至,只是夫君临行特别交待我,不好打扰虎王及其家眷。再者,此番是为虎王之子与我妹子结亲而来,一日未拜天地,一日就要谨守女子本份,不应朝夕相对。

如今正逢战时,我等对住处无甚讲究,这船上什么都齐备,也不用搬来挪去,就当个临时娘家吧。”

这番话遥遥传了出去,至少有上千人张望过来,已知墨紫的来意,开始交头接耳。

贺虎是个山贼出身,哪里见过墨紫这等气质不凡的美人,又听章慕说船上有四十名貌美侍女,心里发痒,才想把人撸自己家去,到时候大门一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料,墨紫把来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个一清二楚,而且句句有理,他就不好硬来了。

“本王不敢怠慢娇客,一时未思虑周全·夫人多担待。”贺虎打哈哈,“元相如此给面,愿与本王结亲,本王求之不得。不知夫人可否让本王见见你的妹子?”

“虎王这是怕墨紫的妹子陋颜配不上少主么?”墨紫声量仍是不低。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来的目的·从而压制贺虎的心中鬼胎。

贺虎暗道,这娘们好看是好看,嗓门恁大了。他和章慕一样,不会看重女子,所以也不会以为是墨紫耍心计。

“夫人说笑了。既是要与犬儿成亲之人,将来就是虎寨之少夫人。我们虎寨上下一心,皆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那些外头男女授受不亲的俗礼也没那么讲究,让大伙儿认个脸记个相貌,免得以后冲撞得罪了。”他用了这样一个亲民的藉口。

墨紫突然发现这个贺虎还是有点脑筋和口才的,悄悄收起蔑视之心,应道,“既然如此,见上一面也无妨。”

贺虎刚要进舱,却让墨紫接下去的话阻了脚步。

“来人·在甲板上摆桌上茶。”墨紫吩咐完,又对落英说,“去请二小姐上来见未来公公。”要看美女是吧?那就跟大家一起看!

贺虎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一岸的兄弟们面前坐下,让墨紫请喝茶。

不一会儿,武幽燕带着一队侍女走出来,对贺虎微福,“小女子宋氏见过虎王。”

贺虎就见她身穿肥大的秋衣,黄土色,无绣无花,宽袖高襟竖领,乌发齐整梳在后面,低眸垂首·面有生涩意。而她身后跟来的一队侍女一律乌墨胖袍,面无表情,行路间看不出半点妩媚之姿。怪不得多说大户人家的女子乏味,空有其表,却如僵木。他心中少了三分趣味,不甚积极地唔了一声。

“妹妹·给你未来家翁敬茶。”墨紫将贺虎的反应尽收眼底。

贺虎起身,“不必了,本王还有军务在身,等以后再喝新媳妇茶。”

墨紫对武幽燕一点头,武幽燕立刻福身,再回舱里去了。

“这成亲的日子定在何时才好?”墨紫问道。

“三日后就是好日子,若夫人不介意仓促了些,就定下吧。”尽管儿媳妇看上去中规中举,但贺虎是不会拒绝联姻的,横竖不吃亏。

“好。”是自己预料之中最长的期限,墨紫挺满意,“啊,对了,不知我夫君之前派来的使者住在哪儿?虎王可否安排一见?”

贺虎沉了沉脸,“本王之前待苏公子寨中上宾,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女儿出言调戏,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本王无法,只得将他和他的随从关押了。”

墨紫一怔,苏岚调戏贺虎的女儿?

她也不能立刻替苏岚说好话,婉转而言,“竟有这等事?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虎王若不介意,我可以见见苏公子么?”

贺虎想了想,“夫人所求,本王自然要答应的。其实人不风流枉少年,见到漂亮姑娘说几句不正经的话也不是罪不可赦,可是应该要担负责任。夫人为了名节连华屋都不肯住,本王女儿也是金贵之要是苏公子肯娶了她,我二话不说立刻放人。待会儿夫见了他,也帮着劝劝。他若改主意,三日后就有两桩喜事了。”

癞蛤蟆是这样肖想天鹅肉的!墨紫笑着,“虎王说得是。”

贺虎下了船,章慕贼嘻嘻得问,“虎王,元夫人的妹子天姿国色吧?”

贺虎不太热衷,“相貌是一等一的,不过她姐姐把话都说得满山响了,我还能占儿子的女人吗?至于那些侍女我瞧着也是一般,到时候赏给你们享用吧。”

章慕自己得了好处,还不忘做缺德事,“元相的夫人有些与众不同,虎王可有心思?”

