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就开始觉得冷,关节被冻得酸痛难忍,一直以为是天气冷,降温,降温了……

在取暖器前冷得抖了一天,夜里才想起找出体温计量了量。开始三十八度八,后来量到三十九度多……

忙中添病,我就不说啥了,预存完就睡觉去了。

天冷,大家多注意身体,别学我毛毛糙糙,生病都不知道……

第二卷帐中香金屋有怨不成眠(一三四)

阿原道:“这里哪来的太医?不如我去请谢大人过来?”

长乐公主立时叫道:“不用!算了,给我去请大夫,赶紧的!”

果然不想见阿原,也不想见谢岩了髹。

谢岩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开去,挥手传自己的随侍,“立刻去找大夫,把沁河最好的大夫都找过来!蠹”

随侍应了,说道:“沁河最好的大夫,应该是左知言左公子。不过他如今正有孝在身。”

谢岩道:“不妨,去把他也请过来吧!就说是我相请,他会来的。”

半个时辰后,附近的两个大夫已赶到,去请左言希的随侍也回来了,却是空手而返。

“没请到左公子。下人说他身体不支,可能在哪里打盹,但黑灯瞎火的一时也找不出来。”

按旧例,父母新丧,孝子贤孙应该日夜跪侍于灵前,绝不可躲懒回房休息。只是连着几个日夜不睡,凭他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所以困乏之极时,多有倚墙坐着打盹的,也有悄悄在僻静无人处打个地铺卧上一两个时辰的。

左言希熬了两三天没睡,如今趁着公差离开、使臣未到之际抓紧时间养养精神也在情理之中。

谢岩踌躇片刻,只能叹道:“罢了,先叫那两大夫去给公主诊治吧!”

若诊治无效时,他便不得不去请他的好表弟手下留情了。

正思量时,那边小道上传来阿原的笑声,忙举目看时,景辞正携了阿原的手,不紧不慢地向县衙外走去。

看他们眉眼含情的模样,哪里像去查案,分明就是打算出去看看星星,看看月亮,顺便看看今夜能不能凑成双。

可惜就是他真能狠下心不理长乐公主,他也找不回那个愿意跟他看星星、看月亮的原大小姐了……

但阿原的确是因为发现疑点,才尽职尽责地赶来花月楼查案reads;大小姐的贴身武医。

老鸨虽不敢无礼,但发现景辞又来了,着实不快。

她道:“这位差爷,白天不是已经查过了吗?我们家蔓卿实在人,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想问什么?”

阿原道:“你家竹筒长得美人蛇似的,有点弯,一次倒不干净,只能多来几次。若再倒不出来,爷只好剥了蛇皮慢慢捋出来了!”

她的破尘剑“笃”地磕在老鸨面前的凳子上,问道:“你说,让她自己倒好,还是我们带回衙门里慢慢捋好?谁叫她是贺王世子那晚上不在场的唯一证人呢?按本朝律令,凶手未能确认,相干证人都可囚入狱中,以防诬告或伪证。妈妈准备好送牢饭没有?”

老鸨脸色变了几变,迅速从满脸松懈的褶子里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媚声道:“咱们家姑娘的确太娇气,我也瞧着得多捋捋。差爷肯帮捋几下,也是咱们家姑娘的荣幸!正好今晚咱们傅姑娘闲,屋里也干净,就别去衙门了,直接去傅姑娘屋里坐坐可好?整夜捋都行!怎么着都让她把豆子给倒得干干净净!”

阿原听得倒真的诧异了。

放在汴京城,也许傅蔓卿算不得什么。但在沁河县,傅蔓卿绝对青楼第一红人,夜间居然不曾接客,着实是怪事一桩。

除非傅蔓卿因某些原因不想接客。

而近来,除了贺王府这事,还有什么能把她扰乱到连表面的若其事都做不到,直接拒绝接客?

景辞眸光一沉,忽推开老鸨逢迎过来的身躯,快步奔上楼去。

他和阿原都已来过一两次,对这花月楼已是熟门熟路,如今既有疑心,不用老鸨引路,径冲向傅蔓卿卧房。

才到门口,却听得里面一声女子惨叫,二人不由大惊。

景辞正待推门时,阿原抬脚,奋力一踹,已将反闩着的门生生踹开。

屋内窗户洞开,帐幔飘摇,傅蔓卿倒于地上,胸口血流如注;一名黑衣人正掷下手中染血的利匕,飞快跃向窗外。

阿原记挂着景辞有足疾,忙道:“你看下傅蔓卿,我去追凶手。”

景辞跟她冲出两步,然后盯着前面那个飞快消逝于黑夜中的身影,顿住了脚。

他低头看傅蔓卿,见她胸口尚在微微起伏,抬手将她抱起,沉声问道:“傅蔓卿,是谁在害你?”

