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悄摇摇头,“我爹没提,不过他请你抽空去一趟。”

墨紫沉吟半晌,抬眼恢复笑容,“好啊,有三只船要试水,我看一会儿就去找你爹。”

杨悄走后,赞进看她沉默很久,就问,“墨哥有心事?”

江水在不远处奔腾,墨紫望着,“当小水滴进入江海的时候,它就身不由己了。”

赞进听出萧索,“墨哥可是担心大公子?他不会变的。”

“南德都城是他领兵攻占的,南德大半江山是义元军打下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十分现实的问题,她已经越看越清楚,“将来要扶金银上位的话,就会有很多人不服。”

“可大公子对帝位没兴趣。”赞进暗暗吃惊。

“他没兴趣,但下面的人会给他压力。他可以不当皇帝,但下面的人也可以不服金银而再乱新国。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家二公子是故意不过江的。他明知需要建立军功才能赢得人心,却只守着二州和大求僵持。”随着胜利的到来,产生新的忧患。但这一次,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

“大公子当皇帝的话,墨哥——”从来没想过,想到了却很能接受,“要当皇后吗?”

“我要是当了这个皇后,大求王会第一个被气死。”她深吸一口气,笑道,“是我想太多了。”突然发现历史要走出什么样的轨迹,个人抵抗的力量将会无比渺小。

但墨紫这次也料中了。

杨父给她看过前方捷报后,“南德新帝被俘的第二日,跟随元相的文武官员们就联名上书请元相称帝登基,元相没有答应。不过,我看是早晚的事,夫人要有所准备。”

“有所准备?”墨紫抿入一口水,“夏日已至,春茶仍新。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杨父问何事。

“等我夫君凯旋归来。”墨紫说道。

杨父有些迷惑,但很快了悟,“夫人慧质兰心,以不变应万变,确为上策。”

再过不久,就接到元澄在回扬城路上的消息。但随之而来的,有些真喜讯,也有些不怎么喜的喜讯。其中一段佳话,在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由一队商旅亲眼目睹,绝对不是普通的小道消息。

佳话如下:南德有个三公主,她的母后和弟弟虽然不怎么样,但她心地善良,容貌姣美,有诗人把她比作月神。因她待人好,战火之中就有死士相护,逃出了皇宫。谁知在半路遇到山匪,正要遭到羞辱时,元相出现英雄救美。两人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因皇太后的私心而棒打鸳鸯,虽然再见已是敌我,但明理的三公主深知是皇族咎由自取,不仅不把元相当成敌人来看,更是倾吐这么久以来从未忘记元相的真心一片。元相感动,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得体贴入微。两人游山傍水,形影不离,又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羡煞旁人。

“简直胡说八道!”杨悄拍桌而起,小脸气得通红,“哪个传得这没影子的事,我把人去揪出来。”

墨紫托着腮帮子,笑得小没良心,“到底是当官的,这话底气多足啊。可你是礼部的,又不是刑部的,要不,先申请调职?”

杨悄气鼓鼓坐下,“我是替你不值。”

“你要是替我不值,那就说明这胡说八道你也信了。”佳话嗯?三公主?原来和元澄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我…我没信。”杨悄结巴一下,“只不过城里都是知道你身份的。如果元相真和什么三公主,就是背叛,算哪门子佳话啊!”

“你跟着我太久了,忘了这世上本是一夫多妻才正常的。”她自己的坚持让身边的女子们学到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这么认为。世上女子都不想丈夫多娶一个,这才是正常。有大度的,帮着丈夫张罗的,都是装的。”小女子小女子,对情感皆有洁癖。

“如此经典的道理让你明白了。”墨紫拍手,“厉害。”

杨悄让她逗笑,“你是对元相很有信心吧?”

有信心?不,她只是认为三公主这样的,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麻烦,如果和人生追求完全岔了相比的话。

第477章 补丁小官

“公主,可以沐浴了。”玉香恭敬来请。

刘宝儿起身走到隔壁房,“都说了好几遍了,别再叫我公主。南德已经灭亡,我还算什么公主呢?”

玉香是伺候刘宝儿的大宫女,本来就出生于南方士族,与一般奴婢丫头不同,很聪明也很有见地,深得刘宝儿的器重。

她道,“南德虽然不复存在,但公主深得百姓厚爱,仍高贵可敬,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连元相都称公主,谁敢造次?”