“也就她对我胃口,不过那个元知舟—”一年前,那人是南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势力滔天;一年后,他被人们捧为遭吴太师这些奸臣陷害的忠良,义元军俨然成为最强的一支抗军,且仍在不断扩张。贺虎虽然好色,但要去碰元澄的妻,需要想想清楚。

“虎王何必怕他?他从前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个反贼,还不如咱们呢。等朝廷招安的旨意下来,我们是官,他是贼,到时候合朝廷大军一起把他那帮乌合之众剿灭,易如反掌。”章慕阴恻恻冷笑。

原来,南德朝廷向贺虎等人招安,开出封王列土这些条件,已令他们作出了投降的决定。最近和两州的官兵处于偃旗息鼓的状态,正在等皇帝的旨意颁布。章慕去扬城也是阴谋,想借苏岚作引子,看看能不能请君入瓮。最后虽然没引出元澄,但带回了他的夫人,也算圆满。

“虎王,姓元的死定了,这如花美眷还不是归您所有?夜长梦多,我看双喜不如变成三-喜,三日后将那船上的人——”章慕五指一收,眼神狠毒。

贺虎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心花怒放,大笑着道好。

为何要三日?因为他们虽然已经接受招安,但还有很多人蒙在鼓里,需要时日说服或清洗。

“二当家回来了吗?”章慕问到时,目光中一丝杀意。

“回来了。”贺虎面上也阴戾,“果然如你所料,就是不同意投靠朝廷。好在我事先下了最好的蒙汗药,不然他要出去一喊,我们就完了。”

“人呢?”章慕明显松口气。

“把他关在牢里,等你回来就找个错处宰了他。”贺虎拍拍章慕的肩,“你从今往后就是二当家了。”

“谢虎王提拔。”章慕今日欣喜不断。

再说墨紫,只带了赞进丁狗到牢中探苏岚。所谓的大牢,就是一个圆帐,用结实的木头钉了一圈,防止逃跑,而里面用铁栅栏分成两间牢房。苏岚那边十一人挤坐在一起,另一边只关了一人。

墨紫看了那人一眼,一身白衣并不邋遢,头发披散,面壁而卧。这人在牢中却还一派悠闲的背影,让她有些好奇。但她没时间多放注意力在陌生人身上,对围坐在一起的自己人打招呼。

“苏公子。”

苏岚回头一看,连忙站到铁栅栏前面,吃惊道,“墨紫姑娘。”

“听说苏公子调戏良家妇女?”墨紫笑眯眯。

苏岚身后一个随从义愤填膺,“贺虎胡说八道,分明是他那又丑又蛮的女儿看上了公子,想要公子娶她不成,就诬陷公子调戏于她。”

原来如此。墨紫有心情说笑,“苏公子一表人才,看上去风流倜傥,难怪引贺虎之女拜倒于脚下。”

苏岚苦笑,“姑娘别火上浇油了,苏某因此累大家身陷牢狱之灾却无法脱身,惭愧之极。”

墨紫正色,“贺虎仗势欺人,苏公子何需惭愧?”

“姑娘怎会来此险地?”苏岚忙问。

“来送嫁。”就众人脸色一变,墨紫才又说,“元澄欲与贺虎联合,想结亲笼络。不过我瞧贺虎似乎不太积极。”

“墨紫姑娘,不论要选哪家女子结亲,十万打消此念。”苏岚急道,“贺虎若答应联合,也绝对不可信。我已知他接受了南德朝廷的招安,会与官军合力对付其他义军。这里离义元军最近,恐怕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元相。”

“怪不得呢。”乍然知道这个消息,墨紫冷静,“贺虎想要投降,其他人又如何?虎寨中也不尽是他的人。”

“贺虎虽蠢,但偷鸡摸狗的事一向很能处理,暂时除了他的心腹之外,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

声音从身后传来,墨紫回头,看到面壁卧着的那人不知何时面对她而盘坐了。

“是你?!”她哼笑一声。

山不转,水转。

第445章 哭笑不得(一)

“见到我一点都不惊讶?”散发之下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的细柳目,好看的薄唇,鼻梁如石刻般,既有汉人的清秀,又有牧族的深邃。

“有什么可惊讶呢?隔江就是你们的船,若有人告诉我贺虎和你们勾结,也不过证实了何谓一丘之貉而已。”墨紫如今的演技炉火纯青,其实心里怎能不诧异?无论是端格狩这个人,还是他出现的这个地点和这个时间,都是令人想不到的。

“是吗?”端格狩声音有些沙,目光暗冷,“可我看到你却是惊讶得很。初见你,女扮男装,所有人中唯有你为一个妓子出面,绝她生念而不眨眼。二见你,却差点为我王之后,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于无形。三见你,便在这盗匪窝里,一万五千众围着,色虎觊觎,恶狼环伺,你还能谈笑风生。宋墨紫,怪不得我王对你念念不忘,卧榻之上心系于你。”

“卧榻之上?”墨紫一挑眉,“他被我气昏了?”

