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水中最美。”他单手抚她的粉颊,探身过来亲吻。

她闭上眼,感觉他的体温在唇间流连,双手抱紧他的腰。

她悄悄一回应,他便犹如脱缰的野马,深深吮吸她柔软双唇的甜蜜,直到手掌隔着她的湿衣却好像握着火,才结束那一吻。

“元澄。”她轻喘,睁眼看他抱起自己,又被放平在大石上。温泉扑上石面,在身下涌过又退回去,令她觉得舒服。“你挑了个好地方。”她其实爱极。

“我知道。”元澄笑得有些邪魅,修长的手指解开她的腰束,轻轻一扔,音石发出美妙-的声音,落进温泉中,“我还挑了件好裙子。”那粉裙除了腰束固定之外,再没有任何带扣,是十分巧妙的裹襟。

墨紫才觉身前一凉,又顿觉一热。

两人之间再没有一丝隔阂,密密相逢,那般真实。

“那个,关于三昼四夜的问题,我问一下。”墨紫很紧张,所以想找话来说,“你开玩笑的吧?”

元澄没说话。

他沉沉得笑,笑声全坠进她载着的温柔乡中。三昼四夜,他可是期待得紧啊。

第453章 一念地狱

纵欲,绝对不是好玩的,绝对是会短寿的,也绝对—是会上瘾的!

那双感性的手,那副阳刚的身躯,肌肤激情摩擦的感觉,只要想到,身体就不自觉发紧,呼吸悄夺。

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莫过于此。

元澄!那么斯文,不冷不热的人,谁想得到他还有那样的一面,纠缠不休,浓情蜜意,贪婪难止。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需索无度!他,耍赖的,装傻的,撒娇的,强势的,趁她不备的,随时吃豆腐的,在这三昼四夜中,以各种面貌令她招架不住。

好吧,她也有反扑的时候,但和他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吃药了吧?”她陡然怀疑。

“吃药?”好几个声音在周围响起。

墨紫这才回过味来,已经下山了。天知道,她到船上第一件事就是找床睡觉,要不是怕人看出来她体力透支,靠了岸都不想动弹。这时,她看着这一张张还在等着洞房地点的姐妹们,不由叹口气。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元澄不让说。夫妻同心,她尽管有“不好”的预感,也只能将这个秘密放在心里。

“落英,你跟水蛇在哪儿洞房的?”她眼一眯,“话说,那时候你俩在船上成的亲,可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落英突然的脸红,吸引了秋霜小衣等人的注意力,开始追问她。

墨紫抽身而退。

“墨哥,元相请你去。”臭鱼正好过来。墨紫虽然嫁了但她的独立并没有从她的弟兄们心中消失。她永远是她自己,而不会是元澄的附属品。

“什么事?”她累。

“要打仗了。”臭鱼兴奋得抬抬眉毛。

墨紫不敢耽搁,连忙跑进大帐中去。

帐里,有些人是熟悉的,知道她的本事,所以一见她就点头示意。不过,也有不少面生的,只知她是元夫人,表情疑虑不解男人的事为何让女人来参与。

这么多人望着她,她却只看到坐在主座上的男子,也就是她的夫君。肯定是那几天几夜的后遗症,他慢慢勾起的笑,让她心神一荡,有点口干舌燥。深吸又长吐口气,干咳一声,握紧了拳,面上笑不露

元澄的目光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单眉一挑神情趣味盎然,语气却正经,“夫人请坐。”

虽然才成亲,但夫人这个称呼喊了有段时间,如今名正言顺,墨紫坐在他左手下。

“刚接到消息,南德六万官兵五百战船正朝神仙山来。探子回报他们偷袭扬城失败,又知道了我在此地的消息,转道前来剿灭。他们已上塔江,离这儿不过百里。”迫在眉睫元澄依旧淡定,“夫人可有何良策?”

墨紫有些奇怪,事情如此紧急他们应该已有对应之法,为何还来问她?环顾一周,看到不少人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她才明白这是元澄要在这些人面前树立她的地位。就像臭鱼他们仍喊她墨哥。

“从陈州上塔江本来只有一条水道,现在却有两条,南德军一定不知道这点,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优势两面夹攻。然,对方有六万人五百船而我方只有三万众两百余船数量上相差悬殊,夹攻只能打个措手不及不能久战。可以再诱敌深入,借云岭腹广道杂分批灭之。”墨紫看着地图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些原本轻视的目光一一收了起来。

元澄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夫人的建议与我等部署的计划一致,只是瀑布之下走不了大船,除了籽草军为其定制的十艘之外,就是夫人的船,为夫可借用否?”