刘宝儿听玉香提到元相,面若桃红,“他只是…只是顾着小时候的情谊,在太后和皇上这般对待他之后,想不到他还如此礼遇我,我感激不尽。”

玉香为刘宝儿除衣,“错又不在公主,而且公主美丽善良,是男子都喜欢你,更何况你本来就要与元相当夫妻的,过了这些年,你俩最终还是要成就缘分了。”

“他娶妻了。”说到这儿,羞涩的面容覆上淡愁。

“元相将来必定称帝,皇后位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公主不必急于一时,哪怕是妾,先忍耐着,等日后成了贵妃,再徐徐图之。”玉香为刘宝儿,也为自己谋出路。

刘宝儿轻点头,“我不在意当妾,只要他…对我好。”她在兵荒马乱中认识到很重要的一点,落难凤凰不如鸡,如今她但求一个可以给她依靠的夫君,能照顾自己。

“元相对你不好么?这些衣裙,这些首饰,便是在宫里都不曾有过这么好的。男人送女人如此珍贵之物,不是对她喜爱又是什么?”玉香觉得不会看错,“公主,有我在,你就安心好了。”

刘宝儿浸入温水中,香气袭人,令她舒服得吐口气,明天就到扬城了,不知元相的妻长得美不美。她想着,有点紧张。

元澄回城那日的一大早,墨紫就被杨悄拉到一家酒楼的楼上。

“视野真好,正对城门,也可以看到三公主的模样。”她笑着对杨悄眨眼。

杨悄干脆认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墨紫叫来小二哥点了粥,“三公主什么样,我虽然好奇,不过我更关心我相公。这些日子征战是否辛苦,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杨悄睁大了眼,“墨紫,你变了吗?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最讨厌男子娶三妻四妾的。”

“我仍然讨厌啊!”墨紫轻轻一笑,“但我已经嫁给了元澄。我是什么样,有什么缺点优点,他最清楚不过,也接受了全部。所以,如果真出现三公主,他对我会有交待。而我是不会出面的,女人不为难女人,尤其是为了同一个男人。”这是男人应该去解决的事。

杨悄突然明白了,“原来不是你变了,而是你对你相公全然信任。”叹口气,“你和元相感情真让人羡慕,要是我也能找到这么个人就好了。”

魏佳随同金银守北境,大概还不知道杨悄在扬城,未曾见过面。

杨悄也再没提过这个名字。

墨紫倒了几杯茶,招呼赞进和阿月阿好都坐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出这话,她略微一愣。这就是答案了吧?

“大公子不会娶妾的。”赞进以为她认命得是这个。

墨紫自始自终不担心这点,她有底线,而且在这条底线上绝不妥协,哪怕受到所有人的质疑。如果元澄娶妾,她就离开。这并不代表她不爱他,只是她不想因为爱失去自我。除此之外,嫁鸡随鸡吧。

锣鼓喧天,城门大开,将士荣归,百姓顿时欢呼如雷。

队伍中间,一匹黑亮神奇的骏马最引墨紫的瞩目。洁白牙冠镶大珍珠,乌丝高束,一缕不乱。乌墨锦服绣紫牡丹,束袖云靴,腰间坠千思结。第二眼开始,那儒雅的男子就俊美起来。如今他笑容的温润能让看到的人也温暖,人们纷纷自愿跪下,很快就低了一条南北大街,都恭祝元相凯旋。

杨悄看得也是肃然起敬,“元相不当宋地的皇帝,还有谁能当?”

墨紫端碗吹粥,侧头望着那匹黑马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喝着热粥,暗忖他到底怎么想的。

“啊!那辆马车上的女子难道就是三公主?”还抱着侥幸心理的杨悄吃惊指着。

一辆华丽的马车,四面飘青纱,风掀起,就能看到里面坐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盛装打扮,挽云鬓,金步摇,珠玉相环,容颜姣美,嘴角噙笑,不时对百姓们挥手。

杨悄哼一声,“她当自己是谁,还对大家点头挥手?真是厚颜。”

“不少人喊她三公主,看来她确实挺有人望的。”墨紫要盛第二碗粥,阿月忙帮她。过了头个月,她的胃口好得出奇。

这时门外有客人也在说这事,大嗓门,所以每个人都听得真切,“两年前,三公主随废帝来扬城,正遇粮荒,乞丐无数。她把自己身上所有银两都拿出来买了米,通过寺庙发放。因此遭废帝冷嘲热讽。两年后再来咱们扬城,三公主仍尊贵非凡,而废帝已是阶下囚。这就是善有善报啊!”

