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想了想,觉得是个办法,就说:“好吧,一会儿过去。”

挂断电话,苏映雪轻松了不少,邹本赫这个电话打得可够及时的,帮她解了燃眉之急,她想,等腾达这批货交了再还环影的钱,这样打个周转,邱长青那边就不会咄咄逼人了。

苏映雪回到办公室,翻文件夹找瑞丽上次发来的催款单和公司给邱长青结算了一部分、邱长青开的的收据,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苏映雪慌了,叫于浩来,问有没有看到那些文件。

“前些天方总经理要看,在他办公室里。”于浩说。

苏映雪舒了一口气,想让于浩去拿过来,想了想,就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找。”

辛苦她了?!

于浩走了,苏映雪进了方子豪的办公室。

方子豪的桌子上很干净,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外,只有一台日历。

苏映雪坐下来,转头看见办公室旁的文件柜里放着一摞文件,苏映雪翻了翻标签,很容易找到了瑞丽的文件袋,合同、催款单和几次的结款收据都在。苏映雪拿了文件袋刚要离开,一闪眼,她看到方子豪的笔记本电脑电源灯亮着。

方子豪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一定是上次他忘了关机了。

这么想着,苏映雪就掀开那台笔记本电脑想关机,动了动鼠标,桌面清晰出来,苏映雪看到了政券交易行情页面。

压在御林华府人间仙境书房里的那本《操盘圣经》闪进了苏映雪的脑海,还有爸爸写的那张字条,苏映雪皱了皱眉头,难道那本书不是爸爸的,是方子豪的?

苏映雪仔细看了看,没有下单交易登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关了电脑,苏映雪坐在方子豪的办公桌前想了一会儿,拉拉抽屉,方子豪的抽屉都锁得紧紧的,她环视了一下方子豪的办公室,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起身走出了方子豪的办公室。

如果方子豪炒股,那他是不是把帐号忘得一干二净?

苏映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想,改天,让方子豪带着身份证到证券交易大厅去核实一下,如果他有帐号可以查出来。

苏映雪一边想,一边拿着材料袋出了公司,直奔环影。

御林华府人间仙境

方子豪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陆颖坐在床边削苹果。

方子豪凝视着陆颖,半天目不转晴,陆颖一抬头,触上方子豪的目光,有一刻惊怔,随即目光就慌乱起来,她不知道方子豪是不是又要大吼大叫。

“陆颖,我睡了多长时间?”方子豪很和气地问。

“很久了。”

“映雪呢?”方子豪问。

“上班去了。”

“嗯。”方子豪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长时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陆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她已经死了!

陆颖一愣,手一松,手里的苹果和刀掉在了地上,她慌慌地低头去捡。

捡起苹果和刀,陆颖看到方子豪仍然闭着眼睛,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陆颖,你去楼上储藏间把碧玉蜡像的头拿给我。”方子豪又说。

“啊?”陆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在储藏室里屋。”

“噢。”陆颖不敢拒绝。

陆颖硬着头皮上了二楼,打开储藏室的门,那三个蜡像围桌而坐,苏碧玉的头被方子豪用一个头巾固定在胳膊上,却仍然摇摇欲坠,歪着脖子横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浅笑,怎么看怎么吓人,陆颖手脚发凉,使劲儿壮着胆子,把苏碧玉蜡像的头摘了下来,捧在手里说不出有多难受,她顾不得关门,闭着眼睛一口气跑回了卧室,把那个蜡像头放在了方子豪的床上,转身一阵干呕。

方子豪摸过蜡像头,捧在眼前,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声不响地把那个蜡像头放在自己的枕边,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幅多怪异的画面?方子豪和苏碧玉的蜡像头同床共枕?