“可以。”成亲之后,她的意愿仍被尊重和重视,她觉得真好,“只是为此事找我来?”

“还有一事。”元澄停顿,看她的眼神清澈见底。

墨紫察言观色,“要我带我的船么?”她没有一开始积极主动,正是因为顾虑到他的感受。以前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现在一个人的决定要两个人承担后果。

“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你的船。”对元澄来说,这不是个容易的决策。理智告诉他是对的,但情感却排拒。可是,他不能强迫她留在安全的地方等他铩羽归来。而且这是战场,甚至没有什么地方真正安全。

“不错。我去。”很简短的四个字,她是正中下怀。

“籽草军五百人与你随行,全部听你号令。”他为她扫清任何可能出现的障碍,“只要拖慢对方的尾船即可,无需恋战。”

“是,我即刻出发。”墨紫得令。

“事成之后,可借秘道暂避,我这儿若平安了,自然会找人知会你。”元澄要留在最前线。

墨紫点头,连小心都不能说,因为儿女情长会让元澄在众人面前显得气弱。

丁狗起身请命,“元相,请让我跟随夫人。”

“不。”元澄和墨紫异口同声。说完又齐笑。

元澄道,“分敌之计,我方也需要分成几队来诱,你有你的任务。”丁狗已经不是墨紫的跟班,而是义元军重要的参军。

“我那儿高手如云,用不着你。”墨紫笑罢,对帐中每一位抱拳,“祝我们此战大捷,趁势拿下二州,便能与南德朝廷分庭抗礼。”南德共有十一州。

见识到她的睿智和爽朗,又是说了这样振奋人心的话,众人一时不再有明显轻慢她的,个个壮志凌云,大声说好。

上了货船,落英小衣,阿好阿月都跟了来。

“我让桦英照顾武幽燕了,秋霜跟丁狗那支军。至于那些侍女,平地上还能对几招,水战未必帮得上忙,干脆留在这里能做点事。”落英说道。

墨紫满意她的安排,但对小衣说,“你跟你师兄们去。”

小衣四处看看,脚尖一点上了望桶,完全无视她。

落英笑,“她说跟着师兄们烦了,你这边有更多热闹看。”

墨紫抬头就喊,“那桶子可不能乱待,眼睛放亮些,针尖大的人影子船影子都不能放过。”

小衣下巴上下动了动,答应的意思。

三艘船这回有了名字,分别为风船,云船,雨船。墨紫的船为风,她任命臭鱼,肥虾为另外两只船的船大,水蛇,老关,闽松为底舱操舵总首,丁修,牛皋等红萸带出来的匠师们为各船配备的紧急检修,踢卫庆下船,交给元澄分派适合的任务。同时,向籽草军的十船发放通信用的彩旗和密语,用最短的时间作了示范,便往秘道驶去。

从瀑布那头上塔江,没过一会儿便追到了南德水军的尾巴,摇旗呐喊,阵后骂战,毫无悬念得将他们激怒,并让他们相信如果不能在区区十几条船上取得胜利,会影响下一场仗的士气,因此派了百船来确保赢面。

臭鱼打旗说,“这条尾巴够大,拖尾成功了一半。”

肥虾说:“宰,还是跑?宰是一定宰不过的。”

墨紫回:“勾引。当然要跑,只要拖延,不正面开打。”

彩旗打得像风车轮乱转,糊涂了南德水军。

墨紫又打简单的指令给籽草军十船,但很快发现不好。

这十条船的领队人叫潘垄,是个很会做人的家伙。贺虎在时,就唯他的命令是从,而贺虎一死,便马上表明决裂的立场。因为他私底下和平老四也有点交情,对属下较用软功,所以没有当亲贺派被撤职关押,仍然管着专走秘道的船只。这人就是墙头草,不恶,但有些急功近利,尤其正值交替时期。这对于刚接手不到两个时辰的墨紫,当然不可能了解到。

他自认经验丰富,没想到得听一个女人的命令,心里已经抵触。见墨紫说撤,他却判断对方距离尚远,采用曲线迂回。

这么一来,就变成风云雨三船和籽草十船各行其道。三船只要转过山就是瀑布,而十船还远远落后。

墨紫不断打旗过去,潘垄却不理会,还反说她女人家不懂。

赞进问道:“墨哥,怎么办?”

