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给他打下手,忙到快吃午饭,病人总算走干净。把治疗室收拾干净,许青珊打着哈欠过来串门,眼圈黑的跟被人抽过似的。

晃了一圈,她重重倒进才铺好的病床上,情绪激动。“我跟你说,我昨晚又算了一次,孟长风真的是你命中注定的真桃花。”

“你还是别算了,我回国的时候,你说走桃花运,结果酒吧被砸。前段时间又是桃花运,我们俩差点去见阎王,《死/亡/笔记》也没你神。”乔暮揶揄。

“这次绝对是真的。”许青珊坐起来,神神叨叨的给她算。

乔暮懒得听,问她中午谁做饭。

“爷爷去乡下给人看坟地,大姐二姐跟姐夫们腻歪,只有我这个单身狗没人管。”许青珊倒回去,无聊的望着房顶。“我的红鸾星为什么不动呢。”

乔暮刚想噎她,门诊的座机响起,铃声刺耳。

过去接通,她说了句马上来,弯腰把自己的药箱拿出来,经过治疗室顿住,伸头往里望着许青珊。“三姑婆有点不舒服,我去一趟,你在这待着等吃饭还是跟我一块去?”

“一起。”许青珊把利落起身。

三姑婆家里有棵枇杷树,那枇杷又甜个又大,是晚熟品种,这个时候摘正正好。

自上次被小偷推了下,三姑婆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刚回家没几天,估计是被逼着躺时间长了,又全身都不舒服。

乔暮给她做了个详细的检查,拿出火罐准备一番,给她拔罐。

许青珊进门就去后院摘枇杷,等她忙完,她拎着满袋子的枇杷,边吃边夸。

三姑婆听着高兴,又让孙子摘了些芒果让她们带上。

“没人给你做饭也饿不死你。”乔暮揶揄一句,拿过她递来的枇杷,边吃边往回走。

经过巷子里那几栋专门出租的楼,无意间看到姜半夏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话,脚步微顿。

那小姑娘身上穿着校服,好像是初中的。

姜半夏表情激动,离得远,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忍不住拉住许青珊,避到阴影里,假装找手机。

“你知道你多脏么!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亲姐!”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

很稚嫩的声线,清脆的有如黄莺出谷。

“我是很脏,你能耐你怎么不自己想办法挣学费,你花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那些钱也脏!我告诉你,没有我,你现在走的路绝对不会比我好!”姜半夏嗓音发哑,估计是吵了不短的时间。

“你走的路好就不会害死我姐!”

“她的死跟我没关系,要说害,也是她害了我!”

姜半夏拿出手机,院内忽然寂静下去,收破烂的三轮车从路上经过,铃铛叮当作响。

晃眼的功夫,一名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骑着山地自行车冲进院子,稳稳停在那小姑娘和姜半夏身边。

乔暮把嘴里的枇杷核吐出来,抬手遮去额前的一片阳光,拉许青珊加快脚步回去吃饭。

原来是朋友妹妹早恋被发现,难怪姜半夏会这么生气。

走出一段距离,她下意识回头望向姜半夏所在的院子,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正确的。

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间已经是凌晨。

姜半夏粗粗的喘着气,嗓音染着哭腔,抖的厉害。“我在…桥北路13号,乐巢后面的…巷子里…”

乔暮记住地址,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给箫迟打电话。

到的时候,正好用了二十分钟,乐巢门前还停着一溜的豪车,闪着蓝色和紫色灯光的招牌,幽幽映照门前已经有些空旷的街道。

找地方停车下去,她背着急救箱,小跑着冲进后边的巷子里。

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坏掉,巷子里很暗,等她找到浑身是血的姜半夏,距离她给自己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乔医生…”姜半夏拼着一口气,艰难抬起手,松开握成拳头的右手,将藏在掌心的内存卡丢进她的药箱,“不用…救了,告诉箫…箫…”

告诉箫迟,癞子张知道了他的身份,早上给他的消息是个圈套…她看着乔暮,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直至彻底坠入黑暗。

“姜半夏!”乔暮惊见她的手从药箱上滑下去,额头瞬间鼓起条条筋脉,伸手去探她颈上的大动脉。

没救了…

她眼睛一直睁着,仿佛有无数未完成的事,让她放不下。

合上急救箱,飒踏的脚步声,从巷口的方向一阵风似的朝她奔跑过来,她被人拉起来,整个撞进对方的怀抱里,耳边听到熟悉的,压抑着慌乱的嗓音。“你有没有怎样?”

