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对她吐吐舌头,“没有做不成的事儿,只有不费的辛苦。”

  苏夫人点了点她额头,“那好,我也等着观赏你的海棠了!若是你这海棠在大冬日里开了,也算是奇景了。”

  苏风暖看着暖棚很快就搭建好,将几株海棠都给围护了起来,棚内暖意融融,笑着点头,“若是我真把海棠在大冬天给捂开了,到时候不仅娘可以赏,您还能邀请与您要好的夫人们来咱们府赏海棠。独不如众。”

  苏夫人失笑,“打算得这么远?还是等你把海棠真能捂开了再。”

  苏风暖笑着扬了扬眉。

  搭建好暖棚后,苏风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踏进门口,千寒忽然拔出刀剑,清喝,“什么人?”

  苏风暖闻言回头,便看到两个身影立在了院中,正是望帝山来的两位师兄弟,她顿时笑了,对千寒,“自己人。”话落,又对那二人笑道,“七师兄、十一师兄,原来是你们两人来了,一路辛苦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父异母

  来的人正是望帝山这一辈子弟里排行第七的萧离,排行第十一的谢轩。

  二人看了千寒一眼,又看向苏风暖,蹙了蹙眉,齐声问,“师妹,你出了望帝山,也有一个多月了,伤势怎么半分没见好?还是下山时的样子?”

  苏风暖见二人一身风尘,显然是刚刚赶到京城,让开门口,笑着,“两位师兄进屋。”

  二人点点头,进了屋。

  来到画堂,苏风暖亲手给二人倒了两杯茶,见二人不喝茶,只看着她,她叹了口气,将身体经络结冰之事了。

  二人面上齐齐露出惊骇之色。

  苏风暖想着这样的事情,真是出来就能吓坏听的人,她笑着,“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身体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二人对看一眼,虽然于医术上不是十分精通,但也不是一点不懂,经络结冰,这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儿,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往坏处想的话,是会将整个人给冰冻住的。

  萧离立即,“几日前,我们在沛城见到了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他们并没有起你经络结冰之事,只你伤势不见好转,脉络凝结,如今这是又恶化了吗?”

  苏风暖点头道,“经脉结冰是这几日的事情,在两位师叔离京之后。”话落,她看着二人,“两位师兄途经沛城,可是正赶上我爹出事儿?”

  萧离颔首,“正是那一日,苏大将军出事儿,我们恰巧途经沛城,奈何我们医术不高明,幸好两位师叔赶到了沛城,才保住了大将军的命。”

  苏风暖道,“怪不得两位师兄比我预料的晚了几日进京,原来是在沛城因为我爹之事耽搁了。”

  谢轩道,“那一日,我们正好赶上苏大将军出事儿的地点,那一批截杀苏大将军的黑衣人手段狠辣,皇上的轻武卫与之对打,都不占上风,我们也与之交了手,发现其中有一人的武功路数,竟然是我们望帝山的武功路数。”

  苏风暖一怔,“什么样的人?”

  萧离道,“那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武功奇高,显然是领头之人。十一师弟竟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二人联手,最终也没能擒住他,让他撤走了。”

  苏风暖问,“什么样的一双眼睛?身形如何?两位师兄可还记得?”

  谢轩点点头,“记得。”

  苏风暖拿出笔墨纸砚,铺在桌案上,“十一师兄擅丹青,不如就画一画他。”

  谢轩颔首,执起笔,寻思片刻,将那人当时的样子画了出来。

  苏风暖看着他画好的人像,黑衣蒙面,一双眼睛平凡无奇,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她打量半晌,蹙起眉头。

  萧离看着她,“师妹可识得出是什么人?”

  苏风暖摇头,“识不出。”

  谢轩道,“我也纳闷,怎么有人会我们望帝山的武功路数?多年来,除了我们望帝山子弟,唯你那未婚夫叶裳受你所教,学了我们望帝山的绝学。”

  苏风暖想起望帝山的弃子林客,但这画像上与他的身形也不符,她问,“两位师兄,你们可还记得当时那人交手所用的招式?是我们望帝山的哪门武功?”

  谢轩点头,“记得,我这就给你演练一遍,是我们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的武学。”话落,他便在画堂里,将当日与那人交手的情形,演练了一遍。

  苏风暖看罢,又看向萧离,“七师兄呢?”