“风向不利他们,船虽然坚固,速度却慢,跑不过南德战船。”出发前她跟潘垄协调的时候,他还挺好说话的。

臭鱼打旗过来,“别管他们。”

“不管,他们就是死。”墨紫自言自语。视线中,百只战船成包围之势,很快就会将十船围住。再远一些,南德主力战船已经变成黑点。

肥虾打旗,“走。”

墨紫举起手。

大家都在看,因为若是拳,就是等在原处,若是动,就是离开。

手背向前,手心向后,挥了两挥。

三船刚转过山去的瞬间,远处的惨呼声不绝于耳,直到他们进入秘道,瀑布的轰然将声音隔绝。

这本该是不用流血的任务,但几百条性命没有了。她可以回去,却不过让他们晚死一会儿,并搭上自己三条船二百弟兄。

“你别难过,是他们不听你号令。”落英看她沉默。

但何止墨紫沉默,连最吵阄的臭鱼都蹲在船尖上不动。迄今,只要墨紫在,水上无往而不利。如此损失惨重,实属首次。

墨紫静静看着洞湖,两眼干涸,“我并不是难过自己狠心,而是难过他们为何不肯相信我。听女子的话,有可耻到宁可死的地步吗?潘垄又凭什么替那五百人选择呢?”她的决定没有错,再发生一次,她仍会这么做。

只是可叹,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第454章 半壁江山

“大将军,王命已下十日,再不前往哈布泊罗,恐耽误王的大计。”葛将忧心忡忡。

端格狩放下兵书,“王需要的是我帐下二十万人马,我早到晚到没那么重要,况且这回王未免有些冒进,大周三王之乱已在皇帝的控制之下,如今镇守边关的,全是皇帝信任的大将,其中以萧家军,魏家军为最强,各统帅百万。此时强攻,对方早有准备,即便我们的船和骑兵比他们胜上一筹,可一旦进入内陆,他们就占尽地理优势了。应该等过了这个冬天的。”

葛将是端格家将,受命于老族长,对端格狩忠心耿耿,听他说出这种话来,忙劝道,“大将军切莫不可当他人面这么说,会遭有心人利用。很多人本就羡慕你受王重用,正好借此论你不恭敬之罪。”

“事情牵涉到宋墨紫,如此冷静的王也会焦急,却不知坐到最高的那把椅子,最忌情深。”端格狩一笑,神情却冷,声音突然低得让葛将听不清,“正如她所说,是我的机会吗?”

“报——”外面探子进来,“大将军,南德军六万人上塔江云岭段,尾部百船追击疑似虎寨船只十余艘,在河口将其击沉。”

端格站起来细问,“可知虎寨船上何人?”

“距离太远——”探子摇头。

“再探,我要知道上面是什么人。”端格却十分仔细。

探子连忙应声急退。

“大将军,南德所派招安虎寨的人马不是已经让义元军灭了吗?此时的六万人是——”葛将奇怪。

“是来剿灭义元军的人马。”端格不是猜的,“元澄是义元军的领袖,他离开大本营入虎寨,身边不过万众,此时不剿,更待何时。”

“大将军不曾亲眼所见,怎会如此有把握对方的意图?”葛将问道。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自然知道。你忘了,我在虎寨还有一枚棋呢。”他的苦心积虑不可能让贺虎连根拔除,“比起坚克难攻的大周,摇摇欲坠的南德才应是大求的下一个目标。一旦合玉陵南德,大半江山便在我大求铁骑之下,灭大周就是早晚的事。”

“可王上与南德新皇签了同盟约啊。要不是我主力都压在北境,本该派兵支援南德镇压暴民的。”所以虽然只有一江之隔,进行的也不过是潜入动作,驻军观望。

“盟约?”端格觉得好笑,“王若是信守盟约之人,根本就不会攻打玉陵了。”

葛将心想,这倒是。

“我之所以推迟行程,就想等这个消息。待义元和南德两败俱伤之际,将神仙山及其云岭一带暗中拿下来。等大求要攻南德时,不必再有渡江之险。”他这一举动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典型。

“这颗棋是——?”基本上,端格狩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在虎寨的作为,隔了江根本没人知道。

“虽说是个颗没出息的棋子,好在够听话。”端格没多说。

过了半个时辰,天边出现火烧云,探子再度跑进来。这回,他身后还有两个士兵扛了担架。

“大将军,我等捞上一个人,只是已奄奄一息。却不知为何,他提到大将军的名号。” 端格狩上前一看,面色便阴沉下来,“潘垄?”

