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元澄问。

“可那月莹。”墨紫说了一个名字。

元澄就明白了,点头道,“这事想得不错。就算他不帮,我们也没损失。”

“嗯。他帮,却对他自己有好处。我能得到什么?除了报复的快感。”墨紫挑挑眉,“可那月湘欺人太甚,我不稀罕当什么国后,但她当上的话,我就是不乐意。”

“我也不乐意。你中得那一刀,我中得那一箭,我记得很牢。”元澄目光深幽,“别说国后,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要作为代价付出来。”

他们的船跟着平老四往神仙山的虎寨走,与端格狩背道而驰。

贺猛见端格狩不战而撤,火冒三丈,质问道,“二当家,你答应过帮我的,现在什么意思?”

端格狩因为无奈退走心里本来就有气,还被贺猛这个无知小子责问,双眼顿眯,突然回身压住他的肩膀,跨进一步。

贺猛瞪大了眼,出气多入气少。

“没用的东西留着又有什么意思?”端格狩退开,手里现出一柄弯刀,在贺猛衣服上擦了两擦,“追你老爹去吧。”

贺猛向后仰倒,断了气。

“报大将军,咱们的船底漏水了。”一个兵急忙奔上甲板。

“怎么弄的?”端格狩还没问,葛将吃惊。

小兵摇摇头,“还没查出原因,发现的时候已经浸了一尺水。”

端格狩望着神仙山方向,“还能有什么原因?一定是宋墨紫让人搞得鬼。”

“不可能啊。我们离她的船不算远,可他们要在船底凿洞,势必要换气,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当时江面上绝对没有出现过人头。”葛将想不通。

“别人不可能,她就有可能。”端格狩是少数已经知道墨紫造船之能的人,“我下去看看,你叫副船并行,以防船沉。”

葛将啊一声。

端格狩边走边说,“啊什么?在哈布泊罗我们大求水军阵防最强处,她一艘船不惊不动,还俘获我们的一条战船,安然渡江。这一回,我对她意图处处牵制,她让我激恼了,又怎会破坏力小?”只是,答应她的,他还是要做。

她要嫁人了。这样的消息,能否令王死心,他不确定。但他确定,各族族长都会因此暗暗高兴;其实,他也矛盾。掌握她,就等于掌握水上霸权。若不能为大求所用,杀她就是最正确的做法。然而,不知怎么,他希望自己不是那个要取她性命的人。

原来,即使是敌人,即使是女人,也是可以惺惺相惜的。

第451章 洞房没房

“一拜天地——”唱第一声礼的,是臭鱼。

神仙山虎寨,不,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就叫籽草湾。湾里往内河停了百八十条船,每条船上摆桌布宴。沿岸也放了桌子,铺了红布。围桌坐着的人们,不管瞅不瞅得见,都往布置得最喜气的首船上

贺虎的死仿佛是久远的事,半山上最漂亮的楼宇,已经让他们的新领袖元相改成孩子们的学堂和女子们做针线活聊天的场所,还有一间书阁,今后谁都能进去看书习字。这一举动,就收服了大多数的人心。剩下的小部分人,就是贺虎招集的混混,他们当日就从大小头目上撤了下来,和贺家的女眷关在一起。

不过,人们没想到的是,今日不但是迎来元相的好日子,还是元相成亲的好日子。籽草军在能成为义元军一份子的同时,承办这样的喜庆,是老天给的面子。所以,尽管元相说简单在船上设个礼堂就好,大家还是自发自觉把婚事铺张开了。

“二拜高堂——”唱第二声礼的,是铭年。

元澄和墨紫不想复杂,但关于谁唱礼的问题,元和墨两边的人争得面红耳赤。臭鱼说他嗓门洪亮好听,他来唱。铭年说他是元澄的贴身小厮再到管事,他来唱。结果,就成了一人唱一句。

两人高堂都不在,对空椅子拜过。

闽松在墨紫点头嫁元澄时,就已经急知了老爷子,以为元澄接到人,再回扬城成亲,应该赶得上。谁知元澄来如此惊人的一出,穿着喜服说迎妻,不管人生地不熟的,这就拜堂了。

“我可怎么交待?”一共两个宝贝孙女,前二十年不见着面,好不容易认了,一日娘家都没住过,而成亲更没赶上观礼,从此一个孙女就成了元家人。闽松抚额头痛,会不会让爷爷奶奶骂个狗血淋头?