  萧离站起身道,“当时十一师弟在与那人对打时,我正在苏大将军身边为他止血,十一师弟喊了我一声,我才发现,那人竟然用的是我们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灭杀式,十一师弟不敌,我去帮十一师弟,那人接了我一掌,趁机撤走了。”话落,他将当时情形以及出掌动作,也演练了一遍。

  苏风暖看罢,眯起眼睛,道,“青九堂的武学,隶属望帝山九派里最高级的武学功法。非望帝山嫡系传人不可学。灭杀式更是灭天杀地的霸道功法,需要达到青九堂九重功法之大成,才能学会灭杀式。”话落,她看着谢轩道,“十一师兄功法仅到第七重,自然不敌九重功法大成后的灭杀式了。”

  谢轩欷歔,“幸亏我眼看不对,喊了一声师兄,否则当日我险些把命栽在那人手里。”

  萧离道,“我用的是青九堂的回天式,险险从那人手下救了十一师弟。那人接我的回天式不见吃力,显然精通我望帝山武学,见我加入,没再恋战,撤走了。”

  苏风暖沉默片刻,对二人问,“两位师兄下山来京时,三位师祖可有什么书信让你二人转交给我。”

  萧离立即,“有书信!”话落,他伸手入怀,拿出书信,“是忘提师叔祖给你的亲笔所书。”

  苏风暖伸手接过,当即打开,只有寥寥数语。

  信中言:四十年前,望帝山确实有一个弃子,是她师傅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时,便被遗弃。如今既然他活着,想必是她师傅暗中庇护了他。此事事关望帝山上一代的恩怨,书信不能详述。待她什么时候回望帝山,再与她细表。

  苏风暖没想到林客是她师傅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心情一时间分外沉重。

  她师傅本就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斩熠师祖之子,斩熠师祖娶的是南齐高祖之女英夙,当年,据她所知,英夙公主弃了身份,随斩熠师祖居于望帝山,生有一子,就是他的师父,那时高祖已崩,太宗赐名云凰,望帝山的弟子号名青凰。

  至于斩熠师祖什么时候另外有娶了女子,给她师傅又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是不知的。

  望帝山虽然不染尘世,但也是南齐的望帝山,南齐建国以来,望帝山与皇室从不曾断了牵连。以至于,她手中的铁券符,传到了他师傅手中,他师傅临终又将帝师令与铁券符一起,一并传给了她。

  她想起,她师傅的死,经脉尽断,天命大限,回天无力。她跪在他身前,不停地问是谁伤了他?以他的武功,如何能被人伤至此地步?他却摇头是他天命大限的时日到了,经脉自断,摸着她的脑袋,“我一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收了两个徒弟。一生最失败之事,莫过于……罢了,罢了,天命如此。”

  她当时以为,他最失败之事,想必的是鬼山派的掌门玉颜轻,门派殊途,不能连理,实为憾事,他一生未娶,她一生未嫁。师傅的武功,没人能杀死他,除非他自杀。

  如今既然林客是他师傅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如忘提师祖所,师傅一直包庇他,那么,师傅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她沉默思索得太久,想必脸色十分不好看,以至于萧离忍不住开口,“师妹?怎么了?忘提师祖信中可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风暖折了信纸,也不隐瞒,将林客是望帝山弃子,且是他师傅同父异母的兄弟之事了。

  二人听罢,震惊不已,显然也是不知道望帝山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桩秘辛。

  苏风暖将信纸扔进了香炉里,道,“师傅心地仁善,我在想,既然他背着望帝山私下庇护了被望帝山遗弃的弃子弟弟,是否也私下里教了他望帝山的绝学?”

  二人对看一眼,更是惊得不知道该什么。

  苏风暖又道,“我代替师傅教会了叶裳望帝山的所有绝学,师傅默认收了叶裳,只不过没行拜师礼。想必,叶裳不是先例。”

  二人看着她,齐声问,“师妹的意思是,这一次截杀苏大将军,也许就是那个林客做的?”