傅蔓卿一息尚存,挣扎着喘息道:“不……不是小贺王爷……”

景辞道:“嗯,不是小贺王爷,是谁?”

“不……不知……”

傅蔓卿的面颊滚过大串泪珠,依然漂亮的眼珠绝望而迷惑地转动着,蓦地似想起什么,猛然闪亮起来。她挺身几乎要坐起,直着嗓子叫道:“是他,是他……”

景辞急问:“是谁?”

傅蔓卿将手猛向窗外某个方向一指,嘶声道:“他……”

紧绷的身体一软,她无力跌落地间,纤白好看的手兀自伸着食指,也已重重垂落。她的眉眼间依然满是楚楚韵致,甚至眼睛都还保持着生前的美好形状,却已没了呼吸。

景辞走到窗口,看向傅蔓卿所指方向。

所指之处分明就是街道reads;凡人寻仙路。街道上尚有行人来往,观其行色,多是青楼或酒馆的常客,并无任何异样。街道的另一边,对面的茶楼和布庄已打烊,屋宇漆黑一片。

傅蔓卿也是个聪明人,应该在最后关头想到了自己遭人毒手的缘由,可惜身中要害,竟来不及说出那个关键人物是谁。

阿原持了破尘剑在手,正奋力地追着那个黑衣人。

但黑衣人的身手显然在她之上,转头看了她一眼,略略踌躇了下,忽折转方向,向另一边房屋低矮、巷道错综处奔去。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时夜色黑暗,难以看清贼人样貌,贼人想遁逃也方便。如今若往哪个角落一钻,阿原孤身一人,往哪里找去?

见黑衣人跑得越来越远,渐渐与她拉距离,阿原正焦灼时,前方蓦地有剑光闪过,然后是锋刃交击之声。

刀剑交迸时的声响和光芒,立时将黑衣人快要消失的身影暴露无疑。

阿原连忙奔过去时,已听得有年轻男子清朗的责问:“左言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原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可她已奔到近前,便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黑衣人眉眼清俊,温雅蕴藉,正是贺王养子左言希。

而拦住他正跟他交手的那年轻男子,则是来自京城的剑客萧潇。

左言希文采风流,精擅琴棋,又以医术闻名,才名远胜慕北湮,加上性情又好,在阿原看来,除了不会武艺,这人已近乎完美,所以才屡屡将他和景辞认作一对,再不想他剑术之高,竟也能与萧潇抗衡一时。

看着他已不是近乎完美,而是真的很完美。只是这么完美的人居然是杀人凶手,这种“完美”未免幻灭得太快。

她拔出破尘剑,正要去相助萧潇,擒下左言希时,左言希已一剑将萧潇刺来的剑挡住,然后轻轻一松手,宝剑已弃于地间。

萧潇的剑,便在下一刻架到了左言希脖颈上。

萧潇有些讶异,手中的剑依然持得稳当笔直。他问:“你果然背叛皇上,害死了贺王?”

左言希苦笑着看向阿原,“你也这样认为?”

阿原一时闹不清他弃剑缘由,谨慎地打量着他,说道:“我不想这样认为。但我们查贺王案刚查到傅蔓卿,就遇到你前来灭口,却不知你想让我们怎样想?”

左言希轻叹道:“我没有杀傅蔓卿。”

阿原指住自己,“你当我眼瞎?还有景典史是跟我一起过来的,他总不至于陷害你吧?”

左言希笑了笑,“他会信我。”

阿原噎住,忽然间很想冲上去拍他两巴掌,拍掉他那自信好看的笑容。

左言希已继续道:“贺王是养育我成人的义父,实与生父无异。我比谁都想尽快查出谁是真凶。我也是对傅蔓卿有所疑心,才暗中赶过来打算问她一些事,可惜我来晚了!”

萧潇收回了剑,盯着他道:“那个傅蔓卿刚遇害了?你想说,杀害傅蔓卿的另有其人,你只是赶来的时间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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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帐中香绣屏多情月横窗(一三四)

左言希苦笑,“我赶到时,傅蔓卿已被利匕刺中要害,目测无救,所以去拔那利匕察看时,发现柄上还温热着,应该是凶手一直将其持于手中留下的体温,立刻弃下利匕追出窗外,不料反被当成了凶手……”

阿原向四处眺望了下,“你也在追凶?你追的凶手在哪里?也往这边了?”

周围夜色沉沉,人声寂寂,哪有什么凶手?

