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法。”华老咬咬牙,“帮阿月姑娘结束这等残酷的折磨,送她走。”

墨紫倒抽冷气,眼前雾濛濛,一眨便落成了泪。华老是当世神医,他说救不了,阿月就失去了希望。

“呵呵…呵呵呵…”地上的赵婆子突然笑起来,奸险之极,“那丫头运气不好,要不是她看出不对想向你示警,我也不会用本来要对付你的方法先对付了她。这针法有名字,叫宁死不痛。老头说得对,你们还是给她一刀,让她痛快死了吧。”

“赞进。”墨紫眼神似冷霜,“再给我削下她一条胳膊。”

她才说完,赞进就出剑了。

赵婆子一声惨叫,左臂落地,遍地打滚。

元澄这时发现,赵婆子一身血,两条胳膊都没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有没有解救之法?”已经问了很多遍,墨紫也看出赵婆子只会害人不会救人,但她终抱着一丝侥幸。

“你死了,我就救她。”赵婆子牙缝中挤出话来,目光仍凶残。

“赞进!”墨紫奋力起身,右手一张。

元澄不能拦。

赞进把翠心剑递给墨紫。

毫不犹豫,墨紫给赵婆子当胸一剑。

赵婆子凸着眼珠,喉咙发出??的声音,“好…好…”

“元澄,扶我到阿月床前去。”墨紫擦干眼泪。

元澄依言。端午之时她是他最坚实的依靠,此时位置换了一换,他同样心甘情愿。

第489章 生死相替

墨紫接过华老夫人手中的布巾,为阿月擦汗擦血。

杨悄背过去偷偷抹泪,殊不知她的啜泣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夫人…不要难过。”虽然身体疼得要裂开一般,但这会儿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墨紫刚刚擦干的眼眶又是一热,“阿月…”说不出真话来,“我再给你找别的大夫,你会好的。”她不能放弃!还不能!好死不如赖活着。

阿月吃力地摇头,“夫人,能不能请华大夫开剂…让我好走的药。”其实华老对她转身的时候,她就知道最后的希望没有了。她也懂医,心知这么下去也是饱受折磨而死,不但自己受苦,身边这些人也受苦。墨紫还在月子中,却多数时间待在她这里,不能好好休息。

“阿月,你再给我点时间,也许…”墨紫知道到这个地步,只有动手术才可能取出那两枚针来,但她不是医生,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这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重生,明知有法子可救,却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不知道。

“阿月自小没有父母,被皎姑姑收养…”眸瞳敛缩,痛到眼前发黑,但她一定要把话说完,“也只是活人偶。公子把我和阿好送给夫人,让我们以死效忠。终有一天,我们会为主人死,那是我们懂事开始就知道的宿命。”

“别再说了,你需要休息。”照华老的说法,针随阿月的气息而动。

“华老夫人,麻烦你请华老为我开药。”阿月心意已决。

墨紫张了张口,却又抿紧了唇。她有什么能力去挽救这个姑娘的性命?如果不能,为何不让她走得舒服一些?

华老夫人见墨紫没说话,便走了出去。

“夫人让我们感觉活着像个人。”不被当成死士或者影子,墨紫待她们亲切平等,比任何人都珍惜她们的命,从来不要求她们挡在身前

回想从前,阿月潸然泪下,“虽然我和阿好从来不说,但心里是知道的。”所以,在皎姑姑和墨紫之间,她们选择了后者。哪怕身中奇毒,只求能跟一时是一时。

“是我该谢谢你。”墨紫握紧她的手,不敢在她面前哭。

阿月眼泪不止,“阿好不爱与人说话,却是个心肠很软的,夫人不要误会她冷面也冷心。”

“不会的,阿好的脾气,我知道。”不敢说得是,阿好这时受了很重的内伤,昏迷未醒。

“你自己有何心愿?”墨紫问出这话,心中痛楚。

“…”阿月启唇,却慢慢摇了摇头,“能跟着夫人,此生无憾。”