  苏风暖道,“是不是他做的,还不能断言。望帝山传承千百年,不是一代两代,只我们九派的嫡系子弟传承了下来,但武功也未严谨到除嫡系不传的地步。”

  二人点点头。

  苏风暖深吸一口气,道,“两位师兄一路奔波辛苦,我先命人给你们在我这院落里收拾出房间,你们先沐浴,用过午膳后歇一歇。”话落,又道,“若非师兄和叶裳不放心我,也不会劳累两位师兄来京保护我了,往后怕是要劳烦两位师兄在京城住一阵子了。”

  “师妹不必客气,你身系我们望帝山传承,是帝师令传人,如今你武功尽失,身体抱恙,是该需要人保护。”萧离道,“我们本是孤儿,二人别住一阵子,就是住上几年,也不算什么。”

  谢轩笑着,“在师妹身边,比在望帝山待着有意思,师兄弟们听闻后,都抢着要来京跟在你身边,不过没抢过我们。”

  苏风暖失笑,喊来管家,吩咐在她的院子里清扫出两间房间,供二人住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忆当年

  苏风暖特意嘱咐了管家,她的风暖阁住了两个人之事,不得张扬。

  苏府的管家是老管家,多年来,从京城跟随苏家离京到乡野,又从乡野跟随苏家回了京城,十分忠心。听到苏风暖的嘱咐,便知晓这两位定然是贵客,连连点头,叫了个嘴巴严实的厮收拾出了两间房间。

  苏风暖的风暖阁住了两个人,此事管家自然不瞒苏夫人,苏夫人闻声,很快就来了风暖阁。

  萧离和谢轩本来打算沐浴之后再去拜见苏夫人,没想到苏夫人得信儿来了,二人连忙起身给苏夫人见礼。

  苏夫人看着两个年轻人,容貌虽然比不得叶裳和叶昔,但也是鲜有的清俊秀美。她笑着摆手,,“我听暖儿这里来了贵客,恐怕这丫头随性惯了,怠慢你们,便过来瞧瞧。”

  萧离连忙,“师妹没有怠慢我们,我们刚到这里,因出身望帝山,来京不敢张扬,恐惹不必要的麻烦,便没走正门,翻墙而来。叨扰了伯母。”

  苏夫人是隐约听苏风暖提过,她从望帝山请了师兄弟来京保护她,闻言恍然,连忙,“我早就听暖儿她的师兄弟要来,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话落道,“她这风暖阁院子,让你们挤在这里实在怠慢……”

  谢轩连忙,“不怠慢,我们与师妹自相识,同门师兄妹,既要保护她,自然要离她住得近些。”

  萧离道,“伯母无需拿我们当客人。”

  苏风暖这时开口,“娘,两位师兄都是自家人,您若是当贵客一般待他们,恐怕不出今日,京城就该传扬开了,没有谁家府邸能瞒得住消息。两位师兄来京未曾张扬,住在京城期间,也不能张扬。我这风暖阁,您嘱咐下去,没有我的吩咐,府中人不得靠近风暖阁,两位师兄需要什么,我会告诉您,寻常时候,你就当不知道他们住在这府里就是了。”

  苏夫人闻言看向二人。

  二人齐齐点头,“师妹得正是,伯母大张旗鼓,反而惹人关注。”

  苏夫人点点头,“好,就依你们。”话落,对苏风暖道,“这样,你这院子今后住的人多,除了你们,还有千寒,我将那个厮泥鳅派到你的院子里当值,有什么事儿,他也能给管家传个话,这孩子虽然名字叫泥鳅,但嘴巴严,是咱们苏府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

  苏风暖知晓泥鳅就是嘴巴严实被管家安排给她收拾屋子的那个,的确是苏府的老人,是当年在乡野时,管家收的乞儿义子。自然放心。她点头应允,“好,让他来,以后就在风暖阁当值。”

  苏夫人见苏风暖同意,连忙对管家吩咐了下去,管家立即将泥鳅安排进了风暖阁。

  苏夫人又命管家给两间房间添置些上等的被褥衣物以及茶具用具,安排妥当后,与萧离和谢轩起了话,询问二人一路是否辛苦,听闻二人救过苏澈,对二人更是和善慈爱。拉着二人,了许多话。

  直到苏风暖受不了她娘的热情赶人,两位师兄要休息,她娘才恍然打住了话,又嘱咐二人几句好生歇着的话,才出了风暖阁。

  苏夫人离开后,萧离笑着,“怪不得天下传言苏夫人爱女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天下为母者,皆不及苏夫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师妹有这样的娘亲,真是好福气。”

  谢轩应和道,“苏夫人真好,对我们也是爱屋及乌。怪不得叶昔师兄和叶世子提起苏夫人,都眉开眼笑,有这样开明慈爱的长辈,让人在她跟前全无压力,不怕什么俗世里的男女大防,省去许多麻烦。”

  苏风暖好笑,“我娘虽然出身王大学士府,但其实一点儿也不随我外公的刻板,倒是随我外婆的脾性。”话落,他对二人,“两位师兄快先去沐浴,稍后我命泥鳅将饭菜送去你们的房里,你们用过午膳,就歇着!”