“你交待什么?”卫庆看着那对璧人双双背影,“我以为墨哥这辈子嫁不出去了,还好。”

闽松也是护短哥,“什么话?墨紫漂亮聪明,善解人意,一双手艺巧夺天工,天下奇女子,只有她挑人的份。”

卫庆其实心里这么想,不过嘴上说不出这些好听话,但见闽松说了,就斜睨他一眼,“你成了亲的。”

闽松气笑,反唇相讥,“管好你自己。”

他们在边上习惯性互踩,小衣中性的嗓音就唱第三声——

“夫妻对拜——”

墨紫透过红盖头,隐隐看到元澄深拜。这一拜之后,就是夫妻。是这种感觉吧,如果嫁对人的话?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刚开始喜欢他,愿意给他当个掌事赚钱的心,一直以来只深不浅,到今日嫁他为妻,感觉如蜜。全然信任他,他从不曾让她失望:全然托付他,他从不曾随意相待。世上再没有一个男子能像他对自己这样了吧?

嫁衣的裙边袖边是相思果相思枝,相思之上绣墨紫牡丹,从吐叶,展枝,花尖,花蕾,待放,微放,半放,大放,每一种都绝美。这个人不但自己穿衣讲究,还喜欢打扮她。他说即便她在他身边,他也会相思刻骨。墨紫牡丹在她的嫁衣上,也在他的喜袍上,衬他的温润,就显得妖娆。

她拜过,凤冠不沉,在他的丝丝贴心中,成为他的妻。

不知是谁拍起手来,连带成一片笑语欢声。最起劲的就是臭鱼丁狗他们,不顾规矩就喊揭盖头。

“小老头”铭年扞卫,“不行不行,新娘子入洞房前不能揭盖头。”

“小老弟,这会儿晌午还不到,送进洞房闷坏了新娘子。再说,咱墨哥是普通的姑娘么,跟咱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过命的交情,让兄弟们开开眼,瞧她上妆的模样也不为过。”臭鱼哈哈笑道。

他一说完,应和他的人还不少,起哄喊揭。

墨紫这才对起时辰,偷偷拉一下元澄的袖子,“对啊,这么早就让我进洞房待着,你在外面吃到半夜?”

元澄轻笑,“娘子等不及么?”

墨紫让他这声娘子喊得不自在,心中却又挺甜,语气不由娇嗔,“呸,你才等不及呢。”

“错了,为夫是心急如焚。”元澄握住墨紫的手。

都说恋爱是浪漫加幻想,婚姻是肉麻当有趣。墨紫心想,看来这就是人生另一阶段的开始了。有点不习惯,但很快会适应良好。

“如何,这盖头揭还是不揭?”元澄问墨紫的意思。

“这会儿不给看,等会儿闹洞房,你俩自己选啊。”丁狗的声音。

墨紫扬声道,“揭就揭,看过之后,将来你们讨不到老婆,可别怪到我头上。”

臭鱼喊,“等等,为啥看过你之后,我们就讨不到老婆?”

“因为看过那么美的新娘子,你们对老婆的要求就高了。”妇唱夫随,元澄帮忙解释。

臭鱼一直想讨媳妇,就问丁狗,“兄弟,要不咱们算了。”

“吓唬你呢,你还真信。越这么说,我还越好奇。在船上没个男人能比她本事大,她贴个花黄抿个红纸还能变绝色美女?瞧瞧,一定得瞧瞧,我拼着这辈子光棍。还有谁不怕的?”丁狗这么说,当然就是玩笑耍赖。

墨紫转身面对元澄,“揭!立刻吓死他们!”

一个比一个幽默,大伙儿笑得东倒西歪。

元澄笑着捏起红盖头的两角,轻轻掀开半面。

桃花颊,相思唇,青黛眉儿,眸若星辰,肤无瑕美如玉。不上妆时,美得天然纯洁,上了妆,美得勾魂夺魄。

墨紫对他才展笑颜,眼前就又恢复红蒙一片。她一愣,不明白他做什么。不揭盖头了么?