那快翻白眼的人正是不听墨紫指挥瞎来的潘垄,也是端格狩安插在虎寨的最后一颗棋。

他见到端格狩,使尽吃奶的力气抓住,断断续续说道,“元…相…骗…没…没有…用——”

话掐一半,死了。

端格狩两眼阴鹜,“元澄!”

葛将不明所以,“这就是大将军放在虎寨中的人?”死了,就说明计划全部落空了,“大将军,我看还是尽快起程吧!王并不知道您的打算,就不会因此苛责,虽然失败可惜,但事出有因,不必过于气愤。”

事出有因?在不到十日中,端格狩与墨紫元澄交手数次,竟一点便宜都没讨得,他没有气愤,但激起越来越盛的斗意,还有威胁感。

而这时的大周上都,比起往日的繁华,街上冷冷清清,有人走路也是形色匆匆。三骑快马踏破寂冷,往皇宫方向疾驰。

有多疑的就问,“是不是又有人要造反了?”

一个半月前,肃王为首的三王军队突然围困上都,以皇帝懦弱误国,连太子枉死都不敢出头为由,要求皇帝交出皇位。就在老百姓都以为势力相差悬殊,上都极可能被攻破,大周将改朝换代的时候,萧家军,魏家军率远远多于叛军的兵马,进行了围外围。最后,双方大西平原,叛军溃败,良王顺王被擒,肃王逃脱。肃王逃走后,回北境纠集大军五十万,本想再攻回来,却遇到敬王爷的顽强抗击,不得不暂退哈布泊罗江边修整,寻找反扑的机会。

发生这么多事,令一直以来以为太平盛世的人们终于察觉到了这个世道的变化。玉陵之难,南德之乱,大周之叛,如今谁还敢说太平。

敬王府中人人惶惶,不但是因为萧家多数男主人们都在边情告急的军营里,随时有可能因为大战而再也回不来,而且也因为萧家近来连续受到两件事的打击。

肃王在逃,暗中势力尚未彻查清楚,萧维受皇命保护上都,还能隔三岔五回家住上一日。可他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不再跟绿碧红罗她们多说话,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宿,早上天不亮就走。本来不是难伺候的主,如今却常常冷着脸,又时不时出神发呆,万一被人打断,就发脾气,连绿碧都让他说哭了一回。

这天便是萧维休息在家,他照例在书房里看书,却让走进来的卫六娘打断。维风居里,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可无论他何冷言冷语,她始终不退不让,和普通丫头一样服侍他起食饮居到这会儿,居然也习惯了。

“我说过没事不能进来。”他皱起眉。

“是我让她推门的。”跟在卫六娘身后的,是老王妃。

敬王妃和侧王妃卫氏也都来了。

再如何不耐烦,对待长辈,萧维还是孝顺有礼的,起身迎祖母,母亲和卫姨坐下,问过安后,就站立一旁不发一言。

卫六张罗小丫头们上茶上点心之后,静静往角落一站。

老王妃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卫六娘的沉着。当初以为喜欢维儿不过是看中敬王府的权势,如今看来倒似乎是真心诚意的。这个孙儿,明明有三位好女子随侍在侧,却偏把心放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实在让她不能再粉饰太平。

“我听说你近来都睡在书房了?”老王妃明知故问。

“军务繁忙,休息也不得闲,疏忽了给祖母和母亲请安。”萧维垂眸,神情不动。

“我也知道,大周多事之秋,边关肃王仍不肯妥协,大求虎视眈眈,说不准这仗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老王妃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聪明,就不会对时事一无所知。

萧维没说话。

“你爷爷,你爹,你大哥,还有大房三房,能打仗的都入营了,我也整日提心吊胆的,求神拜佛,让老天爷怜悯我们萧家。”老王妃叹了口气,“维儿,你可知我跟你娘最后悔的是什么事?”