陆颖只觉得冷气嗖嗖地从后背往头顶冲,同时,她也觉得气愤,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让她冲了过去,一把把那个蜡像头提起来扔出了窗外,那个蜡像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闷声落进了院子的花园里。

陆颖扔完了,被自己的冲动吓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惊惶地等着方子豪大发雷霆。

方子豪眯着眼睛盯着陆颖,半天不说一句话。

空气在沉默里凝固成冰,陆颖的血也结了冰。

“去把她捡回来。”方子豪一字一顿地说。

“不。”

“捡回来!”方子豪终于爆发了,两眼冲血地盯着陆颖,似乎要把她吃掉。

“她已经死了…”陆颖话没说完,脸上就被方子豪甩了一记耳光,火辣辣地疼痛让陆颖热泪盈眶,她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渗出来。

疯狂地爱

方子豪喘息着,粗重的气息让他的胸脯急剧起伏,他死死盯着陆颖,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过来”。

陆颖松开捂着脸的手,泪眼蒙蒙地看向方子豪,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她挪不动脚。

“过来!”方子豪再次命令。

陆颖迟疑地挪了过去。

方子豪猛地把陆颖拉进了怀里,捉住陆颖的双手,逼视着陆颖的眼睛低吼,“告诉我,苏企锐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颖吓得哭出了声,“汽车爆炸炸死了。”

“汽车好端端地怎么会爆炸?”方子豪把陆颖的骨头架都摇散了。

“我不知道…呜呜…”陆颖受不了了,她吓得要昏过去了。

“滚、滚,都给我滚!”方子豪放开了陆颖,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放声怒吼了一声,把脸埋进双手痛哭失声。

陆颖看着痛哭的方子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愣住了。

窗外,一声霹雳划破长空,沉积了一天的乌云终于放开了倾盆大雨,密织的雨线扯天连地,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方子豪停止了痛哭,惊愕地望了望窗外,紧接着就翻身下床冲出了门。

陆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方子豪不管不顾地冲进大雨中,在花园里四处找那个蜡像头,雨水把他淋得像个落汤鸡,他焦灼不安地拨着花园里的灌木丛,像找绝世珍宝一样急迫。

陆颖扶着门框软软地滑倒在地上,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看到方子豪的那一幕,忍不住再次双泪长流。

那是在她来腾达威龙应聘的时候,方子豪就坐在主考官的位子上,高高在上、威风八面,俊朗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辉,似乎能穿透每个应聘者的内心,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陆颖的心就开始动荡不安,她听到方子豪抛来一个问题:如果你在工作中犯了错误,你会怎样?

陆颖当时无法集中精神思考方子豪的问题,她看着他,觉得他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她被晃得发晕,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应聘的。

大雨倾盆

旁边的侯海林叫陆颖的名字,把她从失神的状态里惊醒了过来,她想了想,说:“勇敢地承认错误,尽最大努力挽回损失。”

方子豪的嘴角牵起一抹饥笑,“可是有些错误是怎么也无法挽回的,你怎么办?”

“我会从另外的途径去弥补,我相信这世上只有有错不想改,没有改不了的错。”陆颖思维敏捷地说。

方子豪垂着眼睫思考了片刻,嘴角仍然带着那抹冷笑,但他没有再为难她。

那时的方子豪,是多么意气风发,可是,眼前的方子豪呢?

他在狂风暴雨中形容落魄,为了找一个蜡像头手忙脚乱,他找那个蜡像头做什么?苏碧玉人都已经死了,蜡像能变成活生生的人吗?

直到今天,陆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这世上只有错不想改,没有改不了的错”,这是一句多么幼稚的话?

这世上,真的有些错误是怎么也无法挽回的,比如,人死不能复生…

环海路上

“哗哗”的雨声惊天动地,苏映雪开着车颠簸在路上,觉得像在开船。

这场雨蓄势已久,来得太猛烈了,公路上的积水来不及排泄,积聚在地势低平的环海路上,把环海路变成了一片汪洋,苏映雪的车开不动了。

苏映雪气急败坏地把车停在路边,看看公路上没几辆车了,也都远远地停着不动了。苏映雪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站在一片树叶上,在狂风巨浪中孤立无援,她真不该这么急着出来,再晚出来二十分钟,她就会被雨堵在公司里,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雨越下越大,都下了半个钟头了,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苏映雪摇紧了车窗,抱着胳膊缩在驾驶位上,看着公路上泛滥成灾的洪流心惊胆战,这样子多像黄河决口,会不会把她的车冲到海里去?