“与其说气,不如说是痛。心头之血,?能随便呕出?”端格狩紧紧盯看着她,“大求与大周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谁想得到只是源于一个女人?”

墨紫呵呵轻笑,“我最讨厌没有担当的男人。有野心就有野心,要打仗就要打仗,非要找藉口掩饰,特别是那种拿女人来当挡箭牌的。

什么叫源于一个女人?没有我,大求就不想一统天下?没有我,玉陵就不会灭亡?承认自己真正的意图,就这么可耻吗?既然不敢承认,为何要开战?自相矛盾,可笑可怜。心头之血?也好,长长记性吧。”

“都说女人比男人心狠。”端格狩嘴角一撇,“听闻当初你和王上情投意合,连先王都阻止不了你二人相许。如今王对你痴情难忘,你却已经淡薄无情。”

“我倒是不知道,对女人从来苛刻的端格将军会为了别人的过往长吁短叹。与其多管闲事,不如说说你怎么惹来的牢狱之灾?”与贺虎勾结却是不像。

“墨紫姑娘,他是虎寨二当家,想不到居然是大求贵族。”苏岚知道端格的姓氏,十分惊讶。

“什么?”墨紫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虎寨的二当家。”端格狩似乎喜看她的诧异,“在你意料之外吧?”

墨紫发挥想像力,“上回你没看住我,又追错了方向,所以被乌延罢了官?还是那一半的汉人血统遭家族排挤,因此跑到南德落草为寇?”

端格狩眯眼却笑,“你很想看我倒霉。”

“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乐你倒霉,不过猜测罢了。只是你这二当家的身份委实让人匪夷所思,激起我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情况,端格狩成了贺虎的手下?

“我也很好奇,你来虎寨又为了什么?你在大周当女官,还被大周皇帝赐了婚,听说婚期在年尾,应该准备嫁妆了。因为这个消息,王怒不可遏,四十万大军压在北境,已经派了使者,若不交出你,立时攻城。”却不料正主根本不在大周。

墨紫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道,“端格狩,贺虎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如果贺虎知道,他不可能排行第二。

端格狩也不答,反问,“贺虎知道你的身份吗?大求准国后的身份。大周准王妃的身份。”

“看来是不知道。”墨紫淡哼,“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也算狭路相逢,但我不打算在贺虎面前揭穿你,你可以慢慢把牢底坐穿。”

转过身对苏岚道,“我会帮你答应迎娶贺虎的女儿,三日后与他儿子的婚事一起办,争取天黑之前将你放出来。其他的事再说,你们稍安勿躁。”

苏岚点点头。

墨紫这就要走。

“宋墨紫。”端格狩叫她。

她停步,但并不转身,“端格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和你做个交易。”她不动,他动了。

“端格将军何时改行当的商人?”交易?墨紫垂眸抿唇,就差回头说早料到了。

“三日后你们离开,也算上我一个。”为了博取贺虎信任,端格狩是只身混在虎寨之中的。培养了一些亲信,但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让贺虎调出了山。

墨紫双手背在身后,转回去看他,“想我帮你逃出去,直接求不就行了,拐弯抹角说什么交易。”

“求你?”端格狩心比天高,“我为何要求你?你不答应的话,我也能让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交易很简单,你帮我,我就帮你,否则一起当贺虎刀下之魂。”

“你要揭穿我,也该想想自己有没有把柄在我手上。贺虎虽然向南德朝廷暗降,但他毕竟是南德人,招安那叫对国忠心有爱心。而你就算能给他好处,却只是让他背负叛国的名。我要是告诉贺虎你的身份,你猜他是会成为大求进攻南德的赴死倒霉鬼,还是杀了你以证他愿为南德皇帝效命?”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墨紫已知端格狩甘为二当家的目的。

大求的手果然已经仲到南德,但从何时开始的,籽草县的暴动是否有他们的唆使,她还不得而知。

若真是他们以内乱达到覆灭南德的谋划,乌延这个人确实具有称霸天下的能力,尽管他的臣下还有他的国家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