“元相,怎么揭了半边又盖回去了?”臭鱼矮着身蹲看,他都豁出去了,不能不满足好奇心。

元澄似乎想了想,答得有点缓慢,“因为…我不想你们娶不到媳妇。”

“?!”臭鱼抓耳挠腮。

“元相惊艳了吧?”丁狗忍不住大笑,“小气了吧?”

“等你们娶妻时,会比我还小气。”元澄间接承认了牵着墨紫的手就走,“诸位喝好吃好,把我的那份酒喝足了,为我夫妻二人积福。我在这儿先谢了。”

众人诧异纷纷问元相去哪儿。

“我送娘子回洞房。”元澄小心为看不见前面的墨紫引着路。

落英小衣这些姑娘想跟着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罗衣筝衣挡了下来。

落英奇怪,“应该我们送的,为何不让人跟?”

墨紫没听到,她担心脚下,正紧紧抓着元澄的手。至于元澄,听到也当没听到。身后有人吹口哨长短高低,哄闹映趣。

墨紫感觉下了舢板,又上了舢板,脚下开始晃时,知道是船动了。

“元澄,这是去哪儿?”她问。

“洞房。”笑声朗然。

墨紫一把扯下红巾,“什么?”

船是照她的船图造的,一起离开上都的三艘船之一也是最小的一只,所以配置不尽相同,以高速灵活为特长船头和两翼藏削铁如泥的武器,适合近距离破坏敌船船身。

另一个好处,因为小,清静。这时,除了元澄,船上没有一张熟脸。

“你——打什么主意?”墨紫完全糊涂了,“还有,究竟往哪里去?”

“这条河就山名,叫云河。它沿神仙山向里弯延,穿过整个云岭分成好几条小河,但最终起于深处的一个大湖。这一路没有人烟,风景秀丽,日出日落皆是奇美…”

墨紫打断他的话,“这跟洞房有什么关系?度蜜月还差不多。”

“度蜜月?”元澄听着很“蜜”,却不能猜到全意。

“就是成亲后——洞房后——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一起玩几日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墨紫教导夫君。

“哦,看来我歪打正着了。那就换个说法,去洞房,也是去度—蜜月。”元澄笑。

似乎一直在讨论洞房洞房的,墨紫才觉得不好意思,脸烫耳热后,连忙吐气扇凉,“不是在船上么?”

元澄眯起眼,清清嗓子,“娘子,为夫还没那么厚颜,船再结实,也只是木板。”

轰——血冲头,墨紫恨不得跳到水里去,干笑,“我…那个…没那个意思。”

元澄大笑。笑声冲荡在山谷之中,回音阵阵。

墨紫尴尬下就看风景,野鹿跳跃,飞鸟翩舞,枫树红林,怪石奇峰,正如元澄说的风景秀丽。

元澄见她喜爱,就跟她说些民间传说和名人轶事。

有机灵的船工搬来桌案木椅,两人边说边看,一壶茶喝了老半日。待墨紫惊觉时,夕阳跌进碧蓝的湖水中。

船停了,灯亮了。

元澄从船工手中接过金黄的琉璃灯,对墨紫说,“走吧。”

“还要走路吗?”前面是树林,红黄的叶子已经变成深暗。

“过了树林就到。”元澄牵她的手很是自然。

墨紫也不惊讶船工们都留在船上,“你很熟悉这里。”

“我以前来过两次。”因此接到贺虎藏在神仙山的消息,还想真巧。

“一个人都没有,你来这儿做什么?”奇怪啊。

“第一次是走错水路闯进来,想看看走到底是哪儿。第二次是专门来的,喜欢这里清静。”元澄说道。

走了大约两刻时,林子尽头一片崖石。墨紫走到崖石后面,元澄让她站着别动。

没一会儿,眼前便亮了起来,她也很呆了起来。

今天第二更。

感谢一直支持聆子的亲,么么!

