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道:“我若喜欢,便一刻也不愿跟他分开。”

原夫人叹息,“你一刻不愿与他分开,也须他一刻不愿与你分开才好。他为何不等你一起回京?”

阿原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不过他不等我也没关系,我脚程快,很快就能追上他。”

原夫人捏着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微笑道:“你若不怕颠得慌,我让车夫加快脚程,或许可以追上他同行。”

阿原摇头道:“我不怕颠,但也不能颠着母亲。我骑马赶过去,天黑前就能赶上。”

原夫人蛾眉蹙起,“骑马?”

阿原忐忑,却依然双眸坚定地看着原夫人,“骑马。”

原夫人静默片刻,撩开帘子,吩咐停下马车,又向外唤道:“廿七,把你的坐骑让出来,给小姐骑吧!”

外面紧随车畔的精瘦汉子立时应了,飞身下马,迅速摘下自己行囊,掸了掸马鞍上的灰尘,向跳下车的阿原道:“大小姐,请!”

阿原拍了拍马儿脑袋,满意地一点头,飞身跃上马去,向后唤道:“小坏!小鹿!”

伤势痊愈的小坏一声唳鸣,已从后面那辆马车振翅飞出;小鹿也探头出来,见阿原一身女装英姿飒爽地骑于高头大马上,不觉惊喜,叫道:“小姐好帅!小姐,我也要骑马!”

阿原驱马行去,朗声笑道:“等我以后教你!给我破尘剑!”

小鹿欢快应了,将破尘剑从车厢中递了出来。

阿原一手持着缰绳,一手轻松接过,随意***腰间,人已拨转马头,高声道:“母亲,京城见!”

骏马长嘶声中,但见一人一马,飞一般越过众人,向前疾驰而去,却是又快又稳。

原夫人已步出车厢,扶着车辕看向女儿背影。

衣袂飘飘,清魅而轻灵,她哪像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分明是狐仙剑侠一流的人物。

廿七已骑上部属让出来的另一匹马,依然伴在原夫人身侧,目睹眼前情形,已暗吸了口凉气,低声道:“夫人,你怎会让她去找端侯?那端侯……”

原夫人看着阿原的背影渐渐消逝于官道,只留扬起的一溜黄尘漫漫卷向天际,低低一叹。

“她的确是我的女儿,却没有清离那种永远让人看不透的弯弯绕的小心思。她的心地,明朗干净得像没有阴翳浮云的碧空,像山间未经混沌浊世的清泉。”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六二)

廿七的目光里有凌厉的杀机闪动,“这才最让人担心!人心险恶,纵然她会些武艺,又怎敌得过那些人的刻意算计?”

“那我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原夫人的声音更低了,“我等着她在端侯那里碰得头破血流,才可能真正回到我的身边!那位则笙郡主,也快到京城了吧?逆”

她浅浅一笑,转身坐回车厢,依然温温和和地吩咐道:“启程吧!”

前往京城的道路虽不只一条,但能行马车的官道,就那么一条。何况还有小坏相助,阿原没到傍晚便追上了景辞。

她策马行到马车后方,将缰绳一甩,已轻松扣到后方的横木上,人已如鲤鱼般纵跃而起,歇落于车厢前方。

见眼前蓦地多出一人,车夫不由失声惊呼。

几乎同时,车厢内也传来知夏姑姑警惕的叱喝:“谁?”

“我!”

阿原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随手撩开帘子,一眼看到了倚在一旁小憩的景辞,和盘膝坐于另一边的知夏姑姑。

景辞面色有些苍白,见她一身典丽女装潇洒步入,刚睁开的黯淡双眸在惊愕后闪过一抹璀璨光亮。

他上下打量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原将马鞭一圈圈绕到腕间,不客气地挤到他身畔,说道:“你是不是先该告诉我,你怎么忽然就走了?”

她的眼底含笑,仿若漫不经心般随意发问,一双煜煜生辉的黑眸却紧紧盯着他的面庞,再不肯遗漏他些微的神色变化。

景辞静了片刻,伸臂轻搭于她的肩膀,修长的五指轻捏了两下,总算将二人不同往日的情愫显露几分。

他低沉道:“嗯,我临时决定回京。横竖你也要回京,很快又能在京城见面,就没必要多说了吧?”

阿原道:“你早就知道我母亲要来接我?”