另有人说,“要我说,还是咱元相气度大,是非分明,公正论断,同为刘姓,没有牵连无辜,这正是明君之相啊!”

大嗓门就道,“气度大是一说,才佳人也是一说,元相俊逸,公主貌美,天作之合。”

那说元澄气度大的人又说,“元相真君子也,目光狭隘者才以为他是贪恋美色。”

杨悄对墨紫挑挑眉,朗声参与,“说得好!我请这位喝酒。”招来小二真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门帘外有人影,“谢姑娘请酒,且允方某回敬一杯。”

墨紫不待杨悄说话,接道,“方公子不用避嫌,请进。”

珠帘一晃,进来一个身穿打补丁儒服却佩长剑的少年公子,剑眉星目,明朗正气。

“在下方湛,回请各位一杯。不过,小姐刚才请的是最好的酒,方某家贫,只能请普通水酒,敬望海涵。”他虽说着自己穷,但神情毫不自卑,坦率潇洒。

“都是酒,都是惺惺相惜之意。”杨悄接过小二递来的酒杯,遮袖喝尽,“请了。”

方湛星眸闪亮,再看杨悄,只觉面善,“小姐莫非是礼部女大人?”

“正是杨悄杨女官。”墨紫戒了酒,由赞进代喝,“公子眼利啊!”

“女大人是扬城名士,不但为六部唯一的女官,还创办女子书院,巾帼不让须眉。方某远远见过两次,想不到今日有幸近睹芳容——”

墨紫轻笑出声,此子倒是直率。

杨悄瞪墨紫一眼,回方湛的话,“不敢当。方公子在哪儿见过我?”扬城表面太平,但也难说没有混进别有居心的人。

“方某是水司监务,随司正办差时,路过书院两次。”芝麻绿豆大的官儿。

“那就得叫你一声大人了。”墨紫道。

“不过我没见过六部中还有穿破衣服的大人。”杨悄也不怕伤人自尊,“难道被克扣了官俸?”

“悄悄。”墨紫不知道杨悄还有苛刻的一面,“官俸能有多少,各家有各家事。”

“在下官微职小,俸银侍养双亲,而且此时不在公务中,穿着随意了些,未曾想遇到女大人。”仍是半点不知穷的清朗神色,方湛微笑。

墨紫有点欣赏他,问道,“刚才听方大人说,目光狭隘者才以为元相贪恋美色。不知有何根据?”

“元相若真是喜爱美色之人,身边早就不止一位正室夫人了。这些日子有多少美女进献,从未听说元相留过一人。从三公主的身份来说,那就更不可能了。三公主毕竟是刘家人,礼遇可以,共枕难也。南德都城虽攻克,废帝,皇太后和吴太师不得人心,但边境仍有效忠于南德的将士,而元相礼遇南德公主,乃收服人心之举。恐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略罢了。”方湛说得很有把握。

“果然如此的话,方大人可愿离开水司,为我做事。”丁狗让给了元澄,卫庆困在神仙湾,闽松掌管衡城,赞进不愿管别的事,她身边缺独立型管理人才,也就是谋士。

方湛虽然不明白,但也不笨,“夫人是—”

“这位是元相的夫人宋墨紫。”杨悄说出墨紫的身份,“为她做事,那就连升几级了。”

方湛只听过墨紫之名,却没料到今日不但遇到仰慕的杨悄,还遇到了牡丹仙工,忙慎重深揖,“下官见过夫人,谢夫人赏识。”

“方大人不必客气,不过你要是猜得不对,只能还在水司待着。”墨紫不是什么人都用的,能得到她信任并委以重任的人很少。

“猜得不对就是无才无能,水司的官在下也不做了。”好自信的傲气。

墨紫起身,“就冲方大人这句话,我也得亲口问问夫君了。”佳话否?谋略否?