杨悄实在忍不住,呜呜哭出声。

“悄悄,去把宝宝抱来。”但墨紫读懂了阿月的欲言又止。

“夫人不可,我怕血气冲煞了小少爷。”阿月花了数月学习如何接生和照顾幼儿,虽然没用上,但她内心想看一眼小娃娃,因为难得对未来有了期待。

“我不信这些。”墨紫坚持。

杨悄抱来熟睡中的宝宝,元澄接过。是他的儿子,但他没有贪看,交给墨紫。

宝宝突然醒了,睁着墨玉般漂亮的眼,正对上阿月。

“好漂亮的娃娃。”阿月连扯一丝笑容都难,“像夫人多些。我听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孩子就会有好福气。”

“嗯,他有爹有娘,比咱们的福气好。”墨紫把宝宝放在阿月身边,“小家伙见你不哭不闹,看来喜欢你。”

阿月看着宝宝良久,再痛也咬牙忍着,不想吓到他。

屋里很静,墨紫仿佛能听到时间滴滴答答得走。

帘子一掀,华老夫人端了一个碗进来,碗上冒热气。

杨悄承受不了,疾步走了出去。

墨紫听她在外面号啕大哭,自己的眼角便滑出泪。

“元相,请抱宝宝出去吧!”阿月咬唇。没有眷恋就不怕死,但她现在很怕。墨紫,宝宝,阿好,她统统放不下。

元澄见墨紫微颔首,才抱走孩子,但他没有出去,“阿月,让我们一家三口送你。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脱,我们终有一天来和你相聚。”

阿月痛哭着点头,“夫人,来世我给你当丫头,再帮你照顾小少爷。”

墨紫扶她坐起,“不,阿月,来世你会投生到好人家,受父母宠爱,自由自在,再不用为他人挡命。我愿当你的闺蜜,做你儿子的干娘。”

阿月在泪雾中仿佛看到那幸福的画面,“麻烦华老夫人喂我。”

“我来。”墨紫接过。语气坚定,手却颤抖。“阿月,对不住。”

阿月喝下药,“一点都不苦。夫人——”

“嗯?”墨紫为她拭净嘴角。

“我一直很好奇,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些医理到底是记载在哪本医书上?也不像胡诹的。”说了这许多话,阿月感累了,身体很轻,疼痛也减。

墨紫伏贴着她的耳朵,悄悄说道,“在很多年很多年后的医书上。”

阿月想说夫人玩笑,但张口,却累得无力,闭上了眼。

墨紫看她的样子仿佛睡着了,甚至带了一抹甜甜的笑意,小心翼翼伸出手,已经探不到鼻息。

顷刻,泪如雨下。

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小家伙突然哇哇大哭。

“元宝,你记住,你的命由很多人的命换来,所以要比任何人都坚强。”墨紫仲出手。

小小元宝抓住母亲的一根手指,眼睛亮晶晶,不哭了。

元澄听到墨紫叫儿子元宝,额角一跳。

过了一个月,元宝满月。

因为牺牲了太多无辜性命,墨紫元澄都不想张扬办酒,于是决定一如往日,连自家都不庆祝。

下午元澄从阁部回来,和墨紫用过饭,小两口就到书房说些公事聊些闲话,把满月最大的宝宝放一边了。

两人不是寻常父母,但身边却不少寻常人。

铭年第一个,公然在书房外自言自语,其实就是说给两人听的,“人来尘世一遭不容易,满月是庆祝第一个生辰,怎能就这么过了?”