景辞抬袖,拭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淡淡道:“知道。原夫人时常入宫,若发现我和你在一处,不经意在皇上那里说点什么,指不定皇上那边又生出别的念头。我不想节外生枝,还是不见她更好。”

对于那个据说很欣赏她的梁帝,阿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想不出原夫人可能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令梁帝多心。但同样受梁帝宠信,景辞和原夫人显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冷孤僻,懒与人共;另一个柔姿媚人,声名狼藉。

如此想来,景辞不肯与原夫人见面、不肯和原夫人母女一同回京,的确有他的道理。

阿原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不觉间消散许多,只撇撇嘴道:“那你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吧?”

景辞“哦”了一声,手指轻轻在她肩上弹跳了几下,清清凉凉地说道:“本想告诉你,可你睡得正香。”

阿原猛记起小鹿的确提过,景辞起床后,曾在床榻前对着她站了许久,她面颊顿时烧了起来,连仅剩的疑虑也已散佚无踪,返身抱住他的腰吃吃地笑,“也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几时替别人想过?只是你这厢潇洒了,我却憋屈得紧,差点以为被人甩了……”

景辞垂眸,“若我真把你甩了,你会如何?”

阿原倚在他怀中,并不掩饰与心上人重聚时的欢喜。她的眼底若春水潋滟,不经意间便是令人魄动神驰的绮姿媚态,“我既然择你为夫婿,当然相信你并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何况,我能把萧潇追得满天飞,就能把你追得满地跑!”

她与景辞耳厮鬓磨着,笑得顽皮而娇俏,端的是色不醉人人自醉。

景辞静静地凝视着她清美无瑕的面庞,依然是一贯的清贵自持,黑不见底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的情愫,只是环住她的臂膀不由束得更紧。

旁边的知夏姑姑再也忍不住,怒道:“呸!天底下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到底晓不晓得羞耻二字怎写?”

阿原明知跟她已结下梁子,自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此时闻得她斥骂,阿原眼皮都没抬,随手将手里的马鞭丢过去,说道:“我们夫妻亲热,关你甚事?闲事管到主子床上,谁不知羞?看不顺眼自己下车,后边有马。”

知夏姑姑脸都黑了,冷笑道:“夫妻?一夜夫妻吗?真不害臊!以为你们那见鬼的亲事真的笃定了……”

未及说完,却听旁边一道声音冷如寒泉,“出去!”

知夏姑姑一惊,抬头看见景辞的眼神,竟冰冷得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一时凝结。她的唇动了动,拾起马鞭猛地站起身,甩帘奔了出去。

不一时,便听得马蹄声急促地在马车旁响起,伴着知夏姑姑毫不收敛的痛骂:“贱人!老贱人生的小贱人!”

阿原笑道:“阿辞,这位姑姑一辈子没嫁过人吧?不然就是年轻守寡,才活生生憋成这样的变态,把好好的男欢女爱看成了洪水猛兽。不晓得的,还以为她不是父母生的,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对面车窗小帘子蓦地被抽开,马鞭如毒蛇般准确抽向阿原那张俏脸。

阿原早已瞧见,正待腾出手来抓住鞭梢,顺便将那恶虔婆拉个大跟斗,不防景辞臂膀忽然坚硬如铁,硬生生将她箍得动弹不得。

眼看这鞭子下来,生生要抽花她这张脸,阿原又骇又怒,圆睁杏目,狠狠剜向景辞。景辞也不瞧她,眼见鞭子到了近前,箍住她的臂膀才向内侧一收。

鞭子入肉的脆响里,景辞闷哼一声,阿原的脸安然无恙,景辞的右肩却已被抽破衣衫,皮开肉绽。

阿原大惊,也顾不得再恼他,忙抱住细看,口中已禁不住向外怒喝道:“连狗都不咬主人,怎么遇到这么个死虔婆,老贱人!恶毒成这样,怪不得到老到死都没人要!老天爷长眼睛,回头必定一记天雷劈死你!“

景辞伸手掩住她唇,低叱道:“够了!”

知夏姑姑已从窗扇看到里面情形,也已变了脸色,忙命车夫停下马车,急急向内问道:“公子,你怎样了?”

景辞拉过阿原挡住自己伤处,平静道:“不妨事。你到前面先替我预备好卧房,炖些清粥吧!外面的东西,未必干净。”

知夏姑姑不答,骑在马上盯着车内二人,抿紧了唇角。

景辞声音略略抬高,“姑姑,还不快去?”

知夏姑姑的眼圈便泛了红,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真是疯了!”

