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鸳鸯谱(二零五)

景辞道:“既是我的主意,连累不着你,放心。”

他看向萧潇,“你觉得慕北湮和阿原般配吗?”

萧潇怔了怔,笑道:“我与小贺王爷相交不深,无法判断。不过,公子下午不是找小贺王爷谈过很久吗?合不合适,公子心里应该早就有一杆秤。幸好小贺王爷这人虽风流些,倒还通达爽朗,不是蛮横无礼之人。撄”

景辞却敛眉沉吟,笼了月光的面庞竟浮出几分不确定偿。

他低声道:“当日慕北湮无礼,我曾教训过他,他可能早就怀恨在心。今日我问他待阿原有几分真心,他竟说半分俱无,只为报昔日受辱之仇。”

萧潇一惊,“他?与原姑娘在一处,也为报复?”

景辞迅速瞥他一眼。

一个“也”字,恰说明萧潇认为景辞先前待阿原种种所为,也是出于报复之心。

萧潇自知失言,忙笑道:“小贺王爷不像这种小鸡肚肠的人。”

景辞又瞥他一眼。

萧潇尴尬得差点儿咬上自己舌头。他可没说景辞像这种小鸡肚肠的人……

有时候真的越解释越糟糕,就像有的人想得越多,做得越多,反而错得越多。

当然,不论是谁,一个大男人,竟对一个小女子怀恨报复,绝对算不上器量宽宏。

但景辞再怎样小鸡肚肠,倒也不曾跟他计较。静默片刻后,他问道:“真是奇了,她们一样的容貌,为何你避着清离,却和阿原亲近得很?”

萧潇笑道:“我何尝回避过清离?不过是她想学剑,我得闲去原府教了几日,随后依旧回宫侍奉皇上,没再去而已。外面那些传言我也听说过,可也没法澄清。她在街头巷尾留下的传说太多,没事都能编出故事来,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至于阿原,爽朗清澈,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女孩儿,跟谁不亲近?”

景辞沉默更久,叹道:“萧潇,我倒觉得,你跟阿原更般配。”

萧潇手一抖,火把差点跌落。他忙持稳火把,才摇头道:“公子,我与阿原只是朋友之交,绝无非分之想。公子思虑太多,只怕于身体有害无益。”

景辞没有回答。

又一阵山风掠过,裹挟着夜间的寒意透衣而过,直砭肌肤。

萧潇正要命人取件外袍给景辞披上时,景辞已抬袖,掩住唇又咳嗽几声,却是低而剧烈,然后带出一声快要破裂般的呕吐。

萧潇忙抬头看时,正见景辞袖上一团殷红。

升宁长公主一案,到底没能连累阿原或慕北湮。

原夫人听二人说起此事后,第二天一早便更衣入宫,面见梁帝。

原夫人尚未回府,龙虎军中便传出有人服毒自尽的消息。

彼时阿原因前日太过劳累而有些不适,正懒懒卧在榻上休养,闻言便道:“北湮,只怕收你重金给你传递消息的那‘朋友’,得到黄泉路上享用他的功名富贵了!”

慕北湮忙叫人打听时,果然死的正是那位。

他苦笑道:“为了我重情重义的声名,我是不是还得送上一只花圈?真是晦气,赔进去那么多金子,还得搭进去一只花圈。”

阿原道:“便是他没死我都想着送他花圈了!但这花圈似乎不该只送他一人。”

慕北湮听着屋外乱蝉高嘶,抬袖抹了把汗,自语般道:“该送的,早晚都会送吧?”

原夫人傍晚才回,虽有疲惫之色,但眉眼已轻松不少。

她向二人道:“你们不必多心,皇上与长公主虽然有嫌隙,到底有少时的手足情分在,不但无意害她,而且是真心想劝她回京见面,叙叙往日之情。他当然不会杀长公主,更不会想到嫁祸给你们。长公主身边的那个止戈已经招认,长公主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止戈早已忍受不了,更忍受不了跟着公主在荒山野地里成年累月地吃素,所以龙虎军里有人重金收买,让他相助杀害长公主,他很快答应下来,并商议好引来与长公主有隙的贺王背黑锅。”

阿原道:“重金收买他的,自然会说是那个自杀的龙虎军参将吧?可动机呢?”

原夫人道:“说是他父亲得罪过长公主,被长公主在皇上面前进谗,才久久不得升迁。他似乎也被长公主训斥责打过,听闻皇上有意与长公主修好,担心起他的前程,才决定杀了长公主。”

阿原道:“这前后因由,母亲相信吗?”