萧维抬眼看,摇了摇头。

“就是在我瞧出来你看上三娘身边那个叫墨紫的丫头时,没帮你一把。要不然,你俩和和美美,也没有如今这么多的事了。”若是当作普通丫头收了房,哪来的宋女官,哪来的赐婚,哪来的逃婚,让萧家最优秀的孙儿陷入悲苦境地。

“娘,这也是那丫头的命势强。谁想到呢,咱敬王府新媳妇的丫头放出去之后有这样的鸿运。”王妃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说出适当的话来推进。

萧维听着,不由好笑了,“墨紫不是丫头,就算你们肯,她也绝不会让我收房。此事已过,不必再提。”不想再听人轻瞧了她,不然即便是他一向尊重的长辈,他恐怕也会发脾气。

老王妃一愣,以为维儿就是为那丫头伤心,却没想到他说不必再提,于是顺势而为,“不提就不提,那咱们就来说说你的亲事。皇上虽然收回成命,但皇后娘娘说了,皇上仍惦记着呢。而且,辰妃的龙胎落了,皇上一直想为萧家找见喜事冲一冲,我昨日进宫,就跟皇后娘娘提了个人,皇后娘娘立刻答应和皇上说。我想,皇上说不准会问你的意思,所以先来告诉你。”

萧维顿时睁圆了眼。

老王妃心坚如铁,这回再也不容孙儿乱来,“对方是王鹤大人的亲侄女,也是两朝宰辅王阳大人最疼爱的孙女王熙蕊,排行老十。人呢,我和你娘,还有你卫姨亲眼瞧过了,那品性是万里挑一的。能诗能画,俏皮又不失稳重,对长辈也知礼数。此事已定,你不要在皇上面前藉口推托,否则你的老祖母死给你看。”比那个宋墨紫好了百倍千倍,所以要阿弥陀佛她逃了婚。

萧维刚要说不,门外小厮报说,宫里来人,请他立刻进宫见驾。

第455章 都跑了吧

以为皇上要说他的婚事,萧维准备着拒绝,但一进御书房,看到魏佳和杨凌都在场,便知是大事。

皇上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魏佳,人齐了,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吧。”

魏佳便道,“刚探得元大人和宋女官的下落。原来元大人早就在南德培养自己的势力,领着相当大的一支义军,也就是义元军。急报中说,义元军在最新一战中大捷,击溃南德军二十万人,各地义军纷纷投效,估计义元军将超过五十万众。而元大人在大战前率万人进入陈州,疑前往籽草军所在云岭。籽草是南德第一支义军,对各地义军影响深远地位卓绝,若归顺于他,义元军便名正言顺成为反抗南德朝廷最大的力量。”

萧维一直以为元澄和墨紫去了玉陵,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等令人诧异的消息,“你是说元澄要造南德皇帝的反?”知道他心计深沉,却不知道他想当皇帝?

“看来是。”魏佳苦笑,“而且,郡主的行踪也探明了,也在南德。礼王爷知道的话,一定暴跳如雷。最器重的长子是肃王的儿子,最疼爱的长女休了夫君跑到他国——”

“简直胡闹”皇帝重重一拍桌子。

三人跪下。

“他以为他真有那么大本事能和南德朝廷作对。就算再如何不济,南德新皇手中仍有数百万的将士,区区五十万,如同以卵击石。而且,他也知道大求和南德之间恐有密谋,一旦危急,大求不会袖手旁观。”皇帝虽然这么说,但让听的人感觉不出怒意。

萧维说道,“皇上,元澄此举可能连累我大周。当初将他救出来,南德便对大周生出嫌隙,而如今他回去揭竿举反旗,难免让他们以为皇上在暗中授意。此时大求军压北境,若南德借此在南境发难,大周便会腹背受敌。一定要尽早筹思良策,以防不备。”

皇帝看看一言不发的杨凌,“杨卿,众所周知你曾与元澄投契,你如何看待此事?”

杨凌恭敬回道,“皇上,元大人逃离南德,又何尝不是逃离了大周?若论最早之前,元大人是从大周去了南德,并受到南德先帝的重用。南德要攻打我大周,这个藉口是不会用的。微臣以为,天下如今大乱,南德表面与我大周安好,背地里却与大求亲和,随着我们和大求矛盾激化,南德必定要放弃其中一个,而它更可能畏惧强悍的大求。如此一来,我大周就孤立无援了。与其和小人苦苦斡旋,不如和强者联合。南德皇帝稚嫩,太后和吴家玩权弄柄,自上往下无官可用无将能征,民不聊生,烽烟四起,皇都城内听说仍声色犬马。暴民之乱始于去年,然至今南德官兵无法将它控制住,甚至愈演愈烈,反朝廷的呼声遍布全国,起义军更过百万之数,并在不断扩张之中。”

萧维敛起目光,“杨大人什么意思?难道要皇上和南德义军联合不成?”