第452章 三昼四夜

三日后,墨紫和元澄回到籽草湾。元澄立刻让谋士和将领们请到大帐,急论下一步如何走,而本来要跟去的墨紫让姑娘们半道上截走,追问她上哪儿洞房去了。

“我娘说这种事女人遭罪,可我看你怎么比之前更漂亮了些?水灵灵的,肌肤吹弹可破,坐着就妩媚。”秋霜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眼中有疑问。

落英是小妇人了,笑说,“要么就是你娘吓唬你,要么就是你爹没伺候好。”

小衣撑着脑袋,“这跟她爹有什么关系?”她才叫最天真。

所以稍微有点知道的,各自看小衣一眼,再上瞄下瞄,笑得僵,不好吭声。

“小衣,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好好给你上一课。”墨紫让小衣盯久了,硬着头皮往自己身上加压。

除了武学之外,小衣是个无甚追求的姑娘,听到此话,晃晃脑袋表示可以,“到底是看过素女经的。”

墨紫仲手就弹她脑门,面对几双好奇的目光而嘻嘻笑过,打算扯开话题,“现在我想想这亲成得仓促,自个儿的亲妹子都不在…”

落英秋霜齐齐截断,“别扯远,到底洞房在哪儿?”

两人这么默契还是头一回,相视而笑,从此这二位江湖女侠就成姐妹淘了。

洞房在哪儿?

墨紫看着她们,抿唇,皱眉头,叹了口气,“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洞房不见得是一间屋子。”

众女啊了一声。

墨紫笑了笑,思绪就回到那天夜里。

眼前亮起来的,是一盏盏水玉灯。灯光朦胧,升起洁白的光晕,一圈圈挥散。

朦胧,不仅是因为水玉这种特殊的材质,更是因为这里本身的环境。而她发呆不因为这些昂贵的水玉用来做灯浪费,也不是因为此时看不到美轮美奂,而是这咕噜噜冒着热气的一汪汤水。

“这是——”她知道这是什么,但她不知道元大官人是啥意思。洞房呢?

“你往上看。”元澄忙着点灯。

墨紫抬头高大山崖石剪成不规则圆的夜空之中,好像谁踏碎了月光,星星璀璨。

“很美。”她喃喃,“没有——顶。”

“天为穹顶,石壁当墙,温泉作喜床。”元澄把所有的灯都点亮后,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个坛子来拍开封泥,顿时扑鼻的酒香,“十八岁那年我埋下的梅酒。虽然戒了酒,但今日大喜,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他后面说的,墨紫都没怎么在意,“温泉当喜床?”亏他想得出来。

“秋夜凉,温泉正好你又亲水,景致也是我所喜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儿更适合当我俩洞房的。”最重要,没人打扰。

“你干脆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真是,这男人大胆得让她心咚咚跳。露天野地,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这是圣人语,与此处相合,却与我心思不合,不敢妄用。”元澄低眸轻笑,“你不喜欢么?可怎生是好?连今夜在内,要待三昼四夜。”

三昼四夜?这里?可能是温泉的热度,墨紫有些躁热“元澄,一般来说,洞房只有一晚上。而且,容我提醒,你很忙。”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元澄笑着倒了两杯酒,朝她走了过来“娘子真不懂为夫的心思,正是唯恐两人独处的时间少,为夫才要好好珍惜这三日。”

所以,处心积虑挑了这么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墨紫不着痕迹退后,背部却贴到凉湿的石壁。她是千年后来的人,洞房花烛却是两世的头一遭,也从没想过在一个没顶没床的荒郊野外做什么那个事情。

“元澄,我觉得洞房如此隐私的事还是应该找个稳固一点的屋子,要不先回扬城?”心理有障碍,虽然温泉很诱人,灯光星光如梦如幻。

“墨紫,祝我俩百年好合。”风为媒,他代言。

合卺酒,她不能拒绝。

“你觉得别扭,我不勉强。”他放下玉杯,“不过夜已深,回去吵醒船工们也不好,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我带了棋,要不要下着玩儿?上回我来时,在石头上刻了棋盘,你帮着找找。”

“呃?嗯。”想起裘三娘的洞房夜了,一盘围棋就给推迟半年,或许这也是她的契机?可她又不是不想那什么,只不过放不开而已。

她低头找棋盘,在温泉边上发现了,抬眼就说,“找到——”尾音消,眼珠子滚圆,“你…你…”

脱去喜服和里衣,已经上身不着一物的男子,顺着天然的石阶下到温泉里。然后,她目瞪口呆盯着他浸入水中,再湿淋淋得站起,往石头上放了一团可疑为裤子的东西。泉水及他的腰线——

“…墨紫!”他大声道。

墨紫吓得往后一坐,“干嘛?”那么大声!