萧潇挺直的眉微微一挑,说道:“我是看着你奔来这个方向,所以从旁边包抄过来,但并未在附近看到其他可疑人影。”

阿原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孤身在外太寂寞了,也来逛青楼?”

萧潇不安地咳了一声,声音都有了几分慌乱,“没有,没有……我猜着贺王内贼所为,所以近来一直监视贺王府。看到有人出府,自然会跟上来。”

阿原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刚才傅蔓卿被杀前后的事你应该看得清清楚楚?髹”

萧潇摇头,“左公子身手高明,我也不敢距离太近,只知他进了这里,一时也不知进了哪个房间。这时正好见你和景公子过来,便留意着你们的去向,于是……”

于是,他是跟着阿原等人才知道屋中出事,然后发现左言希奔离、阿原追击,立刻跟了上来。

左言希所说的那个凶手,谁也没瞧见;但至少有三个人亲眼看到他掷下凶器,奔逃而去。

阿原拾起左言希在地上的宝剑,才发现那也是一柄宝剑,与萧潇所持的剑外形无异,竟像是一对reads;崛起美利坚。但左的剑柄上光秃秃的,并无剑穗。

阿原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左言希的身材,然后道:“不论如何,这一次,得请左公子跟咱们回衙门走一趟了!”

左言希垂头苦笑,“我能拒绝吗?”

阿原笑道:“好像不能。”

她的身手未必比得上左言希,但她旁边还有个萧潇,二对一无论如何都能将他扣下。

左言希也无意逃离,一拂袖,温温和和说道:“那走吧!”

依然一派从容安详,并不见即将身陷囹圄的惊怒恐惧。

待赶回花月楼,阿原忽然明白了左言希并不惊慌的原因。

景辞端正坐于傅蔓卿的房间,刚讯问过老鸨和侍儿,见阿原带着一身黑衣的左言希进来,丝毫不曾讶异,只清清淡淡道:“你怎么搞的?怎会把自己给拖进来?”

左言希同样清清淡淡地答道:“一时不慎而已。你自然会还我清白。”

辛辛苦苦好容易抓到疑犯的阿原不开心了。

怎么看着他们又像是一对儿了?熟稔得仿佛她才是个外人一样。

景辞甚至还冷冷扫过不辞辛劳日夜盯住贺王府的萧潇,说道:“这里用不着你,离阿原远些。”

萧潇正留心察看阿原神色,被景辞这么着一说,连脖子都羞红了,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竟顾不得说起他近日有没有查到别的线索。

阿原有些不满,低问道:“阿辞,你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

景辞道:“我向来意气用事。”

阿原怔了怔,点头道:“嗯,我们家阿辞果然有个性!我喜欢得紧。”

原家大小姐行事大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阿原虽学不会从前的左拥右抱,至少也不该矫情做作,遇到喜欢的自然要放出百般手段好好笼络,令他死心塌地,然后在他额上刻个章,打上她原大小姐的专属印记,才算不负这一世的风流名声。

景辞神色便有些怪异。

左言希将阿原多注目了两眼,神色也有些怪异。

片刻后,景辞将现场交给里正看守,携了阿原的手向外走去,唇边已掠过细微笑意。

左言希紧随其后,轻叹宛如呓语:“阿辞,你完了!原来绵羊般的姑娘,怎么忽然成了精怪?”

回到县衙时,长乐公主已经服药睡了,谢岩、李斐都换了家常便服在书房里守候。

见左言希被带回,两人都是一惊,却也不肯怠慢,请他入座,又命小鹿奉上清茶。

景辞接过知夏姑姑闻讯送来的药,一气喝了,才向左言希道:“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当着大家的面解释一下吧!”

左言希苦笑道:“我是因为义父遇害的现场发现了傅蔓卿的一方绢帕,怀疑有人想嫁祸北湮,才决定过来探查,谁知已被人先下手为强。”

他将自己拾到并藏起绢帕,并于今日白天交还给慕北湮之事一一说了,果然与阿原在贺王卧房所听到的差不多reads;地狱偷渡商。

阿原问:“既然如此,为何你早先不将绢帕交给衙门?”

左言希叹道:“北湮虽风流任性,但天性纯良,绝不可能谋害生父。若交给衙门,北湮难以洗清嫌疑。他这两日一直为义父之死悲痛内疚,我怕他冲动之下打草惊蛇,所以只自己留神观察着,实在看不出异状,才在今天将绢帕交还给他。我想着既然凶手想嫁祸给他,他便不宜再来花月楼,以防授人以柄,所以才决定我自己来一回。可惜,我来得晚了片刻!”