她扬鞭,狠狠一记抽在马腹。无辜的马儿惨嘶一声,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景辞这才松开掩住阿原嘴唇的手,将她推到一边,眉眼虽是一惯的淡漠,言语间已有些愠意:“暂时她应该不会再招惹你了,你也安生些,凡事多多忍让。她照顾我这么些年,与我情同母子,我也视其为长辈,不希望你再对她无礼。何况,女孩儿家说话这么刻薄,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阿原撕开景辞袖子,仔细端详了伤处,利落地取出伤药,为他敷药包扎好,才舒了口气,指着自己脸说道:“我被她这么一鞭子甩在脸上,才会真的嫁不出去!这老虔婆打定了主意想毁了我,阿辞你还打算让我敬着她捧着她?我没把她抽死在脚底下就是对她最大的敬重了!”

景辞的目光便冷锐下去,“你当真……变得太多了!”

阿原收拾着伤药,散漫而笑:“幸亏我已记不得从前是怎样的性子。如果从前知夏姑姑也是这么对我,我还百般忍让,只能说我够蠢,蠢到现在的我想打死那时的我!”

景辞冷冷睨她一眼,吩咐外面的车夫:“继续走吧!夜间还在我们来时借住的那户人家歇息。”

车夫应了,马车便摇摇晃晃,继续向前行驶。

阿原想坐到景辞身畔,怕碰着景辞伤处;待坐到先前知夏姑姑的位置,又觉距景辞有点远。

她略一踌躇,将裙角一提,盘膝坐在了景辞脚边。

如此不雅的坐姿……

景辞抚额无语,却又不得不承认,生得好实在太占便宜,她抱剑而坐时,居然也能显出别样的潇洒俊雅。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六三)

阿原坦荡笑道:“我虽已不记得作为原大小姐该知道的那些规矩礼仪,但出京当了四个月多的小捕快,却也见识了作为原大小姐可能这辈子永远都不会了解的人情悲欢。除了朱蚀案和贺王案,我遇到的,其实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没有一桩不是性命攸关的天大变故。逆”

景辞皱眉,“打算给我讲故事?”

阿原摇头,“都说了鸡毛蒜皮的小案,哪来的什么故事?就记得有户人家为死去的女儿鸣冤,说婆婆凶恶,丈夫愚孝,他们教女儿温良恭俭让,对恶婆婆百般容让,冀盼感化夫家,日子能好过些。可惜婆婆变本加厉,天天逼着媳妇干活立规矩,折磨得媳妇滑了胎,还怪媳妇失德,上天才让她没了孩子。媳妇小月子里被罚跪忏悔,又被大冷天的赶去洗衣挑水,结果手足虚软跌落河中,等天亮捞上来尸体都硬了!这事虽告到官府,到底是她自己失足落水,李知县也只能将那恶婆婆训斥一顿放了。不久听闻他家又娶了新妇,红红火火继续过日子,好似前面那个媳妇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景辞微哂,“你在告诉我,你不会以德报怨?”

阿原道:“我再说一个小案子,还是一个年轻守寡的恶婆婆,也是百般跟媳妇过不去,媳妇熬不下去,夺过婆婆打她的拐棍,把婆婆痛殴一顿,奔到官府自首,袒露满身伤痕说只求一死。李知县以不孝殴母之罪,将那媳妇杖责,再按‘义绝’之制,解除二人婚姻,准其各自嫁娶。如今那媳妇已经再嫁了,那婆婆还守着儿子四处托人说亲呢,可那媳妇大闹一场,人人都晓得她打媳妇都打成瘾了,谁敢把女儿嫁过去?”

阿原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景辞茶。

景辞欲待不理,半晌见她依然盯着自己,只得道:“嗯,你又在告诉我,善恶到头终有报?”

阿原点头,又摇头,笑道:“善恶到头终有报,那是天意。可天意也得你争气,才能来得快些。对着懂得仁义礼智信的人,自然应该温良恭俭让,对着恶人也说什么温良恭俭让,那就是自寻死路,老天也帮不了你!”

她拿剑柄将车厢底板敲得笃笃地响,悠然道:“知夏姑姑从一开始就对准我恶意满满,我若敢容让半分,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差别。从现在起,她不招我,我不惹她;她敢伤我,就别怪我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她敢毁我容,我便敢爆她头!便是打不过她,也要寻出一百种手段把她赐予我的还回去!”

她盯着景辞,等着景辞表态。景辞却阖着眼,像是睡过去了。

阿原正失望时,忽闻景辞低叹道:“难为你想那么多……你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人能伤你。”

阿原盯着他的伤处,冷笑道:“可我不需要你用受伤来容忍她,保护我。”

景辞道:“你为何不觉得,我是在容忍你,保护她?”

“容忍我?”阿原愕然,“我脾气这么坏?”

