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拉着大姐夫的手,亲亲热热的往外走。“诚哥,我们今天去吃火锅好不好,新开的一家重庆火锅,味道很正。”

“好,不过你不能多吃,上火。”

“诚哥…”

许青珊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仰头望向乔暮。“亲姐。”

“我也觉得你应该吃顿好的,毕竟今后三天都会没吃的,还要抄书写心得。”乔暮抬手看表,凉凉的语气。“车要不要还给人家?”

许青珊点头,语气幽怨。“我也很绝望啊,看的时候明明拿了罗盘。”

“可你没带脑子。”乔暮恨铁不成钢。

许爷爷一直不许她给人看坟地,就怕出事,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从医院出来,就近找地方吃午饭,乔暮问了下那家人的地址,给修车行去电话,得知车子还没修好,又忍不住想抽她。

许青珊知道自己学艺不精,闯下大祸,不管她骂什么都受着。

心里却暗暗决定,从今往后,打死她都不看风水了,还是看姻缘稳当,怎么编都能圆回去。

菜送上来,乔暮拿了筷子,抬眼瞄她。“想好怎么跟许爷爷说了么。”

许青珊摇头。“没。”

乔暮:“…”

吃完饭,考虑到许青珊的车还得还回去,乔暮拿出手机给秦斌去电话,说自己晚点到,不用等她。

“秦斌?!”许青珊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我去!那个王八蛋竟然还缠着你,还回了霖州!”

“去园博园出车祸那天,是他把你抱车上的,你当时不说想抽他么。”乔暮放下手机,眼神戏谑。“我也很意外,他去找爷爷的时候,戴着口罩,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扫把星。”许青珊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就说车祸那天眼皮咋跳得这么厉害,他抱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挺爷们,这会真想一头撞死。”

乔暮凉凉噎她,“你确实应该撞死,十算九错,剩下靠蒙。”

许青珊被口水呛到,咳了一阵,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一本正经说:“从八字看,还是孟长风最配你,想不被他缠上你最好结婚,我是认真的。”

“信了你的邪。”乔暮喝了口水,说回正事。

埋单下楼,为了避免她被人打死,乔暮从车上拿下药箱让她拎着,用她的手机给事主打电话道歉,询问还车的事。

对方很好说话,还一个劲说早上太冲动,不住道歉。

乔暮跟对方约好时间,把手机还给许青珊,让她先把车开回去跟许老认错,她打车去药厂。

再见秦斌,越看他越不顺眼,脸色也比之前冷了很多。

考察结束时间已经很晚,秦斌听取团队成员的意见,就近在郊区吃晚饭。

乔暮没车,只好留下。

吃饭的地方,是家开了很多年的老牌海鲜大排档。进去要了位子坐下,服务生过来上茶水,乔暮说了声谢谢,发现那服务生眼熟,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定睛再看,发现不认识,莫名安心。

过了一会,秦斌跟她身边的人换位置,拿起菜单,问她想吃什么。

乔暮偏头,粗粗扫了一眼菜单,漠然报上两个菜名。

“晚上有没有空?”秦斌把菜单递给同事,闲聊的口吻。“他们刚到,想去放松一下。”

乔暮喝了口茶,嗓音平平,“没有。”

秦斌脸色讪讪,沉默下去。

五一收假,病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乔暮去中医院参加笔试回来,厚着脸皮留在药堂帮忙,不管老爷子怎么黑脸都不走。

老爷子被她折腾得没脾气,只好默许。

李成安多请了一天的假,回来居然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手里拎着一只著名品牌化妆品的袋子,精神抖擞,全身的毛孔都冒着难掩的喜气劲。

乔暮瞟他一眼,拿着记录本写就诊记录,没吭声。

他进去跟老爷子说了会话,过一阵换了身白大褂,抱着一盒化妆品过来,轻轻推到她手边,轻描淡写的语气。“我从香港带回来的,完全天然无刺激,适合大部分肤质,不会过敏。”

乔暮看着他身上的白大褂,眉头微皱。

爷爷竟然让他出师,看来是真的不需要她继续帮忙了。

抿了下唇,收回视线,故意装傻。“这个牌子确实不错,霖州机场免税店也有卖,师兄是打算送给谁?”