乔暮摇头,难受的不想说话。

箫迟抱了抱她,松开手,打开手机闪光灯照了一圈,通知关公他们过来。

乔暮把姜半夏跟她说的话都告诉他,说明自己来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

“她找上你有多长时间?”箫迟蹙眉。

“二姐跟二姐夫请许爷爷吃饭那天,她开车在仁济堂门外停留过,过了没几天,她打电话要求出诊。”乔暮仔细回忆。“我接的,之后又去了一次,一直到昨天才在市场遇到她。”

箫迟听到这,隐约猜到她找上乔暮的原因,磨了磨牙。

她手里肯定有很重要的信息,来不及给他,又担心在抢救中遗落。

想到这,他拿着手机蹲下去,戴上手套在姜半夏身上仔细翻找。

乔暮见状也蹲下去,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闪光灯。姜半夏的眼睛还睁着,她戴上手套覆手上去,嗓音压的很低。“箫迟来了,你放心吧。”

拿开手,姜半夏的眼睛合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箫迟找了很久,一直到关公他们赶到,也没在姜半夏身上发现有价值的东西,遂站起身拉着乔暮走到一旁,方便同事拍照取证。

将她带远一些,他抿了下唇示意她等着。

乔暮在外围站了一会,平静下来。姜半夏身上中了三刀,刀刀致命。

想到她硬挺了半个小时没报警,没打急救电话,却单单把她找来,心底不免生出一丝愧疚。如果她多问几句,在来的路上拨打急救电话,没准还能救回她。

过了半个小时,箫迟处理完现场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急救箱。“你得跟我们回一趟局里。”

乔暮理解的点点头,安静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出巷子。由于没拉警笛,巷子里几乎没人经过,因此没什么人围观。

她的车就停在巷子外,关公他们都走了之后,箫迟从她手里拿走车钥匙,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乔暮坐副驾座,关了车门低头系好安全带,神情疲惫。“她是做什么的,我去给她施针的时候,看到她跟卢展鹏的结婚照,但是别墅好像是郭鹏海的。”

“小姐。”箫迟发动车子开出去,降下车窗,摸了支烟叼嘴里没点。“她的好姐妹被人害死,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她为了查到凶手,主动接近这位姐妹的金主,也就是郭鹏海。”

“她那个姐妹还有个妹妹,就住在居安巷的出租房。”乔暮淡淡接话。

箫迟楞了下,空出一只手,拿下叼在嘴里的烟别到耳朵上。“她连这个都跟你说?”

如果是姜半夏说的,找上她可能就没那么简单。

乔暮摇头,告诉他中午去给三姑婆拔罐,意外看到听到的那一幕。

箫迟听罢,禁不住失笑。“眼神这么好,当初怎么没认出我来。”

“认出来做什么?”乔暮扭头望向窗外。“不好的事,我很少记起。”

“你说做…什么。”箫迟又笑,余光扫过她的脸,存心逗她,“你的老外男朋友知道我亲了你,还想办了你么?”

乔暮歪头,透过忽明忽暗的光线,眯眼窥他。“他下个月到。”

箫迟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乔暮眼底浮起笑意,眨了眨眼,坐好起来。

到市局做完笔录回到仁济堂,天都要亮了,箫迟熄火拔了车钥匙下去,厚着脸皮跟她一块进了通往内院的小门。

乔暮停下来,不耐烦转身。“你跟着我干嘛。”

死皮赖脸!她自己能开车回来,他非说她惊吓过度,开车不安全一定得亲自送回来才安心,还拿爷爷当挡箭牌。

分明是自己没安好心。

走道里没开灯,路灯的光线影影绰绰,朦胧照亮她的脸庞。清冷的眉眼好似裹了一层冰霜,脊背挺直直的站着,一双眼又明又亮。

箫迟垂眸,目光深深的望进她的眼底,手臂一伸,轻易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堵住她的嘴。

什么老外男朋友,见鬼去。

乔暮挣扎了下,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紧紧将她按在胸口。

他吻得热烈又不容抗拒,跟惩罚似的。

良久,他移开唇,抱着她往前挪了几步,将她抵到墙上,嗓音喑哑黏稠。“还想你的老外男朋友么!”

乔暮粗粗的喘,手刚动一下,便被他抓住,不由的有些生气。“无赖!”

“我在这办了你会不会更无赖一点。”箫迟按住她的手,整个压在她身上,胸口急速起伏。“跟他分了!”

乔暮张嘴,隔着他身上的t恤,发狠的咬他。“你有病是吧!”

箫迟不说话,就那么压着她,一只手顺着她腰线往下挪了挪,抓着她的衬衫推上去。

双眼适应了光线,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清晰。他看着她,掌心落到她心脏的位置,像似警告,又像似宣告所有权。“分了!”