“我叫你好几遍,你发什么呆?”元澄走到棋盘这儿,双臂往石头上一搁,“来都来了,不泡温泉不可惜。谁走黑子?”

阴谋!色诱!这人这么干,也不是第一回了。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在大求那个浴池里的暧昧,不过这时两人已是夫妻,擦枪走火也天经地义。

不,不,不能中了他的计。她要是撑不住,那就等于默许三日四夜。天,不是一日一夜,也不是三日三夜,是三日四夜!她绝对吃不消的,绝对!不是不要,而是要掌握合理节奏嘛。

元澄笑眼望她,“娘子,你先下就先下,不用捏着拳头跟我拚命的模样。”

墨紫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手心出汗,禁不住擦了下脖子。

“热吗?”元澄留意到她的面色绯红。

“有温泉的地方能不热吗?”不但热,心跳还快呢。

“那就把嫁衣脱了吧,横竖里面还有衣服。”很不经意,很不经意,说了这么一句。

墨紫眯他,紧眯他,看不出一丁点关心以外的意思这才转过身去脱了大红嫁衣。

那瞬间,元澄眸中微闪。

因为出嫁,里衣也十分讲究。桃花粉的轻绢,高腰束身只有边襟绣了红艳剔透的相思果枝,再无绣花。裙分十二片,仔细看,染着白牡丹。束腰的,是一条两指宽的金丝线,线中雕银花,也是牡丹。腰侧垂一串纯净的红宝石与相思豆辉映。宝石中有音石,风吹准了就有五音,悦耳得很。

墨紫吐口气,面对元澄,盈盈而坐,放落一子,“下吧。”

元澄不假思索,也放了一子“论输赢否?”

“你不是说将就一晚?既然打发时间,当然不论输赢。”墨紫黛眉跳了跳。

元澄说声好,捏子贴面。

但很快墨紫就又躁了。性感本不在俊美的皮相,对面男子又是自己早眼馋的,温润五官之下一点都不瘦弱的肌肉纹理,温泉蒸气留在结实手臂上,水玉灯的光映出他周身温暖色泽。他专注着棋盘,她专注着他,还越看越口干。

三昼四夜!眉角一抽。

三昼四夜!咬牙屏息。

“娘子可知,你看为夫的目光饥渴似狼?”元澄声音隐隐带笑。

“我没有。”慌里慌张举棋就拍,忘了他根本就没看她,如何知道她的目光像什么。

“还没轮到你。”元澄伸手去捉本来泡在温泉里的,因此挥开一片水珠,溅在墨紫的脸上身上。

墨紫叫了一声,连忙抓袖抹脸,“你用嘴说就行了,挥什么手?”

元澄看着她忍俊不止“娘子绝色,不过妆化了有些像猫。”

墨紫这才想起脸上有妆的,见元澄笑成这样,真学了猫抓过去,还喵呜叫。

元澄躲开后又是大笑,“每每以为了解你了,你就做出令我想不到的举动来。墨紫,墨紫,老天爷待我真是不薄。”

墨紫的心狂擂鼓,又来了,元氏情话,天下无敌。三昼四夜,见它的鬼,她拼了!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她常年锻炼的体力还不如这个文官儿?再说,这都名正言顺了。野地怎么了?星光月光怎么了?

想到这儿,她跳下温泉,以水扑面。

元澄勾起了嘴角,眸色更深,神情些微紧绷。明艳的妆容洗净,但她的妩媚从内往外透出来,更自然更美好。她是他的妻了,他这样想着,心里就涌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你知不知道?”他慢慢靠近她。

“什么?”她全身在发烫,此时听不到心跳,只有那黑发墨眸的温润,占据心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