  二人确实也累了,颔首,去了苏风暖为他们安排的房间。

  苏风暖这个上午在苏府没闲着,叶裳在宫里也没闲着。

  下了早朝后,叶裳被皇帝喊去了御书房,到了御书房后,皇帝挥退了侍候的人,看着叶裳沉声道,“昨日你与朕,让朕今日配合你演一出戏,会引出要引的人,你指的是晋王?”

  叶裳点头。

  皇帝拧了一下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晋王与这十年来的银两贪墨案有关?”

  叶裳看着皇帝,不答反问,“皇上您觉得,晋王待您如何?待我如何?待南齐江山如何?”

  皇帝眉头拧紧,盯着叶裳看了片刻,坐下身,缓缓道,“晋王忠心,是宗室里难得的贤王,多年来,作为皆是为南齐江山,虽然是朕的王叔,但待朕如亲子,恭敬亲切,处处为朕着想。这么多年,朕与国丈明争暗斗,以晋王为首的宗室,心向着朕,待你虽然总是瞪眼不顺眼,但处处维护你,是个难得的长辈,这些年朕都看在眼里。”

  叶裳挑了挑眉,对皇帝问,“皇上,您不觉得晋王被您得太好了吗?”

  皇帝一怔。

  叶裳慢声道,“一个人,处处都是好,没有坏处,被人提起,的都是他的好,您不觉得,晋王与谁相似吗?”

  皇帝面色一沉,眯起眼睛,“你的是湘郡王?”

  叶裳也坐下身,歪在软榻上,有几分疲惫地,“湘郡王,人人提起来,也好,东境一境的百姓,没人他不好。可是我们都知道,他有问题,且不是问题。掩藏在好的背后,便是狠辣谋算,常人难极。”

  皇帝闻言眉目现出厉色,盯着叶裳,“你是发现了晋王什么?或者,晋王做了什么?让你发现了?才如此?”

  叶裳也不隐瞒,对皇帝问,“您觉得,我与许云初如何?”

  皇帝没了耐性,恼道,“你少与朕绕弯子。”

  叶裳失笑,“您急什么?您知道湘郡王的所作所为,却一直忍耐着,找寻合适机会,忍了多久了?至今还在忍着。如今这么点儿事儿,倒没了耐心了吗?”

  皇帝闻言平稳下心绪,回他的话道,“你与许云初,哼,若是联手的话,能将这南齐京城翻塌了天。”

  叶裳扬眉一笑,道,“皇上您太抬举我们了,翻塌了天不至于,但是我们联手查些东西,无论藏的多深,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皇帝闻言正了神色,沉声问,“也就是,你们查出了什么?”

  叶裳伸手入怀,将他和许云初查出的两张名单,递给了皇上,“您自己看!”

  皇帝伸手接过,对比两张名单,看了许久,忽然攥紧了手,捏碎了宣纸,半晌,吐出两个字,“晋王,他竟然……”

  叶裳道,“这份名单虽然做不得证据,但也能明些问题,千丝万缕的联系里,指向这一处,空穴不来风。这么多年,无论是十二年前和四年前的旧案,还是月贵妃案,甚至是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以及晋王府毒茶要我的命等等诸案,他都脱不开关系。”

  皇帝一时气血上涌,“好个晋王。”

  叶裳看着皇帝,慢声道,“今日,朝野上下,都会以为我与晋王早先是商议好的,他来大殿为这些人求情,而我顺势建议,以钱换命放了他们。可是他们不知,我压根就没知会晋王,而是与您做了一场戏,晋王不足两盏茶,就上了大殿,消息未免太快了。”

  皇帝闭上眼睛,气怒难平,“晋王……晋王……”

  叶裳道,“昨日我仔细地将这些年晋王待我之事,都回想了一遍,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

  皇帝问,“什么事儿?”