阿原道:“贺王、傅蔓卿之死,你是打算撇得干干净净了?那小玉之死怎么说?”

左言希诧异,“小玉?”

阿原将那支小珠钗取出,“这珠钗是你送给小馒头的?小玉也有一支?”

左言希接过,翻来覆去看了片刻,才道:“也许吧……先前的确顺手给过他们每人一支,什么样子的记不大清了!”

阿原冷笑,“可这钗子上的小银珠,为何会含在小玉口中?她至死都不吐出,是在传递怎样的信息?”

左言希的面庞已因羞怒泛起红晕,“你想说,小玉将我给她的珠钗含在口中,是在暗示我是凶手?”

阿原摇头,“恰好相反,她应该只是告诉爱惜她的公子,她记挂着你,希望你替她报仇。”

左言希皱眉,“我只知她回老家,能找谁报仇?”

阿原道:“她既想到给你留线索,自然有把握你知道凶手。随后不就是贺王被亲近之人所害吗?”

书房中顿时传来吸气声。

左言希似也惊住,然后苦笑:“原姑娘,别闹了!”

阿原抬脚踏住凳子,一掌拍在桌上,道:“既然在查案,我就是原捕快,不是原姑娘!先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靳大德有谋害小玉的嫌疑。靳大德虽是贺王府总管,可到底只是一个下人,贺王为何一早便迫不及待亲自入衙将他带出?还因为他被官府扣留,罚了干儿子又打了亲儿子?唯一的可能,小玉之死是贺王主使,贺王怕靳大德将他供出,只好十万火急救人。”

众人尽皆沉默,李斐不小心咳了一声,忙掩住自己嘴唇。

只有小鹿连连点头,在阿原身后学着她一掌拍在桌上,说道:“我家公子分析得有理!有理!”

谢岩终于叹道:“阿原,我记得送来的卷宗上,好些人证明那夜左言希被罚跪得太久,双膝受伤,走路都不大灵便,一早就回房睡了。”

阿原将左言希的宝剑丢到桌上,说道:“跪得久了,也许会一时青肿麻木,但并不至于走不了路。何况他暗藏武艺,身手灵活,我都自叹弗如,又怎会因为罚跪影响了行动?明着关门睡下,暗中却潜回贺王卧室……贺王见他去而复返,即便惊讶,也绝不会想到向来温顺的义子会起杀心,才被他抢过陌刀,一刀毙命!”

景辞拿手指轻叩桌沿,淡淡道:“阿原,你是说,贺王杀了小玉?”

“未必是贺王亲手所杀,但必定是贺王主使。如处理尸体这等脏活累活,自然是由靳大德代劳。”阿原徐徐道,“小玉美貌,贺王是什么时候留意、什么时候起心的,我们无从知晓,但小玉自己应该很清楚,也曾告诉过主人左言希,所以左言希听说小玉被人奸杀后,立刻猜到是贺王下的手,才同意官差入贺王府搜查,将矛头指向靳大德。可惜靳大德很快被贺王带走,左言希发现无法借助外力,只好自己动手。”

---题外话---感冒有所好转,谢谢妹纸们关心!后天见!

第二卷帐中香绣屏多情月横窗(一三六)

李斐终于忍不住,说道:“这……这不对呀!依你所说,现场发现了傅蔓卿的绢帕,正好可以嫁祸小贺王爷,为何左公子反将绢帕藏起?靳大德对此事应该心知肚明,对左公子恨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帮他在你跟前演那出戏。蠹”

阿原道:“那有何奇?你看我们推断到最后,左、慕二人最有嫌疑,二人也多半会互疑对方。可左公子主动交还绢帕,小贺王爷必定心怀感激,设法维护左公子,反让他自己更加令人起疑,左公子便可趁机洗清嫌疑。”

左言希面色发白,但神情反而越发沉凝冷静。他微微嘲讽道:“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去说书呢?”

小鹿不由“噗”地笑了。

这话素日正是阿原时常嘲笑小鹿的,忽听得阿原也被这话嘲笑,她自然乐了。

阿原正瞪小鹿时,外面急急有人奔来回禀:“诸位大人,不好了,小贺王爷来了!髹”

话未了,却见慕北湮一身重孝,手执苴杖,领着披麻带孝的一群人冲进来,喝道:“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把小小的别院翻个底朝天,查不出凶手,就想把我们兄弟拖下水吗?”

李斐似又看到那日贺王大闹县衙的架势,惊得腿都软了几软,看到谢岩等迎上前,才意识到如今风刀雨箭用不着他在前面挡了,顿时松了口气。

而小鹿悄悄向阿原竖了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