她说走就走,留杨悄付账。

杨悄叫不停墨紫的脚步,和方湛那双明亮的眼睛相对,不知怎么有点尴尬,“多谢方大人回请,但愿你说得不错,便可得到重用,一展所长。”

方湛再躬身,目送杨悄下楼,直到那道倩影不见,脸才慢慢蒸红了。

第478章 不做坏人

元澄骑在马上,微笑接受着人们的恭祝,突见前方兵士们往两边分开一条路。等看清那头走来的人,他的目光就离不开了。

初夏的晨光,照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凝聚成明亮的露珠。衣带轻风,丝绦飘动,她的身姿仿佛谪仙下凡来,那般盈动曼妙。到哪儿再去找这样的一个女子,他远行归来,迎接他的,不是卑微的等待,不是哀怨的思念,不是依存的喜悦,而是从宽广天地间为他收翅回来的灿烂和傲然。

他的墨紫啊!独一无二的,他的妻。因为她,他相信天命。老天无论让他独行了多久,能送她到他身边,他就是被眷顾的。

喊着元相的声音静了,喊着三公主的声音也静了。众人看着元相下马,脚下如踩流云,很快走到墨紫面前。

墨紫伸出手,“恭祝夫君凯旋。”

元澄牵住了,和她并肩走着,“快五个月了,怎得瞧不出来?”

“我特意挑高腰的裙子来穿,自然不显。”满目人山人海,墨紫回握着他的手,却像在自家后院散步。

元澄将她自上而下又看一遍,“哪家衣店做的?我去退了。好好的孕妇穿得像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店老板赚昧心钱,意图不明。”

墨紫眉头打结,“意图不明?”好笑,“你想让全城人看到我笨拙的傻样子?”

“是有这么点私心。”元澄不否认,“娘子在夫君一人眼中漂亮即可。”她这时肌肤玉透,面容似有柔和辉光,一颦一笑皆引人着迷。

“多谢夫君赞妾身貌美。”墨紫开玩笑的语气,又诚实问他,“马车里的美人是南德三公主?”

“正是。”元澄面色不变,“逃出都城却又让我碰上了。她与皇太后和新帝不同,不能当阶下囚处置。”

看来传闻八九不离十,墨紫决定直接,“你打算如何安置她?要我让人腾出住地来吗?”

元澄眼中微光一闪,仿佛了然她的想法,说道,“她虽无罪,但毕竟是废帝亲姐,哪需要你为她考虑住地,张震会有安排。她颇获一些人的爱戴,我们礼遇之,人心归一。”

原来八九不等于十,差一差二都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墨紫转头看,见那马车果然随张震的队伍走了,与她和元澄分道扬镳。

“元相。”她叫他。

元澄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公事?”

“我跟你调用个人,水司九品监官方湛。”挖墙角。

“方湛?”元澄没听过这个名字,“有何能耐让你亲自开口?”

墨紫把缘由跟元澄说了,“全城几乎都以为你喜欢三公主,他却猜到你并非贪恋美色,而是战时策略。此人挺聪明的,又懂工程,我想就近观察下他能不能当个得力助手。我自打怀了你的这宝贝,总觉得脑袋不够用,不但设计图出现失误,很多从前简单能解决的计算现在也要费力。天天犯困,有时候突然眼前一片空白,对动脑深恶痛绝。”

“怀孕会如此么?”元澄露出诧异的神色,“所以全城以为我会娶公主为妾,你也信以为真,要靠这个叫方湛的人来点醒?”

这话后面听着怎么不对劲?墨紫细细探索他的语气,“你在嘲笑我。”

元澄笑了,“因为我以为,我娶不娶妾这样的事,是不需要用到你聪明的脑袋的。”而是,心。

“我不认为你会娶三公主,但我也不确定你带她进城的目的。而且,你和她确实有过渊源。”然后——谁知道呢?同情,友情都可能是爱情的起步。

“渊源吗?说起来也是,差点成为夫妻了。”元澄的表情却不以为然,“各有各的盘算,唯独和郎情妾意牵扯不上。”

他对人没意思,不代表人对他没意思。就在刚才,那位公主发现跟他分道扬镳的时候,神色瞬间哀怨,带着不可置信的吃惊失落。墨紫都看在眼里。

“我又没质问你。”她真是相信他的,“方湛这人调给我用吧!”紧急需要出谋划策的能人。

“我看看再说。”人才,是要先下手为强的。她的眼光一向不错,元澄对方湛产生好奇。

进了家门,墨紫便什么话都敢说,“成亲了,孩子也有了,我的请求也可以被无视了。元澄,别忘了,我还有最后一招的。”

元澄哦一声,“哪一招?”

“和离。”哼!跟她抢人?

元澄望过阿月阿好。

她们立刻退了出去,把房门关上。

墨紫竖眼,“你…你…大早上的想干吗?”