元澄听了要笑不笑,驳道,“来尘世之初,不过是娘亲受难,小子吃吃睡睡,有何烦恼?满月即便要庆祝,也该是庆祝他娘亲从生他的苦难中恢复过来,与他无干。”

铭年就开始对身后嘀咕,“瞧吧,我怎么说来着?大人只疼夫人,小少爷根本不在他眼里头。要不还是算了,别偷鸡不着蚀把米,激起大人的火,这会儿想起来要找小少爷算账。”

落英推他一下,“算什么帐?那么小的娃娃,而且也不是他的错。满月酒一定要办。”她和水蛇搬来扬城已半月有余,对阿月的死也伤心不已,但日子还要过下去。

“夫人,还请给小少爷庆个生辰。”

墨紫听出是阿好的声音。

阿好内伤严重,虽在逐渐复苏中,但功夫已废,手脚同没有练过武功的常人无异。她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视若亲妹妹的阿月离开人世,痛不欲生,本想自尽,但一看到宝宝就心软了。那么可爱的小家伙,融化了阿月留给她的冰冷。

元澄看墨紫的神色,就知道她不能拒绝阿好,便帮着开口,“死者为大。阿月七七未过,不宜喜庆,待周岁到了再说。”

墨紫感激地笑着,这正是她的想法。

阿好心中触动,“元相和夫人待阿月之心,阿好代她领受了,只是阿月定然希望小少爷安泰康平。未必大操大办,简单摆个酒还是要的。”

落英扬声,“我家虾米满月还摆了五十桌呢,偏你俩对自己的儿子疙瘩小气,一桌好菜都没有。”虾米是女娃娃,水蛇的掌上明珠。

墨紫小声说道,“这满月酒不摆不行,不然人人对你我喊打。”

“元宝这名取得不好,平白无故就招人喜欢。”元宝,元宝,一喊一个酥。

墨紫好笑,“我本想当大名来叫。”

“我得想想,取个生僻点儿的,人人叫不出他名字来的时候,可还会对你我喊打?”元澄嘴角一勾,笑得颇为阴险。

这样的爹啊,墨紫腹诽的同时,忘了自己半斤八两。

“你先去,开个两三桌差不多,我翻会儿书。”找生僻字。

墨紫瞥他一眼,“你说真的?”

元澄不语,拿本战国策,随手翻看,真是在挑字眼。

墨紫突然觉得,她家元宝有点可怜了。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维持到吃饭的时候。

元澄从书房出来,铭年就跟他说满月宴摆在醉乡楼。

“摆在外面的酒楼里?”他没想到。

“夫人说家里乱糟糟的,而且既然是合府庆祝,也没有让厨房做饭自己吃的道理,在酒楼又方便又不用洗碗,经济实惠。”铭年搬话如鹦鹉学舌,不会传错。

“不用洗碗,经济实惠?”元澄笑,“铭年,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多贤惠的主母,合府庆祝,连厨房里的人都不漏。”

明明就是懒得去整事的主母,铭年其实是这么想墨紫的。生活了这么久,他心知,墨紫凿木头很勤快,但对宅里的事能推则推,一点不喜欢沾手。

主仆二人便出发去醉乡楼,可一进去就觉着不对。

“我跟墨紫说的是几桌?”元澄问同样奇怪的铭年。

“两三桌。”铭年回。

在元澄面前的,却是楼上楼下几十张桌子,铺着一色的红布,摆着各样的瓷娃娃。

墨紫从楼上走下来,见到他,露出无可奈何。

第490章 虎虎生风

元澄被击败了,而且一败涂地,无可挽回。

击败他的,是出生刚一个月的元宝,他那粉雕玉琢的儿子。

事情源于取名。

元澄对着一楼不请自来,给元宝庆祝满月的客人,说他为小儿取了一个很响亮的大名——虥。

李砚就问是哪个字。

“虥,虎也。”元澄解释。

在座的,多是知识分子,元澄这么说,就明白了。而明白的同时,面面相觑。

墨紫当然也识字,但先入为主的关系,这么多年对古字仍反应慢些,要看了才知道,因此就让元澄写出来。

等元澄写完,墨紫抱着元宝凑近去看,她但觉笔画繁多,眼晕雾缭,还没来得及表达意见,宝宝狂哭了起来。

元宝小脸皱成一团,间歇中睁开的乌眼委屈得要命,粉白的双颊急红了,小手挥舞。

墨紫也没往别处想,只说,“宝宝大概饿了,恕我暂退。”