“有何不可?”杨凌说得好不坦荡,“大周暗助南德义军,一旦南德颠覆,义军变正统大军,大周与南德的关系将牢不可破。到那时,大求的野心也会得到抑制。”

萧维反对,“万万不可。暴民所组义军名不正言不顺,我们若暗中扶助其势力,一旦让人发现,大周便会被安上不道德之名。南德朝廷如何,不由我大周评断,但皇姓为百年正统,怎容小民图之?即便南德的百姓图了,我大周不能图,否则我等与勾结大求的肃王有何不同?自古以来,乱臣贼子得而诛之。我们可以不帮南德朝廷,但不能反其道而行。”

“我不同意萧将军所言。”杨凌目光灼灼,“天下能者居之。不说远的,但说则天大帝。若不是她深谋远虑,相信自己执掌天下之能,大周如何能取代大唐?百年前天下四分,而两年前,大周与这些乱臣贼子还相安无事,不道德否?如今,大求夺天下之心昭然,玉陵破国皇姓败,南德千疮百孔奄奄一息,除了大周,谁又是名正言顺?真要论,南德刘姓是大周的叛臣,而元氏乃我大周百年老族,元大人起兵反之,是为大周取回百年前的公道。”

好一个状元郎,字字句句说得萧维哑口无言。

“皇上,元大人乃当时奇才,胸中经略,思虑纵横,他若起兵,微臣便认为他有胜算。这对大周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强手相联。”杨凌还没有离开大周,就是要将这最后一件事处理好。

“皇上——”萧维忠君爱国,对于帮助他国叛军一事,观念中尚难接受,“请三思。”

皇帝抚额,他懂萧维的顾虑,因为这也是他的顾虑,但另一方面,杨凌的说法又令他有些想尝试,尤其那个人是元澄。

“魏佳,你的意见呢?”一个个问过来。

魏佳抬眼,看看左手萧维,又看看右手杨凌,“皇上,魏佳觉得——杨大人的话极有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大乱,四国已成三国,而大求南德暗谋我大周,他们既然不仁,我们何必还对他们讲义。元大人之能,如今满朝皆知。要不是他,肃王造反可能已经成功,而皇上您也颁旨平反了元氏之案。二十年的一场精心布局,由他一人识破并反击,反正魏佳想不出谁还有这等本事。”

皇帝半晌不语,然后开口,“魏佳,朕命你立即前往云州水寨,五十万大军由你指挥,防范南德朝廷的阴谋。杨凌,你为监军。都起来吧。”

魏佳杨凌说遵旨,退下。

萧维让皇帝留了下来。

“白羽。”换上了亲切的称呼。

萧维的思绪还没从刚才走出来,“皇上,末将以为与义元军相谈要极为谨慎。末将对元澄曾有偏见,如今就事论事。此人行事出其不意,心思深不可测,要千万小心他过河拆桥。归根结底,南德是南德,大周是大周,他若取南德皇帝而代之,不可能将本属于大周的疆土奉还。他个性极强,难以控制,也未必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相反,南德积弱却与我大周有利,他们怕大求,一样会怕大周。”

皇帝却不再说这个话题,“白羽,你祖母让朕给你赐一门亲事啊。”

萧维拱手微弯腰,“皇上许我自择婚配的。”

“朕是许了,可不是两次。你已经用过,而且当时朕问你要不要追拿墨紫丫头,你自己说不勉强。”皇帝说到这儿,有些为难,“你不知道,辰妃自从落了胎就郁郁寡欢,朕跟她说要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她才略起了兴,问朕是谁家女子。还有,太子去了之后,皇后也终日伤心,难得她开口,我不好说不。”

“皇上,难道萧维的婚事是用来取悦他人的吗?”这一问,很重。大概是萧维少年得意以来,第一次向皇权挑衅。

皇帝面子就挂不住了,“萧白羽”

萧维其实自己都一惊,但话已出口,他也不会收回。

好在皇帝是温和性子,气得快消得快,长长一叹,“朕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那丫头都跑了,你何必还执迷不悟?既然想不通放不下,又为何不紧追呢?”

“恕臣刚刚出言无状。”萧维先自我检讨,“正如皇上所说,墨紫对臣无心,臣错了一次,又怎能再错第二次?只不过如今多事之秋,臣只想保护皇上和大周安危,暂不想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