“为夫想以实际行动来应对夫人的最后一招。”元澄走近她,眸色幽深,却有夺意。

“我大肚子——”她以为古人是不知道怀孕稳定期可以那个的。

元澄不待她说完,便欺上她的唇瓣。

双臂搂得那般温柔,但唇间又那般炽烈。先是紧压着,方寸不移,好像一动,她的芳香就会消失一样。直到听到她的浅吟,他才加深了这一吻,在她柔软的双唇汲取蜜意,雕琢如世间至宝。

墨紫回应着他,粉舌似蝶,轻喘中呵笑嬉戏。

两人结束这深吻,四目含情脉脉,心口高低起伏。

元澄小心翼翼抱起她放在床上,却道,“我看你真是倦了,多睡会儿吧。

“嗯?你要走了吗?”刚才不是前餐,而是全餐?

元澄笑着,“你有身孕,我不走能如何?”

高估古人了,墨紫心想。

但她一开口,声音微哑,面若桃花,“过头三个月就可以了。”

说罢,立刻捂住嘴,应该就这样让他走的。可是身体比大脑忠实,分离这么久,她无比想念这个男人。而且,他先点着了火。

元澄凝望墨紫娇艳的容颜,他其实忍耐得很辛苦,全身紧到疼,听她这么说,呼吸禁不住急乱,“谁说的?”

墨紫知道,只要她此时改口,他就会走出这间屋子,全心放在建立太平盛世的大事上。

元澄看出她在摇摆,伸手轻抚她的面颊,弯身凑近,鼻尖触鼻尖,“墨紫?”

看着他诱人的魅颜,墨紫听到矜持垮掉的声音,“苗氏跟我说小心点就行了。她和季大夫生活多年,应该不会——”

错这个字,让元澄吞了下去。

“等一下。”墨紫阻止他解衣的手。

元澄皱起眉,眼中火光簇簇,“墨紫,你不会以为这时我还能从床上下去吧?”

“方湛调给我用。”她还没忘了这件事。

元澄顶着她的额头低笑,“小狐狸。”

墨紫推开他,侧卧撑肘,“你不答应,还就得从床上下去。不过——”咬唇妖笑,学他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怀孕后,肤质也好,身段也好,都变得更美些了。你不好奇想看吗?”

面对心上人的绝色妖娆,元澄嘴角噙笑,面上无奈,暗中欣喜,“好了,答应你。比起最后一招来,这招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娘子不妨今后多用用。”

墨紫探前,任他抱住了,“我也是刚知道这招如此方便,夫君放心,为妻以后一定多加利用。”

一片火,终于烧起来。

等墨紫醒时,已是午后。元澄不在。她记得那时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他就说有事要商议,晚膳才回来。

饱饱补了一顿中饭,墨紫想去船场,出征回来的小衣却不让。

“元相说,今天你哪儿都别忙了,好好休息。”小衣坐在对面嗑瓜子。虽然这会儿标准丫环的模样,但她已是金刀卫官了。

金刀卫是元澄的亲卫,只效命于他一人。

“不出去可以,你得跟我说说这场仗。”没能亲眼看到大胜仗,有些小小的遗憾。

小衣继续嗑瓜子,间中抽空道,“没什么可说的,赢了最重要。”

墨紫笑,“我忘了你不多话。”尽管和师兄们的关系改善,但性格已经定型。

小衣耸耸肩,“我们这边死了很多人,但更多人活了下来。”对胜仗最直白的描述。

墨紫不问了。

阿月进来说道,“夫人,三公主的拜贴。”

“来得这么快?”墨紫打开看过。

“不用看,直接回绝就是。”小衣难得给建议。

“那可不行。我如果把她拒之门外,别人就会以为我小气不容人。这坏人我不当,元澄当去。”贴子写得十分客气,说元相与她有救命之恩,但男女有别,所以她请和元夫人结识,以期将来有机会报答这份恩情。

小衣嘟嘟嘴,收拾了瓜子皮,却坐着没走,“我看戏。”

“看什么戏?”墨紫好笑,“她来拜访,我就待客。”

“三公主喜欢元相。”小衣一路跟回来的。

“猜着了。我夫君惊世之才,翩翩美男子,有姑娘喜欢他,很正常。”总不能把元澄藏在家里,跟她一辈子大眼瞪小眼,“这种事,杜绝不了,我也不能管别人的想法。最好就是,她客客气气来,我客客气气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