但待墨紫喂过奶,又换过清爽尿布,元宝还是哭个不停。

李砚藉机就道,“元相,此字虽有虎猛之意,但我看小公子面相似父,俊雅方贵,聪明伶俐,与虥不合。”

韦岸也道,“虥,虽骁勇而煞,令人惧而不亲,然小公子乃多福之貌,又深聚众望。”话没说全,但显然觉得不妥。

众人纷纷直抒己见,竟没有喜欢这个大名的。

墨紫这时发现怀里的元宝不哭了,好似看热闹一般,圆溜溜望着楼下因他展开的讨论。

其实是巧合,但张震正好用来当铁证,“元相刚写完虥字,小公子就大哭,依我看,此字冲煞小公子命格,实在不好。不如集思广益,每人想一个,取最好的出来。”

墨紫就逗元宝笑,“小小宝,哭正好,爹不疼,更多爱。”

一旁的落英嘟哝,“娘也不疼。”满月酒都不想摆,而且来了就只要一间大包厢。如果不是老板机灵,将元宝满月的事宣扬出去,真就偷偷摸摸过了。

墨紫只当没听到。她爱元宝,但不一定要让人看得出来,向着和儿子当知交好友的目标,宁可从小就采用放养式。好比现在,看父子俩无意中的大碰撞,津津有味。

“如此说来,就取元宝如何?”这名字总好了吧,人见人爱。元澄“妥协”。

“这…”以李砚为首,仍是不满,继续围绕小家伙的面相,“小公子天庭饱满,必成大才,元宝当作小名无妨,大名似乎欠缺了些。元相若是不介意,让我等各写一字,再为小公子取名,如何?”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殷殷期盼,元澄就这样败了自己的儿子,同意集思广益。

最后还是李砚,提一字灏,意为大势之水,与降生在水中相合,又与生辰八字和五行相合,更与父母之能相合,得到全部的赞成票。

元灏,小名元宝,至此敲定。

多年后,墨紫回忆起大儿的满月酒,心想也许一个好名字真可以影响人的一生。

年关过后,开春三月,土地从冰封中暖泽,而元宝已经会爬的时候,大求终于打破冗长的沉寂,向大周和宋地送了大求王的亲笔书信元澄给墨紫念:“自大求涉入玉陵国事以来,纷争不断,偏见激增,以为大求有吞并天下之野心,从而人心惶惶,视大求为虎狼。然而孤心如明镜,只行该行之事,无愧于人。南德自反,大求未趁机进犯。宋地占玉陵两州,大求也未声言。大周赖太子之死,大求挥刀不过自卫矣。其中,实在误会重重。今查实周太子乃大求小股流民所为,居心叵测,挑拨两国友好誓盟。因此借春暖花开之际,孤邀大周皇帝,宋地元相楚侯前往青屿共商太平事,重订百年相安之约。青屿最美便是望山和花丘,孤将与诸君五月赏花雪飞浪。”

墨紫伏在地上画海船解图,头也不抬便说,“我一个字都不信。秋歌山上遭北域神宗杀害的勇者尸骨未寒,他没有野心?大周太子之死分明是湘妃要害我和肃王挑拨,说什么流民?进犯玉陵,天下皆知是贪其沃土巨财;至于没有帮南德,是他国库空虚,又受大周压制,而且我们宋军势如长虹,所以放弃了而已。满嘴谎言,说什么再订百年之约,笑死我了。”

元澄看着树下的小元宝让落英的女儿胖虾米压在屁股下,心情莫名愉快,对专心制图的墨紫只字不提,“但他偃旗息鼓之举颇得三地学 子们的好评,而且大周皇帝已经答应前往,我们若强硬拒绝,恐怕会处于不位置。”

“就我看,大求国内势态不妙,早前,金银就跟我说大求王关闭宫门,不允任何人出入,除了大夫。而去年几乎没有主动打过一场仗,只严防死守。我当然不认为他是生病,但也真是有点奇怪。对了,你的探子可有消息传来?”