景辞道:“够坏,不过也未必是坏事。总比压抑了本性,最后一总儿爆发出来毁天灭地好。”

“嗯?”

阿原不解。

景辞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恢复女装后清丽媚曼的面庞,却似又不只眼前的她。

曾经的稚嫩无邪的少女音容,连同那些灌了蜜般的明亮岁月,呼啦啦如烈风般涌了过来。

他忽将阿原用力拉起,拥入怀中,亲住她。

“喂,你的伤……”阿原想挣扎,却在片刻后反手抱住他的腰肢。

这时节,韶华正艳盛,满眼春色迷莺醉柳,更哪堪伊人眼横秋水,态若行云?

后来……阿原是被景辞抱下车的。

至于景辞肩上的伤,阿原想,也许是她太多虑了。

世间最好的止疼药,可能并不是左言希的伤药。

知夏姑姑终于没再碍他们的眼。

阿原对景辞代她受下的那一鞭颇是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太过窝囊。

但这一着显然很有成效,知夏姑姑为景辞煮好清粥后便悄然离开,也不晓得是恨景辞有了娘子忘了娘,还是不想看到阿原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

景辞并未太在意知夏姑姑的离去,又或者,他天性如此,根本不屑把真正的想法显露半分。就像他再怎么喜欢阿原,待她也常是冷冷淡淡,——除了这一晚。

不再像前一夜那般生涩,她固然食髓知味,渐渐领悟当日的原大小姐周.旋于众多俊秀男子间觅得的乐趣,而景辞的眼底也无法再保持原来的清明冷静。

她魄荡神驰,恣情纵意,他终究也免不了情难自控,随之推波助澜,渐渐也不知到底谁迷失于谁的怀抱。

也许,这已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他们两情相悦,又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往后的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他们都将相伴一处,到鸡皮鹤发,到子孙满堂。

锦衾绣帷之中,欢浓情重之际,阿原喘息着说道:“阿辞,咱们回京后,第一要紧之事,就是赶紧查清左言希之案!”

景辞专注于身下盛放如菡萏的女子,低问:“为何忽然提他?”

阿原道:“我要你长命百岁,真正与我百年好合。我怕你错过最合适的好大夫……哎……”

未及说完,她已被蓦然迅猛的力道激得惊呼一声,纤长的十指扯紧了垫褥。

她似被一层紧似一层的巨浪托到了高高掀上天空的浪峰,整个人都已飘浮起来,在失重的状态里昏黑着,晕眩着,不由自主地探索着那深切更深切的愉悦。

半晌,阿原才能睁开眼,虚浮地喘息着,微笑看她的夫婿。

景辞黑眸如潭,看似淡漠,却始终不曾从她绯红的面庞移开分毫。

他的额上有汗珠涔涔滑下,一颗两颗地凝于他入鬓的眉和浓黑的睫。

阿原抬手替他擦拭时,景辞忽伏身抱住她,细密的汗珠便蹭到了她的脖颈。

阿原只觉二人肌肤相贴,宛若血肉交融,愈发欢喜不尽,低低道:“阿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景辞阖着眼,许久方答道:“知道了!”

阿原哑然失笑。

好吧,这辈子看来是不能指望从他口中听到情真意切的绵绵情话了。

这夜纠缠得久了,未免就不够节制;不够节制,便觉情长夜短。何况没有知夏姑姑的白眼,便是磨蹭到日上三竿也无人催促。

景辞向来很自律,只是遇到很不自律的阿原,便只剩了在屋内边喝茶边等她起床。

至于他有没有不时走过去,瞧几眼酣睡的阿原,有没有不时为她掖下衾被,阿原就不知道了。

阿原只知道他们吃了午饭才能离开,赶到京城时差点错过时辰,被关在城门外。

但也许再在城外待上一晚也没什么不好。

到了京城,她不得不回原府了。

与其迫不及待跟景辞回端侯府,看知夏姑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如先回去和母亲商议,赶紧跟景辞把亲事办了。

待她成了端侯府的主母,跟知夏姑姑的千般仇怨,化解或解决起来也能名正言顺,不至于落人话柄。

端侯府在城外,景辞便不用进城,只目送她下车。

临行,阿原又殷殷道:“阿辞,相救左言希的同时,你千万记得调理好身子。天底下多少人不看好咱们的亲事,认定我浪荡,认定你病重,成亲便是个笑话,可咱们偏偏要快快乐乐活上一世,让那些笑掉大牙的人,惊掉下巴!”

景辞没有回答,只向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去,莫误了入城的时辰。

阿原紧盯着他,直到看清他唇角若有若无的一抹笑弧,方才放下心来,带着小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