乔暮抿着唇,仰头对上他的眼。“不分。”

箫迟来了脾气,忽然蹲下去把她扛到肩上,扭头往治疗室那边走。

进入回廊,内院忽然响起老爷子的咳嗽声。

他顿住脚步,迅速往后退回门前的阴影里,轻手轻脚的把乔暮放下来。

乔暮抓着他的衬衫,眼底滑过一抹得意,故意出声。“爷爷?”

楼上亮了灯,她出手极快,抓着箫迟的衣服,将他抵到墙上,曲起腿卡进他两腿中间,嗓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不许动!”

箫迟目光向下,略狼狈的望进她写满笑意的眼底。“你自己能来?”

乔暮没吭声,楼上老爷子开门的动静清晰传过来。她伸出食指,恶意的戳他的胸口,腿也跟着往上顶了顶。“不来。”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箫迟眉峰压低,喉结无意识滚动。

“逗你玩…”乔暮倾身过去,手指离开他的心脏,落到他腰上,两只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

老爷子去洗漱了,这会儿安静,上边的声音隐约能听到。

“欠债是要还的。”箫迟挑了下眉,舌尖卷起,无意识的顶了下上颚。“刚才我亲了你,要不你亲回来?”

乔暮手上的动作一顿,听到老爷子往楼下走的声音,迅速放开他,转身去开门。“出去。”

箫迟额上筋脉毕现,磨了磨牙,站直起来,在老爷子走下楼梯前,闪身出了门。

乔暮把门关上,轻轻拍了下胸口,把灯打开,“爷爷,你起这么早?”

“你干嘛去,这个时候才回。”老爷子停在楼梯口,略显不悦的语气。

“有点事,之前来仁济堂做针灸的一位患者死了,警方要了解情况。”乔暮半真半假的解释。“已经没事了。”

老爷子听她这么说,也不多问,摆摆手让她上楼休息。

乔暮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入户门,听到脚步声离开的声音,眼底浮起淡笑。

洗完澡天已经大亮,乔暮也不睡了,看了一会医案,下楼吃过早餐随即去上班。

才不过早上七点半,门外除了她的车子,还多了一辆黑色宝马,车身崭新,后视镜上还系着红布条。

瞟了一眼,乔暮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乔暮。”奥迪车门打开,李成安志得意满的下了车,含笑打招呼。“这么早去上班?”

“新车不错。”乔暮丢下一句,伸手拉开车门。

“等等。”李成安小跑几步,笑呵呵的上前。“中午一起吃饭?我去医院接你。”

“中午有个病人要出诊,上周预约的,没时间。”乔暮不耐烦坐进车里,关了车门发动车子倒车出去。

李成安这是买彩票中大奖了,还是干了什么见不光的事,前段时间还占用共享单车,转眼的功夫就买车,买的还不是入门级别。

想起昨天姜半夏做针灸跟她说的话,乔暮忍不住瞟了眼后视镜,眉头微皱。

一夜没睡,到了医院就开始忙,等她闲下来,拿出手机一看,箫迟又发了张自拍过来。

无聊。

连着忙了两天,新闻一点都没提过姜半夏身亡的消息,网络上也静悄悄的,好像没人看到箫迟他们出警一样。

事实上,那天晚上有人围观。

周三一早,乔暮正在病房给病人施针,同事忽然从办公室出来替她。“乔医生,有你的快递,你去接一下。”

乔暮应了声,扭头往外走。

她来中医院上班还没多久,谁会给她寄快递?去门外接了快递,发现没有贴单,眼皮跳了下,谢过送信的人转身回科室。

中午下班,乔暮回到车上把快递拆开,发现里边有封信,还有两张卡,抿着唇把信展开。

乔医生:很冒昧把麻烦带给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信是姜半夏让人送来的,拜托她帮忙照顾朋友的妹妹,告诉她卡里的余额,别的什么都没说。

把信看完,乔暮拿起手机给箫迟打过去,告诉他姜半夏托孤的事。

“你来一院,外科病房24-12病房。”箫迟的嗓音哑哑传过来。

乔暮怔了下,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Chapter 22

箫迟有气无力的说了一会,挂断电话,支走过来帮他清理伤口的护士。

坐直起来,不经意撞进关公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脸色沉了沉,“看什么看。”

“乔医生的电话吧。”关公顶着满头的纱布,呲牙。“玩人呢不是,你可别把人作飞了。”

箫迟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想了想又揣回去,漆黑深邃的眼危险眯起,“飞不了。”

关公粗粗的喘了一阵,正儿八经的语气。“她是医生,你以为她听不出来你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