原夫人顿了顿,低低道:“我晓得你在想什么,皇上也不是糊涂人。你们因查案正查到韩勍头上,故而在疑心韩勍。可韩勍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且跟你们,跟当日的老贺王,都没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怨,若说此事是他主使,也说不过去。好在皇上也觉得疑点重重,已责成谢岩和长乐公主继续追查此事。想必这次应该不会不了了之,我们静候结果便好。”

原夫人坐到软榻前,拍了拍阿原的肩,目光愈见慈和,“眼下再没什么比你调养好身子更要紧。其他的事,且放一放吧。何况……皇家的事,向来不简单,本就不宜掺和。听母亲一句劝,该糊涂时不妨就糊涂着,才是长久自保之道。”

阿原不语。

原夫人便看向慕北湮,微笑道:“北湮,你们的事,也预备得差不多了吧?”

慕北湮正低头若有所思,一时竟不曾听到原夫人的话。

原夫人微微讶异,再唤道:“北湮?”

慕北湮恍然大悟,忙道:“夫人有事吩咐?”

原夫人道:“也没什么,只想着你们的事儿,该择日办了才是。”

她又温和笑道:“还有,你们的亲事既已定下,你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饶是慕北湮脸皮厚实,此时也不由得红了红脸,才躬身行了一礼:“岳母大人放心,我那边已将预备妥当,明日便请族里叔伯前来与岳母大人商议行聘、纳吉诸事。虽说不宜招摇,但也不能太简薄,免得叫人笑话了去。”

原夫人道:“这个自然。我身边也只阿原一个女儿,旁的不好说,妆奁嫁赀断不会比别家姑娘少。只要你们这一世丰足和乐,我也就放心了!”

二人又细细商议一回,慕北湮便告辞而去。

原夫人猜他需回府预备亲事,遂也不再留他,含笑叫人送了出去。

第二日,慕北湮的一个族叔果然领了媒人前来原府议亲。因阿原腹中的孩儿等不得,当即挑了数日后的一个吉日行聘纳采,交换凤札鸾书,正式订立婚约。

阿原身体未复,便遵着原夫人的嘱咐,不再过问长公主的案子,继续在府中静养。而原府上下已越发忙碌起来,来来往往的侍仆眼底都已盈了府里喜事将近的欢喜。

聘礼送入原府的那天,小鹿去围观一回,更是欢天喜地,奔来告诉阿原道:“小姐快去瞧瞧,小贺王爷可比端侯阔绰多了,抬来的箱笼又大又多,足足是上回的两倍!礼单有那么长!聘礼里还有那么大的明珠,那么高的珊瑚!”

阿原不答,只默默看向送来的婚书。

承皇帝御旨,荷天恩浩荡,慕家公子北湮,与原家小姐阿原结朱陈之好合,缔秦晋之姻缘,白头偕老,五世其昌。

其实与往日那张婚书看起来并无二致,除了新郎换了个名字。

滑稽得不真实,偏偏又真实得可怕。

可细想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从家世,到才貌,到性情,到同样狼藉的声名,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即便真的婚后不合,如慕北湮所说,他们各玩各的或商议和离都不是什么难事。横竖二人都不必在乎什么声誉,且都不乏资财,有足够的资本视金银如粪土。不论是分是合,他们都能过好他们的小日子。

但阿原看着婚书,感觉头更疼了。

她问小鹿:“贺王有没有过来?”

小鹿道:“有,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我悄悄问过贺王府的人,说是有正经事儿,并没去花街柳巷乱来。”

她俯到阿原耳边,说道:“小姐,我看来看去,小贺王爷如果收了心,比端侯好多着呢!这性情多好,出手多阔绰,便是对咱们下面的人也和气得多!你瞧瞧端侯那张脸!就是生得再好看,谁愿天天对着他那*一张棺材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冷冰冰的,天天只往上瞧,看得起谁?”

---题外话---注:婚书那句,是参考清代某婚书格式变换而来。

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二零六)

景辞的眼睛只往上瞧吗?

但阿原想来想去,只记得他居高临下垂眸看向自己的目光。超快稳定更新小说,

说不出那是怎样的目光偿。

如深泉寒水,看不出半点风浪漩涡,但绝不是冷冰冰三字所能轻易形容撄。

而她究竟是怎样在他莫测的目光下沉沦的,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真的只与风眠晚有关?