李成安脸上的笑容僵住,嘴巴张了张,话还没出口外边忽然进来人。

乔暮收了笔,神色淡淡的看着秦斌。“你来做什么。”

“我看你车上的急救包好像旧了,给你换个新的。”秦斌回头冲助理使了个眼色,扭头望向李成安。“李医生好。”

李成安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拎起台子上的化妆品,转身往治疗室走。“我忙去了。”

乔暮点头,把笔和记录本收起来,站起身,背上包径自出了柜台,边打电话边往外走,仿佛秦斌不存在一般。

“秦总?”助理抱着车载急救包,低着头,不敢去看秦斌的脸色。

秦斌摆摆手,转身跟出去。

乔暮似有所感,停下来,抬手看了下表,漠然的语气。“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话说清楚。”

秦斌咬牙,指着远处的茶楼。“过去谈。”

乔暮斜他一眼,径自迈开脚步。其实真没什么好谈的,她只是不想他去烦爷爷。

“我这边工作时间很自由,报酬方面你随便提。”秦斌试图说服她。

乔暮曲起手指,在桌子上弹了弹。“不稀罕。”

秦斌蹙眉,朝阳恰好照入,她沉静的面容笼在阳光下,那双眼黑漆漆的,像一汪毫无波动的深潭,幽幽映出他的模样。

他看着她,眼前又出现她的脸被鍉针穿透,双眼惊恐瞪大的画面,眉头拧紧。

那时候,她一定很疼吧…可她没告诉老爷子,而是让乔辉帮忙拔针。

看到她满嘴的血,和始终睁大的眼睛,他其实也吓坏了。

那天,她拿着老爷子给的鍉针,神情专注的坐在前院的石桌那研究,他和另外几个一块在药堂养病的小孩玩球,叫她不理,于是故意拿球砸她。

谁也没注意到他,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包括她。

伤口愈合后虽然没有留疤,但她的脸却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一直到现在。

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敢承认,也不敢跟老爷子道明真相,然而每次闭上眼,他都会梦到那一幕,夜不成寐。

想到这,秦斌抬手按了按眉心,艰涩开口:“只是工作也不行?”

乔暮嗓音发凉。“我是医生,对身体有毛病的人天生抗拒,你不用自我感觉良好。”

秦斌的脸色霎时变得异常难看。“你非得这么刺我才舒坦?”

“对。”乔暮无聊的晃着茶杯,目光沉静幽深。“你从哪找来的自信,觉得我必须接受你的施舍?”

秦斌按了按眉心,嗓音发沉,“不是施舍,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考虑。”

“不需要考虑。”乔暮恍惚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秦斌咬着后牙槽,低下头去,出神的盯着杯中的茶汤,“那天去家里吃饭的箫迟,你喜欢上他了?”

Chapter 19

乔暮垂眸,目光在他手中茶杯上打了转,落到窗外的街道上。

秦斌仿佛一个被戴了绿帽,气急败坏质问出轨妻子的丈夫,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他连朋友都不是,哪来的理直气壮。

眯了眯眼,收回视线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他,嘴角抿了下,说:“是喜欢…上他。”

“乔暮!”秦斌眼底黑气缭绕,抬起头,极力克制怒火。“他也是病人,你怎么不歧视。”

“他肾好。”凉凉的语气,话里却裹着核爆般的杀伤力。

秦斌胸口一滞,端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力道,微微有点抖,手背的骨节白成一线。“你们真在一起了?”

乔暮倾身,慵懒靠着向椅背,泛着冷意的脸庞映着阳光,好似在笑。“你有资格和立场这么问么。”

秦斌面容绷紧,缓缓松开茶杯,把一身的火气悉数敛去,退而求其次。“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来我的公司工作。”

乔暮曲起食指弹了下桌布,耀眼的光线里,升起无数白色的粉尘微粒,双眼微眯。“有病。”

“给我一次机会。”秦斌倾身,脊背微微弓着,双手置于桌上随意交叠,漆黑的眼里泛起波澜。

“办不到。”乔暮叩了叩桌子,利落站起身,背上包潇洒离开,“别再来烦我,我不是精神科医生。”

秦斌慢慢坐直起来,双手搭在桌子上,抿着唇目送她走出茶楼。

她的背影消瘦而单薄,脊背挺得直直的,步伐明显变得轻快,仿佛甩下了个大包袱…

乔暮从茶楼出来,给许青珊打了个电话,拦下出租去修车行。

乔辉的车损毁不是很严重,原本应该两三天就能修好,赶上五一假期这才拖了好长时间,剩下的理赔事宜,许青珊会处理,不用她去跑。

许青珊这几天被收拾的很惨,脸上顶着漆黑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皮肤也没有任何光泽。