苏映雪想打电话求救,可是,打给谁呢?谁接了电话也得千辛万苦地过来,等救兵来了,说不定雨就停了,算了,等吧,这雨总有停的时候。

雨中情浓

有人敲车窗。

苏映雪一转头,就看到沈逸凡举着一把伞冲她招手。

沈逸凡怎么神出鬼没的,他怎么知道她被困在这里?

苏映雪好久没看见沈逸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他,她又惊又喜,隔着车窗看着沈逸凡光顾得笑了。

沈逸凡往下摆手,示意她摇下车窗。

苏映雪这才想起摇车窗,冰冷的风雨立刻扑进了车里,苏映雪缩着脖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那里上班,看到你的车停在这里了。”沈逸凡指了指那边的高楼。

“环海政券交易所?”苏映雪记得沈逸凡是搞房地产的,怎么会在政券交易所上班?

“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呆在车里,还是跟我走?”沈逸凡问。

“跟你走?去哪?”

“天涯海角。”沈逸凡就笑了。

“好。”苏映雪打开车门,雨水一下子漫进了车里,湿了苏映雪的脚裸,冰凉透骨,苏映雪却笑得很开心。

沈逸凡拦腰把她抱起来,苏映雪拿着伞,关好了车门,锁好了车,沈逸凡抱着苏映雪过马路。

“也许我们应该一起呆在车里比较好。”沈逸凡说,“至少你不会被淋到雨。”

苏映雪没应声,她的心一直在狂乱的跳动,依偎在沈逸凡宽厚的胸膛里,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没穿一样,两个人彼此的体温都那么灼热,烤得苏映雪思维混乱。

“映雪,你的伤口没事吧?”沈逸凡问。

“没事,已经长好了,咦,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苏映雪奇怪地问。

“…”沈逸凡没有解释,把她抱得更紧了,趟着水艰难地穿公路。

苏映雪搂着沈逸凡的脖子把脸靠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幸福得晕眩,有这样的依偎,即使风雨交加也是最美好的风景。

风把雨伞刮得翻了过去,苏映雪索性松了手,雨伞飞得老远,冷雨一下子把两个人裹住了,可是,两个人都哈哈笑起来,望进彼此的眼中尽是满满的爱意。

“逸凡…”苏映雪叫他。

吃醋是怎样一种痛

“嗯?”

“…”苏映雪收紧双臂,探着头在沈逸凡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沈逸凡一愣,被吻过的地方着了火似的烫。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救了我?其实,我是知道的…”苏映雪专注地看着沈逸凡,“谢谢你,逸凡,每次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都有你在身边…”

“你怎么会知道?”沈逸凡很惊讶。

“因为只有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那么安稳,才不想轻易放弃…”苏映雪有脸上浮起两团红晕。

沈逸凡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眼睛有些潮热,他没说话,不由自主地俯下头吻住了苏映雪…

雨声连绵不断地响在耳边,是充满激情的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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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在雨中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在不远的另一辆车里,邹本赫把头抵在方向盘上,嫉恨地看着他们,把牙咬得暗响。

邹本赫打过电话去腾达威龙,于浩告诉他苏映雪拿着文件去环影了,邹本赫担心苏映雪路上遇到大雨会害怕,就开着车出来接应她,可是,雨太大了,他好不容易把车开到环海路上,因为雨太大不得不停止前行,却没想到看到苏映雪和沈逸凡在雨中相拥相吻。

“对女人不能心慈手软,她们是最柔软的动物,却有最锋利的武器,可以杀人不见血。”邹本赫想起在哪本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句子,当时,他觉得太夸大其词了,这一刻,他觉得这句话简直是至理名言,没错,女人的杀伤力的确厉害,他邹本赫已经被苏碧玉伤得体无完肤,不能再让苏映雪把他伤得入骨及髓。