  叶裳道,“十一年前的除夕夜,我身体本就不舒服,吃不下什么东西,您赏我了一杯果酒,命冯公公端给我。我只喝了那杯果酒,回府后,便中了热毒。”

  皇帝点头,“不错,朕知晓这事儿,当时朕的两边分别坐了皇后和月贵妃。那果酒,她们也都喝了,并无事儿,但只有你出了事儿。朕多年来不,一直怀疑是许家和皇后所为,但奈何没有证据。后来你破月贵妃案,她毒伤太子,朕才知晓月贵妃心如蛇蝎,她也承认是她早就想杀你。”

  叶裳颔首,“所以,我们都认为是月贵妃。”话落,他道,“我们都知道冯盛是晋王的人,后来投靠了月贵妃。但是否被此事误导了?其实,冯盛一直都是晋王的人,月贵妃和晋王本就是一根绳。无论是以热毒害我,还是给太子下无伤花之毒,都出自冯盛,也就是晋王。”

  皇帝面色一寒,“他一个宗室亲王,哪里来的这么多歹毒的毒?”

  叶裳道,“这就要仔细地查了。是不是他,还有待查清,但总归脱不了干系。”话落,又道,“虽然帝王面前不该行猜疑之事,也不该没证据而谏谗言之事,但我思索再三,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您也好早有个准备。毕竟,处理完户部之事,我就会离开京城,暂且不能为您分忧了。”

  皇帝一怔,“你要离开京城?去哪里?”

  叶裳道,“陪暖儿回望帝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山基业

  皇帝蹙眉,看着叶裳。

  望帝山距离京城远在千里之遥,去一趟望帝山,不耽搁的话,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的行程。

  他沉声问,“你的热毒不是解了吗?陪她去望帝山做什么?”

  叶裳抿唇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皇帝一怔,“什么问题?不是武功尽失,但养伤几年就能恢复,重新习武吗?”

  叶裳道,“她经脉凝结,体内寒气笼罩,从望帝山回来后,伤势不但半分不见好,反而恶化了。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人就要被体内的寒气冻成冰。”

  皇帝一惊,“这是为何?”

  叶裳摇头,“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她瞒着我,不告诉我。但我从与她一起长大,相处这么久,她身体有什么变化,我岂能察觉不到?”

  皇帝看着他,“所以,你又要扔下朝事儿,随她去望帝山,不管朕了?不管京中诸事了?”

  叶裳顿时笑了,“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可用不到我管,您这样不是折我的寿吗?再,朝局之事,很多人都能取我代之,但她之事,我却必须在她身边,不能让别人取我代之。”

  皇帝顿时恼怒,“叶裳,你是容安王府世子,是刘氏子孙,从出生就注定肩上要担着朝事国运。你焉能不管就轻易不管?你前往燕北,朕容你任性一次,如今又要丢下责任,前往望帝山,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忌祖宗江山,你可对得起你爹娘死战沙场,为了南齐江山尸骨无存?”

  叶裳看着恼怒的皇帝,平静地,“您口中的女子,她为南齐立下赫赫战功,功劳丝毫不输于我父母死战沙场的功勋。没有她,燕北早已经亡了,北周铁骑早已经践踏燕北,长驱直入京城,兵临城下了。如今也没有这扭转时局,北周惨败,南齐重还太平盛世的安稳。没有她,我活不过今年的除夕夜,又何谈扛起肩上的责任,为南齐江山出力,为祖宗江山劳心?您觉得,我为了她任性,很过分吗?”

  皇帝顿时噎住。

  叶裳又道,“她死,我也不会独活。我血脉里流着刘氏子孙的血是不错,但这么多年,支撑我活着的信念不是刘氏血脉,而是她。”话落,又道,“南齐没有我叶裳,江山社稷照样依旧,但我若没了她,生不如死。”

  “你……”皇帝伸手指着她,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照你这样来,她是没活路了吗?”

  叶裳默了片刻,道,“也许!体内被寒冰笼罩,眉心都溢出寒气,靠近她身边,竟然比外面数九寒天还要冷寒。这样的寒到极致,她没有一丝一毫内力护体,如何能抵抗得住?”

  皇帝闻言缓和了面色道,“你的意思是,陪他去望帝山,有解决之法?”