“问得早不如问得巧,今早刚有消息到,是湘妃。”元宝被阿好解救于胖丫之下,元澄叹息,“她在宫中接连毒杀两个有孕的嫔妃,仗毙太监宫女数十人,大求王为调查此事而关闭宫门。”

墨紫仰起头来,惊讶之后很快平复,面上浮出笑意,“我真是健忘了,敢情这出与我还有点关系。当初我让苏岚和丁狗给可那月莹送去黄金,并告诉她乌延的软肋,就是让她能有机会怀孕生子。倒是不敢小看她,她竟让别人当替死鬼。”

元澄不问墨紫软肋的事,“湘妃也想杀她妹妹。当时英嫔出宫随太妃访禅,杀手要取她性命时被人所救。你应该知道是谁的人吧?”

“端格狩。”墨紫亲手为湘妃埋下的炸弹,怎会不清楚?

“英嫔有野心,端格狩也有野心,两人配合起来不是很好吗?大求王身边的那些女人,或许只有湘妃是真心爱他的。爱到奋不顾身,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甚至任感情支配了理智,所以湘妃输给了自己的妹妹。她曾经那么瞧不起月莹,但帝王之家是不容真爱的。因为太爱,会蒙蔽双眼,两耳塞听,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还没说大求王如何对待这件事。”一定如她所料么?元澄笑着蹲下身,伸手将她鬓边的散发拨到耳后。

“此事惊动到理佛的太妃,自然不能随便处置。太妃虽不是乌延生母,但对他有养育之恩,乌延待她极为敬重。湘妃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也有试探乌延情意的心思。试想,若她杀了这么多人,乌延仍宠她如昔,那她与实质上的国后有何区别?只不过——”墨紫冷笑,“时机不对。族长们本来对乌延冷落各族公主不满,而且他至今没有儿子,血脉没有承继,已成影响大求的危机;乌延如果姑息湘妃,恐怕很难向各族交待。湘妃纵然有手段,又有家族支持,这样的试探未免过了。”

“若是你,还可一试。”元澄就事论事,没有拈酸吃醋的成分。

墨紫摇头,“你以为呢。我真要成了他的国后,做出这种事来一样要倒霉的,大求王权并非说一不二,很多时候需要平衡各族势力。”哪怕乌延说得信誓旦旦,她却不会再被天真蒙蔽。

“大求王将湘妃打入冷宫,最终如何发落还未定,但族长们声讨十分激烈,似乎不处死不罢休。可那真地闭门不出,说女儿任君处置,显然放弃了湘妃;英嫔升为英贵妃,统领后宫,她腹中的胎儿被认为是鹰神狼王赐福之子。大求后宫权力更替,将端格一家捧到了除却王族之外最尊贵的地位,你不怕引狼入室?”元澄问道。

“入的是大求王的室,与我何干?”墨紫反问。

“我本来只想避开过去的一切,不报仇,也不求痛快,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愚笨去追究别人的责任。但他们得寸进尺,我也不好就此作罢。有些账,要慢慢算,湘妃是第一个。”她也学会暗算,“青屿,你去还是不去?”