那边,苏映雪和沈逸凡好久才分开,沈逸凡抱着苏映雪走进了环海政券交易所。

雨幕迷蒙,遮天蔽日,眼所见处,浊水横流。

邹本赫的感伤和愤恨也像洪荒激流般绵延不绝,他看着沈逸凡和苏映雪的背影,眉头拧成了大疙瘩…

奇怪的帐号

环海政券交易所

沈逸凡带苏映雪来到办公室,拿出自己备用的衣服让苏映雪换上了,自己却用毛巾擦了擦,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你怎么在这里工作?你不是在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吗?”苏映雪问。

“我一定只做一份工作吗?”沈逸凡笑了,拿过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环海政券所首席投资顾问。

“隔行如隔山,名头再大我也不知道你算第几。”苏映雪笑着把名片还给沈逸凡,说:“对我来说,你就是沈逸凡,一个…好男人。”

“没错,这种不带功利性的评价出自苏董之口,沈某深感荣幸。”沈逸凡咬文嚼字,逗得苏映雪忍不住笑。

“映雪,你来看。”沈逸凡打开电脑,调了一个窗口出来。

苏映雪凑近一看,是一个证券交易开户登记材料!

苏映雪吃惊地看着沈逸凡,就听沈逸凡说:“我是无意中发现的,我想方子豪可能把这个帐号忘掉了,这个帐号在注册时是以腾达威龙公司的名义开的,使用的身份证是方子豪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苏映雪心里暗暗发惊,她想过方子豪可能在炒股,但是以公司的名义开户应该用腾达威龙法人代表的身份证、也就是爸爸苏企锐的身份证,怎么会是方子豪的?

“资金帐号可以查到,但密码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回去好好问问方子豪吧。”沈逸凡说。

“嗯。”苏映雪把那个资金帐号记了下来。

“映雪,这件事你要慎重。”沈逸凡神色凝重地说。

“怎么?”苏映雪没明白。

“这个资金帐号里到底有多少资金,现在我们都不清楚,它是属于方子豪个人的资金,还是公司的,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方子豪是不是真的把这个资金帐号忘了,也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你要考虑好,是不是要问他密码。”

沈逸凡话里有话,苏映雪还有一头雾水。

忍无可忍的痛

“映雪,我仔细想过了,从我们见面开始,你的处境就一直很危险,上次江月在海上明珠杀你的那件事,我一直觉得很蹊跷,我了解江月,她虽然嫉妒心很重,但胆子没有大到敢杀人的程度,我觉得凶手在嫁祸,我很担心你…”沈逸凡握住了苏映雪的手。

“你是怀疑…豪哥?”苏映雪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否定了,“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那次车祸,豪哥差点儿就撞死了,而且他一直病着,他怎么可能…”

“凡事皆有可能。”沈逸凡低沉地说,“而且我也只是怀疑,如果是方子豪,他应该有同伙,这件事警方也在明查暗访,相信不久就会真相大白,怕就怕警方打草惊蛇,凶手急着杀人灭口。”

“…”苏映雪张口结舌,方子豪会是凶手?她天天和杀亲仇人在一个房子里住着?苏映雪只觉得全身发冷,她愣愣地看着纸条上的那一串帐号,感觉像看到一把打开谜团的钥匙,她能顺利地让方子豪说出密码吗?这个资金帐号上,会藏着什么秘密?

苏映雪心烦意乱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往外望去。

雨在窗外喧嚣不止,雨雾中,整个威华市都变成了迷蒙的一片,看不清哪里是树、哪里是路、哪里是海,世界混沌成一片,就像苏映雪的世界,善恶混淆、真假难辩,让人无所适从。

沈逸凡从背后轻轻抱紧了苏映雪,让苏映雪感到温暖,苏映雪烦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有逸凡在,她不怕。

公路上,邹本赫坐在车里,从打开的车窗里,看着环海政券交易所五楼的那个窗口,脸色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