乔暮瞥她一眼,示意她掉头,事主的公司就在这一带。

路上,把自己认识的男人都过滤一遍,决定给关公打电话。他们很忙,不知道有没有空帮忙。

孟长风太斯文镇不住场,另外几位相熟的发小也是老实人,还不如她胆大。许青珊的两个姐夫就别指望了,大姐二姐不开口,谁敢出面。

电话接通,乔暮把困扰说了下,关公意外的爽快。“我们马上到。”

乔暮说了声谢谢,结束通话,缓缓加速。

对方约她们到他公司去,离修车行不远,是一家做木材进出口生意的公司。

到了地方,对方又说他在堆场,让她们过去。

乔暮只好又给关公打电话,歉意说明情况。关公倒是没说什么,让她别担心,直接过去就行。

堆场在市郊,边上是木材加工厂、板厂,一下车,耳边全是各种各样的机器轰鸣声。

许青珊紧挨着乔暮,心虚不已,“要不要找几个帮手来?万一他要扣人怎么办?”

乔暮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望向平稳开过来的黑色福特。

关公开车,副驾座上的人看不到脸,懒散没正行的样子,除了箫迟没别人。

车子停下,关公下了车,笑呵呵地走过来。“嫂子。”

乔暮偏头,隔着挡风玻璃,对上箫迟似笑非笑的眼,抿了下唇。

“叫错了。”纠正一句,扭头望向堆场出入口。“他很快到,我们等等。”

许青珊被关公那一声“嫂子”震的不轻,睁大眼端详乔暮片刻,扭头瞄一眼坐在车里不下来的箫迟,悄然伸手拽她。“你不是的吧?”

竟然是那个虚得不行的烂桃花。

“不是。”乔暮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和关公做介绍。

关公个很高,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黑到发亮,一笑,牙齿显得特别的白,给人的印象很随和,不说话的时候,样子却有些吓人。

许青珊又往乔暮身边缩了缩,想问她怎么认识的,话到嘴边又吞回去。

她们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老实安分,关公一脸匪气,看着不像好人。

过了大概三分钟,堆场里缓缓开出来三辆白色路虎。车一停,立即下来十来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乔暮吓一跳,有点庆幸把关公拉过来。

“杨总…”许青珊挺起脊背,跟走在最前面,穿着一身西服,脖子上却挂着一条粗粗金链子的男人打招呼。“不好意思,事情办成这样,我真的很抱歉。”

杨天禄瞄了她一眼,视线落到关公脸上,太阳穴顿时突突的跳,顾不上身后的小弟,将他拉到一旁,觍着脸赔笑。“迟哥最近挺好的吧。”

关公朝福特点点下巴。“车上呢。”

杨天禄一听,脸都要绿了。分神的功夫,又有两辆车开到,从车上下来两个大美人。

乔暮回头,见大姐和二姐从各自的车上下来,倚着车门,一脸淡定的望过来,看戏的表情。

果然是亲姐…默了默,伸手把许青珊往回拉。

杨天禄也看到了,点着烟,低头抽了一口,额上渐渐冒出冷汗。“都是她姐?”

其中一个他认识,在海关工作。

“都是,亲的。”关公笑,俩骗子遇上,谁都不报警,也是神奇。吐出口烟,嗓音压低,打趣的口吻。“你家老太太的坟被冲多少次了,这回准备讹多少,打个折呗?”

“车子原价总得拿回来吧,不然我就亏了。”杨天禄的手微微有些哆嗦,又拉关公走远,悄声打听。“冷美人是迟哥的人?”

“眼力劲儿不错嘛,迟哥说了,车子她照开,按8折付你车钱,你恐吓人的这事算揭过去。”关公抬手往身后指了指。“嫂子还没过门,你看着办。”

杨天禄腿一抖,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关公见他识趣,低声警告几句,拍下他的身份和卡号,转身折乔暮身边。

“怎么样?”许青珊见他一脸轻松,悬着的心渐渐落下。

关公把手机递过去,一本正经的口吻:“车给你了,你按8折付车钱。”

许青珊深吸一口气,央求的看着大姐和二姐。“我没钱。”

“加油,你是最笨的。”大姐和二姐相视一笑,转身回到车上,瞬间倒车离开。

许青珊吃了一肚子尾气,风中凌乱的看着她们的车子没入车流。

这就完了?

那她们过来干嘛!

乔暮莫名想笑,丢下她,过去敲福特的车窗。

箫迟降下车窗,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慵懒的表情。“吓坏了?”

“你觉得像么。”乔暮挑了下眉,直起身折回去。箫迟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露出了然的笑,要真不怕,就不会找关公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