  叶裳道,“也许有,我思来想去,她身体内的寒气,应该是为我解热毒时,将望帝山寒冰窟的极致寒气引到自己身体所致。去了望帝山,兴许能找到生机。”

  皇帝看着他,见他面色沉暗,道,“那朝局呢?如今你与朕提出了心晋王,也就是,京城有晋王,东境有湘郡王。身边有猛虎,卧榻有豺狼,太子已经是真正的废人了。朕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这话得已经够直白了。

  叶裳摇头,“皇上,您不能依靠我,我的命是苏风暖的,不是南齐江山的。”

  皇帝闻言又震怒,“你……是要气死朕吗?江山基业,比不过一个女子?”

  叶裳道,“在我心里,比不过!”

  皇帝勃然震怒,腾地站起身,气急道,“你给朕滚!”

  叶裳见皇帝的脸都气青了,他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干脆痛快地转身出了御书房。

  他刚踏出御书房的门,便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的声响,显然皇上将御书房砸了。

  泉子守在门口,看了叶裳一眼,惊吓得赶紧冲了进去,大呼道,“皇上,您息怒啊,您的手……手出血了……快来人啊,请太医……”

  叶裳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离开了御书房。

  有太监们火急火燎地前往太医院请孟太医。

  叶裳离开了皇宫后,便回了户部。

  他还没踏进户部的门,六部便传开了叶世子在御书房惹得皇上大怒,砸了御书房之事。都暗暗猜想着,二人想必因为贪墨案,叶世子言不中听,触了皇上霉头,惹得本就心里窝了一团火的皇上又发了这么大的火。

  户部尚书以及一众人等见叶裳回来,仔细观察叶裳面色,见他面无表情,都不由提着心。

  叶裳从袖中抽出两页宣纸,递给户部尚书,只了一句话,“从今日起,户部所有人,按照这份名单前往各府催银两,半个月为期。还不上的,出银钱去处,连银钱去处也不出来的,告诉他们,数清楚自己的九族有多少人,一一上报上来。”

  “是!”户部尚书连忙接过宣纸。

  叶裳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办公之处。

  户部尚书看着叶裳的背影,张了张嘴,也没敢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竟然连御书房砸了。

  晋王府自然也得到了叶裳惹了皇帝大怒,连御书房都砸了的消息,晋王今日出了大殿后,便心中气闷不已,坐在书房内,一张脸沉着。

  听闻府中管家来报此事,晋王一怔,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

  管家摇头,“宫里传出的消息,太医院都惊动了,皇上自己用手砸的玉案,生生把手砸出一个窟窿,血流如注,太医院的孟太医是见惯重伤的老太医了,可是给皇上包扎时,据手都是哆嗦着。”

  晋王皱眉,“发了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因为贪墨案?”

  管家道,“当时皇上下了早朝后,将叶世子叫去了御书房,只吩咐泉子一人守着,其余人都挥退回避了。泉子是皇上亲自提拔的人,他嘴巴严实得很,恐怕套不出什么话来。”

  晋王哼道,“泉子是皇上的人?不见得!”

  管家一怔,“那他是……”

  晋王道,“皇上重伤,还是叶裳给气的,本王是不是该赶紧进宫去看看皇上?”

  管家立即垂下头,“若是搁在往日,您都是去的。”

  晋王闻言道,“备车,本王进宫一趟。”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备车了。

  不多时,晋王出了晋王府,进了宫。

  皇帝依旧在御书房,听闻泉子禀告晋王来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手,与砸烂的御书房,闭了闭上眼睛,疲惫地,“请王叔进来。”

  晋王进了御书房,一见之下,惊了一跳,骇然地问,“皇上,你这是……”

  皇帝摇摇头,摆摆手,“王叔坐!”

  晋王择了一处干净之处坐下,看着皇上,“你是九五之尊,身体发肤,受于天恩,怎么能不爱惜龙体?你这是……这是……我听闻叶裳那混账子又气你了?”

  听闻提起叶裳,皇帝又生起怒意,“王叔,不要与朕提他。”

  晋王道,“他自失孤,有失教养,皇上宠爱他,老臣身为长辈,也没教导好他。才导致他目无尊长,顶撞人顶撞惯了,皇上别与他一般见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朕的错,不该太过宠爱他,以至于他连祖宗的江山都不看在眼里。眼里心里只一个女子!真是让朕失望啊。”

  晋王闻言试探地问,“皇上是因为苏府姐,与他起了争执?”