哪怕她怎样努力地告诉自己,记不得往事的她,只是阿原,并不是什么风眠晚……

但见多识广的原夫人对女儿的这桩婚事很看好,对新换的女婿也十分满意。

隔日,她便将预备好的嫁妆单子拿给阿原看,竟比贺王府的聘礼单子还要长上很多。

她道:“北湮是个有心人,虽然匆促,聘礼倒也预备得丰厚。所谓投桃报李,咱们家去的妆奁也不能少。我按他的单子,双倍陪嫁过去。另外还有两处最肥沃的大田庄,也会作为奁田随嫁。至于那些四季衣物,珠宝首饰,原先便有预备,近来还在陆续赶着添补,绝不会比别家的公侯小姐差半分。”

阿原翻看着,苦笑道:“母亲,这也太多了吧?打算将半个原府给我做陪嫁吗?”

原夫人不以为然,“给上半个原府又如何?我一世谨小慎微,挣下偌大家当,不留给你们,难道留给原家旁枝儿的侄子侄孙?清离这么着一走,离得那般远,便是想着多多给她嫁妆,也有限得很。若不是贺王丧父未久,不宜招摇,我必定预备得更多。不过也不妨,婚后我一般地可以给你添补东西,绝不叫你和我的小外孙委屈,也不叫北湮委屈。你们母子俩,日后哪怕只靠你的嫁妆,也能丰足一世,不必看人脸色,也不必觉得占了贺王府便宜,心里不自在。”

阿原再不料母亲竟已想得如此深远,心头五味翻涌之际,不由握了母亲的手,强抑住喉嗓间的哽咽,微笑道:“妆奁再丰厚,也抵不上母亲心意万一。可阿原从不曾好好孝顺过母亲,何德何能受母亲如此疼爱?”

原夫人也不禁盈了泪,亲昵地揽着她肩,柔声笑道:“傻孩子,天底下哪会有母亲因为希图儿女的回报而爱惜孩子?无非出于母女天性而已!何况我生了你却未能庇护你,让你流落别处,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好容易母女团聚,自然该好好补偿你。”

阿原笑道:“我没觉得受苦。如今更有母亲和北湮真心待我好,我开怀得很。那些让我不痛快的事,让我不痛快的人,自然该远远甩到脑后,绝不自寻烦恼。”

原夫人道:“你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矫情女子,凡事能想得明白,又有自己的主见,我也放心得很。嗯,我这辈子得不到的,我的女儿必定可以得到,必定可以一世快快乐乐的。”

她的眼睛里蒙着雾气,却格外的清亮晶莹,显然对眼下情形十分欣慰。

阿原亦大笑,说道:“对,旁人越不想我们快乐,我们越该快快乐乐地过着,才是对那些居心险恶之人最大的报复!”

原夫人很是满意,感慨道:“我的女儿,果然比我有志气!”

她当然也算是有志气的。

虽然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么着离经叛道过了半辈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一时原夫人离去,阿原沉吟片刻,问向小鹿,“贺王这几日都没过来?”

小鹿道:“来过两次呀!或早上,或晚上,不过好像有急事,来去都挺匆忙的,也没进内院,就喊我出去问问你的情况,然后就走了。”

阿原嘀咕,“有急事?”

小鹿肯定道:“或许,也在忙着预备你们的婚事?小姐这边有夫人照应安排,他那里得事事亲力亲为吧?再则,小姐这几天精神不大好,他不来惊扰,也可见得他对小姐真不是一般的温柔体贴呀!”

若是看得顺眼,果然时时处处都顺眼。连过其门而不见,都能代为揣摩出一堆的善意来。

阿原斟酌片刻,站起身去取破尘剑,“走,咱们去贺王府瞧瞧!”

小鹿欢呼雀跃,“小姐要去见姑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夫妻俩正该如此!正该如此!我去唤琉璃姐姐来给小姐梳妆,她的手比我巧多了!”

她是小姐的贴心小棉袄,最识大体,当然不能因争宠误了小姐的大事。

嗯,女为悦己者容,正是天大的事。

但阿原并未唤琉璃梳妆打扮,抬手随意绾了个髻,换了身剪裁利落的衫子,便带上小鹿、小坏,英姿飒爽地出了门。

小鹿坐在马车上想了一路,总算想明白了,“对!小姐就该这般打扮!小贺王爷不抵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儿,什么样花枝招展的美人儿没见过?小姐素面朝天,方才见得天生丽质,不同凡响!这就叫出奇制胜,对不对?”

阿原啼笑皆非,由她胡说八道一番,方道:“待会儿小贺王爷如果没在府里,你便留在王府玩耍,到傍晚时再乘这辆马车回府,不用等我,知道吗?”

小鹿懵了,“小贺王爷没在府里?他……会去哪里?”