“青屿为小岛,岛上多山,只有一个镇,以做水境买卖闻名,百年来无人对它宣告主权,又正处来大周玉陵和大求之间的水域,确实是理想的会谈之地。”元澄给与正面的评价。

但墨紫只关心他去不去,而且难得不同意元澄的话,“表面无主,谁知道实质如何。玉陵怯懦,大周高姿态,但大求寸土必争,独独放过青屿?真有心要谈,来扬城。只要他敢来,我就让他活着回大求。”

元澄沉吟半晌,踱步出去,说要和三阁六部商议。

墨紫信口一说,没放在心上,卷了图纸,带上元宝去船场。

到了傍晚,杨悄带来最新消息。

“投票决定,只要大求同意将商谈地改在大求上都,借此显示足够的诚意,宋地就会参加。”她边说,边把元宝抱过去,想要香那可爱的小脸,在墨紫严盯下作罢。

墨紫说了,亲小宝宝的脸容易破坏两边腮,导致宝宝长期流口水。

“上都?!”墨紫诧异,“谁出得馊主意?”

杨悄斜睨她!

第491章 两头弯弯

大周是母国,大周皇帝是仁君,天下人皆知。

宋地还不是国,宋地元相是改良贪官,楚侯是革新商户,天下人也皆知。

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所以,选上都当然比扬城更好,免得大求把没有诚意的罪名扣在宋地身上;而就像墨紫说的,大求王不敢去,伪善就立刻被拆穿了,这对宋便是继续进攻的机会。

元澄也写了两封信,给大求王的信上说,表明如果和谈在上都举行,他将轻舟而上,为天下人争取百年福祉;给大周皇帝的,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不见得是阴谋,但也不会冒然以身犯险,所以得出谋划策。

四月,大求王回信到了,一派冠冕堂皇的词藻掐头去尾,就是一句浓缩精华,只要向天下人昭告此事,不论和谈结果如何,保证让他安全回去就可以。

很快大周皇帝就颁了一道旨意,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是当世举足轻重的王侯将相,即便谈不成,也会保两方安然离去。

这么一来一往,和谈推到了九月。

日子敲定后,宋地的上层建筑开始规范化;金银,也就是楚毓,正式被阁部封为安明侯,正一品;元澄,由原先默认的宰相加封为司空,正一品;两人的官阶并齐,统领三阁;三阁分别为军阁,民阁,法阁,而张震,金银下面的陈胜大将军,李老,杨悄之父,韦岸,腾郭六位主掌,官拜六相,正二品;三阁之下为六部,管各类具体事宜;宋地与大周大求官场的不同之处,除了皇帝到底谁来当仍然未知之外,就是多了三阁六部四品以上官员的投票决策权,特大事例上的全民公投法。以及通过女子可考外官的法例。

墨紫,杨悄,秋霜,落英,小衣各受封官阶,其中以墨紫最高,为工部尚书,从二品。但墨紫推辞,只接受了扬城船场大掌事之职。她从不愿当官从政,自认不是那块料,也毫无大志,当一个专心的船工,管一个蒸蒸日上的船场,就是她向往的职业生涯。

八月,桂花金香,墨紫随同元澄坐上了去上都的船,元宝已经断奶,交给特意搬到扬城来相聚的曾祖父母照顾,留在大后方。

这夜,进入云州大港,有人送来金银的信。

元澄读罢就笑。

墨紫和他用同一书房,正看史记,见他这样就问,“金大少说什么,惹得你这般好笑?”

“他说我阴险狡猾无耻卑鄙,居然不经他本人同意,就给他封了侯。”虽然同为正一品,侯爷比司空离皇位更近一步,元澄在这件事上独排众议的坚持,令三阁六部无奈退让,都看得出他的用意。金银当然也不例外。

“他要是反对,为何不来扬城自己说?既然不来,就该有觉悟了。”墨紫能想像出金银咬牙切齿的表情,也觉好笑,“对了,他出发了吗?”

危机也是契机,和谈如果有陷阱,就有一战成名的可能。宋地一侯一司空,谁会称帝。众人还在等待,元澄还在算计,金银还在顽抗。

“没提。”元澄递来一封信,“豆绿给你的。”

墨紫打开看了,皱起眉头,“信上来看,金银不打算出席,好像又看穿你要推他上位的心思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