阿原叹道:“他想查的,无非就是那些事儿。应该不难找。”

说话间已经到了贺王府,那边阍者认出是原府小姐的马车,连忙打开门,一径将马车引了进去。

如阿原所料,慕北湮真的没在王府。

但以阿原今时今日在贺王府的地位,想问出慕北湮的行踪也是轻而易举。

半个时辰后,阿原便在一家小面馆找到了慕北湮。

慕北湮青衣布袍,正翘着腿坐在窗边,跟两名同样乔作寻常百姓的侍从说笑。见阿原进来,他不由直了眼,“你不在家休养,跑这里来做什么?”

阿原提过桌上油腻腻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盏茶,若无其事地笑道:“没病没灾的,难不成一直窝在家绣花?不如来瞧瞧你案子查得怎样了……”

慕北湮便有些笑不出,“你知道我在查案?谁多嘴多舌又跟你提这个?”

阿原喝两口茶润了润嗓子,抬眸向他一笑,“当日的清离劫杀案算是水落石出,可老贺王案中犹有疑点。我可以放下清离案,你却不可能放下贺王案。你想查明你父亲遇害的背后真相。”

而不是官方结论里那个简单而窝囊的结果。

慕北湮静默了片刻,叹道:“阿原,这事儿跟你无关。”

阿原散漫而笑,说道:“不论你娶我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同情,我既入了贺王府,从此跟你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点什么事儿谁也逃不了。所以,你的事儿,没一桩跟我无关。”

慕北湮叹道:“不论我娶你是何居心,你既入了我贺王府,平平安安做贺王府的女主人就好。这么着舞刀弄剑的,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

阿原微笑,“原大小姐闹出什么事都不稀奇,正如小贺王爷闹出什么事旁人都不会意外。我是不是厉害,你是不是无能,只怕没人关注。”

慕北湮白她一眼,“你就逞能吧!”

他还待要说什么,忽瞥到窗外,忙一拉阿原,藏了身形只从侧面观察外面动静。

阿原留心细看时,正见那边小巷里一抬青布围幔的简朴小轿行出,看着并不招眼。她低头一想,便明白过来,问道:“韩勍在这里有房子?”

慕北湮点头,“有个情人住在这边,他隔个三五日便来一次。但我不觉得他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会情人。”

“那小轿里的人是……”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这边见的人,都不简单。”慕北湮的脸色有些阴沉,转头看到阿原专注认真的目光,又笑了起来,“既然来了,咱们就一起过去瞧瞧,韩勍偷偷摸摸见的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阿原正了正衣冠,笑道:“走吧!你这副打扮,是不是乔作我的随从更方便?”

慕北湮叹道:“我倒也愿意乔作你随从,可叹我这颠倒众生的模样,想装也装不像吧?”

阿原失笑。

慕北湮的确生得太好一些,青衣布袍难掩一身贵气,桃花眼宜喜宜嗔总是含情,如何装作随从?

不仅慕北湮,连她自己长得都太招摇了些……

若因此被对手察觉,也是万般无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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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二零七)

阿原、慕北湮终究分开行动,各自带了一名随从,一前一后盯着那小轿,一路小心谨慎,到底没被轿中之人发现。

小轿终于停在了某处民宅前撄。

阿原藏到墙角窥望,尚未及看到轿中之人的模样,先看到了立于宅院前默然等候的那名白衣男子,忙揉了揉眼睛。

慕北湮已赶到她身后,看着那白衣男子,差点把桃花眼瞪成杏仁眼,“言希?”

那白衣男子眉眼间有些愠恼,但容貌俊秀出众,举止温雅舒徐,——正是老贺王的养子、慕北湮的养兄左言希偿。

阿原盯着那小轿,低声道:“你猜,那轿里的人是谁?”

慕北湮呼吸有些粗浊,“总不会是死人吧?”

阿原叹道:“只怕你猜对了!”

左言希迎向小轿时,轿帘已被轻轻挑开,里面盈盈步出一少女,长发如墨,肌肤似雪,极美丽,极娇弱,——正是当日在朱蚀案中“死去”的朱继飞心上人姜探。

在查贺王案时,隐约的线索指向姜探曾参与其中,阿原便在结案后挖开了姜探的坟墓,证实姜探未死,并曾在墓地出现,陪伴过因她而疯癫的朱继飞。

和朱继飞一样对这泥足深陷的,是左言希。

相助姜探假死脱困,在姜探刺死傅蔓卿后代为引开追兵,都是确凿无疑之事;阿原更曾猜测,当日追杀沁河衙役丁曹、并放毒蛇试图灭口的人,也是左言希,而不是病弱的姜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